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虛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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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病已無奈地笑了笑,曾幾何時,他也如霍成君這般,帶著幾分小聰明,活蹦亂跳於民間,但他的身份終究要扛起更為沉重的責任,對於霍成君,劉病已與上官幽朦眼中皆有羨慕之意,一個向往她有霍光庇護,無需自己麵對煩事種種,更不必為生計而擔憂;另一個則羨慕她的自由自在。
霍成君至椒房殿之時,許平君正臥於榻上,人也較平日懶了些,“成君見過皇後娘娘,皇後身體可好些。”柔柔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安靜,眼中卻也帶著幾分急色,看到許平君這般模樣她心中起了憂心。
許平君一手撐著床榻,起身下地,緩步走至霍成君麵前,“快起來,我隻是這些日子有些許乏了,許是天兒熱了,容易犯困,你們何必如此擔憂,未入宮之時,不也是如此過來的。”扶起霍成君,與她一同坐下,麵上泛起了笑意。
“陛下就是怕你這般強撐,才命我過來,人人都若你這般,還要禦醫做什麽?”霍成君亦笑著相對,可微蹙的眉頭泄露了她心中的那一抹擔心,許平君這般無力的模樣,又怎能讓人放心呢?
許平君隻是扯著一絲笑意,因多日無胃口,而顯得有幾分憔悴,幾句話的功夫,劉病已也已與上官幽朦一同過來了,同時傳來了禦醫,劉病已還是放心不下,讓霍成君過來,也不過是想讓許平君的心情能好些,但正如霍成君所言,哪能放著禦醫不用,而讓許平君的身體犯險。
劉病已不容分說,便命禦醫進來,在幾人的勸說下,許平君自也知他們是一片好意,便相當配合禦醫的診斷,而老禦醫在一陣搖頭晃腦後,終於捋了捋胡子,點起了頭,起身恭敬一揖,在劉病已滿眼焦急下,緩緩道:“臣鬥膽,敢問皇後娘娘月事多久未來?”
這話老禦醫倒不覺什麽,但許平君、霍成君、上官幽朦皆臉色一紅,紛紛低下了頭,劉病已亦是尷尬地看向別處,在老禦醫的等待之下,嬌羞地開口,“近兩月未至……”雖然聲音很輕,可在一室寧靜之中,仍是聽得清清楚楚。
許平君話語方落,劉病已的臉上已浮現驚喜之色,興衝衝看向老禦醫;老禦醫即便想賣個關子,陛下麵前,這麽多雙期待的眼神下,哪還敢瞞著什麽,“臣恭賀陛下,皇後娘娘是有喜了。”
期待成真,劉病已眼中難掩興奮,隻一個字,“椒房殿之人服侍皇後娘娘有功,皆有賞!”田延年之事後所有的不快,在這一瞬間似乎都煙消雲散,揮退禦醫後,不顧還有兩人在旁,便是貼心相扶,“平君,你有了身孕,莫再累著了。”轉身又對上官幽朦道,“幽朦,後宮之事怕是要你多費些心思了。”
“倒是虛驚一場,平君你且安心養胎,後宮之事自有我在。”上官幽朦笑著看向兩人,他們的幸福是自己不曾得到的,但卻還是希望他們可以一直如此下去,深宮之中,有多少人能像他們這般。
一番話後,霍成君與上官幽朦也識趣地離開,將空間留給他們兩人,“成君,這後宮要越來越熱鬧了。”上官幽朦不知對此該如何應對,卻明白她心底是為劉病已與許平君高興的。
“是啊,人也越來越多了,幽朦,隻怕日後我不能時常進來了”,其實劉病已登基後,霍成君入宮的次數明顯減少了,若非有事甚少入宮,畢竟換了人終是有些不同的,上官幽朦也已非昨日的上官幽朦。
陪著上官幽朦聊了一番後,出宮之時,夕陽已西下,昏黃暮色好似籠罩著漢宮,天邊已被晚霞染紅,霍成君抬頭停下了腳下步伐,“雲嶺,你看這天兒多美。”願沉醉於一片霞光之中,天空是廣袤無垠,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紅色漸漸退去,慢慢昏暗,霍成君也再次邁動腳步,往宮牆之外而去。
“美人,命人打聽了,霍成君是來見太皇太後的,不過也去了椒房殿。”戎美人瞥見離宮而去的霍成君的背影,便想得知她為何而來。
“她來得倒是時候,恰逢禦醫診出皇後娘娘有喜,未免太過湊巧了。”
“美人,她是霍大將軍之女。”弱弱的聲音在戎美人身旁響起,生怕戎美人在一氣之下做出什麽衝動之事,而且誰都知道戎家已將霍顯得罪,上次禦花園之事,隻怕霍成君心中也有不滿,又怎能再添一事,畢竟霍光權勢正盛,連陛下見了也需讓著幾分。
