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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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延年得知霍光之意後,自知無人可保自己,丞相府派出的衛軍也已至田府門前,而田延年卻命人緊緊堵著家門,自己則赤著上身,磨刀霍霍,看得人心中一慌,卻也不敢上前勸阻,都道他是慌了神,才至如此。

    而田府之力終不及韓增帶領的百來人合力來得強大,田府的大門也很快應聲而破,眾人衝入之時,卻見田延年毫無慌亂,反是異常鎮定,一手提劍,雙眼看著緩緩而入的韓增,忽然跪於地上,“臣田延年謝陛下寬厚饒恕,我自知罪該萬死,然風光一生,不願被押入獄,受獄中折磨,更不願受前往刑場之**與天下人之恥笑,田某願意自刎謝罪!”語罷提劍,星星點點的紅色灑於半空,隨著手中劍落地,田延年的一生也就此劃上句號,韓增未想過此事竟會以田延年自殺而收尾,更是無限感慨。

    “田延年也算得上勇士,最後因一個貪字,落得如此下場……”江郊邊,負手而立,春風吹動柳條,拂起漫天飛絮,仿若雪點降落,韓增對於田延年之死顯得有幾分惋惜,可這一切歸根到底,也是田延年咎由自取,他隻不過是對一個生命隕落的感慨罷了。

    “又能如何呢,一開始便是不該,早該料到會有今日的結局。”霍成君的話語似乎帶著幾分冷血,卻也是事實,隻是她尚不知,有的開始即便料到了結局,也無法停下,還要一步步往下走。

    霍成君轉頭看向韓增,眨了眨一雙明眸,“韓增,你是故意帶兵至田府的吧。”眼中還泛著疑惑,她不知這事韓增為何要出麵,既已見到他,自要問個清楚。

    “你不必知曉那許多,田延年此事做得太過火,動先帝陵寢的主意,也該如此。”麵上無波,靜靜看著霍成君,轉而又望向那一江春水,霍成君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向江心,扁舟浮於水麵,卻又那穩穩向前而行,黃昏漸漸將水染成昏黃之色,江邊兩人依然就此而立。

    田延年之事也如同這江水一般,漸漸平息,而與烏孫聯合對抗匈奴之事也該提上了議程,劉病已本是雄心壯誌之年,也想著有所作為,霍光一提,心中便已同意,隻是他也有疑惑,“大將軍,軍隊若得民心自能加大勝算,大將軍以為此事該如何處理。”怕隻怕百姓不樂見,而影響了軍隊氣勢。

    “孝武皇帝之時,衛大將軍馳騁沙場,邊疆無人敢犯,然孝武皇帝至今未有宗廟。”劉病已不傻,霍光相信,隻需自己開個頭,他便知該如何,也就未再往下說。

    果真,第二日,劉病已便下了一道聖旨:孝武皇帝英明神武,功勳卓著,理應入廟享祭祀,遂命兩千石官員為孝武皇帝宗廟擬出廟號。

    眾人皆無意見,誰知冒出了一個夏侯勝,竟反駁道,“孝武皇帝雖有功,卻因南征北戰,使百姓溫飽尚未困難,晚年戾太子之事,皆因他不察而致,如此這般,豈還能為他立廟,享萬世香火?”夏侯勝一番話說得激昂,卻也有人不買賬。

    “大人此話乃是個人之見,不可作為我們少府的意見,況陛下詔書一下,大人豈能違抗聖旨呢,此乃對陛下之大不敬。”少府之人生怕夏侯勝一時意氣而拖累了整個衙門,於是忙站出來表態,並規勸夏侯勝。

    夏侯勝這次好似打定了主意不會改變,“詔書又如何,詔書錯了,陛下錯了,難道還不讓言說了,爾等阿諛奉承之輩才會如此,若人人皆如爾等,隻怕這大漢天下無望,嗚呼哀哉!”夏侯勝抬頭,一聲長歎。

    雖說夏侯勝此話有理,可他這般說卻也是得罪了不少人,其中韋賢便是不服的一個,“孝武皇帝是邊關百姓免於戰亂之苦,晚年也已頒**台罪己詔,如此難道不是明君,難得不值得為其建立廟堂?況若遵循聖旨乃是奉承之人,難不成抗旨不尊反是有理了?”韋賢聽著夏侯勝方才那一番話心中可甚是不舒服。

    於是乎,一個先帝師,一個太皇太後師,就這麽當場辯論起來,兩人皆是學識淵博之人,一番理論,旁人也插不上嘴,也幸好兩人隻是動口不動手,便留於一旁看他們爭個你告我低。

    一番你來我往之後,霍光便覺著這兩人這樣吵下去不是個法子,反倒傷了和氣,便提議讓朝臣決定此事,而今各自表態之後,自是同意建立廟堂之人占多數,可就在此時,夏侯勝偏偏犯起了倔脾氣,不論如何,皆站出來反對。

