第46章 雨中擁吻,纏綿悱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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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逸眸底一暗,咬牙切齒道:“若青,朕會讓你生不如死!”那聲音仿若修羅惡鬼一般,令一旁的若青不禁渾身一抖。
瑞親王將莫梓鳶的穴道解開,雍容尊貴卻有些蒼白的麵上滿是焦急,雙目充血般赤紅,“鳶兒,你怎麽樣?”
莫梓鳶一低眸,見他汩汩流出的鮮血將衣袍染的鮮紅一片,心裏一窒,眼淚忍不住的就掉了下來。
瑞親王見她淚流滿麵,卻默默無聲,以為她是因為擔心嗜血蠱的緣故,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著從懷裏摩挲出一塊絹巾遞上,“別哭。”
可他越是安慰,她卻更是忍不住的抽泣了起來。
為什麽在她毅然決然的時候,他要為了她擋下那一刀,那生死一線,或許根本來不及考慮,他卻那樣撲上來了,真的就是因為自己曾經為他擋過刀子的原因嗎?
一個是拓拔逸,一個是他,為什麽這些人一邊傷害她,一邊卻又要救她。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古代的男人,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男人不正常,女人更是癲狂,這該死的若青,自己之前待她不薄,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傷害了她的男人,真的就要她的命。
新仇舊恨加起來,堵得她胸口發慌,用力將淚痕抹去,莫梓鳶一個健步上前就“啪”地抽了她一個耳光。
若青眼睛裏寫滿了不可置信,捂著巴掌印明顯的臉,咬牙切齒道:“你敢打我!”
“打你又怎麽樣?你都要我命了,我還不能打你?”說罷又是甩了一個淩厲的耳光,“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是吧,若青,或許你覺得在這個世上,殺人不過頭點地,眼睛都不帶眨一下,但是我告訴你,人都是父母養的,為了一個根本不當你一回事的男人,你讓你自己雙手沾滿鮮血,我那無辜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睜眼看看這個世界,難道你晚上睡覺的時候都不會覺得背脊發涼嗎?當你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就不怕那些冤魂前來索命嗎?”
說到最後,莫梓鳶拳頭都攥了起來,咬著嘴唇,心在滴血。
她的這番話,並沒有想過能起任何的作用,也不奢望將若青從地獄拉回來,她隻是發泄而已,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到這個異世,她的天真善良並未給她帶來任何,不僅被最愛的人背叛,被最敬重的欺騙,最後還落得個被蠱蟲吸幹血的下場。
若青被她一通說的啞口無言,隻是捂著臉,垂著眸子,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鳶兒!”景瑜見莫梓鳶一臉悲憤,也不顧全身的血汙,將她顫抖的如風中落葉般的身子納入懷裏。
歸根到底,其實,他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放開她!”一旁的拓拔逸厲聲道,已按上腰間的劍柄。
“憑你嗎?”瑞親王冷喝了一聲,眼底一抹決絕的殺機,冷冽的猶如一隻正要撕碎獵物的野獸一般,那光芒驟然讓身邊的人不敢大聲喘息,汗毛都豎了起來,劍拔弩張的形勢,一觸即發。
莫梓鳶從方才的激動中緩過神來,掙脫他的懷抱,隻覺全身無力,心中甚是氣憤。
“我……莫梓鳶,是死是活,都不幹你們兩的事!”一個為了權利連親生父親都毒害,一個為了權利滿嘴都是謊言,都是一丘之貉!
“咳咳……夏國的瑞親王與滄浪國的新君都齊聚一堂,又豈能少了朕!”
一襲頎長的身影高倨於馬背上,一身白衣似雪,帶著一抹清雅如仙的溫潤之氣。
竟然是衛玨。
他翻身下馬,白衣年輕人伴隨著時斷時續的咳嗽之聲,修長蒼白的手指緊緊的按壓著胸口,似是要減少痛苦一般,那纖白的手指連女子都要妒忌幾分。
莫梓鳶凝視著他明亮深邃的眼睛,心髒猛地劇烈跳動起來,脫口低呼道:“衛玨!”
