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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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勝至長樂宮將祥瑞一事與上官幽朦相言後,上官幽朦卻是安心不少,這事上官幽朦早有耳聞,知霍光遲遲未上報之時,心中也有疑慮,如今這一遭,倒是免去了這些個擔憂。

    劉病已等的卻不止是這一個消息,更是這一個機會,先帝周年祭已過,又逢此祥瑞,一來穩固了自己在百姓中的地位,二來正愁不知如何給自己父母晉封的他有了一個好時機,祥瑞之事未出幾日,正好韋賢又提議該為陛下祖父母追加封號,劉病已便順勢朝中宣布,要為自己的曾祖母衛子夫,祖父劉據,祖母史良娣,父親劉進,母親王翁須擬諡號,這本無可厚非,朝中大臣皆以為是。

    隻是劉病已一旨聖意容易,朝臣卻是為此爭論不休,無非是劉據的諡號該如何取,雖說劉據枉死,漢武帝雖有悔意,卻未為其平反,劉進為人政績如何更是不知該如何評定,究其一生無甚大事,韋賢、夏侯勝、霍光、邴吉等人倒無甚爭議,取一個“悼”字,以表追念之情,無可厚非,便就此決定了,為難的是,這悼字之後的封號該如何,劉進一生無封,倒是讓邴吉等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霍光見商量幾日之後也未有結果,便道,“自古皇帝王侯君,陛下生父生前未曾有過封號,太子未登基不可稱為帝,陛下登基之前曾封為陽武侯,若以世襲而論,倒可為陽武哀侯,如此倒也不越禮。”霍光此言在理,韋賢等人也無異議,擬定之後,第二日便一同奏報與劉病已。

    劉病已看到“悼侯”兩字時,甚為不快,“吾既已為皇帝,吾之父親自該為皇考,何以隻得以悼侯待之?”

    劉病已此言一出,霍光頓時一愣,劉病已的這等反應霍光是萬萬沒想到的,這皇考哪是隨便可封的,隻是未待霍光出言製止,韋賢這謹遵禮法之人第一個站了出來,忙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陛下之父非皇帝,豈能為皇考,陛下您是承襲昭帝皇位,理該尊昭帝為皇祖父,既非從父輩繼位,自無皇考之稱,您今若封了皇考,豈不是為這大漢添了一位皇帝,如此怎可呢?還望陛下三思!”韋賢將這厲害與劉病已耐心講解了一番,希望劉病已可以打消這個念頭。

    可劉病已又豈能如他之願,這一次倒像鐵了心一般,大有一副不封父親為皇考誓不罷休之意,拂袖便下了逐客令,隻是讓幾人看著辦。

    劉病已這邊不同意,韋賢這邊守禮法也不願讓步,兩人就此僵持,任何一方也不願退讓,而不論如何,韋賢在禮,霍光、邴吉幾人自也站在了韋賢這一邊,可他們人雖多,沒有陛下的聖意,也無法將此事擬定,隻得一直拖下去。

    劉病已看著大臣不是中立,便是倒向韋賢一邊,心中自是著急,而此時,恰巧太監來報,韓增已從邊關回來,這倒是讓劉病已看到了新的希望,連忙召見韓增,將事情前後與韓增言說一番。劉病已之所以會想到韓增,皆因立許平君為後一事,韓增是為自己說話之人,再有韓增拒絕與霍家聯姻之事,便想著韓增該會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人。

    韓增放入宮聽劉病已這些言語,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遇上了趙充國,向趙充國詢問一番後,才知,原來陛下是想自己與韋賢等人分庭抗禮,可要知許平君立後之事,劉病已有理,可這事禮卻在韋賢一方,況且韋賢乃是讀書人欽慕之人,自己若將他得罪了,事兒便難辦了,可陛下之意也不能拂了,這倒是讓韓增為難了。

    要說韓增這人主意倒也多,本想著多住幾日,如此一來,眼睛直愣愣地看向趙充國,看得趙充國心底一寒,生怕他打自己的主意。

    “趙將軍,此事不是你我可參與的,邊關最近可有何動靜,本侯聽聞匈奴好似不大安分,不知將軍可收到消息了?”

