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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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成君聽聞霍光願為自己使韓增強娶,又明了之所選這些個不出跳之人,無外乎能讓自己遠離朝廷的分囂,上官幽朦之母便是最好的例子,自此後,霍光不再奢望與權貴聯姻,理解之後,霍成君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起了那些畫。
寒冬臘月,陽光難得穿透竹葉,打向木窗,透入幾縷懶陽,霍成君推窗而望,隻見冬陽正好,便打開門,一瞬間,習慣性地舉起手欲擋住迎麵而來的耀眼光線,卻發現這樣的陽光正好,不會照得人睜不開眼,可迎麵而望,映於未曾搖落的雪花上,更顯晶瑩剔透,似乎所有的心緒在這一刻亦化為烏有,豁然開朗。
霍成君低頭看向霍光親手堆砌的雪人兒,隻是小了些,模樣還未改變,便提起裙角,小跑過去,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蹲下身子,便撫摸著這小雪人,但又怕自己將它碰壞了,於是拚命放輕了力道。
雲屏與雲嶺見她如此,相視一笑後,便跟了上去,“小姐,老爺的手可真巧,不僅可握劍打仗,還可做這些個東西。”雲嶺看著眼前的雪人,眼中有著羨慕,幼小時,父親似乎也為自己堆過一個,不過自開年之時回家一趟後,便再未見過,不禁思家之情又湧上了心頭。
雲嶺還未來得及沉浸於自己的身不由己中,雲屏便道,“怪不得小姐挑不好夫婿,原是想找個與老爺一般,這隻怕是找不到嘍!”雲屏語中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心思。
“啐,你個小蹄子,真是皮癢了,我告知母親,看你還不求饒!”霍成君被雲屏說得小臉“唰”地飛紅,哪有雲屏這樣的,閨中女子,聽到這樣的話自是害羞的。
霍光在霍成君處得知她是真願由自己做主時,便馬上著手安排挑選最佳女婿人選,可惜霍光還未挑中,霍顯便已怒意衝衝至書房,“妾聽聞老爺在為成君挑選夫婿,這是為何,成君是我們的掌上明珠,那韓增尚入不了我眼,況乎那些個人,這個心思老爺還是莫要操勞了,成君的婚事,妾自有安排。”
“你有何安排?”霍光是怕霍顯會做出什麽事來,但說句實話,真讓他選,他也選不好,還真如霍顯所言,總覺得自己的女兒無人配得上,她的安排若是靠譜倒也好,省得自己費這番心思了。
“老爺且安心等著,妾給成君卜過一卦,成君乃是大貴之命,老爺就不必擔心了。”見霍光有所鬆動,霍顯立馬放軟了態度,說著自己的觀點,霍光雖是半信半疑,可既然她如此說了也就由她安排了,誰知她最後卻是個了自己一個大意外。
“莫可胡為!”這一句也表明了霍光的允許,母親總是知女兒的,霍光相信霍顯所選之人定會讓霍成君滿意。
霍顯在得到霍光的應允後,立馬笑逐顏開,似乎一切胸有成竹,隻不過一直未見霍顯有何動作,之後每及霍光問及此事,霍顯隻回一句,“老爺放心,妾難道還會害了成君不成?”自此後,霍光再未提及此事,隻安心交由霍顯打理。
趁著暖陽,劉病已也帶了許平君至禦花園中散心,劉病已也怕許平君待在房中悶壞了,加之這幾日的臉色似乎更加憔悴了,以為是太久未見陽光所致,兩人便攜手至禦花園和風亭中,賞景笑談,在看到許平君臉上綻放的溫和的笑容時,劉病已的心才放下不少,這一路上,劉病已對許平君也是始終扶著許平君,小心嗬護。
眼看年關越來越近,劉病已也不必再上早朝,便每日相伴與許平君左右,因放心不下,便再一次將奏章搬至椒房殿,正當劉病已閱覽者手中奏章之時,隻聽許平君在身後道,“病已,我想回長定宮可好?”她的神情好似思考了許久才決定的,一臉鄭重。
“為何突然想回那兒了,可是椒房殿有何不好之處?”對於許平君突如其來的問題,劉病已除了疑惑,還泛著幾分不安,心立馬提了起來,放下手中的奏章,走至許平君身旁,聲音中除了那一絲憂心,便是一如既往地關心。
