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霍家定罪留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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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漫長卻又恍若彈指間,二更差一刻,便有侍衛來報,範明友想與韓增單獨說話,於此,韓增也是同意和範明友一同至另一處相談。
“龍額侯,時至如今,我放不下的唯有家中小兒,我自知此命難保,隻求侯爺能幫忙周全家人。”範明友已是頹然模樣,不再想做任何的抗爭。
“我盡力而為。”劉病已最終要如何才願意收場韓增難以預料,尤其是出了劉奭被害之事後,這個當口,韓增也不敢多言。
“多謝侯爺,成姝臨前囑咐,教我照顧著些霍家,照顧好宮中的皇後娘娘,第一樁我已做到,這第二樁隻能煩請侯爺幫忙。”範明友見韓增點頭後,才如釋重負,“這一生,我為報效國家而活,奈何世事弄人,最後反落得個反賊的名頭,然不論如何,我範明友無愧於心,若說最錯的一樁事,便是未對霍家勸阻,而隨著他們謀劃今日之事,可君要臣死,臣如何不死,霍家即便未有謀反之說,定也長久不得,今夜我可與成姝在地下相見了。”範明友帶著輕鬆的笑容回到了設宴室中。
二更方至,韓增便聽侍衛來報,霍山、霍雲、範明友已自盡謝罪,隻求莫要累及家中之人,於此,韓增自是滿意,也虧得他們沒有浪費自己的一番心血,正當韓增慶幸之際,卻又有侍衛來報。
“侯爺,霍顯、霍禹爬窗而逃,已被屬下抓獲,侯爺要如何處置?”
“帶我去見他們!”韓增雙眉緊蹙,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個時候,霍顯和霍禹居然還想著逃走,裏裏外外這麽多的人守著,他們能逃往何處,不過是又給自己加了一層罪名罷了。
韓增私下見了已被束縛的兩人,“若非成君托我為霍家留一脈香火,我豈需這般苦心相勸,可你們不但不領情,反還想著這些法子,原你們隻需認罪,或還可保住性命,如今多加一條罪名,難道不是置自身於死地嗎?”韓增想不通霍光怎會娶妻如此,生子如此,更為霍成君悲哀。
“韓增,你與成君這般好,就放我們走,好歹大將軍有功於朝廷,總不至將霍家人誅盡!”可笑霍顯還做著霍光在時的夢,還渾然不知自己離死隻差一步之遙。
“是啊,龍額侯,看在八妹的份上,你放過我們,這份恩情,我霍禹此生銘記!”霍禹已害怕得渾身發抖,看到霍山、霍雲、範明友皆死在自己麵前,他卻更想活下去,他更恐懼死亡,因而才聽從了霍顯之言,想著逃離霍府。
“這些事不由我說了算,你們逃亡,乃是這麽多雙眼睛都看著的,我無法包庇,一切還是交由陛下定奪罷!”韓增揮了揮手,“來人,將人帶至廷尉衙門,好生看守,等待陛下聖裁。”
當霍禹、霍顯淒厲地叫喊著被帶離後,隻剩下一室的空寂,韓增閉了閉眼,才慢慢離開屋子,及至霍府門前,抬頭而望,氣勢凜然的“霍府”二字今夜後,隻怕將湮沒於大漢的曆史之中,收起思緒,韓增前往皇宮向劉病已交差而去。
霍成君還不知霍家究竟是什麽情況,心中更為著急,隻知道韓增帶兵前往,七月的晚風吹得人甚是舒服,可霍成君看到得隻是滿天星空的淩亂,如同她此時的心情一般。
“小姐,歇會兒吧,龍額侯既然應承小姐了,自然不會有事。”自打眉尹走後,劉病已便讓侍衛嚴守椒房殿,霍成君也整日整日地心不在焉,及至霍家之事爆發,更是未曾合眼。
“雲瑟、雲嶺,我怕霍家保不住啊,我該如何是好?”霍成君的眉眼緊緊皺在一起,上難見君王麵,下難見母兄,竟是一句話也說不上。
“小姐怎麽想想自己該如何?”雲瑟為霍成君心疼,自打入宮起,她要背負的實在太多,有多久未曾見過她像曾經那樣開懷而笑,多久未曾見過她真心的笑容,如同春日的陽光和煦而又燦爛。
“我已是這般,還能如何?”霍成君嘴角牽扯一抹笑,苦澀已入人心底,這一個不眠夜,劉病已期待已久,霍成君惶恐已久,最終還是如了劉病已的心願,最終還是讓霍成君的祈禱落了空。
