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明路商業寫字樓七層，中尚房產公司經理辦公室，李唯長發高挽，一襲黑色修身小西裝，身材曲線優美，麵容略帶憔悴，背後是寬大的落地窗，通過窗戶能夠看見隔壁不遠處的環城公園，以及更遠處的魯州市貌。

    兩個小時前任媛媛的一條微信令李唯心頭顫動，那是魯州學院門口，昔日拯救她的英雄，卻推著一輛烤串攤車，滿臉悲涼。任媛媛手機很不錯，拍攝的畫麵十分清晰，將英雄輪廓分明的麵孔以及悲傷無奈的神色都拍攝下來。

    李唯有些難以置信，當初自己真是被這樣的人救下來的？立刻編輯一條短信，內容隻有短短三個字，幫幫他。給任媛媛發了過去。兩個小時後，任媛媛又發來一條微信，還是圖片，這張和剛才那一張截然不同，賀東叼著煙，煙霧繚繞，眼睛眯起來，手裏數著一把散鈔，嘴角微微上翹，能夠看出他內心充滿了喜悅。

    李唯鬆了口氣，不知道為何內心有種辛酸感，再次觀看圖片，忽然笑了，他或許就該如此，若真是一個相貌堂堂、身懷萬金的青年才俊才不現實呢。

    半個多小時後，任媛媛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個油漬髒兮兮的塑料袋，裏麵放著一些烤串和麵筋，“李總，我找人買光了他所有的東西，這裏還有一些，味道還不錯，你要不要嚐嚐？”

    “他沒發現吧？”李唯問。

    “沒有，我很小心，找的都是大學生，不過這家夥腦袋也夠木的，周圍小攤車沒有二十也有十多個，那麽多人都買他的，他自己也不想想。”

    “建築方案的情況如何了？”李唯問。

    “還沒做好，五六個設計師在整改方案，李總，賀東的事……”

    “他就是個賣烤串的，幫人要適可而止，如果授予高薪高職，他能勝任嗎？公司中層幹部同意嗎？他自己位置發生巨大變化能適應嗎？這樣也好，間接的給他一些錢，讓他生活過的好一些。”李唯說。

    任媛媛道：“萬一明天賀東不在魯州學院出攤了怎麽辦？”

    李唯笑了，“他會的，在那裏賺錢了，他怎麽可能隨便挪窩呢？明天繼續找人買光他東西，記住別給他發現了。”

    “好的。”任媛媛說完抱著文件夾離開了，李唯看著辦公桌上幾根烤串，猶豫片刻，打開品嚐一番，這種垃圾食品她向來是避而遠之，沒想到味道真的不錯，如果熱乎乎的時候吃，估計更好吃。不由的歎息一聲，她總覺得賀東不該是這樣的人，一個能對付好幾個大漢、麵對危險沉著冷靜、在生命受到威脅時依舊不拋棄自己的男人，怎麽可能幹一輩子的小商販呢？

    天漸漸黑了，賀東將炭火熄滅，工具啥的沒法帶回家，隻能寄存在老郭家，第一天出攤，全部賣光，很是不簡單，老郭對賀東是一頓褒獎，留他在家裏吃飯，賀東謝絕了。

    晚上十點，魯州市局聯合分局、特警隊、武警官兵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掃黃打黑行動，全市幾十家洗浴中心、酒吧、ktv、迪廳嚴陣以待，凡是提前收到信息的全部關門躲避風頭，有些倒黴的洗浴中心，直接被武警包抄，場子關閉，幾十個女技師全部帶走，洗浴中心負責人到市局談話，實在不行先以涉嫌提供嫖娼場所進行行政拘留。

    對於情節輕微的進行罰款，往死裏罰！正好市局防暴隊的裝備陳舊，刑警隊的電腦改換了，這次得狠狠懲罰一次。

    一夜之間，魯州江湖風聲鶴唳，有案底的收拾東西跑路，涉嫌違法犯罪的打電話找門路。刑警二中隊隊長丁猛，率領二中隊七名骨幹成員，聯合十幾名特警，來到大浪淘沙洗浴中心，將這裏包圍起來。

    大浪淘沙大廳負責人是個四五十的東北老娘們，嗓門又高又尖，手裏夾著煙，滿嘴黃牙，身子很胖，一走路，全身的肉打顫，身後跟著七八個精壯的漢子，以及三四個濃妝豔抹的女郎，看見警察過來，老娘們大叫：“幹啥，幹啥玩意？”

    丁猛拿出警官證，“市局刑警隊的。”

