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氣晴好。

    昨日收獲不小，不僅讓納蘭君若看清了秦清苓，還從她嘴裏知道她會再來別院偷會情郎。

    莫梓鳶一大早又出了宮，此次還是裝扮成一個翩翩公子，帶著一臉興奮的柔嘉出了宮。

    網已經撒好了，隻等魚兒上鉤。

    趴在屋頂上的柔嘉等了半晌還未見有動靜，小聲的問道：“愛麗絲，她不會不來吧？”

    “她若是沒懷孕，在納蘭君若那不是早晚得穿幫嗎？所以她才狗急了跳牆，想到桃代李僵這一主意，既然她連初夜都獻出了，又怎麽會不來呢。”

    柔嘉覺得她說的在理，攏了攏心神，繼續等待。

    果然，過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那花花公子的紈絝子弟便進了屋，隨後，秦清苓也姍姍來遲。

    兩人門一關，便不由分說的死死的糾纏在了一塊。

    “好激烈！”柔嘉小聲的評頭論足。

    莫梓鳶朝她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小心行蹤敗露。

    可屋頂下的兩人早已在欲海之中，翻江倒海，哪裏管的了周遭的一切。

    直到大門被狠狠的踹開，一聲近乎獅子吼的聲音傳來，那床榻之上兩條扭動的麻花才驀地分開。

    “奸夫淫婦！”

    “夫人，你……你聽我說！”

    男人扯過一旁的薄被將自己包裹起來，看著怒氣衝衝的妻子，嚇得魂不附體。

    “你還好意思說，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狐媚子，連我的男人都敢勾引！”

    那婦女一臉橫肉，麵相粗鄙，撩起衣袖就將縮在角落的女子一把拽了出來。

    “秦清苓，原來是你這個賤人，早看你長得一個狐媚子的樣子，平日還裝的一副高貴賢淑，今日我要整個帝都都知道你這個賤人。”

    “表嫂！你……你要幹嘛！是表哥他……他要＂qiang　jian＂我！”

    “你這賤人，還敢狡辯！帶她走！”

    婦女似是有備而來，身後的護院將衣衫不整的秦清苓直接架起。

    “你要帶我去哪裏！”

    她的眼中終於被恐懼盤踞，若是這樣出去，她還如何能在大夏立足。

    “愛麗絲，你真是太厲害了，想不到秦清苓也有這麽一天！”

    柔嘉大呼過癮。

    “誰叫她冤枉我們小公主，也得讓她瞧瞧，我們可不是任她欺負的！”

    “對，愛麗絲，我們跟去看看，這比看戲還過癮。”

    莫梓鳶見她一臉壞笑，心裏暗歎，這柔嘉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

    還沒想清楚喜歡誰，她竟然還有心情去看戲。

    兩人都是身負武功，保持著相對安全的距離跟著一群人。

    難怪昨日秦清苓的表哥如此懼憚他的夫人，果然是內有凶犬，看來這次有秦清苓的苦頭吃了。

    不知什麽時候，她的胸前和身後都被貼了一個‘賤’字，一頭好看的發髻早已七歪八扭，身上的衣衫隻能勉強春光未現。

    一行人浩浩蕩蕩，穿街過巷，一路上路人指指點點，對她評頭論足。

    “聽說通奸被當場抓到了！”

    “真是看不出來。”

    “那不是秦府的小姐嗎？”

    “真是丟臉！”

    人群中，流言飛語迅速發酵。

    一瞬間鬧得滿城風雨，人人皆知秦府的小姐與自個表哥偷情被逮了個正著。

    莫梓鳶與柔嘉坐在茶肆，聽著旁人的話題皆離不開此事，兩人相視一笑。

    柔嘉想了想，問了句，“你說那女人會不會受不住自盡了？”

    “誰知道呢？你同情她？”

    “我同情她？誰來同情我！”瞥瞥嘴，秦清苓自食惡果，真是大快人心。

    “這都是她自個的選擇，說出第一個謊言就要用無數個謊言去掩蓋。”

    “恩，愛麗絲，你說的對，所以，我們都要說實話！”

    “那你呢，你想清楚了沒有？你愛的是誰？”

    柔嘉翻了個怪眼，問了句，“男人能三妻四妾，女人能嫁兩個人嗎？”