“我知曉!”轉身離去,即便再不甘又能如何,可心中對許平君與霍成君的怨念更深。
霍成君全然不曉,自己的身後早已有一雙眼盯著,隻滿心如願地往宮外而去,今日入宮,不光解決了夏侯勝之事,還得知此等喜事,心情豁然開朗,而宮外卻因她的逗留,有一人已候了許久,此人便是韓增。
霍成君一出皇宮,便見到了韓家的馬車,不用說,裏麵之人定是韓增,抬起頭,“你尋我何事?”那語中哪還有在皇宮之時的恭敬。
韓增卻絲毫不在意,摸了摸鼻子,笑道,“尋你聊聊,不知慕姻郡主可賞臉,不日我便要回邊關了。”
霍成君本還想逗著他拒絕的,可聽聞後邊之話,卻是不出韓增意料地點了點頭,“龍額侯可有地兒?”此地終不是說話之地,不便多言。
韓增點點頭,便邀霍成君至自己馬車之上,霍成君在韓增的相扶下,也就隨他而去,又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的雲嶺,“讓雲嶺一同上來,再命人至霍府說一聲,免得爹娘擔心了。”霍成君可絲毫沒有與韓增商量的意思,儼然一副吩咐的姿態,韓增拿霍成君亦是沒辦法,隻得聽她之言,再說,他還真怕霍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會滿長安城尋人,到時還真是將事情鬧大了。
韓家的下人好巧不巧將消息送達之時,霍禹正在一旁,他哪還坐得住,“韓增這小子要做什麽,拒婚的是他,今日將八妹拐走的也是他,爹爹,你說他動的是何心思,您要不要與他好好言說一番,可不能讓八妹被他騙了。”霍禹自打上次被韓增教訓一番後,對他的意見就未消過。
霍光頓時瞪了霍禹一眼,“修得生事,你妹妹比你有分寸,反倒是你,若再敢去那些混亂之地,看我如何收拾你!”龍額侯府的人未走,霍禹便講這麽一番話,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霍光的臉又豈能不黑。
“落音軒”霍成君一字一字地讀出匾額上的字,然後滿臉探究地看向韓增,“這是什麽地兒?”從未聽過長安城中還有這麽一處地兒,雖說長安城霍成君能遊蕩的機會也不多,可那些個有名之地還是聽說過的,可這個地方既非鬧市,又非那些文人雅士口中的名地,看名字更不像是吃飯的地兒。
“我又不會將你賣了,隨我進來便是。”韓增可沒想與她解釋,更料到了她會意外。
有韓增在,霍成君也沒在怕的,大著膽子踏入靜僻的院子,隻消走一會兒,霍成君便打消了一開始的顧慮,這地兒方來之時覺著太過偏僻安靜,可越往內院走,人越多也越發熱鬧,韓增帶著霍成君徑直而去,在“似雲間”停下,推門而入,隻見裏邊酒菜已擺放整齊,分明就是韓增有所“預謀”的。
秉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霍成君在夥計撤走滿桌飯菜之後才問道,“快告訴我,這是什麽地方,為何從沒人與我提過。”語落便走至窗邊,推開靠近院落的一處窗,天已經黑,還有暖風襲來,外邊也好不熱鬧。
“不過是將酒肆放在了院中,此地偏僻,地兒也就大了,我明日怕是要回邊關了,已向陛下稟明。”
“為何又要走了,不是回來才不久嗎?”韓增還真是來去匆匆之人,絲毫不給人任何準備,但一兩次之後,霍成君似乎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突然。
“夏侯勝之事你定然知曉,還不是怕陛下將我牽扯進去,不如離開來得痛快。”這事兒在夏侯勝公然於朝堂之上反對時,韓增便已聯同趙充國,計劃著再回邊關了,反正他雖未內閣四臣之一,卻隻是想掛個名,懶得理會這些事,本著能溜則溜的原則,又要去邊關避避了。
聽到這個理由,霍成君還真不知該回他什麽,韓增的做法還真是讓霍成君開了眼界,不作任何評價,兩人隻一同靜靜立於夜色之中,時而聊幾句有的沒的,或想想幼時之事,很快便到了霍成君該回府之時,畢竟太晚回去,一怕有危險,二來對霍成君的名聲終有礙。
第二日一早,果然已不見韓增與趙充國身影,霍光隻呈上了眾人彈劾夏侯勝與黃霸的奏章,待劉病已閱覽完畢後,正欲開口,卻被劉病已搶先一步,和善的眼神,充滿仁慈,望著霍光道,“此二人妄議聖旨,而旨意又是吾下,此事理當由吾處置,眾卿以為如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