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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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不再著手霍成君的婚事後,霍顯未過幾日,便入宮覲見上官幽朦,上官幽朦因霍顯的到來頗感意外,對於霍顯,上官幽朦隻覺有著遠遠的距離,兩人未有過節,可不知為何,上官幽朦對霍顯,隻有生疏,而且也料定了霍顯此來定是有何事,不禁秀眉籠蹙。
“霍夫人”,出於輩分,上官幽朦還是向霍顯低了低頭,而後命人上了香茗,霍顯入座後,兩人相對無言,帶宮女上了香茗,抿上一口,才環顧四周,“不知太後這兒何處說話方便,我也許久未來,有些體己話要與太後言,這家長裏短的,外人不必知曉。”語罷又拿起一旁的茶盞,等著上官幽朦遣退下人。
上官幽朦雖不喜霍顯的傲慢,可也無可奈何,揮了揮手便讓人退下了,頌挽有幾分不放心,可在上官幽朦一個安心的眼神下,也隻得退出,不過一直守於門口,一是擔心霍顯會對上官幽朦如何;二是怕霍顯有些自大之語讓有心人聽去,連累了上官幽朦。
霍顯見人已退出,門已合上,便沒了顧慮,放下手中的茶盞,“幽朦,我問你,沒有你外祖父,你能到如今這般?你能有今日的安逸?”
麵對霍顯突如其來而又帶著難以言喻的笑容,上官幽朦不禁一震,“外祖父的恩情,幽朦難以忘記,霍夫人前來有何吩咐?”會提起這些事,便知霍顯的確是有事前來討要這份恩情了。
“幽朦,你可還記得陛下方入宮之時我與你所提之事?”霍顯柔和了神情,卻是往事重提,上官幽朦立馬便知曉她所說的是何事,可越是清楚,眼中迷離之色越盛。
“夫人,陛下如今已立許氏為後,夫妻和睦不說,兩人也已有子嗣,況許氏平日也無差錯之地,夫人先前所提之事已不可能。”當時,霍成君與自己所說的便是,想法子讓陛下點頭使霍成君入宮為後,隻是當時許平君尚未入宮,可如今一切已成定局,陛下絕不可能廢後,又何來之前之語。
霍顯嘴角微翹,“你隻管在陛下麵前多誇讚誇讚成君,其餘我自會安排,你隻需記著,成君入宮是早晚之事,況若是成君為後,總比外人霸著那位子來得好,幽朦,你想,成君為後便可與你日日相伴,你倆素好,如此可也是給你添了個知心人兒。”軟硬兼施,霍顯不信上官幽朦會不心動,反正不論如何,霍成君入宮,對於上官幽朦而言隻有益處,況上官幽朦在上官家被滅族後,早已也霍家連於一處,豈有不聽之理。
“成君即便入宮,封個婕妤夫人的,豈不自貶身價,況你可問過成君可願意?”霍成君的傲氣,上官幽朦很清楚,而她與許平君之間走得又近,到時兩人要如何自處,上官幽朦言語間愁意更濃。
霍顯卻不以為意,“成君那邊不是你該顧慮的,我是她生母,難道我還會親手將她推入火坑不成?”霍顯隻當上官幽朦不願,麵微怒,“幽朦,我的女兒也絕不會給人當妾室,許平君那身子,哼……”之後的話霍顯未明言,可上官幽朦卻感到一陣涼意從心頭襲過。
霍顯走後,頌挽入內,卻見上官幽朦的臉色蒼白了幾分,在門外她隱隱聽到幾句,“主子,霍顯可又有事為難您了?”頌挽對霍顯本無好感,而她每次見上官幽朦之時的那股子模樣,更是添了幾分厭惡。
“她方離開,仔細讓人聽了去。”
“聽了去又如何,霍顯隻當咱們是依靠著霍家,話雖如此,這些年若無太後您在宮中,霍大將軍又豈能得先帝信任,又豈能那般容易廢了海昏侯!”頌挽越說氣越盛,說話的聲音也打了聲,幸而有上官幽朦在身旁攔著。
“朝中之事豈是咱們議得的?此等話不可再提。”上官幽朦見四下無人,才鬆了口氣,帝王之事乃是公眾最為忌諱的,頌挽平日穩重,想是真為自己不平才會如此,提醒一句,並未責怪。
“頌挽,你可知宮外有何可說話之地?”上官幽朦知道這事該與霍成君通個氣,宮中不是說話之地,去霍府定會被霍顯知曉,因而需另尋他處。
“如此由八小姐定便是了,隻是太後,八小姐無礙,霍顯還需小心著些為好。”霍顯的手段頌挽不是不知,不過她未曾言說過,也怕上官幽朦知曉,難以承受,畢竟她失去的已經太多,若是連霍家也無法相信,不知她會如何。
