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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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成君離開道觀後,一路直奔霍府,可惜與頌挽相差一步,便可相遇;她一身風塵,卻無疲憊之色,向霍光霍顯問安後便往院中而去,隻是身後除了兩個丫鬟,還多個霍禹。
“八妹,快與我講講山上可好玩?”霍禹見霍成君離開這麽些日子,以為她是隻顧著那山中之色,而不願回來了,哪裏去想是被山上雪所困。
霍成君停下步伐,忽而轉身,差點便與霍禹相撞,佯裝生氣,“山上景色是好,可哥哥若覺著被困雪中,想長居道觀,此時去倒也不晚。”抬頭看著比自己尚高半個頭的霍禹,嘟著嘴巴,睜大的眼直直盯著霍禹。
“好妹妹,我錯了不是,外邊冷,還是趕緊進去為好。”雖說不怕霍成君生氣,可霍禹又哪會讓她無緣無故便與自己置氣,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堵,連忙討饒,加之霍禹未忘了之前霍成君受寒病了好些日子的事,哪裏還敢讓她在這冷風中久站,加之天漸暗,寒氣愈重。
霍成君轉身,輕盈的步伐卻是透露了她的好心情,“哥哥,你可是闖了什麽禍,讓我替你前去收拾,亦或到爹爹那兒說情?”眼神之中頗有幾分挑釁的意味。
霍禹不免白了霍成君一眼,“你這丫頭,怎麽不盼著些好的,枉我這般護著你!”話雖如此,可任誰都看得出霍禹不過戲言,兄妹倆一唱一和便是一晚。
頌挽回宮後,上官幽朦的臉色愈發凝重,離除夕宴不過三天的時間,哪還有時間再見她,可這一耽擱又不知會如何,上官幽朦深知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便欲至椒房殿問問許平君這個當事人,若是無事,自是好的;若真連許平君也察覺了,那隻能說善惡有報。
上官幽朦白裘披風,青色步揺垂下細細流蘇,一步一行,盡顯風華,至椒房殿內不由凝眉,總覺著殿中空蕩了些,太過素雅,“平君,你這房中擺件怎這般少,可是宮人虧待了?”雙眸微慍,望向垂手而立的侍兒。
許平君忙道,“與他們無關,年後我怕是要回到長定宮了,便將一些東西都搬了過去布置,這才會這般簡陋的。”一抹笑依舊掛於臉上,可虛弱卻以滲入笑容之中,再無溫暖,隻讓人更加疼惜。
上官幽朦更覺疑惑,“陛下可知曉,好端端的回長定宮做什麽,莫不是椒房殿之人伺候不好,才致你至今未好,若是如此,你且與我講是哪一個,我定不輕饒!”
“病已他都知道,與旁人無甚幹係,我隻是覺著長定宮住著舒服些,方入宮時,便是在那兒,頗有幾分故居之意。”許平君解釋著,上官幽朦也已在床榻旁的木凳上坐下。
“你可覺著身子比以往好些了?”上官幽朦隻覺心中的不安更大,也就不再繞彎子,直接相問。
“我知道你們擔心的是什麽,病已已親自嚐過我的湯藥,並無問題,不過是我自己這身子不爭氣,想來天晴好了,也就好起來了,隻是今年隻能你一人忙活了,我也幫不上什麽忙。”許平君頗有幾分歉意,她也知道上官幽朦這些人有多少事需張羅,雖說有宮人可用,可哪一件事不需她過目的?
