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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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很安靜,已經看不到什麽人和車了,在這漆黑寂靜的深夜裏,就連路燈的光線都昏昏沉沉。大概就要下雨的緣故吧,讓真廣厭惡的,那夏日裏無節操的星子也被黑色的雲彩遮蔽的一點不剩。
現在時間已經接近淩晨了,溫度還是沒怎麽變得涼爽,這一度讓吉野懷疑——一天最低的溫度是在淩晨——這句話的真實性。事實上,喝了那杯酒之後,他們就不緊不慢的在這條路上走了有十幾分鍾了。好像異常的清醒,一點也沒有醉的感覺,就連之前的困乏都因為那杯異鬼而消除了。
“結果,說是讓你送出的初吻,還是有驚無險的保留下來了啊。”數十分鍾的沉默,就這樣被真廣打破了。
“果然,初吻什麽的,還是要留給喜歡的人才是正確的吧。”吉野笑著說著,“就算我這樣說,早就接吻過很多次的不破真廣,也是不明白的吧。”
不破真廣的確不明白,他的初吻對象是誰都被他忘記的一幹二淨了,那大概是第一次青春期躁動吧,對於kiss的感覺迫切想要知道,然後就丟在了哪個學姐身上了吧。而體會過才知道,那書中的如同觸電般地、電視劇中或心動、或悲傷、或者更有肉.欲地描述,完全是不切實際的。對於真廣來說,隻不過是體會到了唇齒貼近的觸感、然後舌頭舞動的麻木無味罷了,家常便飯罷了。
至於喜歡的人?對於不破真廣來說,合得來就行了,那麽,和喜歡的人接吻,是否真的會有不同的感覺?!
吉野並不是故意說出這樣的話的,今天的真廣或許才是真的不對勁的那個人吧,史無前例的,對著一些合得來的學姐們發那麽大的脾氣,即便是為了他,也太過怪異了。果然,還是因為愛醬的那個問題吧——接吻,是種什麽樣的感覺呢?——真廣他自己大概沒察覺到,或者他自己在努力的逃避著自己喜歡愛醬的這個事實,但對於愛醬突兀的這個問題,感覺到了危機感吧。
什麽——因為是我的妹妹——這句話,果然是騙人呢。
“呐,真廣,和喜歡的人接吻,是種什麽樣的感覺呢。”吉野這樣問著,他忽然很想知道真廣的答案,哪怕他知道,真廣喜歡的人是愛醬,哪怕他知道,真廣和愛醬的關係不是愛人的關係,明明,他和愛醬才是男女朋友。隻是,有些不舒服罷了。
真廣頓下腳步,他沒有去看吉野問出這種話的時候的表情,空氣凝滯厚重,就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就像是處在真空的環境裏,一舉一動都格外的沉重古怪,整個人隨時會在無氧氣的情況下變得鼓漲、然後破裂吧。然而,他現在確實是在呼吸著的,空氣也是的的確確的存在著的。想要肯定這個想法似的,真廣狠狠的深吸了口氣,口鼻、胸腔都還彌漫著那異鬼的酒香氣。
“不知道呢。和喜歡的人接吻的感覺。”真廣這樣回答了,宛若自言自語般的,輕飄飄地,一點實質感覺都體會不到。
果然呢,真廣他也不知道呢——不知該怎麽形容此時自己的心情,該用喜悅麽?但他並未覺得喜悅,隻是鬆了口氣,但心裏沉澱下的重量卻依舊沒有減少。
“說到底,喜歡的人什麽的,本身就是不切實際的吧,隻要合得來就好了。”真廣無所謂地說著,想要將這種虛假的問題完全的拋之腦後。
“很過分啊,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可是真真切切的。”
“這麽說的你好像有喜歡的人了一樣。”
突兀的來了這樣一句話,讓吉野的心髒忍不住漏跳一拍,思維還真是敏銳啊,吉野知道,自己即便如何的吃驚,麵上的表情必然還是偽裝的那副模樣,他口是心非的訕笑一番,“怎麽可能,我可是連女朋友都沒有的人啊,說到喜歡的人,應該是真廣你更熟悉才對啊。”