上官幽朦點頭,雙眉未展,“平君這幾日身體如何?”上官幽朦本就不願出去,又知劉病已這些日子都在椒房殿,更不會無趣地去打擾兩人,隻以為經一月餘的調養,許平君定然好了不少,又聽宮女說看到陛下與皇後一同賞雪,便以為即便不大好,也早已有了起色,否則劉病已定是第一個不同意的,可今日霍顯最後那未曾言明的話,卻讓上官幽朦的心情難以平複。
“禦醫與淳於衍還有椒房殿之人都說身體漸好,奴婢奉太後之命去看過幾次,隻覺著臉上依舊無血色……”頌挽沒說的是覺著許平君的麵色一日不如一日,可禦醫與這些人都如此說了,自己也不好多事。
有這等發現的又豈止頌挽,劉病已與她日日相處,又怎會不知,可覺得自己不懂醫術,滿殿人又無第二人說道此事,自己也親嚐湯藥,並無問題,以為是自己太過掛心才會如此,便不再細究,隻要自己陪在她身邊,看她一眸一笑便好,而許平君那平和的笑容,也總能給劉病已帶來心安。
上官幽朦雖想與霍成君相談,奈何第二日,頌挽前去之時,霍府之人隻道,霍成君已離開霍府,去往何處卻隻言不清楚,頌挽隻得如實以告上官幽朦,上官幽朦道一聲,“她想得倒周到,頌挽,這幾日宮中如有可疑之人,切記與我言說。”
霍成君確實在霍顯入宮那一日出了霍府,前往城外山間一處小道觀而去,這道觀所來之人甚少,霍成君也是因幼時雲瑟曾帶自己來此,才知曉還有這麽一去處,所以當霍顯問霍成君可想至府外散散心時,雖疑惑,卻鬼使神差地往這邊而來。
冬日山上的霧氣更濃,此山雖不高,卻也八百米尚餘,主仆幾人行至山腰之時,幸有一亭子得以歇腳,隻是怕歇久了,一來反更不願意往上走;二來還有一半路程,這前麵一半已需近半日,冬天日短,天黑得早,山間夜路難行也不敢行,於是隻消兩盞茶的工夫,便又向前行。
一路,山上景色與山下不同,雖無花香撲鼻,卻能聽到幾聲悠悠鳥鳴,心情倒也舒暢不少,霍成君時不時碰碰路旁的樹葉,時不時抬頭探究鳥叫何來,半玩半行間終在天方蒙上昏黃之際到達山間道觀,這道觀離山頂尚有一百來米的距離,但因有人居住,與所經之地又有所不同,道觀所在方圓五裏已是一片平地,道觀旁五十來米便有一小池塘,池中蓄滿山頂流下的清泉,泉水清澈甘甜,出人意外的是此間竟還能聞到秋日的桂香。
“這會兒我是明白了,為何那麽些人文人雅士願隱於山林之中,這等景色豈是鬧市可見?”霍成君閉眼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倒也不枉咱們花費這一日的光景來此。”對於眼前所見,霍成君甚是滿意,居高望下,沒有旁人的心驚膽戰,隻覺無限好奇,這一山半明半昏黃的風光,一掃眾人的疲憊,取而代之的是興奮。
“小姐,您這般模樣,奴婢還真不知您這是第二遭來此。”雲屏暗想該驚喜的是他們,可霍成君的反應卻比他們當人任何一人都來得強烈。
雲屏的話立刻迎來霍成君的一個白眼,“雲瑟帶我來之時,年紀尚小,爬到這兒隻想睡覺,哪還顧得上這些個景色,況這麽些年了,山上的景色也該變了吧?”
“小姐此言差矣,這山上之景隻是隨四時而變,無人刻意去擾這些生靈。”平和的語氣在喧鬧的幾人間響起,是那樣的格格不入,卻又如同這大山一般,能給人以寧靜。
霍成君不禁轉過頭,望向後方聲音傳來之處,隻見一道姑身著道袍,緩緩而來,麵上掛著慈祥的笑容,霍成君見來人亦是開顏而笑,此人正是霍成君與雲瑟前來之時,招待兩個小姑娘之人;六七年,時光流轉,沒想到她還在此,又無甚改變,隻是麵色更加平靜,如身旁的一汪清水,靜靜流動,無風無浪。
“幾位一路而來,想必也累了,今晚暫且入內歇息歇息。”語罷便將人引入道觀之內。
這道觀不如說是一處農舍來得更為貼切些,不過多了三尊道家三清像罷了,霍成君一行人恭恭敬敬上香行禮後才往偏殿客房而去。
未想霍成君這一住便是三五日,上官幽朦隻得盼著她早日歸來,她怕長安城中積蓄的風雲即將吟嘯而來,而這一次,上官幽朦更怕會席卷了她們兩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