“這些倒沒什麽,往常我也是張羅過的,不過換些東西罷了,你的身子倒是緊得很,前幾日乳母帶著奭兒至長信殿,奭兒口中隻喚著母後,奭兒可還需你陪伴。”聽了許平君一番解釋,上官幽朦那顆不安的心稍定,想著許是因失子之痛的心傷還未緩過來,才會如此,便以劉奭為口子相勸著。
三日的光景轉瞬即逝,除夕宴萬家相聚,但兒郎尚在邊關的隻能遙寄一樽清酒,看清冷夜空星星點點,然後敘說著遠方兒郎的英雄故事,或許更多的是暢想,漢宮之中,一曲清笛,悠悠揚揚,圓潤婉轉,引得劉病已與許平君皆側耳聽之,而吹笛之人正是上官幽朦。
隻見她嘴唇隨著曲調一合一閉,仿若遺世獨立之人,一曲吹罷,收起笛子,才對兩人道,“見笑了,這笛子是先帝留下的,今日見著,便吹上一曲。”上官幽朦手中的笛子,乃是雄雌笛,本該是一對,而昭帝駕崩後,另一支雄笛已隨昭帝入陵寢,而這支雌笛則在上官幽朦手上。
“病已,你不會像先帝那樣隻留下我一人的,是嗎?”上官幽朦離去後,許平君半靠於劉病已胸膛問著,抬頭望向劉病已,她不想一個人孤單在世上,而許平君對劉病已的依賴,也使得她無法在沒有劉病已的世界好好生存。
“傻瓜,想些什麽呢?”劉病已一笑,將她攏得更緊,許平君也映上了甜蜜的笑容,心中卻是百轉千回,望著又一年的火樹銀花,望著燈火通明的漢宮,總覺著今年少了一份喜氣,添了一縷薄愁,許是漢宮的一抹憂心,許是天下萬人思子的一抹牽掛,這一年的除夕,也因此顯得更為厚重。
一夜至天明,本以為新歲會一片晴朗,誰知清晨起來之時,已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雪,雪不大,卻讓人頗有幾分意外,對於本就愛雪的霍成君而言,自是歡喜萬分,隻不過霍光更多的卻是憂,這一場雪,隻怕給晚宴會徒添幾分不便。
這一場宴,上官幽朦總算見到了霍成君,宴至一半,上官幽朦便遞給霍成君一個眼神,兩人便一前一後離去,這樣兩個人霍顯自然不會錯過,然而她什麽都沒說,也未命人阻止,隻是笑飲杯中酒,眼神若有若無地落在許平君身上。
正當霍顯收回視線之時,恰巧對上了戎夫人投來的目光,戎夫人忙低了低頭,隨即又舉了舉手中盞,一飲而盡,霍顯並未多思,回以一抹禮節性的微笑,便看向了別處,她在找一個身影,卻不知為何,尋了一圈兒也未得見,因此無暇顧及戎夫人飲盡瓊漿,舉起空杯時,眼中閃過的一絲亮光。
霍成君隨上官幽朦至離宴會之地不遠的無人處時,方停下了腳步,其實今夜,宮中上下皆忙於這您年第一場宴會,不敢有所差池,許多地兒除了守衛之人,都是安安靜靜,鮮少人跡的。
“成君,外祖父可還有將你送入後宮的想法?”離開太久終究不好,一停下,上官幽朦便迫不及待地問了這早想問出的話,而她沒問的是“你可也有此想法”。
“噗嗤”霍成君不禁輕笑一聲,本以為上官幽朦這一晚都是緊蹙眉頭,有何大事,原隻是為了這樁事,“我豈會傻傻地往這籠子裏飛,爹爹也無此意,年前還為婚事與我說了一番,所選之人便是你上回所見的那些,與這皇宮有何相幹。”
經霍成君這麽一說,上官幽朦才放下了心,一個霍顯翻不連天,但若她背後有霍光的支持,便難斷了,“你母親隻怕還未打消這年頭,先前她還入宮與我說這事,我本早想尋你,奈何你已離開霍府,隻得作罷。”上官幽朦並未明說那日霍顯所言,隻是給霍成君提了個醒,同時也想著改日尋霍光,霍顯隻怕也隻有霍光壓得住。
果然,霍成君一張小臉上寫滿“意外”二字,“我明白了,母親那邊交由我便是。”霍成君也頭痛,早與霍顯講過,可她為何不能放下呢,本以為她已滅了這些心思,誰知又與幽朦舊事重提,而此時正值許平君並未愈,她究竟想做什麽,難道想讓自己趁虛而入,想讓自己遭天下人不齒?一時間,霍成君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好了,咱們趕緊回去,免得讓人起疑。”不想兩人在路上正好遇到了也是回宴會之地的霍顯,霍顯麵未改色,上官幽朦與霍成君卻感意外,尤是上官幽朦,總覺得霍顯不隻是出來透透氣這麽簡單。
這一場宴終在各懷心思之中結束,霍成君正欲離開之際,許平君卻是叫住了她,於是,讓雲嶺與霍光霍顯說道一聲,在宮外等候,便隨著許平君往椒房殿而去,入得殿內,霍成君的反應在許平君意料之中,與上官幽朦無甚差別。
“不必意外,年後椒房殿便無甚人了,我也要回長定宮了,因而將許多東西都搬至長定宮了。”許平君無力地開口,徑自往一旁坐下。
“將長定宮重新裝置一番便是了,何苦這搬來移去的,他日回椒房殿,又添一樁事。”霍成君實覺不必如此,椒房殿許平君遲早要回來,這樣一來反而累人。
許平君隻是掛著笑容,未有言語,撐手靠在一旁的桌子上,眼微眯,似乎已無精力與霍成君對話,霍成君也怕她太過勞累,便欲告辭,誰知許平君睜開了眼,遣退了四周宮女太監,隻說還有話與霍成君講。
霍成君見許平君這般慎重,隻當是何嚴重之事,立馬正了神色,走近幾步,哪知耳中聽到的問題讓霍成君有想上去摸摸許平君有沒有發燒的衝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