    莫梓鳶正在喝茶，聞言差點嗆住。

    “我說柔嘉，你以為這裏是女尊的世界啊，你想要多少個男人都行嗎？”

    “女尊？”

    “額，就是女人為尊，女權至上，也是可以有很多男人。”

    “有這個地方嗎？我真想去。”

    看她說的頗為認真，莫梓鳶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個柔嘉，難道真能一顆心，裝兩個男人？

    換了她，心裏除了景瑜，誰她都裝不下。

    “柔嘉，真正的愛，是容不下第三者的，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

    或許她還小，就經曆過納蘭君若一個男人，在被他傷了之後，珞南星的無微不至，讓她將感激當做了喜歡。

    莫梓鳶這樣想著，柔嘉卻已經不想說這個讓她腦子裏亂成了一團麻線的話題了。

    “愛麗絲，晚上不是有好玩的嗎？那個公主，聽說要給小澈獻舞呢。”

    “你怎麽知道的？”眉眼一跳，這小公主來橫插一腳，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珞南星跟我說的，還讓我晚上也一起去。”

    莫梓鳶柳眉一皺，這珞南星似乎真的很喜歡柔嘉。

    “不過，這小澈神神秘秘的，我總覺得他心裏有個人，不然幹嘛拒絕了珞南微，那公主也是挺好看的姑娘，齊人之福都不享！”柔嘉凝神細想，“愛麗絲，你說這個人到底是誰？”

    “我……。我怎麽知道，可能是那個白芷姑娘吧。”莫梓鳶心裏一虛。

    “我覺得不會是白芷姐姐！”柔嘉搖了搖頭，“他對白芷姐姐很冷淡的，你說小澈他會不會喜歡男人？”

    莫梓鳶驚訝於她的腦洞，給了她一個爆栗，“不要胡說！”

    “我偷偷告訴你，其實小澈至今還沒有過一個女人呢。你說古怪不古怪，在他這個年紀的男子早都成婚了，他卻一個通房丫鬟都沒有！你說不是喜歡男人是什麽？”

    “……”

    “不是嗎？”柔嘉很認真的看著莫梓鳶，“難道是我們身邊的人嗎？我看他的目光經常往你的方向看，難道……”

    莫梓鳶心裏咯噔一下，可不能讓這小祖宗知道了這事，沒準她這大嘴巴就弄的人盡皆知了。

    “柔嘉，不是你想的那樣！”

    “雖然這凝幽嫁了一次，不過我覺得她挺好的，主要武功也不錯。”

    納尼，原來柔嘉以為景澈喜歡的人是凝幽。

    好吧，那她就不揭穿這個美麗的誤會了。

    “明日珞南星啟程回國，你跟他走嗎？”

    這時間已是迫在眉睫了，這小公主卻是一點不著急。

    見她又將話題扯了回來，柔嘉嘟著嘴一臉幽怨。

    “唉，愛麗絲，想到這個就頭疼，不想了，到時候再說！”

    莫梓鳶聞言哐當一聲，下巴差點掉地上。

    **

    珞南星和珞南微終於要回國，宮內自然擺了盛大的宴席歡送，席間觥籌交錯，上半場結束，還有下半場。

    因為答應了景瑜不能私下見景澈，所以，莫梓鳶自覺主動的跟他請了假。

    珞南微對於這次獻舞十分重視，為了做到盡善盡美，她找了莫梓鳶出謀劃策。

    獻舞選址在了皇宮的碧波湖上，為了彰顯效果，她命人搭建了一個臨時舞台，舞台周圍擺滿的蠟燭將整個夜色點亮。

    許久未曾撫琴，為了不至於當場出醜，拖累了珞南微，莫梓鳶在宮外辦完了要事之後就將自個鎖在了琴室苦練琴技。

    除了今日的男主角景澈，還有柔嘉這個觀眾之外便再無旁人。

    見他如約而到，後台的珞南微感激的看了一眼莫梓鳶。

    “愛麗絲，謝謝你！”

    莫梓鳶對她搖搖頭，對她嫣然一笑，“開始吧！”