衛玨邁著優雅的步子,緩緩步入,風姿溫雅不凡。
“我來接你回家。”
回家。
這兩個字眼生生刺痛了她的心髒。
家都沒有,如何回去。
一念至此,悲慟又爬上了心間,驀地感覺全身有些發麻,甚至感覺血液在迅速的流失。
難道蠱蟲發作了?
一瞬間,臉色變成了青紫色。
“菱紗!”走至莫梓鳶身側的衛玨已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連忙喚了身後的隨從。
“奴婢在!”
“過來看下!”
衛玨下令後,菱紗上前一步,探過她的脈搏,臉色瞬變。
衛玨眸光緊緊迫著她,眼中的急切毫不掩飾,“怎麽樣?”
菱紗微蹙了眉,將手移開,沉聲說道:“是嗜血蠱!”
衛玨俊臉一變,問道:“可有法子?”
菱紗垂首恭敬地立在一旁,淡淡地詢問道:“主子……您是否會不計任何代價救她?”
衛玨毫不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就算用朕的性命,亦要救她!”
莫梓鳶聞言,感動之餘卻又納悶的緊,這衛玨是堂堂一國帝王,居然願意為了她連命都不要?
蕭靈啊蕭靈,這不會是你在衛國種下的一顆桃花吧。
正當她腦子裏一陣恍惚,卻聽見菱紗堅定的聲音。
“奴婢明白,奴婢自當一試!”
衛玨聞言心下一鬆,隨即朝廟內的其餘人道:“瑞親王,滄浪帝,如果不想她出事,還請移駕至廟外等候。”
瑞親王與拓跋逸望了一眼麵露痛楚的莫梓鳶,一咬牙,退出了破廟。
蕭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靈兒,大哥在外頭等你。”又望了一眼身側的衛玨,兩人四目相對,眼睛裏有火光在閃爍。
好一會兒,兩人終是默然抬腳出去。
“怎麽?那個人無法滿足你?本王的女人也敢覬覦?”
瑞親王眸底的肅然之氣隱隱浮動,聲音極是冷峻,對著那負手而立,脊背挺得筆直的背影說到。
衛玨目光一閃,負手背轉過身去,麵向著他,低低道:“朕已經給過你機會,是瑞親王不知珍惜,此次,朕不會再妥協。”
“衛玨,你以為本王還是幾年前那般嗎?”
“朕,自然不敢小瞧了王爺你。”
兩人眸底的火花劈裏啪啦的在燃燒。
廟內。
菱紗手上緊握著一把泛著白光的匕首,慢慢向她靠近。
她不會想乘機解決自己吧,畢竟,菱紗似乎也很討厭她。
結果,菱紗驀地點住了她的穴道,莫梓鳶驚呼道:“菱紗……你要幹嘛?”
菱紗嘴角一瞥,那把匕首猛地落下,莫梓鳶忙的閉眼,可是想象中的疼痛並未襲來。
當她疑惑的睜開雙眼,菱紗卻將自己的手腕割破,並將剛才用匕首劃破的傷口放置在莫梓鳶手腕上,鮮血從她的皮膚中迅速溢出,滴落在莫梓鳶手腕上,而過了片刻,她驀地見到那隻通體雪白的蟲子,從她手腕處出來,迅速的鑽進了菱紗割破的傷口內。
莫梓鳶被驚得目瞪口呆,壓抑住那顆激動的心髒,低低道:“菱紗,你這是幹嘛?蟲子為什麽跑你身上去了!”
菱紗不以為意,將傷口用一方素帕一裹,“你以為這個蠱蟲這麽好解,沒有我用鮮血和內力接引,它怎可輕易從你體內出來!”
莫梓鳶吐了口氣,隨又問道:“那你怎麽再將它弄出來?”
“這嗜血蠱世間也沒有解除之法,隻能轉移!”菱紗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倚在一處,淡淡地望著門扉。
莫梓鳶心中略過一絲疑惑,急忙問道:“那菱紗,你能把它轉移出來吧?”
“嗜血蠱隻能一命抵一命!”菱紗向來孤高清冷,此刻卻有一絲笑意爬上她的嘴角。
一命抵一命!這五個字徹底的駭住了她。
她半張著嘴看著她,蹙起悠遠的秀眉,苦思不解道:“菱紗,為什麽,你明明很討厭我,為什麽要以自己的性命來救我?”
