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廣川之事娓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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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額侯所言甚是,既已出宮,如不嫌棄,便至陋室相商如何?”出來打圓場的自然是邴吉,嗬嗬一笑,便將三人引至邴府,畢竟要去調查之人是皇室宗親,這個人還真得好好選選。

    四人選來選去,最後選了上奏的相內史莫崔,原因不過是:此人既能直言上諫,定也是個不畏權勢之人,且此事由他揭發,讓他來查,定也比新人插手來得更加了解案情些,不過在選定此人,上達聖聽時,他們還需對莫崔此人了解一番,同時也詳詢此案的來龍去脈,這樣的事情當然是由慈眉善目的邴吉出麵,其餘三人則在耳房旁聽。

    莫崔聽邴吉府上下人說邴大夫相請之時,著實驚著了,莫崔與邴吉無甚交集,好端端的怎就會請自己至邴府,可即便有疑問,人都在眼前了,也隻能去了,況莫崔以為自己行的端,站得直,也不怕會有什麽幺蛾子,而且在莫崔心中,邴吉也不是那樣的人,也就打著膽子雖前來相請之人一同去了。

    莫崔至邴府之時,之間邴吉已在內室煮茶相等了,告罪一聲,隨邴吉之意跪坐於他對麵,雙手接過邴吉遞上的茶,頗有幾分受寵若驚的模樣,邴吉卻是豁然一笑,“莫大人莫緊張,今日請莫大人來此,一為讓大人嚐嚐這茶水如何?”語畢,邴吉便望著手捧茶盞的莫崔。

    在邴吉那慈祥的目光下,莫崔捧起了茶盞,細細品味茶中滋味,方飲至一半,邴吉又道,“這二麽,便是莫大人因廣川王之事奏稟陛下一事,老夫想向莫大人討教一番此事的來龍去脈,還有廣川王上書言,身患疾,需禦醫,不知莫大人可知此事?”

    邴吉這後麵的一段話,讓莫崔還在喉中的茶頗有幾分難以下咽的感覺,想來也是,這大夫府上的茶哪有這般好喝,“大夫喚晚生之名便可,廣川王之事,晚生句句實言,廣川王會得病,還與他盜墓之事連得上關係。”

    “此話怎講?”一聽兩事有聯係,邴吉興趣更濃,而在耳房中的三人,亦是豎耳傾聽。

    提起正事,莫崔正色道:“邴大夫有所不知,廣川王所盜之墓難以計數,他左踝的瘡正與他所盜的欒書墓有關;聽聞,廣川王在盜掘欒書之墓時,在墓中見到一隻白狐,白狐見人邊往墓外跑去,與廣川王一同前去盜墓的隨從豈會放過,便隨著這白狐追了出去,豈料還是未能追得上,隻得以箭射之,這一箭倒是射傷了那白狐的左腿,哪知那狐狸竟還未停下奔跑,反倒比受傷前逃得更快了些,幾個仆從又追了幾裏,最後還是將這狐狸追丟了,本以為此事就此作罷,廣川王失了興致,又覺有幾分邪門,便離開了欒書之墓,哪知夜裏竟夢到了以為發髭須白的老者,一手駐著拐杖,問廣川王,‘何以傷吾腳?’,隨後便舉起手中的拐杖,敲擊廣川王的左腳,而後又化為一陣虛煙不見,廣川王從噩夢驚醒後,便覺左腳甚養,哪知第二日便長出了一個膿瘡,為了這瘡,已尋了許多大夫,卻一直不見其效。”

    莫崔這一番話,邴吉半信半疑,“你是從何處聽聞的,可有何依據?”若隻是隨意聽人之言,便如此斷定,未免草率了些。

    “乃是廣川王府下人所言,問此等話語之時,晚生亦命人了解一番,所得結果無所出入,才敢與大夫言。”

    邴吉捋了捋胡子,點頭言,“你可還知廣川王何事?”

    “廣川王有一寵妾名陶望卿被殘忍殺害後又烹煮之,曾因酒宴太過穢亂而被查問,當時舞女隻道,本為教習廣川王脩靡夫人陶望卿之妹陶都歌舞的,問廣川王陶望卿與陶都何在,廣川王隻答兩人作風不撿,羞愧難當,早已自裁謝恩了,那時恰逢陛下大赦天下,此事便就此罷了,未再追究,諸如此類,不勝枚舉,這廣川王與其王後昭信不知禍害了多少女子,還望大夫能稟明陛下,定要明察此案,以為那些冤魂做主!”激動之處,莫崔更是直接跪於邴吉麵前,雙手作揖。

    “我大漢朝朗朗乾坤之下,竟還有此等殘暴之事,你且放心,此等事若屬實,老夫定當嚴辦,你先回去罷。”邴吉亦是氣憤不已,已不想再聽那廣川王更多荒誕之事,便讓莫崔先行回去,“都出來吧……”