“不是椒房殿不好,隻是突然想回去了,病已你說可好?”許平君如實而言,她自己的身體自己很清楚,雖禦醫與淳於衍都說已漸漸好了,可她自己卻覺得一日比一日精神短了,越是如此,也不知為何,越是想回長定宮,想來許是因為方入宮之時,便是住在長定宮的緣故。
劉病已撫上許平君的發絲,將其攬入懷中,在她耳畔輕輕道,“平君,不是我不願讓你回那兒,我是擔心你的身體可經得起這般折騰,這樣,等你身子好了,還想回去,我們再搬過去可好?”來來回回不知又要花費多少心思,劉病已隻覺她方見好,若再累著了如何是好。
誰知想來溫婉可人的許平君這一回卻是說什麽也不聽,“病已,我就是想回去,這些東西可讓眉尹安排人收拾,隻要我們兩人過去就是了。”許平君眼中滿滿的期待,劉病已雖不解,可無論如何,也不忍心再次拒絕。
“好,但長定宮許久為住人,定要收拾一番才不致風塵滿布,眼看沒幾日便過年了,除塵之日也已過,來年再過去如何?”這是劉病已妥協之後的結果,許平君甚至不可再違逆,況且劉病已之言句句在理,也就點頭答應了。
長安城在雪後終於一片晴好,想必是以這暖陽迎接新歲,可邊關卻無這般幸運,大漠連天,隻覺口幹舌燥,而這一片地上,哪來的新年之氣,唯一幸運的或許是新歲之時都會停戰,可匈奴若此時來犯,可若在此時見匈奴營帳,又豈會置之不理,定然要將其一舉殲滅,於是,對於邊關的人而言,哪來的新歲與否,隻有何時能夠驅逐匈奴,建立戰功,然後可凱旋回長安城領賞,見久別的家人,於是在長安城一排和祥之時,邊關卻是充滿了鬥誌,因為這些戰士也都想歸鄉看看。
有匈奴營帳之處,便有喊殺之聲,便有刀戟碰撞的光芒,便有鮮血染紅草地之地,便有大漢將士的身影,韓增也好、範明友也罷,趙老將軍等人皆不例外,可唯獨禦史大夫田廣明讓人甚是不解,他未殺敵也罷,卻在聽聞前方許有敵軍之時,便下令往回撤退,當與其它四路軍隊會和之時,隻道,“我有心,隻怕這身子不願,一到此地便水土不服,頭暈眼眩,實非我貪圖生死,隻怕主將不善戰,影響了軍中士氣,加之來報之人又是猜測,便未曾前去。”田廣明的理由真假難辨,反正趙充國不買賬是真的。
“汝難道不怕,這般逃離也會亂了軍心,這個責任你又該如何擔當?”對於打了一輩子仗的趙充國,從未聽說過有將軍因為身體不適,因為水土不服,不戰便走,這是老趙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這些人當中,除了第一次帶兵的太守田順外,其餘人皆是眉頭緊皺,不光趙充國未見過,他們更是未曾聽聞過,韓增邪邪一笑,“田將軍不愧為禦史大夫,我們這些粗人還真不知在戰場之上尚有水土不服而不戰這一說,想必是韓某人見識淺薄,今日蒙大夫教誨,見教了。”
任憑誰都聽得出來韓增語中的諷刺,奈何田廣明、田順不敢與他頂嘴,範明友、趙充國更是站在韓增這一邊,為田廣明的行為而不齒,一時間,隻剩下韓增一人麵上的邪笑愈發放大,其餘則是一片死寂。
“好了好了,這事回長安自當稟明陛下,一切由陛下做主。”範明友出聲化解了這場無聲的尷尬,同時也決定,將今日所聞之事,寫成家書,寄予霍光所知,雖不敢苟同田廣明的做法,可他好歹也是嶽父之人,範明友認為有必要將這些事詳細與霍光言,也好讓霍光有個準備。
與範明友有同樣想法的還有韓增與趙充國,這兩人早已在遇事共同逃離長安城之時建立了情誼,而他們兩人則是要將軍中之事寫成奏報呈於劉病已。
一晚燭火忙,第二日依舊是萬卷旌旗分五路出發,尋匈奴所居之地,希望此戰後匈奴不會再擾大漢邊境,念及家國天下,所有人的精神頓時又抖擻了不少,畢竟無國哪還有小家的存在,隻怕到時他們也隻能落得個,不知何處覓家鄉的悲涼之景。
邊關凜冽的風吹得旌旗“嘩嘩”作響,而吹在臉上,卻因幹燥吹得人生疼,可沒有人有任何抱怨,隻知道要向前出發,隻知道這場戰他們隻能勝不能敗,放眼望其,盡是意氣風發之人,盡是帶著些年少稚氣之人,找老將軍看著這一張張年輕的麵龐,好似回到了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出征時,也如同他們一樣,看了一眼泛白的胡須,如同長安城的暖陽已映入趙充國心中,這天下遲早是這群年輕人的,而他們也終將退出這繁華的舞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