“如果不是我救你,便是主子自己,他是不會讓你出事的!而且,我並不討厭你……而是羨慕你,羨慕你有主子的情深意重,羨慕你在逆境中生活的依然堅強自信,你就像一抹陽光,將我與主子昏暗冰冷的心都照亮,所以,我們都想靠近你,被你溫暖!連我的名字都是你幫我改的,我以前的名字隻有一個字‘殺’!”菱紗輕笑道:“還記得嗎?夜雪!”
夜雪兩個字不停的敲擊她的心髒,腦中倏地閃現出一個畫麵。
一個身材消瘦黝黑的十歲左右的小女孩,追著一個一臉冷漠的女子問道:“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呀?”
那冷漠女子眸中帶著淡淡的傲然與疏離,隻是淡淡地吐出一個字,道:“殺!”
那消瘦的女孩撓了撓頭,唇畔噙著一抹哂笑,又問道:“殺?我叫夜雪,這是主子賜給我的名字,我很喜歡!”
冷漠的女子見那個叫夜雪的小女孩不依不饒,心生煩悶,眉峰橫豎,怒斥道:“再靠近我!便叫你嚐嚐我的劍!”說著將手移至腰畔的一把長劍上。
夜雪立即彈開,臉上還掛著驚悸的懼色,但轉眼卻聽她咯咯笑起,銀鈴般的聲音清脆悅耳,小心翼翼卻又無比堅定地說道:“姐姐,我隻是想跟你學功夫,我要保護主子!”
殺卻嗤之以鼻地將她全身掃視一遍,撇撇嘴道:“就你這樣?學武!”
“我可以的!姐姐!”夜雪說的斬釘截鐵,一雙黝黑的眸子深深地凝望住她。
殺微微動容,避免她糾纏,便說道:“學武需要持之以恒,你若是在這雪中紮馬步堅持一夜,我便考慮!”
夜雪一聽,難以言喻的狂喜瞬間湧上心頭,眉眼彎彎一笑道:“謝謝姐姐,是這樣嗎?”然後做了一個蹲馬步的動作。
殺從未見人笑的如此真實,心中一動,麵色仍是不改,隨即離去。
翌日清晨,殺本以為那個叫做夜雪的女孩已經受不了放棄了,可是當她路過昨日的地點,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仍然佇立在那,那一刻,她眼中溢滿了震驚,一個小小的小女孩,竟然可以做到如斯地步。
等殺把那個叫夜雪的帶回房間,她已經凍僵,還好昨夜未曾下雪,否則她此刻早已被凍死。
那是她第一次被一個女孩所震驚到,於是她破例答應教她武藝,自那以後,整日會有一個溫暖的身影追隨她,不時喊著“菱紗姐姐!”
這個片段一閃而過,莫梓鳶望著身側的女子,脫口驚呼道:“菱紗姐姐,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菱紗身子一震,嘴角輕輕一扯,她笑道:“夜雪,你曾經說過,當一個人有了名字才活的像一個人,我以前無名無姓,可是自從你那樣喚我之後,慢慢的連我自己都覺得,我是叫菱紗,而忘記了我本是叫殺。”
菱紗似是陷入回憶中,低低道:“其實,我真的很感謝你,讓我活的至少有那麽像一個人,身為暗衛,我早就預備為了主子隨時舍命,所以,你不必傷心!隻是,以後,請幫我照顧主子!”
頭疼欲裂的感覺襲來,腦海中驀地出現一個個零散的片段,可怎麽拚接都拚接不起來。
破廟外的三個男人負手而立。
漆黑的眸子專注著那道廟門,許久不見打開,終是衛玨步伐匆匆的推開而入。
聽到聲響,莫梓鳶倏地從痛苦中反應過來,見到月下那抹溫雅不凡的身影靠近,急道:“衛玨,你快點看看菱紗姐姐!她……”
衛玨聽到那聲‘菱紗姐姐’腳步一頓,呆愣一刻,才快步走來為莫梓鳶解開穴道。
莫梓鳶直起身,將倚在一側的女子放置在自己原本躺下的位置,雙眼通紅道:“菱紗姐姐,你怎麽樣?”