第二日早朝,所有的奏章如同約好一般,紛紛指責霍家,大多都已將霍家推入死地,韓增許是掛著霍成君那一日的囑咐,在一片討伐聲中挺身而出:“陛下寬以待人,地節元年劉延壽謀反,陛下仁慈,禍不及家人,故宣成候霍光有功於社稷,臣懇請陛下能為宣成候留下一脈香火,為其祭祀。”
“龍額侯此言差矣,若說宣成候之功,陛下已封霍家三侯爺,乃是霍家不知感恩,反生二心,此等人留下隻怕後患無窮。”朝中儒生大多未受過霍光恩惠,甚至還有曾被霍光打壓的,如今霍家落敗,自是他們所想看到的,所謂痛打落水狗,也不過如此。
邴吉念在往日與霍光的情分,雖有許廣漢先前的好意囑咐,卻還是忍不住為霍家說幾句話,“陛下,宣成候離世前,陛下曾允諾留得霍家一脈,如今霍雲、霍山已亡,霍家隻餘霍禹一男子,臣邴吉懇請陛下留霍禹一命,不負與宣成候允諾。”
邴吉一語,朝中之人也無人再敢應話,若是再主張殺了霍禹,豈不是讓劉病已失信於天下人,這樣的罪名無人擔當得起,隻以為霍禹該是逃過這一劫了。
而劉病已也是麵帶笑意道:“龍額侯所言有理,自該寬以待人,給人以改過的機會,”正當韓增將心放下時,劉病已卻突然話鋒一轉,“霍雲、霍山、範明友畏罪自盡,已是知錯之人,自不可苛責其家人,人已死,便作罷,然霍顯、霍禹非但不認罪,還無悔過之心,企圖逃離,此等人吾今日若放過,怎能知曉他們不會再起風波,大漢終是不可再經劫難。”
聽劉病已這話中之意,邴吉卻是急了,連忙作揖道:“陛下……”
可邴吉的話還是被劉病已打斷了:“邴大夫所言亦甚是有理,可謂為五著想至極,吾亦認為人不可無信,吾當時既答應了宣成候,自該做到此事,便留宣成候小女一脈為其祭祀罷,邴大夫以為如何?”
“謝陛下隆恩!”霍禹保不住,能留得霍光一女,將來若是將外甥賜予霍姓,倒也無甚差別,終歸是還流淌著霍家的血脈,邴吉自知不能再逼著劉病已,便高興地應下,隻當此法甚好,而當看到劉病已滿意的笑容時,才知,說到底不過是一句空話,霍光的小女兒不就是霍成君,而霍成君即便有所出,那孩子劉病已也不會同意讓其姓霍,而話已出口,再無可更改。
“既如此,霍家之人莫逆犯上,罪行累累,著令欽天監擇日將霍禹處以腰斬,除霍家小女一脈,其餘人等皆當眾處斬,與此案有牽連者皆不可輕饒!”
看著劉病已如此高明的手段,邴吉與張安世隻覺自己確實老了,走出皇宮,仰頭看著陰沉沉的天,布著皺紋的眼已然朦朧,“子孟啊,你可曾料到了霍家的今日,你苦心經營的霍家終究還是毀了,當時要的承諾,也不過保全了成君而已。”
“大將軍至死未敢糊塗,卻未料到陛下早有準備。”韓增在邴吉身後靜靜道,劉病已今日聽了邴吉之言還能如此淡然,隻能說明,他早就料到會有此種情況,當時給予霍光允諾之時,便已做了今日的準備;聽韓增之語,邴吉眼中更是替霍光悲哀。
霍家人已落網,椒房殿的侍衛也漸漸退去,霍成君看著這一切,聽著底下人傳來的話,幾日未歇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一下便昏厥了,待醒來之時,第一句便是問向雲瑟:“陛下當真下了那樣的旨意,非置霍家於死地嗎?”
雲瑟雖然很不想告訴霍成君不是如此,可真相又有誰可更改,“隻安排不止如此,霍家除了小姐,三族之中不會再留一人。”雲瑟的眼淚打濕了霍成君的手臂,她是在霍家長大的,卻不想看著霍家走向滅亡,此時的她們都如浮萍一般,漂浮於水麵,卻無定處。
“我要去見陛下,他不會這般殘忍的……”霍成君一身素衣,黑發零落,未有裝飾,一路疾步至宣室殿前,卻被宮人攔下,隻道陛下讓皇後好生回椒房殿休養。
“廖公公,求您通稟陛下,成君想見陛下一麵,隻求陛下一樁事,陛下曾答應過會依我的。”
“皇後娘娘還是回去罷,陛下說了不見人,您又何苦在這日頭下受罪呢?”廖公公也心疼霍成君,可劉病已的心意是無法改變的,與其做無謂的掙紮,使霍成君惹劉病已厭煩,倒不如不理會,可是霍成君又如何做得到。
“今日成君已來,不見陛下便不回椒房殿,”語罷霍成君便跪於地麵,“妾霍成君跪見陛下!”苦肉計也好,逼劉病已也罷,反正她必須為霍家爭取這最後的一絲希望,賭得是劉病已心中可有自己一點位置。
“皇後娘娘您這是做什麽,趕緊起來。”廖公公上前相扶,可霍成君卻如何也不願起,直直地挺著身子跪在地麵上,廖公公無奈,隻得再進殿稟報劉病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