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陳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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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醉醒來,總會覺得頭腦昏脹腹中難受,趙大人按著額角起身,清醒後忽然覺著身下涼嗖嗖的,倏地低頭去看,臉上瞬間變成了豬肝色。

    床上一片狼藉,不知道他昨晚幹了什麽……身上不著一絲,鎖骨上肩上還有兩個大牙印,不是很疼,但是絕對很顯眼!

    身上堪堪蓋著被角,而緩緩將被子掀開……床單下有一抹血絲,和已經一些幹了的白色汙漬……

    “這是什麽?”趙大人愣住了,他並沒有酒後亂|性的習慣啊!

    再看去床下,自己的衣物,以及一套再熟悉不過的白色長衫,淩亂而隨意的,被丟棄在地上,桌子上,還掛在了屏風上……

    趙大人猛地想起了一些片段,他昨夜回來後是喝了酒,然後醉的不省人事了,再然後……

    熟悉的白色身影,還有溫柔纏綿的親吻,幔帳下繾綣交疊的纏綿……他好像還能感覺到黎清殊身上溫涼細膩的觸感……

    趙大人登時驚得目瞪口呆,他立馬下了床,不顧自己身上衣衫不整,拉開了衣櫃。

    果真,那裏頭少了一套黎清殊的衣物。

    再細想那床上的血跡……

    趙大人簡直想象不下去了,全然找不到理智,艱難道:“難不成,我昨晚和他……和他……洞房……完婚了?”

    可趙大人身上並無感覺哪裏不舒服,那血跡定是黎清殊的!

    趙大人猜測到了這麽個結果,整個人都傻眼了,黎清殊為什麽回來?不是說了不回來了嗎?而且他那麽厲害,怎麽可能不推開自己反而……

    把黎清殊給弄傷了?

    而且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怎麽偏偏想不起來了!可那些證據,卻又明顯的彰顯著他昨夜定是那個那個過了……

    可現下完全占據了趙大人思緒的是:我和清殊做了!他已經是我的人了!我怎麽可以讓他自己在外麵跟別的野男人在一起呢?

    可是……

    黎清殊回來的話,他又不能夠保他安全,如同五年前那樣,眼睜睜地看著黎清殊被雲王滿世界追殺,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難道他們真的要被迫分開嗎?然而,那些危險的猜想,也還並沒有發生……

    他本就後悔難過,黎清殊的這一做法正好激得他動搖了,決心要反悔與季清歌的約定。

    一個人在屋裏傻傻地樂了好一陣,時而羞惱時而滿足,卻回味不起來昨夜的詳細。

    但黎清殊許久沒出現,趙大人才想起來,黎清殊既然回來了,怎麽不在屋裏?

    趙大人一個激靈,匆匆穿戴好出了房間問管家:“趙叔,夫人他走了嗎?”

    看趙大人那副急切的模樣,趙叔疑道:“走了?夫人有回來過嗎?少爺,你現在知道後悔了,趙叔早就提醒過你了,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夫人身上,夫人他不喜歡……”

    “停停停!”

    趙大人有些氣餒,他果然是走了,猜測他可能是生氣了。

    趙大人頭一次如此著急的想要見到黎清殊,想跟他道歉,接他回家。

    趙叔說的對,黎清殊本就是個隨性之人,隻要他回來,趙大人心想,他想幹什麽就讓他幹什麽,什麽都隨著他依著他好了。

    見趙大人心不在焉的模樣,趙叔便知道他在想什麽了,歎了口氣,勸道:“少爺,去追吧,夫人長得那麽好看,蘇州城裏追他的男男女女太多了,你要是去晚了……哎哎!少爺,別著急啊!先吃完早飯再出去吧!”

    勸告的話還沒說完,趙大人就很受刺激的跑了出去,趙叔無奈搖頭,好像聞到了一股醋味呢。

    “不在?顧頤,你別騙人了!季清歌說了他在這的!”

    無名醫館內,趙大人的吼聲震得門外來看病的小姐們都不敢進來了。

    顧頤捂著耳朵,不耐煩地說道:“說了不在就是不在,季清歌跟你說什麽你都信?再說了,黎清殊他又沒錢又沒勢下堂夫一個,我幹嘛收留他?誰知道他去哪裏流落街頭當乞丐了……”

    “你才下堂夫!你才流落街頭!你才是乞丐!”

    趙大人指著顧頤怒罵道,卻被一人擋在了顧頤麵前,這突然出現的男人,看起來還有幾分眼熟。

    趙大人還在想著這人是誰,他便開了口。

    “趙大人,小頤說的沒錯,我師弟的確不在這,請你不要激動,也不要遷怒任何人。”

    “師弟?”

    趙大人頓了下,才想起來這個男人是誰,喚黎清殊師弟,又這麽護著顧頤的人,除了他師兄荊若秋還有誰?