一雙美目求助的望向衛玨,語氣裏滿是急切、痛苦、還有悔恨,“衛玨,你快救救她!”
“菱紗,你怎麽樣?”衛玨低聲問。
菱紗掙紮著起來便要給衛玨行禮,可剛才站定,身子一軟,便要傾倒,衛玨連忙扶住她,輕聲道:“無需多禮了!”
臉上突然閃現一絲紅雲,菱紗小聲道:“謝謝,主子,奴婢死後,請將奴婢的屍身帶回到衛國!”菱紗輕笑著,笑得那樣淡然無謂,不像是赴死,而是去一個美好的地方。
“菱紗姐姐……”她是為救自己才獻出自己的性命,這份舍命的恩情,要她如何報答。
衛玨微微頷首,“恩,菱紗!你可還有別的願望?”
菱紗靠在衛玨的胸前,臉上一紅,輕聲道:“主子……奴婢的願意已經實現了,此生再無所求!”
衛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激道:“菱紗,謝謝你救了她!”
綾紗輕輕搖頭道:“主子,這是奴婢的榮幸!”
時間過得真快,想當初,見夜雪同她一起學武,仿佛還是昨日的事一般。
一念至此,他忽地問道:“菱紗,你跟了朕多少年?”
“奴婢自小便跟著主子,已有十七年!”菱紗輕笑。
衛玨目光平靜,目光中含著令人著迷的亮光,“竟然有這麽久了,比夜雪更久!”
菱紗麵色慢慢轉白,但臉上始終掛著不常見的微笑,見廟外另外男子一前一後進了來,又道:“主子,有的東西還是需要去爭取的,奴婢不想看到您不開心!”
衛玨幽幽歎了一口氣,深眸中是她看不清的神情。
“鳶!”
“鳶兒!”
拓跋逸與瑞親王同時低呼,見她臉色恢複如常,兩人一顆緊繃的心才稍定。
“菱紗,我們回家!”莫梓鳶將眼角的淚痕抹去,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過來,月光照在她的臉上,更顯得她膚色晶瑩,柔美如玉。
“瑞親王,拓跋逸,如今,我要同衛玨離開,你們若是阻攔,即使是我的屍體,我也不會讓你們得到!”莫梓鳶在兩人幾丈之外停住腳步,紅唇間漾著清淡的淺笑。
“鳶!”
“鳶兒!”
兩人又是齊聲喚道。
正在此時,鄭彥星駕著高頭大馬疾馳而來,口中連道:“皇上,拓拔乾與吳貴妃連同其黨羽逃逸,請即刻回去平叛!”
拓拔逸袖中的手一握,唇微抿,終是無聲的微歎一口氣,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莫梓鳶道:“鳶!你跟朕回去!”
莫梓鳶傾城一笑,她含笑的美眸熠熠如天上的星子,道:“拓拔逸,我早說過魚和熊掌不能兼得!”
“我說過,你和江山,我都要!”拓拔逸語調堅硬,不容置換。
莫梓鳶聞言,溫柔至極的聲音帶了一絲嘲諷,笑道:“其實,聰明如你的拓拔逸,肯定能做一個對你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拓拔逸微微一愣,眼中卻閃現出一絲痛苦,他知道此刻,在莫梓鳶與江山之間隻能二選一,瑞親王必定不會放棄莫梓鳶,而他現在手下有一萬精兵,自己才初登寶座,各方勢力都未穩固,如果執意將莫梓鳶帶走,連同前太子與吳貴妃等人都不會放過他,思附之間,已作了決定,“對不起!你等我!”然後對鄭彥星吩咐道:“鄭將軍,啟程回宮!”
一個翻身上了馬,旋即一拉馬韁,揮鞭離去,隻留下滾滾塵土。
許多年以後,她早已不在身邊,那時他登上廟堂之時,他的後宮佳麗三千,朵朵花開,姹紫嫣紅,可他永遠忘不了那張臉,也直到那個時候他才知道,無論她搜羅的女子樣貌再如何像她,他也再也不會感覺到打從心底的歡愉,那種心尖上的喜歡,再也沒有了,如果知道是那樣的結果,此時的拓跋逸是否會選擇了江山而拋卻了美人兒呢?