    珞南微吸了口氣，對她點點頭。

    如玉的素手輕撥，一曲蕩人心魄的琴音而起，珞南微從半空中徐徐降落，無數的嬌豔的花瓣纏繞周身，輕輕翻飛在側，沁人的花香隨風飄入。

    漫天花雨中的珞南微好似仙女下凡間，那優美的步伐，那千般的嬌姿，好似蓮花綻放。

    一曲之後，掌聲四起。

    柔嘉激動不已，一雙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沒想到她能見識到這樣的舞姿。

    景澈望著舞台，目光似是不舍離去，珞南微的舞姿自然是極美，但是一旁那人的琴音卻是吸引他一切感知的源頭。

    原來，她還會撫琴。

    興奮之餘，柔嘉瞥了一眼一旁的景澈，歎氣道：“小澈，不知道你怎麽想的，公主這麽美，你卻不娶！”

    “你喜歡，不如給你？”他的聲音淡淡的。

    “柔嘉！”

    柔嘉正要嗆聲，卻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

    她猛地抬頭一看，果然見納蘭君若正踏月而來。

    見景澈目光在兩人之間遊離，她心中一虛，趕緊將納蘭君若拉走。

    珞南微獻舞完畢，款款走了過來，福身施禮。

    “南微謹以此舞送給大夏安王爺，恭祝王爺與尚書千金百年好合！”

    “公主有心！”景澈淡淡的回禮。

    “那……我走了。”她最後望了他一眼，繼而轉頭離去。

    莫梓鳶看著她孤寂的身影沒入夜色，心中一歎。

    或許，珞南微仍是抱著最後的一絲期待，希望他能留下她，可是，他給她的從來隻有冷漠。

    唉，真是絕情啊。

    “怎麽，覺得我無情？這些都是學你的。”

    莫梓鳶渾身一顫，心事竟然被他看穿。

    見他說完這話之後往方才柔嘉和納蘭君若離開的方向而去，她心道不好，趕緊追了上去。

    彼時，柔嘉將納蘭君若帶到一旁，見四下無人，她低低問了句，“你又要幹嘛？”

    納蘭君若靜立在夜色中，望著她姣好的麵容，心中一痛。

    “柔嘉，我沒有碰過她，之前是我傷害了你，你能原諒我嗎？”

    昨日知道了秦清苓的真麵目之後，納蘭君若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自責和悔恨中，他想來找柔嘉，跟她解釋清楚，可始終提不起勇氣。

    他害怕，她不會再原諒他。

    明日，她就要與珞南星離開，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納蘭君若，我給過你兩次選擇的機會，憑什麽我要再給你一次！”

    想著他對她的不諒解，讓她傷心欲絕，她的心又狠狠的痛起來了。

    如果不是愛麗絲相助，他是不是永遠會誤會她下去，然後與秦清苓在一起。

    “嘉兒，我們的一切你都忘了嗎？”

    無動於衷地點頭，猶如陌路般道：“忘了！”

    簡單的兩個字，納蘭君若如遭雷擊，他幾乎不敢相信這話從她嘴裏吐出。

    “嘉兒，我不許你忘，我不許！”

    納蘭君若聲音近乎哽咽，不管身在何方，四周是否有其他的人，他緊緊的將她納入了懷中。

    熟悉的男子氣息鑽入鼻孔，她的眼眸瞬間濕潤了。

    隻是一個擁抱，她原本堅定的心又再次動搖了。

    “放開她！”

    正在此時，感覺眼前倏地有個人影晃動，柔嘉一愣，隻覺得腰上一緊，便被人狠狠的摟住了，將她緊緊的壓在了他的胸口。

    腦中又再次想起那個吻，她呼吸一緊。

    “放開嘉兒！”

    納蘭君若看著兩人這番情景，頓時狠狠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兩人視線相對，眸底盡是“劈啪”作響的火花。

    “她現在是小王的女人！”

    “她是我的女人！”

    於是乎，在兩人異口同聲的宣誓所屬權時，兩人竟然扭打出拳。

    這畫麵讓柔嘉看的心驚膽戰，而且，納蘭君若竟然並不是毫無章法，顯然他是有武功的。

    驀地想著從前他似有說，要保護她，而不是讓自己的女人護著自己。

    她心髒微微一縮。

    雖然納蘭君若亦有武功在身，但畢竟是初學，又如何能與珞南星抗衡。

    “夠了，珞南星，你住手！”

