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挑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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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病已靜靜守候著許平君,卻不知一張網已經向她鋪下,正慢慢地向著他們靠近,同樣不知這一切變幻的還有尚在上官幽朦宮中的霍成君。

    “病已,你朝務繁忙,不必如此陪著我,徒惹旁人不滿。”許平君深知劉病已根基未穩,而自小產後,每次醒來劉病已都在身旁,幾日下來,他已將這椒房殿當做了宣室,見他如此辛勞,許平君於心何忍。

    “平君,我自有思量,你不必擔心,昨日我見梅蕊已掛枝頭,你身子好些了,我們一同去看看如何?”對於許平君,劉病已永遠都是這般溫柔,棱角分明的輪廓上總如同水一般軟軟的。

    許平君的笑容逐漸放大,正了正身子,“我這有奭兒陪著,你盡管忙你的,這幾日我身子已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若要賞花,今日便可去。”誰不希望在自己傷心之時有人相伴,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夫君,自己深愛之人,但許平君明白,劉病已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市井中人,他身負天下大責,許平君雖不懂朝政,卻明白不能因自己而耽誤了天下之事;況這幾日,許平君確實已釋然了不少。

    劉病已輕撫許平君的發絲,“孩子沒了,你的身子也傷著了,生奭兒之時便因未能好生休養,落下了病根,如今可不許了,待你大好,梅也盛了,到時再去豈不更好。”

    “好,我聽你的。”許平君依偎與劉病已懷中,她隻是一個小女人,隻是想陪伴在劉病已身邊,在他煩憂之時,默默陪著他,至少讓他與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可以拋下那些紛擾之事,而事實也確實如此,不論何時,許平君總給予了劉病已家的溫馨。

    隨著許平君心中陰霾漸漸驅散,這個冬天總算添了一抹生氣,劉病已總算恢複了往常,隻不過上官幽朦卻愈加忙碌,轉眼已是十一月,離新歲愈加近了,許平君身子未好,自是不能操勞,後宮對各夫人家眷的賞賜自有上官幽朦安排,一時間,長樂宮來往之人也越來越多,上官幽朦也因這些瑣事而有些疲乏,便想著至宮外散散心。

    因放心不下宮中之事,加之前些日子許平君一事,上官幽朦也生怕再惹出什麽亂子,便讓頌挽留在宮中,萬一有個什麽事,一來頌挽會及時命人告知自己;二來若非大事,頌挽自己能應付,交與她,自己可放心。

    宮外,上官幽朦能去之地,自然隻有霍府,能見之人也隻有霍成君,隻不過至霍府,上官幽朦第一個見到之人便是霍顯,霍顯打量了上官幽朦一番,“太皇太後怎有閑時至霍府,還以為您隻知宮中帝後,早忘了宮外還有個外祖家。”上官幽朦與許平君走得近,兩人關係不錯,這事自然逃不過霍顯的眼睛,也因此,才讓他對上官幽朦更為不滿,說到底,上官幽朦又不是自己的親外孫女。

    “霍夫人說笑,我是來尋成君的,不知她可否在府中?”上官幽朦尷尬笑笑,霍顯畢竟是霍光的夫人,也算是自己的長輩,與她頂嘴自是不會,便直奔主題,說明自己的來意。

    霍顯頗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再不滿上官幽朦的身份擺在那裏,何況若讓霍光知曉了,定會訓斥自己一番,霍光此時正在書房,鬧大了動靜,終究不好,隻是依舊擺著臉子,“成君在院子中,勞煩太後親自前來了,來人,為太後帶路。”語罷便轉身離去。

    上官幽朦已習慣了霍顯這般高高在上的態度,可她身旁的宮女差點尋霍顯說理,卻被上官幽朦一個眼神止下,霍顯敢如此放肆,霍府的丫鬟卻不敢如此,一路恭恭敬敬將上官幽朦領至霍成君院中,便退下。

    霍成君聽聞上官幽朦來此,連忙出來相迎,“以為宮中忙,我都不敢入宮擾你,你怎得空來此,可是出什麽事了?”自打許平君小產後,霍成君的心便一直是提著的,今日看上官幽朦前來,自是又驚了一跳。

    進得屋內,霍成君命人給上官幽朦送上了暖手,又奉上熱茶,屏退下人後,上官幽朦才道:“我就是來你這兒尋清淨的,確如你言,年關將近,宮中諸事繁忙,倒有些喘不過來氣之感,便想著出來散散心,你也隻,我的去處也隻有你這兒。”

    說著說著,上官幽朦的眼神掃視著霍成君房內的一切,忽然目光停留在桌上的一幅畫像上,起身走上前,卻被霍成君慌張攔下,連忙收起那畫兒,擱置一邊,“胡亂畫著玩兒的,你便不要取笑我了。”言語之中還帶著幾分牽強。

    可任憑霍成君如何阻止了上官幽朦看那幅畫,上官幽朦終還是一眼看到了那畫的輪廓,正因如此,她才會起身走來,想看個清楚,“采荷圖?”