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莫梓鳶強收斂心神,將目光自遠處飄向瑞親王,初春的寒氣沾身,她並未察覺,輕聲道:“剛才無論你出於什麽原因救的我,我都謝謝你,如今,我們兩清了。我對你也不會再心生恨意,我真心的祝福你與董小姐,長相廝守,白頭偕老!”
“鳶兒,什麽長相廝守?什麽白頭偕老?還有那什麽夜夜流光相皎潔!這些我通通隻想與你一起做。我們回去再說,你想怎麽樣都行,你別再跟我置氣了好嗎?”他的聲音裏不自覺得帶上了一抹酸澀慌張和難以察覺的顫抖心痛。
莫梓鳶盯著他的俊臉,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瑞親王,我與你說的很清楚了。你我之間,已經結束了!我已經成全你,放棄了你,求你放過我。請不要再找我,因為,你已經不再是我生命中的那個誰都無法取代的人了!”
見他退了一步,瑞親王又進了幾步,“鳶兒!”
“瑞親王,她說了,她要跟我走!”衛玨將菱紗交給隨從,來至莫梓鳶身邊,拉過她有些冰涼的身子。
瑞親王冷笑一聲,他恨不得拔劍殺了眼前的這些男人,讓這個屬於她的女人再回到他身邊。
“瑞親王,你也看到了,我前一秒可以委身拓跋逸,下一秒,我也可以為求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同衛玨在一起,我就是這樣的人。”
莫梓鳶伸手握住衛玨,與他並肩出了破廟。
景瑜,如今的我已經不恨你負了我,隻恨我自己忘不掉你。
不見瑞親王下令,那周圍的暗衛紛紛給幾人讓了道。
她的話如利劍一般狠狠刺入他的心髒,甚至比方才的真刀入肉更痛。
“鳶兒,你我夫妻一場,你何苦如此絕情,隻要你回來……我不會讓董靜萱入……”瑞親王雙目赤紅,灼灼的望著她。
“瑞親王!”莫梓鳶似是不耐煩,打斷了他的話,“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會回頭,我對你,已經死心了!”
這裏,她一刻也不想再多待一秒,她怕她忍不住會原諒了她,他的懷抱,她太過眷念,那顆心一直在為他不住的跳動,但是她不能,明知沒有結果,何必平添煩憂。
隻有刀斬亂麻,揮劍斷情。
腳步正要邁出,卻被一隻濕滑的手一把拽住。
他的手在顫抖。
他嘴角亦在顫抖。
甩掉他的手,莫梓鳶不再回頭,她大喝。
“衛玨,我們走!”
“鳶兒!”
“你回來,鳶兒!”
瑞親王淒厲的聲音在廟內回蕩。
他仍在喊,她卻不管不顧,不管如何,他仍在大聲呐喊。
在人前巋然不動、處變不驚的瑞親王,竟然在屬下麵前失了心智一般。
這一刻,他有種感覺,他真的要失去了她,從未有過的懼意盤踞心頭,如果沒有了她,就算是奪得了那天下,還有什麽意義嗎?
他似是發了狂一般,一種失去摯愛的絕望如洪水一般襲來,盈盛著最後的一絲氣力往廟外追去。
雨還未停,他望著向馬車而去的男女,猛地吐了一口血,重心不穩之下,僅僅靠他的佩劍支撐著,才不至於傾倒。
終於,他似是夢囈般的呐喊道:“鳶兒,我從未碰過董靜萱,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女人!”
為女子掀開簾子的衛玨,見莫梓鳶腳步一頓,仿佛抽了鞭子才能前行一般。
他淒然的呐喊聲透過雨簾清晰的傳入耳際。
他說,他沒有碰過董靜萱?
他說他沒有!他沒有!
莫梓鳶站在那邊,一動不動,腦子裏一片空白,心裏回蕩著是他說他沒有!
他說她是此生唯一!唯一!
整個天地都沉默,耳邊的雨水聲都遠去了!良久,眼前終於恢複了焦距,指尖動了動,開口想說點什麽可是突然卻失了言語。
衛玉依然掀起了簾子等著她進去,眼睛靜靜的看著她,可一瞬間她覺的這車離她那麽遠,她似乎已經失了抬步進去的能力,半響,她才找回了聲線,“衛玨,對不起!”