    三人從耳房出來,亦是一臉凝重,從未想過,在他們以為清明的政治之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手段如此殘忍,簡直比大漢極刑更為恐怖,而做這等事的人居然還是大漢的皇室宗親,四人自知此事的嚴重性,對視之後,很有默契地一同再往皇宮而去,這事必須報與劉病已知曉。

    劉病已得到太監稟報,霍光、邴吉、張安世、韓增四人一同在宣室殿外求見時,便皺了皺眉,此時夜色已彌漫,劉病已正與霍成君舉棋對弈,這局棋開局才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看來是贏不了了,心中自有幾分不快。

    “陛下既有朝事,去宣室便是了,若還願回來,成君便在椒房殿等陛下來下這局棋,成君保證不動一子。”霍成君收起手中欲下的棋子,放回棋盒之中。

    “你一直占上風,還需動什麽子,不過待吾離開這會兒,怕是你早已看透該如下這局棋了,吾豈不是又讓你占了便宜?”劉病已換上笑顏,雖然五局其中,霍成隻贏了兩局,可劉病已看得出,她是一直在讓著自己,不過並未揭穿。

    “廖公公,將人帶至椒房殿,吾在此處召見便是。”劉病已這話倒是讓霍成君頓時愣住,一雙靈眸眨巴眨巴望著劉病已,一臉不解。

    “你父親也在,難道你不想見見?張安世與邴吉兩人都說是看著你長大的,韓增與你也不陌生,還有什麽可避的,他們來時,你在吾身旁便是了,他們到之前,再陪吾下幾個子。”劉病已手執棋子,隻待霍成君落子。

    “謝陛下!”霍成君不感動又怎麽可能,畢竟她也想見父親,可父親不來,自己也不好向劉病已提,今日他卻想到了,自是感激。

    劉病已滿意地勾起唇角,霍成君的一舉一動已夢牽動他的心思,就如此時,她的一句謝,她臉上那感激的模樣,成功取悅了劉病已,被打擾的不滿一驅而散,直至霍光四人愁眉深鎖,一臉凝重步入椒房殿。

    看他們臉上的表情,又是趁夜色而來,劉病已便知有大事,而霍成君看到霍光的一副神情就知道,此事定不簡單,也不由得蹙起了眉。

    再說四人,本劉病已在椒房殿召見他們,以讓人覺著意外,當看到霍成君與他一同出來之時,四人紛紛瞪大了眼睛,頗有陛下與皇後一刻難以分離的意思,三位老者在驚詫過後是欣慰,而韓增卻是自己也不知道心中感受如何,那從來瀟灑的笑容,無意間成了一抹牽強的苦笑。

    劉病已無視幾人的驚訝,隻想著他們進來時的神情,“你們有何要事稟報,直言便是!”

    收起心中的那份驚訝,四人將方才莫崔之話,一字不漏地與劉病已講了一番,劉病已麵色變化不大,隻是袖中越握越緊的手隻有他自己知道,此時他又多隱忍,沒想到,自己當政期間,還有這樣的事,可那人卻還是自己的宗親,那份氣憤比霍光四人更甚,對於他們所提莫崔為使者前往廣川調查之時,劉病已也點頭應允了,隻道,“命莫崔,明日一早啟程,一刻不得耽誤,此事定要盡快查明!”隨後便揮退了霍光四人。

    霍成君看著劉病已一動不動坐在原地,但他身上越來越冷冽的寒氣,卻是在一旁的霍成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有幾分害怕,有幾分不知所措,小心地將腦袋與劉病已湊近,輕輕喚了聲“陛下”,便不再言語。

    劉病已的思緒亦被霍成君這一聲“陛下”喚回,“此事,你是如何看的?”劉病已本能地問向了一旁的霍成君,此時完全是出脫口而出,自是沒了試探與其他深意,隻是單純地詢問霍成君的意見。

    “這等殘忍之事,陛下查明後,定不能放過,這當真不將人命當回事,挖人墳墓也無道德之心,這樣的人陛下定要嚴懲。”霍成君義憤填膺之際,還帶著幾分顫抖,那殘忍的事霍成君聽得心頭一顫。

    “這天下百姓皆是吾的子民,吾卻不能保他們安虞,還讓皇室之人如此膽大妄為,傷害百姓……”劉病已眼中有著深深的愧疚,這是對天下百姓的一份愧意,也是他作為帝王的一份但當。

    “陛下切莫自責,陛下身在長安,廣川王卻在廣川,天下百姓如何能人人顧及到,陛下得知此事,已命使者前往,成君知道陛下在盡力讓這些百姓少受廣川王的迫害,陛下有心治理,自然不會晚了,百姓心中定是明白的。”霍成君不知何時,開始慢慢懂了如何勸慰一人。

    劉病已抬頭,對上霍成君雙目,眸中靈光閃動,“此事隻怕一個使者未能應付得了廣川那幫人,吾該另做安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