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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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君至長樂宮後,霍成君也到了,夏侯勝將事情始末與三人細細道來,許平君此時才知宮中傳言非虛,又聽霍成君說,韋老已為此事臥病在家,這才知曉,原來劉病已此事竟會這般執著,這既在許平君的意料之外,也讓她對劉病已的目的感到疑惑,但並未將此與旁人講。
“韋老如今誰也不見,陛下若再與朝中大臣僵持,於他也無甚好處。”霍成君將自己的意思與許平君言,希望許平君的話,劉病已能聽得進去。
“韋老乃是先帝師,先帝雖去,我還在世,理該前去探望,還煩請師傅陪我走一趟。”上官幽朦與韋賢雖無交情,但因韋賢是昭帝師傅的身份,兩人也會時不時碰麵,雖不熟悉,卻也不可算陌生,有這一層關係,上官幽朦得知消息,前去探望也在常理之中。
“我與你一同去,可好?”許平君在上官幽朦花落之時,急忙問道,生怕晚了一步她便會出門一般。
這兩人已是主動請纓而去,霍成君這帶來消息之人又豈能不去看看,於是乎,三人在夏侯勝的帶領下,往韋府而去。
韋賢本因劉病已的舉動而氣到了,又加之幾日憂心勞累,年事不小,也就倒下了,其實韋賢此次病得並不重,明白人都知道,韋賢這是在與劉病已賭氣,也在逼他妥協,本已閉門謝客,就連劉病已服軟的召見,甚至遣來的禦醫,也讓韋賢婉轉回絕,連一麵也不見;可今日,夏侯勝帶著三個女子前來探病,卻是讓韋賢為難著該不該見,可本著不遷怒的原因,他最終還是起身見了三人。
韋賢會相見,其中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上官幽朦也來了,活了大半輩子的韋賢,對於上官幽朦的處境也甚是同情,其中也不免歎息,但還有一點便是好奇霍成君何以與許平君同來,他曾為霍成君可惜,卻不知這兩人何時這般好,雖聽聞許平君與陛下是在霍府相見的,莫非這兩人也有淵源?
帶著幾許好奇與疑惑,韋賢已至廳堂,這幾人自也不敢受他的禮,上官幽朦是替代劉弗陵來看師傅的,算是晚輩,許平君此來是求和的,更是客氣有加,夏侯勝的資曆比不上韋賢,至於霍成君畢竟不是她爹,還需向韋賢行禮才是。
“太後與皇後娘娘前來,不知有何指教?”雖是相問,可這話中似乎也透著幾分逐客令的意思。
“韋老身子可好些了,幽朦特來看望。”上官幽朦與韋賢皆知目的並非如此單純,可上官幽朦看到氣色尚不佳的韋賢,心中自也是擔憂。
“你且放心,我這把老骨頭一時還死不了。”這話顯然是說給許平君聽的,對於許平君,韋賢並無偏見,但在諡號一事上,劉病已的固執,著實讓韋賢著火,對事不對人,韋賢的態度,完全是衝著劉病已的。
許平君很清楚此來的目的,無畏韋賢語中的含射,仍舊笑臉而對,“韋老言重了,平君特來看望韋老,這是平君的一點心意,還請韋老好好養身子,陛下方登位,不妥之處,還請您見諒。”
許平君如此低姿態,韋賢也不能給她擺臉色,畢竟,讓自己如此生氣之人是她的夫君劉病已,而不是她,說句實話,韋賢倒是覺得許平君是個識大體的,入宮後,後宮也未有何大事,今日此舉,又全是因劉病已,這樣想來,自己反倒有幾分不好意思,方才,竟與一個女子計較,況事出非她,有了幾分越活越回去之感,知乎韋賢的態度倒是平和樂許多。
“慕姻郡主,先前病了,老夫未能前去看望,未想到,今日郡主還會前來,是老夫失禮了。”自打在霍府見到霍成君後,雖是淡淡一瞥,可對她卻是有了深深的印象,她沒有不可一世的清高,卻也沒有尋常女子的隨波逐流。
霍成君起身道,“韋老嚴重了,成君是晚輩,理該成君前來看望。”隻此一句,也無多話,今日的主角是誰,此行目的為何,霍成君很清楚,心中更期望父親緊鎖的眉頭能早日舒展。
幾人噓長問短一番,也該回宮而去,韋賢將人送至門口之時,許平君又道,“韋老放心,我定會相勸陛下的,您好生養著,這天下大業,還需仰仗您這等賢德之人的輔佐。”麵對許平君一次又一次的示好,韋賢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容。
“郡主有空來府上坐坐,聽聞郡主琴棋書畫皆通,老夫倒想與郡主切磋切磋,不知郡主可願賞臉?”