    見納蘭君若落於下風，免得他被打傷，柔嘉趕緊護在了他的麵前。

    珞南星湛藍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落寞，她的心裏始終都是他，心仿佛被狠狠紮了一下，但若是將她拱手讓出，他心有不甘。

    “柔嘉，你是要留下還是要跟我走？”

    這次，做決定的輪到柔嘉了。

    她看了一眼珞南星，又看了一眼納蘭君若，兩人眼底滿是期待。

    一挑眉，她極是為難。

    正在此時，卻見莫梓鳶走了過來，她眼睛一亮，求助的望向了她。

    莫梓鳶唇角一揚，朝兩人問道：“你們都喜歡公主殿下？”

    兩人齊齊點頭。

    “口說無憑，誰敢為公主下油鍋，就證明對公主乃是真心！”

    莫梓鳶淡淡的說完，兩個男人還未發表意見，柔嘉卻率先不同意。

    “愛麗絲，這樣他們會沒命的。”

    “不這樣如何證明他們待你是真心的？愛，嘴上的承諾誰都會說！”莫梓鳶說完，將目光移向兩個爭鋒相對的男，“你們兩個可願意？”

    珞南星勾唇望了納蘭君若一眼，冷笑道：“太傅若是願意一試，本王甘願放棄！”

    莫梓鳶暗自低咒一聲。

    這珞南星腦子轉的那麽快，讓納蘭君若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原以為納蘭君若會拒絕，可他卻向前一步，看向柔嘉，眼底滿是堅定。

    “皇後娘娘，微臣願意一試！”

    “君若，不要，我不要你試，我選你！我選你！我選你！”

    那三聲‘我選你’，她說的極快，聲音已經哽咽，眼淚早已洶湧而出。

    “嘉兒，有你這句話，雖死無憾！”

    納蘭君若從未有此刻這般，感覺他在她的麵前，他是可以讓她倚靠的男人。

    “好，有膽量！來人，上油鍋！”

    柔嘉見莫梓鳶並不似開玩笑，她心髒緊縮一下，奔到她麵前，不住的搖著頭，“愛麗絲，不要……”

    莫梓鳶輕拭著她的淚水，低聲道：“柔嘉，相信我。”

    話才說完，便見有下人擺了一鍋油，下麵燒了大火。

    一旁的景澈負手而立，一動不動的站著，任由衣襟翩飛，眸子隻定定地望著那口大鍋，緊抿著的唇線，冷峻到了極點。

    這一幕，一下子將他的思緒拉到了五年前。

    那是他第一次輸給了一個女子。

    “太傅，你確認嗎？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大鍋已經冒起了青煙，那翻滾的熱氣看得柔嘉心驚膽戰，整個背脊已經被冷汗浸濕。

    雖然她相信愛麗絲，但是一個正常的人跳入了油鍋，即使不死也將終生殘廢。

    他願意為了她去死，她的震撼絕非僅有一點點。

    “君若。”她無法阻止，隻能默默的流淚，默默的低喃著他的名字。

    站在油鍋邊的納蘭君若隻是深情款款的看了她一眼，一張一合的嘴唇。

    柔嘉讀懂了，那個口型是。

    我愛你。

    一隻腳慢慢的抬起來，緩緩的伸入那沸騰的油鍋之內，柔嘉屏住了呼吸，可納蘭君若並未猶豫，臉上也未有半分痛苦，另外一隻腳也伸了進去，直到整個身子進入。

    他卻毫發無損。

    周遭目睹之人一陣抽氣。

    景澈卻是眯起了眸子，目光始終落在莫梓鳶的臉上。

    “好樣的！太傅可以出來了！”

    莫梓鳶一拍掌，示意他通過考驗可以出來。

    再待下去就真要變成了燙豬了。

    “君若！”

    相安無事，柔嘉主動奔到他身邊撲入他的懷裏。

    珞南星立在一邊，遙望著這恩愛纏綣的一幕。

    想不到，放棄一個小丫頭，他心裏會這樣難受。

    如果，他不是安南國的儲君，他隻是一個普通的人。

    方才，他定會與他一爭雌雄，但是，他的身份不允許他為了兒女私情而冒險。

    所以，一開始，他已經輸了。

    徹底的輸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