猛吸了一口氣,莫梓鳶轉過身子。
“能不能不回去?”
衛玨拽著她的衣袖,語氣近乎請求,他早就料到她會這般,可真的發生,他還是做不到無動於衷眼睜睜看著她從自己身邊離開,明明差一點點,隻差一點點她就再次回到自己身邊了。
“對不起,我想再給他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不為別的,隻為那個唯一。”望了眼馬車內的女子,哽咽道:“好好照顧菱紗姐姐。”
“夜雪!”衛玨心頭像是被剜了般疼痛,零落的雨點落到臉上,冰冷如雪,嘴唇連動幾下,卻隻是喚出了她的名。
“夜雪,她已經死了,不要再為我付出任何。”
衛玨,不管你曾經與夜雪發生過何事,如今的我,隻是莫梓鳶,對不起,我占據了她的身子,還有,謝謝你。
“夜雪,稍等片刻!”從馬車內艱難移出身子的菱紗跳下馬車,湊近她的耳邊低喃了幾句,隨即將目光望去那道病弱單薄的身影,嘴角噙著一抹欣慰的笑容,“夜雪,祝你幸福。”
莫梓鳶身子緊繃,屏住了呼吸,嘴角扯起一個極為燦爛的微笑,“你們要,好好的。”
我想,這也是夜雪所希望的吧。
身影奔去,衛玨凝目看著她,麵色如雪,隻覺胸口一陣絞痛,又接著一陣發悶,氣息瘀滯之下,不由以袖掩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夜雪你可知,你在我這裏也是唯一的。
明明相距很短的一段路,她卻覺得如此漫長。
她恨不得撲到他的懷裏告訴他。
她想他。
瑞親王低垂著頭,手中握著的劍插在地上,他半跪在地上,頭發披散,雨順著他的頭發低入水坑中,他的衣袍被水淋濕,衣袂浸泡在水坑裏染上了泥跡,周圍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扶他,或者說所有人都蒙了,他身上散發出來了冷厲孤寂淒愴悲哀一瞬間爆發,太濃烈以至於將人淹沒。
綺麗癡癡望著他冷峻寬厚的脊背,飛濺的雨水拍打在她白皙的臉上,沒有人知道她在哭,隻有微微聳動的肩膀泄露了她內心的痛苦。
那樣神一樣的男子,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此番模樣。
王妃,王爺如此愛你,你為何要傷他。
他低垂著頭,不住的重複呢喃著。
“求求你,不要走!”
“我沒有碰她!”
“你是我此生唯一!”
“能不能不要走…”
“金魚!”
女子氣喘籲籲的聲音傳來。
瑞親王霍然抬頭,見到那抹鮮紅的身影朝自己飛奔而來,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
這驚喜來的太快,他激動得從胸膛綿延到了大腦,竟有些不知所措。
在大雨中奔跑的女子,由於太過急切,差一點絆到自己的裙腳而摔倒,泥水粘到衣裙上順著紋理蔓延開,轉眼濕到了大腿,火紅的嫁衣眨眼一片髒汙。
本是離自己還有幾步之遙的瑞親王,閃電般移動到她麵前,在她摔倒前,一把將她的細腰摟住。
兩人對視著,那樣熾熱的目光中,仿若這天地之中,唯有他二人。
“我……隻最後相信你一次。”
瑞親王大喜,無法抑製住心頭的狂亂,將他納入懷中,手指都顫抖著,聲音亦有些顫抖,“鳶兒,此生我從未說過這句話,你聽著,我今後隻會對你一個人說。”
見他賣關子,莫梓鳶佯怒道:“很稀罕的話?”
“我……愛……你!”
瑞親王深吸一口氣後,雙臂一緊,語調雖然極是霸氣,卻又清柔得聞之若醉。
這是他第一次跟她說這三個字。
愛與不愛的區別就是。
聽到拓拔逸說那三個字,她隻是震驚而已。
可聽到他如此說著,她卻有些想哭。
想到這些日子,顛沛流離的孤寂,失去孩子的痛苦,咬著下唇,委屈地道:“你個混蛋!”