    夏侯勝這般高調,霍光即便想壓也壓不下來,正煩心之時,黃霸偏偏又要來摻一腳,公然站在了夏侯勝這一方,還不嫌事大地幫著夏侯勝攔下了幾封奏章,這等情況之下,霍光也隻能治治這兩人。

    霍光欲治罪夏侯勝與黃霸的消息未能瞞住霍成君,霍成君又知夏侯勝乃是上官幽朦的師傅,便入宮將此事告知上官幽朦,想讓上官幽朦想想法子,可否能保下他這師傅。

    上官幽朦雖在後宮,可前朝之事,多少會聽聞一些,師傅又有好些日子沒來,自也有所思量,今見霍成君送來這般消息,第一個主意便是讓霍成君央求霍光,可否能網開一麵,“成君,師傅已有年歲,定是經不起那些責罰的,可否與外祖父商量商量,此事化小便是。”

    “幽朦,即便爹爹饒了他,你以為以夏侯先生的性子,可會就此不言語?”隻怕他會將這事鬧得更大,到時才是難以收拾,隻怕連上官幽朦也保不了他,其實夏侯勝的動靜已經不小了。

    畢竟是自己的師傅,上官幽朦總不希望他出事,而今之計,自然也隻能往未央宮走一遭,霍成君本隻想留在長信殿中等上官幽朦回來,誰知上官幽朦卻要帶著自己一同走,隻說多個人多個主意。

    上官幽朦因何事而來,劉病已心中自然有數,也就讓她入了宣室,不過對於一同出現的霍成君卻有幾分意外,“原是有人向你透了消息,才會尋來,幽朦,這事兒,我是真幫不了你,若就此饒了夏侯大人,隻怕會擾亂民心。”劉病已有意讓人一覽大漢國威,夏侯勝偏偏要唱反調,打亂了這些計劃;再者,置聖旨於不顧,未免太落自己的麵子,閑不罰夏侯勝,隻怕來日會有更多個夏侯勝。

    “可有何法子,就如罰俸一年之類,這也未嚐不可。”上官幽朦問得有些心虛,實在是這位師傅,太不識趣,何苦非要如此,可想來他平日雖說行事古怪了些,為人卻也是聰明,這事上,怎會這般倔。

    “抗旨是何罪名你也知曉,我隻能盡量輕判。”說實話,劉病已也舍不得將夏侯勝以死罪論處,畢竟就此隕折一位賢才,太不值當了,也不願讓上官幽朦傷心,其實劉病已對上官幽朦終還有幾分憐惜,然而這事他也確實為難,不由皺起了眉頭,臉上也浮上了思索之色。

    “陛下,臣女有一主意,不知可不可行?”霍成君眼中閃過精光,與劉病已不同的是,臉上盡是自信之色。

    “你且說來聽聽。”

    “抗旨是死罪,議詔又當如何呢?”霍成君滿是了然問向劉病已,卻也在劉病已臉上看到了驚喜之色。

    上官幽朦亦是一臉期望看著劉病已,劉病已雖未說什麽,可也向上官幽朦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轉而看向霍成君,“大將軍若知你今日入宮出這一招,該作何感想?”幾分笑意幾分試探。

    “臣女不知,不過爹爹定然不會怪罪於我的。”

    “妄議朝政,你不怕我問罪於你?”麵對霍成君,劉病已發現,不需要一開始那般多的心思,霍成君不過是個心思單純的女子,她做事全憑自己喜好,就如夏侯勝這樁事,明明知曉霍光之意,卻還跑來告知上官幽朦,還在這兒出了主意。

    “成君哪會想這許多,我聽聞平君這幾日胃口不佳,可知是為何?”上官幽朦及時轉移了話題,而能引起劉病已注意的也隻有許平君之事,上官幽朦也知劉病已為了許平君這幾日不願多食甚是煩憂。

    雖然知曉上官幽朦的用意,可確實自己對於許平君太過在乎,所以順著她的話,陷入了對許平君的憂思之中,搖搖頭下拉了嘴角道,“她不願麻煩禦醫,隻說許是天熱了,才會如此,你入宮正好,也莫急著離去,你倆聊得來,說不定能讓她開懷些,尚能多吃些東西。”劉病已不得不承認,霍成君確實有能讓許平君安心的本事,自然不能讓她白走這麽一遭。

    “臣女這便去椒房殿看看!”霍成君如同的了特赦一般,忙著離開宣室,轉身就欲離去,卻被上官幽朦叫住。

    “成君,不得無禮!”又向霍成君使了個眼色,霍成君亦是心領神會,“陛下恕罪,臣女擔心皇後娘娘,這才失禮了。”

    “是是非非皆是你一張嘴說的,你都這般解釋了,我還能說什麽,去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