    “刑警隊牛逼啊，你有啥資格查我們？我們都是在市局、派出所備案的，消防、安全都沒問題，你查啥玩意。”老娘們滿嘴東北大茬子味，抽著煙不可一世。

    張玉潔拿出搜查令，“你們洗浴中心涉嫌窩藏具有重大刑事的犯罪嫌疑人，這是搜查令，請你們配合！”

    老娘們不屑的掃了張玉潔一眼，“小妮啊，老娘出來混的時候你還是顆卵子呢，別唧唧哇哇的，嚇唬誰呢，不知道這是誰的地方啊？你們也敢查？啥搜查令，馬上出去，別妨礙老娘生意。”

    麵對老娘們這樣的二皮臉加滾刀肉，張玉潔鬥不過他，丁猛一招手，外麵十幾個特警端著95式突擊步槍，頂著凱夫拉防彈頭盔、帶著護目鏡、穿著輕薄貼有夜光警察字眼的防彈背心，帶著戰術手套呼啦超衝了進來，十幾個人高馬大、裝備精良的特警，氣勢震人。

    老娘們咽著口水，老臉發黃，終究是混多少年了，臉皮厚如城牆，立刻笑嗬嗬的道：“哎呀，你看看，你看看這這……真他媽帥！我們洗浴中心向來配合警方，警民合作是我們洗浴中心一貫的宗旨，領導啊，首長啊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們一定辦到，辦不到想辦法也要辦到。”

    她身手七八個漢子剛才還雄赳赳氣昂昂，這一刻也蔫了，隻有那幾個女郎不住的朝特警拋媚眼。

    丁猛大手一揮，“留下幾個人把守大門，其他人搜。”

    老娘們看著他們上去了，陰冷一笑，坐在大廳的真皮棕色沙發上，抽著小煙，有個“太子”看見了，連忙送上果盤和小瓶啤酒，“梅姐，吃點東西吧，別跟這幫條子一般見識。”

    梅姐拍拍他小臉，“好，還是你乖，回頭有那個客人需要了，我找你。”

    太子興奮起來，摟著梅姐的粗胳膊，“梅姐你真好，還是你懂我。”

    搜查一圈下來，張玉潔灰心喪氣，洗浴中心什麽都沒有，本想找到楊森直接將他拿下，結果連個人影都看不見，正常洗澡的也沒幾個人，女技師之類的更是沒有。由此可見，大浪淘沙早就接到信息了。

    一眾人回到大廳，丁猛拿出市局下發關於緝拿楊森的通緝令，“這人認識吧？”

    梅姐撇嘴大嘴，搖頭，“不認得。”

    丁猛道：“回頭他來了告訴我們一聲，一旦發現楊森在你們洗浴中心出沒，你將麵臨關門大吉，嚴重的可能承擔包庇罪。”

    梅姐一副嚇死我了的表情。

    丁猛暗自搖頭，這夥人太猖獗了，如果不帶著特警過來，估計連搜查都不讓，收隊離開。

    車上，張玉潔用力砸了下車門，“老娘們憑啥那麽囂張！真是氣死我了。”

    丁猛搖頭一笑，“我早就知道是這種結果了。”

    “那你還帶隊過來？”

    “不來更囂張，今天是敲山震虎，讓他們注意一下，不要隨便搞出事情來，警隊裏麵有他們的保護傘，咱們的行動剛剛通知下來，還沒出門，他們立刻就知道了，楊森估計已經被黃家安排跑路或者藏起來了，這段時間黃家也聞到了味，估計會消停一陣子。”

    張玉潔眉頭皺了起來，滿腹心事。

    丁猛道：“是不是跟在學校時候學的不一樣啊？這就是生活，這就是社會，警察不一定都是好人，混江湖的，未必都是壞的，每個人代表的利益、階級不同，手段也不同，小張啊，犯不著生氣，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梅姐望著警隊的車離開，走上三樓辦公室，這裏空無一人，辦公桌後麵有一排實木書架，梅姐走到最邊的書架一推，書架往裏轉去，這裏是一個隔斷間，裏麵有一間更為豪華的辦公室，旋轉老板椅背對著門口。

    “黃總，條子走了。”梅姐變得恭恭敬敬。

    旋轉椅轉過來，黃總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黑西裝裏麵穿著紅色背心，帶著一條銀子鏈子，模樣有幾分神似明星劉燁，“楊森這家夥盡給我添亂，給他弄幾萬港幣，讓他跑路休息休息，這兩天有外商來魯州考察，一點眼力都沒有，真是！”

    “黃總，這件事楊森也是氣不過那個出租車司機。”

    黃總重重呼吸了一下，“我知道，這樣吧，回頭找幾個人頂包，那誰，李唯不還有個堂妹的嘛，以她為切入口，等過兩天考察團走了，起碼得給警察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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