瑞親王一聽,心尖兒都在發顫,輕撫一下她的臉頰,眼底帶著一抹熾烈而懊悔的光芒。
“鳶兒,對不起!”
“鳶兒,請原諒!”
“鳶兒,我愛你!”
說了一次之後,他發現竟然順溜了許多。
幾句話,蘊藏著無限的深情與相思,纏綿得令她心顫不已。
莫梓鳶還來不及說話,他已經低下頭吻了上來,她的腦子倏地一空,顧不得去理會如今四周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他們,隻是低低的回應他熱切而溫柔的吻。
兩個人就那般旁若無人的在大雨中緊緊相擁,情感炙熱得連那落下的冷雨都變得有了溫度,好似泡溫泉一般。
“咳咳咳!”兩人親昵相擁絮語,蕭慕等人就在一旁,久了不免尷尬,作為兄長,他還是出言提醒眼下這情景似乎並不適合談情說愛,就瑞親王的傷勢也不允許他在雨中久站。
被吻的天昏地暗,唇上又濕又滑,兩人氣喘不勻,莫梓鳶離開他的唇,有些尷尬的環視了一周,幸虧雨勢頗大,她如醉酒般的臉紅也瞧不見,“都在看著呢!”
瑞親王仔細凝視她的嬌羞,一腔癡心終於有了回應,不禁雙臂一緊,似要把她烙印進身體裏,再也舍不得放手,貼著她的耳,說道:“我的眼裏,隻有你。”
莫梓鳶又是一澀,想起他的傷,雙眸流出一抹憂色,“如今下著雨,你身上有傷,先回馬車內吧?”
“對,回馬車!”說罷望了一眼在一旁略有局促的蕭慕,笑道:“蕭將軍,你帶兵先回朝,本王隨後便到。”接著便心急火燎的將她打橫抱起,疾步如飛的往馬車內而去。
莫梓鳶倏然一窘,她的意思其實是他有傷,應該回馬車去好好處理下傷口,免得發炎。
但是這男人似乎誤會了。
目光瞥過,還能看到不遠處,雨簾中站著一道單薄的身影,一動不動,孤伶伶的站在那,全身亦被雨水打濕,眸子隻定定地望著她的這個方向。
馬車很寬敞,陳設也很豪華,莫梓鳶被他輕放在薄被之上,他厚實的手正要將她的大紅嫁衣剝去。
“別,你身上有傷!”莫梓鳶按住他的手,雖然她選擇相信了他,但是現在馬上讓她全身心的接受她,她還是有些別扭,再者,那麽輕易的又讓他得到,指不定覺得她這人很輕浮。
男人都是那尿性,求不得輾轉反側,得到了卻又不懂珍惜。
“小傷,不妨事的。”瑞親王低頭瞄了一眼,似是不覺疼痛,說得極為輕鬆,仿佛不曾受傷一般。
“我隻是說相信你一次,沒說原諒你!你老老實實給我交代清楚這前因後果,你若再隱瞞與我,甭想我再原諒你。”莫梓鳶佯裝一怒。
正在解她嫁衣的瑞親王手一抖,登即笑眯眯地殷勤回答,“得令,我先處置好你這刺眼的衣裳!”
