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跪地相求霍家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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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病已使廖公公入殿後,未言一語,依舊伏案批閱奏章,外邊的動靜這樣大,劉病已豈會聽不到,不過不想理會。
“陛下,皇後娘娘還在外邊。”都到七月流火,日頭漸升,廖公公也是擔心霍成君的身子,才大著膽子,擅自提起了此事。
“她要跪便由著她,等會自會離去。”劉病已微微停頓了一下放下竹卷的動作。
“諾!”
隻是劉病已低估了霍成君的決心,直至午時她也未起身,可見唇已有幾分幹,正當頭的陽光,照得刺眼,周圍來來往往之人,難免有議論之聲傳出。
“皇後娘娘還是趕緊回去為好,保重身子要緊,你們兩個怎麽也不勸著些?”廖公公也急了,地麵的溫度已然升高,這要是跪一天哪裏得了。
言論傳得極快,上官幽朦也知曉霍成君長跪於宣室殿前,心中滿是擔憂,加之也不希望霍家真落得如此結果,亦想至宣室殿向劉病已求情,劉病已可不見霍成君,卻不能不見自己,好歹她如今尚是太皇太後,總不至讓自己也跪在地上求見。
正當上官幽朦起身欲出宮時,頌挽卻道:“霍家已是敗了,陛下有意為之,太後何必與陛下作對,如今能留皇後一命已是陛下寬厚,這會兒若去,咱們躲還來不及,怎能再湊上前去,太後還是不要去的為好。”
“頌挽,你怎能如此說,即便霍顯非我外祖母,可終也是霍夫人,霍禹我也是我母親同胞,如何能置之不理呢?你何時這般狠心了?”上官幽朦麵露不悅,語中帶著幾分斥責。
頌挽卻跪於上官幽朦麵前,“太後,奴婢本不想言語的,可今日斷然不能看著太後您為了霍家而置自己與險地,您莫忘了霍家是想通過您廢了陛下,這會兒您若是去了,定然遭人詬病,那霍顯實屬活該,太後可知毒害許皇後之事,她已非第一次做了。”頌挽眼中含淚,攔下了上官幽朦的腳步。
“當年太後入宮,霍顯心中便不快,多次至上官府尋夫人,其中言語多奚落,夫人雖在病中,神誌尚清明,那日霍顯至府中不小心說露了嘴,乃道您外祖母當年小產後,便是讓霍顯以附子害之,如此她才坐上了霍家夫人的位置,夫人因得知此事,氣急而亡,霍顯害許皇後不過是故技重施罷了,夫人怕霍顯會害到小姐,才急召奴婢回府叮囑,小心霍顯。”
“太後,如此,您還要為了這害死您外祖母,您母親之人而救霍顯、救她的子女,乃至搭上自己的前程嗎?”
上官幽朦不可置信外,一時間竟覺心寒,到頭來,她幫的乃是害死自己外祖母之人,這世上還有比此更為諷刺之事嗎,“霍顯,你有今日皆是自己造的因果,罷了罷了,霍家之事、霍家之人我再不理會,傳我之命,長信殿緊閉宮門,若非急事,不見外人。”上官幽朦除了想圖個清靜,還有告訴劉病已,自己已與霍家劃清界限之意。
霍成君從早跪至晚,看著張婕妤出入宣室殿內,看著劉病已與她一同離去,卻不多看自己一眼,她跪至劉病已麵前,想一路隨著他,一聲聲喊著“求陛下饒哥哥一命,成君願以命抵命……”卻不見劉病已有任何回應,他仍與張婕妤談笑。
霍成君拖著兩條膝蓋,跪行在劉病已身後,對於她而言,得見劉病已一麵已是十分難得,如何能錯過機會,直至行過之處留下兩行紅色的印記,也仍不顧,於霍成君而言,膝蓋磨破的疼痛,遠不及她此時心中的煎熬;她直至體力不支倒下,才不再上前。隻是臉上兩行幹涸的淚水痕跡尚存。
劉病已聽到身後雲瑟雲嶺的哭聲想起,才停下了腳步,他想伸手上前相扶,卻還是停在了半空中,“送皇後回椒房殿,傳禦醫,無吾之令不得再出椒房殿,何人放出問罪於何人!”語罷劉病已又與張婕妤一同而去。
此後,霍成君便一直被看守在椒房殿中,整日裏鬱鬱寡歡,自知對於霍家已無力再相救,隻得巴巴算著行刑之日的來臨,霍成君不再裝扮自己,隻一身縞素為家人送去自己最後的心意,她也不再前往宣室殿,幾日後,霍禹被腰斬棄市,霍顯及與有所牽連之人皆被斬於鬧市,無人敢為其收屍。