    “還是被你看去了,不過是閑來無事,消遣罷了。”霍成君不作解釋,轉移了話題,“平君可好些了,聽爹爹說,陛下自那樁事後,許久未上朝了。”

    “倒是有了些起色,不過還需調養些時日,再過月餘便該大好了。”上官幽朦也順著霍成君而言,“你要不隨我入宮去看看,想她見到你也會高興幾分。”許平君整日躺在床上,無人說話,確實也顯得乏味。

    “好,不過你既來了,可不能匆匆就走。”語罷,又拉著上官幽朦坐下,“韓增今年定回不來了,也不知邊關如何了。”以往韓增雖時常往邊關而去,可甚少連年底也還未回,奈何今年不同,倒是真與匈奴打上了,提起韓增,不免增了幾分擔心。

    提起此事,上官幽朦亦是相同,戰場風雲難測,不到最後,又有誰說得準結果會是如何,“你啊,還是想想夫婿人選,過了這年,可沒有了陛下的特令,看你還躲不躲得了,總不能再稱病推諉了,不然旁人還真以為霍八小姐有什麽隱疾呢。”上官幽朦掩嘴一笑,卻受了霍成君一拳,當然霍成君這小女孩的拳頭如同撓癢般,何況她也不是真要向上官幽朦揮去的。

    “你還說呢,前幾日父親與母親便送來了幾幅畫像,問我可有中意之人,這也罷了,兄長竟也摻和進來。”霍成君起身拿來了幾張畫像,遞到上官幽朦手中,“你倒看看,哪個好些。”

    上官幽朦接過霍成君手中的畫像,一邊慢慢展看,一幅幅翻看,一邊說道,“這東西我看了有何用,到頭來,還不是得你中意才可,你兄長摻和些什麽了?”

    “還不是他那些朋友,一遍遍念叨著有多好,與我如何相配,結果呀,你猜怎麽著?”

    “被你一個個否決了,還能如何!”霍禹那些朋友不用見,也知是什麽人,霍成君如何看得上。

    霍成君粲然一笑,“你還真猜錯了,我還來不及開口,他便被父親訓了一通,說那些個人,定不是正經之人,豈能如此隨便,讓他日後不許再提,我這才清淨了不少,若非如此,你今日來,定能見到兄長。”那幾日,霍禹是日日往霍成君院中跑,為他那些個兄弟也是磨破了嘴皮子,隻是最後都被霍成君一句“婚姻大事,理當父母做主,父親若同意了,成君也沒意見”給駁了回去。

    上官幽朦一邊聽著,一邊將畫分成了兩邊,“你來看看,這幾人如何?”上官幽朦可不嫌事大,一把將極不情願的霍成君拉了過來,給她看了自己挑出來的幾人,“就知你不會看這些,我這已經替你挑過一輪,可讓你省了不少心。”上官幽朦好似邀功般看向霍成君,她所選之人,樣貌家世與霍成君皆為般配,其實,霍光與霍顯送來的這些畫上之人,哪一個不是與霍家門當戶對的,不過是讓霍成君選個有眼緣的罷了,想來霍成君確實比自己幸運許多,自己當年哪有什麽選擇,莫說看一眼畫像,壓根還不知婚姻為何物,就被送入了宮門。

    霍成君這回倒是細細翻看了幾幅畫像,纖長的手指將一張有一張放至一旁,最後又隻剩下了桌麵,然後無辜地看向上官幽朦,搖搖頭,表示每一個中意的。

    上官幽朦也是無奈,“看來能入我們霍八小姐之眼的人,非得天神才可。”見她將一張張拎出的模樣,就知會是如此結果,其實霍光為霍成君所選之人,皆是蒙祖蔭在朝中有個一官半職的,雖貴卻無甚作為,這樣的人豈能入得了霍成君之眼,不禁又將她調侃了一番。

    “我還不急,你們一個個卻比我急了,若嫁不出去啊,霍府該養得起我一輩子,再不成,青燈古佛抑或林中道觀,尋一清靜也好。”霍成君頗有幾分戲言的成分,那張天真的笑容,倒還真沒有這些顧慮。

    兩人玩笑間,霍光已至門外,因未關門,一眼便見笑顏如花的兩人,霍光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而霍光此來,並非湊巧,而是聽下人來報,太皇太後在霍成君院中,便尋了過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