    趙充國疑惑韓增話鋒轉的如此快之際,看到他意味深長轉溜著的眼珠之時,恍然大悟,馬上到,“我自也聽聞了,匈奴來犯,你我身為將領,怎能不前往邊關,既已入宮,何不現在就向陛下請命,至邊關查看退敵。”趙充國也不想參與到此事之中,有了韓增的開頭,明白之後,自然是附和著他的話而言,就這樣,兩人尋劉病已稟明軍情而去。

    韓增方回朝,便說匈奴來犯,又在這個節骨眼上,劉病已豈會不知他是何用意,可這理由又不能不放人,隻得點頭同意,而韓增與趙充國征得聖意之後,一溜煙的功夫,便出了皇宮,整理還未卸下的行囊,又打算上路了。

    韓增趁著回府前的時間去了一趟霍府,此次離去,實乃情急之下的決定,此事看似隻為一個諡號而已,卻是劉病已與滿朝大臣之爭,以韓增的性格自是不願意參與其中,如此雖無功,卻也不會有過,在朝中處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況乎此次明擺著是劉病已無理,人家是陛下自不能說什麽,如此情況,自是去邊關避避為好。

    韓增至霍府之時,霍光尚在內閣之中,霍顯正巧也已出門,又因韓增的身份,霍府之人也不敢阻攔,隻得讓他進入府內,他又言是來尋霍成君的,下人自然向霍成君稟報。

    霍成君聽是韓增前來,咋還一驚,便往前廳而去,“你何時回來的,此次要呆多久?如此大膽來府上尋我,也不怕人誤會了?”口中雖是責怪之言,麵上仍是笑意盈盈,哪來的責怪之意。

    “我這便走,來此不過與你辭個行,還有幾句話要囑咐。”韓增一臉正色,看不出喜怒。

    霍成君卻是被他這話驚著了, “韓增,我非此意,你方來,何必急著離開!”霍成君趕忙解釋,一句笑語,若讓他因此離開,還真是不值。

    “我自知你,亦非戲言,朝中之事,我估摸你還不知,今日臨行前來,一是與你打個招呼;二是給你通個信。”

    韓增如此一說,霍成君便也知曉他此言非虛,不過心頭更為著急,他回來本是無意,可當日到當日回卻非常事,又言是朝中之事,更是多了幾分疑慮,“你且說,何事走得這般急?”此時,霍成君亦是慎重了不少。

    韓增見四下無旁人,也就長話短說了,“成君,陛下追封諡號之事,怕是爭執難免,以陛下之意,韋老定難同意,陛下若不讓步,隻怕雙方會僵持不下,陛下本想我在朝中為他言,可此次陛下確實出格,我不好多言,便與趙將軍言,匈奴來犯,要往邊境視察,所以這便要收拾行囊,再回邊關。”言至此,韓增不禁自嘲一笑,說白了,自己也是會挑時候,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這端口回來,也隻能繼續馬不停蹄地趕回去。

    “你特來囑咐,可有何主意?這又是怎麽回事?”韓增如此一說,霍成君倒是認為他不會什麽主意都沒有,來此跑一趟,說了有囑咐,定然是真有其事。

    “此事問你父親便可,若真僵持難下,你父親定是站在韋賢一方的,你可入宮尋皇後相問,她可有何法。”說罷,韓增便起身,“言盡於此,我該走了。”轉身往霍府大門方向而去。

    事情也確如韓增所料,劉病已未給劉進追封“皇考”,親自向韋賢好言相勸,可惜韋賢是個視祖宗規矩如天大的人,對於劉病已的好言,壓根聽不進去,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進諫,到最好與劉病已死磕著,甚至長跪於宣室前,望劉病已收回己見,而劉病已在這樁事上卻不願讓步,任憑韋賢如何跪,也不願倒退一步,君臣就此焦灼。

    霍光的心也隨著他們之間的僵持,而愈發煩躁,這兩人若都不退讓,追封之事定然無法完結,而處於規矩,霍光是站在韋賢這邊的,就連邴吉這回也無法為劉病已辯駁什麽,“皇考”二字,牽扯著實太大;既想讓劉病已退步,可劉病已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自己多言亦是無果。

    有了韓增的提醒,霍光的焦慮霍成君皆看在眼裏,得知事情來龍去脈之後,霍成君明白了韓增為何會讓自己尋許平君,這是恐怕隻有許平君的話,劉病已才願意聽進去,而此時,韋賢已經罷朝,霍成君深知,再耽擱下去,隻怕會越撓越嚴重,於是帶上劉病已賜予的令牌,打著尋上官幽朦的由頭便入宮了。

    霍成君至長樂宮時,恰巧作為太後師傅的夏侯勝也正在長樂宮中,而且許平君也在,這倒是省了霍成君在跑一趟的麻煩,不用霍成君講,上官幽朦也早已得知朝中之事,也正是如此,今日夏侯勝才會在她宮中呆這般久,以至於讓霍成君撞個正著。

    相比上官幽朦,許平君在這之前還不知此事有多嚴重,今日聽了夏侯勝之語,又有霍成君帶來韋老生病難上朝之語,才知事情原來已到此地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