“哦?”真廣冷下臉,眼中透露出來的情緒遊移不定,他猛然湊近了吉野——真廣忽然發現,他喜歡上了這個動作,因為這樣,他能夠將自己的好友臉上的所有表情都一一看得清楚明白,讓他無所遁形,而且,因為這樣幾近曖昧的動作,能夠讓吉野表現出極為真實的別扭感覺,總算不再是那副偽裝的淡然模樣,還真是惡劣的人啊,不是麽?——近到就連呼吸都能夠彼此交換的距離,“總覺得,你有事情在瞞著我。”
“哈、哈,是麽?”如真廣所期待的那樣,吉野再次感覺到不自在,整個人極其別扭,但裏麵或許也有他心虛的成分在內。這樣近的距離,根本不需要刻意而為之,哪怕一個不小心,就能夠碰觸到一起,原本沉重的空氣順便變得潮濕起來。這大概是因為彼此呼出的熱氣打在臉上的緣故。這讓吉野更加難受,連說話喘氣都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更要命的是,腦子裏還不知死活的冒出夏的那番曖昧綺靡的話——火舌與火藥的親吻——狂躁地、暴烈地、焚燒一切理智和道德的!吉野努力的想要清空自己的腦子,將這番在腦海裏來回閃現的話語完完全全的清空,然而他連搖頭這個舉動都不敢輕舉妄動。
“真廣,距離,太近了。”很艱難的,吉野提醒著真廣,腳步開始向後麵退去。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就有這種感覺了,不隻是你,還有愛也是,”真廣卻並未理會著如此危險的距離,反而在吉野後退的時候緩緩逼近,“告訴我,吉野,你和愛瞞著我的事情,不是同一件吧。”
真是,敏銳之至的感官。吉野慚栗著,然而他也隻能夠對真廣說謊,“我怎麽會有秘密什麽的……”
“是麽。”真廣直視著吉野的雙眼,不讓他做出任何逃避閃躲的舉動,但真廣也知道,吉野這個人,能夠完美的偽裝自己,哪怕是在心虛的,被別人知道了底牌的時候,他都能夠表現出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樣。
真廣忍不住嗤笑著,“還真的和愛說的一樣啊,瀧川吉野,是一個極其惡劣的人啊。”
“我可不想被一個惡劣的人這樣說著——”吉野默默吐槽著,等到退無可退了,才發現身後已經是防護欄杆了。已經不得不正視著如此近距離的真廣了,哪怕如何的,被這樣的真廣所蠱惑、哪怕如何的,因為這樣的真廣變得奇怪,總會有讓你無法逃避,退無可退的境地出現。這大概便是不破真廣和瀧川吉野的相處方式了,一個處處緊逼,一個步步退讓。
嗤笑過後,真廣才後知後覺,原來,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真的近到了危險的地步。
恍惚之下,口腔、鼻翼之間彼此交換的氣息,漸漸的充斥著淡淡地酒味,並不濃烈,在這沉悶不堪的厚重空氣之下,反而尖銳凜冽、清雅勾人,這就是那杯異鬼的味道——冰冷的駭人、冷到了極致,便是燙人的溫度,鼓動著再多汲取一點、再多汲取一點,哪怕被凍傷,被灼燒——就如同現在,無色透明的、如同海市蜃樓一般,就連充斥在彼此之間的這股清洌的淡淡酒香是否存在也不能確定。
但就有那樣一個聲音,這樣鼓動著他們,這樣說著——近一點,再近一點。
啊,這也許並非是錯覺,也並非是虛幻,隻是那分作兩半的液體在彼此的呼喚,也在斥責著,對的,原本便是一杯完整的整體,何等殘忍的手段,讓它一分為二,所以它才叫囂著,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融合為一體。
所以,近一點,再近一點——
鼻尖已經相互抵在了一起,隻隔著大概一張纖薄的紙張的厚度,他們就要合為一體了——
恍惚之間,越過了吉野的耳垂,看到了他身後的海。這座城市是臨海的,讓真廣感到驚奇的,再在厚重不堪的空氣之下,隻有那磅礴的大海絲毫不受阻礙,總有那大大小小的波濤,擊打著細小的沙灘碎石。
就如同涓細的浪親密的拍打著細小的碎沙,發出微弱而綺靡的曖昧摩.擦,這不過是幻聽罷了,隻是呼吸之間的交換與交融,又怎麽會能被耳朵所捕捉到的聲響?