他說的處置就是將它整個扒下之後,揚手從馬車內仍掉。
“那……”那可是拓跋逸為她量身定做的嫁衣,聽說幾十個繡娘,累瞎了好多雙眼睛日夜趕工才在婚禮前給趕製了出來。
莫梓鳶吸了吸鼻子,又是好氣又是想笑。
傷害,就是一把雙刃劍,當時用那些話重傷他的時候,自己何嚐不是受著淩遲之苦。
馬車內有幹淨的換洗的衣衫,兩人稍作收拾了一番,瑞親王便對車外的冷傲吩咐道:“啟程吧。”
瑞親王身邊第一紅人,竟然淪為他們的車夫,還有四周傳說中的暗衛大人保駕護航。
莫梓鳶坐在馬車的軟墊上,被瑞親王抱在懷中,心裏一隻小鹿在亂撞。
貪婪的吸取她身上久違的芬芳,吻著她的發,悠悠道。
鳶兒,你也知道,自我八歲母妃離去之後,我在宮中受盡冷眼,即使是一個卑微的太監,亦能對我呼之喝去。
董靜萱。
這三個字出口,莫梓鳶反射性的微微一顫,瑞親王感覺到她的不自在,心裏突地一緊,不由抱緊了她。
她雖是丞相之女,卻也是年少喪母,與我算是同命相連,那日,她進宮恰好遇到落水的我,救我一命。
後來,她同我說要助我奪嫡,一直暗中為我傳遞消息。
我從前一心隻想著複仇,將那些曾經踐踏過我的人踩至腳下,卻不懂什麽是愛,我以為對於董靜萱那般,便是愛。
可是,自從遇上你,你滿滿占據了我的一切,喜怒哀樂,全因你而變化,當我發現我對你的不同時,我逃避,我亦害怕,我不想被任何人或者事羈絆住,那樣會影響我的決策。
可是我越想逃避你,我就越是念你,甚至一刻都不想與你分開。
我們大婚那日,我本是想著同你洞房花燭,可惜太子玷汙了她,她畢竟救我一命,而且以她的性格,如果知道那日與她在一起的是太子,她定不會苟活於世,我欠她一命,所以,當她以為那孩子是我的之時,我隻能將錯就錯。
瑞親王解釋完,一雙比夜色更為深邃複雜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莫梓鳶,等待她的審判。
莫梓鳶伸出纖纖細指挑起他的下巴,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
“你現在懂的什麽是愛了?你確定愛我?”
瑞親王點了點頭,目光一凝,突地想起什麽,“你也是我誰都取代不了的人。除了你,其他的女人,我記不得她們的樣子。”
莫梓鳶唇角微微的一抽,瑞親王將她有些別扭的身子再次摟入懷中,“鳶兒,你還愛我的,對嗎?”
他的聲音有絲期待,又有些緊張。
“我……我不知道!”
莫梓鳶目光一閃,鼻子酸楚得難受。
許多的問題擺在他們麵前。
“對於董靜萱,你如何打算的。”
“此番回去,我便與她說清楚,我會讓她下輩子榮華富貴,但是我的心隻會有你,我想同你一生一世,隻是你與我。”
莫梓鳶的眼角在笑,嘴角卻有怨氣,“如果她不願意,以死相逼呢?”
這是女人慣用的伎倆,一哭二鬧三上吊。
男人一般是沒轍。
“鳶兒,我已失去了你一次,今後無論是誰,包括她,也無法阻你我在一起。”
沒想到他會這樣一說,莫梓鳶雖然臉色無常,心裏卻還是歡喜的緊。
隻是,董靜萱似乎也沒有錯,這樣對於她會不會太殘忍?畢竟救了她一命,還為他付出了那麽多的青春年華。
挑了挑眉,莫梓鳶一臉愁雲道:“我……今後,恐難受孕,你們皇家開枝散葉那般重要,我若是無法為你生下一男半女,那不是犯了七出之條?下次就是輪到你休妻了。”
想到這,莫梓鳶頓了頓,忽的驚呼起來,“臭金魚,你莫不是為了報那休夫之仇吧,把我誆騙回去,然後將我休掉,以解你的心頭之恨吧!”
瑞親王聽得唇角微微一抽,眉頭也蹙了起來,“鳶兒,你為何會這樣想?我是那樣的人嗎?”
莫梓鳶給了他一個‘你就是那樣的人’的眼神,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骨碌碌地瞪視著他。
“不是說君子有仇必報嗎?你這樣記仇之人,還是堂堂的王爺,被我這麽一個小女子給休掉了,難道你真的沒有怨言?”
“鳶兒,如果有怨,我也隻是怨我自己,是我太過自負,以為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做了那般傷你之事,差點讓我失去你。”
莫梓鳶見他眼底深切的痛意,知道當初自己那些言不由衷的話語也深深傷了他,本想再著扳回幾局的氣勢也減弱了幾分。
“今後我們不猜忌,不質疑,不折騰!”
瑞親王忙不迭的點頭讚同,眼中有不輸神明的光輝,喃喃道:“不猜忌,不質疑!嗯,極好,至於……這個折騰,換成你折騰我,可否?”說罷,朝她曖昧一笑。
“你這臭金魚!”莫梓鳶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一張臉憋的通紅。
這男人,簡直太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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