韋賢相邀,霍成君豈會拒絕,韋賢這等受天下讀書人敬仰之人,對自己如此說,霍成君自是受寵若驚,“若能得韋老指點一二,便是成君此生大幸,隻怕韋老與成君相論後,再也不願見成君了。”讀書人對於某一個他執著的東西,總是容不得任何沙子的,霍成君此言非虛,也非奉承韋賢,而是真怕如此,否則,她早可讓霍光引見,甚至與霍光提拜韋賢為師,但一直未如此做的原因有二:一來韋賢是劉弗陵的師傅,霍成君又豈敢與皇帝搶人;二來,一個不好便有可能讓韋賢厭惡。
韋賢卻是笑著搖頭,“你來便是!”再與霍成君相見,韋賢也有寫話要與她言,不過今日人多著實不便,況今日的目的確非如此,“皇後娘娘也可安心,老夫身子好了,陛下若不棄,自會再上朝堂。”許平君已這般,自己怎能不表個態,否則也顯得太小家子氣。
有了韋賢的回應,許平君心中也有了底,回至宮中,見到劉病已之時,便問,“病已,我今日與幽朦、成君還有夏侯大人一同去看望了韋老,看他麵色,身子未大好。”許平君相信劉病已清楚自己的言外之意。
“平君,朝中之事你不必理會,我自會處置。”話雖如此,可溫柔更甚,隨之而來的還有愧疚,許平君本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她改過那些普通安逸的日子,而非在這後宮之中,謹慎而活;更非成為為了自己需放低身段的,一個普通百姓,何來這些亂七八糟之事,想著想著,眼中心疼更甚。
“病已,來日方長,況諡號一事,你也知理在韋老一方,何必與他們斡旋,你即位不久,根基未穩,何不聽依韋老的?”雖然還是想不明白,劉病已如此是什麽目的,卻深深相信,他不是無理取鬧之人,隻不過眼前,他尚不能由著自己。
劉病已此舉,開始之時是卻有這等想法,但在遭到韋賢等人的拒絕後,又有韓增與趙充國避離,劉病已便想著借此事看看有多少人是絕對站在自己這一方的,可惜,結果很明顯,尚無人敢這般,這當中多少有幾分與霍光有關,大家都很清楚,這一事,霍光是站在韋賢一方的,何況定劉進為王之事,還是霍光的提議。
其實,此事演變到最後早已不是一個諡號之爭,而是君臣之爭,結果顯而易見,在霍光、韋賢、田光明與難得不站在劉病已這一方的邴吉的反對之下,劉病已輸了。
許平君不懂這當中的許多,可也清楚地體會到劉病已散發的無奈與幾分無助,兩人其實都差不多,以前,許平君尚有家人相陪;如今,宮廷之中,也就隻有劉病已一人,而劉病已卻是這麽多年一直如此。
劉進的諡號定下,劉病已態度已軟,之後的事便好辦多了,隻不過爭執又出現在了對劉據的諡號之中,參與諡號擬定幾人,給了劉據一個“孝”字,而劉病已再次提出了不同意見,表示劉據用劉徹之兵,目的雖好,可終難逃不孝之命,父子幹戈,劉據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此,怎還能擔得起一個“孝”字呢,提出要將“孝”字該為“戾”字。
這一次,劉病已也是含著幾分賭氣之意,既然你們用禮法不讓我自己的父親作為“皇考”,那我便也已禮儀規矩來質疑你們所選定的諡號,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君權至上,劉病已身為一國之君,自也不希望劉據之事再次發生,在追封諡號,當著滿朝文武之麵這般說,無異於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劉病已倒是說的有理有據,竟讓韋賢也找不出反駁之語,隻是覺得未免有些不妥,畢竟,劉病已能夠登基,少不了劉據的功勞,劉進離世之時尚無功績,反是劉據的寬厚傳於民間,這才能如此順利。
韋賢還欲上言說說人情之事,為劉據抱不平之時,卻被霍光搶先一步,同意了劉病已這決定。不過,對於韋賢來說,隻要劉病已別再動皇考的心思便好,在霍光言畢之後,也就不再說什麽,不論如何,總不能步步都駁了皇帝的麵子,既然他都搬出了規矩二字,想來也是有所準備的,這一樁由著他便是了。
有了霍光的表態,韋賢的不吭聲,這一次的倒是很順利地通過了,於是,這諡號總算可落下了帷幕,劉病已登基後禮儀這一塊的工作也算是收尾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