“皇後娘娘……”溫和的聲音在霍成君耳邊響起,霍成君抬頭,隻見琵琶立於門外。
“霍家被定罪後,敢真心來看我的除了王氏,也隻有你了,快進來坐。”霍成君麵色平靜,早已無了先前的衝動,隻是膝蓋上的傷口依舊會被牽動。
“侯爺也記掛著皇後,隻是他一個男子多有不便,怕徒給皇後添麻煩才未過來。”韓增也擔心霍成君在宮中的處境,自從傳出她在宣室殿前之事時,心便一直不能安。
“他已盡力,我明了,因果有報大抵如此,也怨不得何人,隻是看不慣宮中那些小人,你得勢之時個個巴不得在你跟前獻殷勤,失勢之時恨不得多踩你幾腳,你們倒也不必掛念,有那日之事後,我自不會再將自己的尊嚴放在地下任人踐踏。”霍成君以為她放下所有的驕傲,可以得來劉病已的憐惜,可以為霍家求得一線生機,卻不想不過是給人添了談笑的資本矣。
“那些人,你又何必理會,陛下未下令動你分毫,她們也不過是逞口舌之快,如今你該將身子養好才是,旁的不說,你且看太後,上官家被滅門後,不仍可在宮中安然度日,仍得昭帝獨寵,而今貴為太皇太後,亦享安樂。”琵琶知曉霍成君與上官幽朦的情況不同,但也隻能如此安慰她,此時,琵琶最害怕的是,霍成君平靜的外表下,是一顆將死之心。
霍成君唇角蒼涼一彎,“你且放心,我尚有事未查清,有些人也尚未安排好,如何就能放手了。”霍成君的眼中出現一抹狠厲,這是琵琶從未見過的,也讓她覺著有幾分心慌。
“你有何事,我可幫你。”
“陛下會對霍家如此狠手,當中不乏眉尹之死,可至今除了眉尹生前死死咬定我與母親之外,再未透露一人,而我放雲屏逃離之時,她與我言,這一切與戎婕妤有關,我隻想知道戎婕妤究竟在作何盤算,我定不會讓她如意!”
“陛下可知曉此事?”
“他若知曉,如今那戎婕妤還能安然嗎?”霍成君並未與劉病已提及此事,一怕打草驚蛇;二來若劉病已不信也是徒然。
“戎婕妤既有那樣的手段,你可也要小心著些,莫再將自己牽累進去。”聞言,琵琶不覺心驚,原來這後宮的暗湧絲毫不遜於前朝的爭鬥,前朝因霍家亡,先前與霍家有關之人也紛紛自危,生怕背上一個勾結謀反之罪,曾與霍家多年舊友的太仆杜延年無事卻也被罷官免職。
“如你所言,陛下一日不動我,她自也不敢如何,到底我還是太子與敬武的養母。”在琵琶離開後,霍成君便召見了戎婕妤,無人知曉她們在室內所談何事,隻知道戎婕妤出椒房殿後,神采少了幾分,霍成君看著手中雲屏留下的那瓶藥,雙眸複雜。
琵琶回至府中,自是少不了韓增的追問,“成君她如何了,那傷可嚴重?”韓增的擔心全寫在了臉上,他天真地以為霍家亡了,劉病已保著霍成君,霍成君便不至受苦,也可像上官幽朦那樣,可他忘了,霍成君如何能忘卻霍家,如何能不為霍家而心傷,一步步總是一錯再錯。
“侯爺放心,皇後娘娘心性堅忍,除了膝蓋的傷未好,精神卻也不錯,侯爺怕她想不開實乃多慮。”琵琶未說的是椒房殿的靜寂與依稀透著的淒涼,“侯爺可知太皇太後是如何了,我今日入宮本想見見太後,哪知長信殿宮女道,太後自皇後在宣室殿前那樁事起,便閉門謝客。”這事琵琶未問霍成君,可總覺著會有些聯係,照理,此時上官幽朦應該是最關心椒房殿、關心霍成君之人,可她反倒避之,頗有幾分奇怪。
“有些事終是瞞不住的,她會這樣不聞不問,想必是知道了霍顯那些齷齪事。”韓增對霍家之事還是頗為了解的,霍顯的手段亦是清楚,上官幽朦在這個時候選擇緊閉宮門,不疑有他。
“若是連太後這個依靠都失去了,皇後在後宮會如何?”琵琶眼中滿是憂慮,她為霍成君的將來而擔憂,霍成君沒有自己的孩子,養子劉奭經毒害一事,哪還能與她一心,敬武終歸是個女子,尚且年幼,宮中有多少人盯著她的位置,今日聽她講戎婕妤之事,更知後宮遠比自己想象中來得殘酷,稍有不慎便陷入了別人的圈套之中。
對於這個問題韓增亦無法回答,莫說後宮的陰謀詭計,前朝也已有許多人容不下她,據他所知,就已有不少儒生向劉病已遞了廢黜霍成君的奏章,若非劉病已先前在朝堂上所言保霍光小女一脈,隻怕那些人恨不得將霍成君也置於死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