“真廣……”吉野的聲音很輕,大概是因為這種不明的氣氛而不自覺的放輕了聲音。
分明在正常不過的了的聲音,卻鼓動著真廣脆弱的耳膜,清晰的比捕捉住,然後再被無限次的放大,直到讓不破真廣都承受不了的疼痛為止!然而這卻是何等甘美的疼痛啊,這讓真廣止不住的想要在多聽上那麽一點。
這樣的想法,是正確的麽?!這又如何?因為根本沒人會忽然想起這個問題,因為根本沒人會來回答這個問題,還是因為…………
啊,對了,這大概是因為這烏雲籠罩的天氣,是因為這厚重而沉悶的空氣,是因為這狹小的街道,是因為太過安靜的氣氛。而他們兩人,就在這幽暗的、狹小的空間裏,呼吸著那僅剩不多的空氣,隨時都能因為忽然的窒息而感受到死亡的極致痛感,隻能彼此的加大呼吸的力道,爭搶著寶貴的呼吸……
隻是不夠,心髒傳來的窒息的緊張感愈來愈激烈,還需要更多的,更多的——於是他們彼此考得更加的貼近!就連唇齒也要貼在一起了一般,缺氧的感覺讓它們蠢蠢欲動,就要在接近一點,然後爭搶著屬於自己的東西。
隻是這樣的話,大概會舍不得,他可是真廣(吉野)啊,要死他死掉了可怎麽行?!可不能讓他死去。這是個存在於他們內心的極其隱秘而別扭的秘密,為了不讓對方發現這個別扭的秘密,他們隻能在彼此爭搶之下,渡給對方更多的,更多的——
“是醉了吧,真廣。”他們之間的距離真的太近了,隻是這樣輕微的一句話,都讓吉野覺得他們的唇齒已經連在了一起,酥麻的感覺從這細小的碰觸之間,在整個身體裏蔓延和傳播,如同病毒一般,怎麽也無法遏製和殺死。
“啊,大概真的是喝醉了吧。”再次的話語,又傳來再次的感覺。觸電的感覺,不隻是吉野才有,就連真廣也是頭一次體會。
他們並沒有接吻吧,他們並沒有碰觸在一起啊,這隻是觸感傳來的虛假信息罷了,但是,為什麽,會有這種極致致命的感覺?
是醉了吧。這究竟是事實,還是為了避開這忽如其來的躁動而完美詮釋的借口?!隻能說,即便是在這種時候,也能夠完美的找回自我,然後破壞氣氛的吉野,真的是極其惡劣的。
然而不破真廣並沒有因為這樣一句聽在耳朵裏就是逃避的借口的話而真的避開吉野,他們還是靠的如此的接近,相比於吉野不自然的轉開的視線,真廣卻是一直直麵不諱,隻要吉野仔細的看著真廣,便一定能夠發現,真廣那血紅色地瞳眸裏,滿是陰霾。
正如愛和夏所言的那樣,不破真廣是一個即任性又率性而為,希望所有事都能如己所願的人。
對於這個世界上的規則、法律,還有道德,這些無用的東西,隻能如同一道道的厚實難解的枷鎖,禁錮住人的手腳、頭腦還有本能。所以不破真廣才是個不擇不扣的壞人,對於一切會禁錮著他的無用的東西,他都會去打破!哪怕在某些時候,本能占了上風,讓他做出自己都無法估計的事情,在事後,他或許會覺得頭疼和難以想象——就如同剛剛那一瞬間,他幾乎就要失去理智,狠狠的撕咬和奪取不屬於他的東西。
而吉野總能在緊要關頭阻止暴走的他,這讓他在某種程度上,感到極為不悅。不破真廣總是沒有這樣的自覺,因為事情還沒發生,或許真的是因為酒精的麻醉奪取了他本來的思考能力,他現在根本不會去想之前的,或許包括現在的舉動有多麽的不合理!他隻是對於打斷他行動的吉野感覺不悅罷了。
隻是,在看到吉野別扭的移開視線之後,那微微有些熏紅了的臉,卻讓真廣幾乎要嘲笑出來——怎麽,居然臉紅了,以為我真的會吻上去麽?!
真廣並沒有將壓在他舌下的這句話說出口,隻是這樣怎麽行?打斷了他,怎麽也得給點懲罰吧,比如說——真廣壞笑著,極其惡劣的湊了上去。
“不破真廣!!”隻是一刹那,便讓瀧川吉野惡狠狠的吼了出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