    可若是他師兄來了的話……

    趙大人靜了靜,禮貌地問他:“荊道長,我隻是想接清殊回家,你知道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之前是我犯了些錯誤,我會向他認錯,希望你可以讓我見他。”

    荊若秋見他言語誠懇,有些猶豫,望向顧頤,對方倒是滿麵嘲諷的翻了個白眼。

    “現在知道錯了?真是好笑,你當黎清殊是玩具嗎?這一年來他對你哪裏不好?我長這麽大,頭一次見他為一個人改變這麽大付出這麽多,你三番四次把他趕走,還覺得他會心無芥蒂滿臉歡喜的跟你回家嗎?”

    趙大人有些鬱卒,確實如此,可他隻是怕重蹈覆轍,會讓黎清殊丟掉性命,有一個能護著他的人在身邊,也挺好的,自己收點苦無所謂。

    可他忘了去顧慮黎清殊的感受,他一直覺得黎清殊對季清歌餘情未了。

    在黎清殊毅然離開客棧後,他算是明白了,黎清殊本就是他遙不可及的人。既然得到了,就該好好珍惜,而不是為了一些還未發生的猜想便將他丟到另一個人身邊。

    可他是黎清殊,自然不會服從趙大人這無理的安排,所以他這是不要自己了嗎?

    趙大人越想越心驚,心口都在為此事發悶,他點點頭,說道:“我知道,可是,不論他跟不跟我走,我都想見他一麵,我還有話,想問他……”

    想知道他還好嗎?昨夜那些事,床上那抹血跡……這些,他到底有沒有事?

    趙大人心下十分著急。

    而顧頤卻絲毫不動搖,無比冷淡的揮手:“走吧走吧,都說他不在這裏,黎清殊早就走了,你們的屁事別來找我,我還得打開門做生意呢!”

    顧頤用詞不雅,且態度極差,荊若秋搖了搖頭,有些不讚同卻很是寵溺的說道:“小頤,別這樣說話。”

    準備了一肚子罵人的話的顧頤如鯁在喉,可那人卻是他最尊敬的荊師兄,扁扁嘴扭頭,不再說話。

    趙大人依舊堅定的看著他們,荊若秋想了想,上前歎道:“趙大人,你們的事情,我略有耳聞,可我師弟,他的確在今早就走了,現下,已不再蘇州城內了。”

    “什麽?他去哪了?”趙大人急道。

    荊若秋溫和一笑,說道:“他該去哪兒,就去了哪兒,趙大人不必憂心,有我們在,師弟不會有事的。”

    “該去哪兒?”

    趙大人有些失神,荊若秋在此地,那黎清殊定是,定是回了昆侖吧,因為自己不要他了,所以他也放棄了自己嗎?

    從小到大受過的挫敗大多是因為黎清殊,而此時趙大人的心情卻很是複雜。

    從前他們未曾相愛,他可以容忍黎清殊和別人在一塊,可現在,明明他趙淮景已經得到了黎清殊的心,甚至是人,而黎清殊依舊不屬於他,竟是回去了嗎?

    此後,還能有相見的機會嗎?

    趙大人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心裏空落落的,好像破了一個大洞,他心中最彌足珍貴的人,最終也離他而去了。

    自己做的孽,怪誰都沒用。

    渾渾噩噩的回了趙府,趙大人便一直消沉,整日沉鬱著臉,六神無主,連官府也不去了,他至今未敢相信,黎清殊真的走了。

    雖然將他讓給季清歌和會昆侖山都是離開自己身邊,可是趙大人卻覺得不同。

    他大抵是僥幸的吧,黎清殊多次的告白他不是不相信,他隻是過於自信,所以才甘願讓黎清殊去季清歌身邊,因為他知道黎清殊不會真的回頭和季清歌在一起。

    可是他也忘了,黎清殊這個不願意回頭的人,自然也不會回到他的身邊,所以他才選擇離開嗎?讓自己一輩子活在遺憾當中。

    失而複得是極其幸運之事,可得而複失卻是無比痛苦之事。

    大抵是日子活的太順暢了,黎清殊總是遷就著自己,所以,把自己的心給養大了吧,趙大人隻能暗自喟歎。

    “自作孽,不可活。”

    轉眼三日。

    季清歌發現黎清殊失去蹤影之後,派了無數人去尋找,最終無果。

    連派到顧頤那裏去監視的人,不是被荊若秋揍就是被顧頤下毒,也不敢貿然前去打擾了。於是他推掉了一切公務,陰沉著臉來了趙府,去找猶自傷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趙大人的晦氣。

    趙大人心下還是有些期盼黎清殊能回家的,一直在家裏等著,卻並不喜歡看到季清歌,何況那廝還肖想著他的黎清殊。

    趙大人同樣沒好氣的,問身旁那個怒目圓瞪,與以往溫和的形象完全相悖之人:“季侯爺,入夜了,你還不回去嗎?”

    季清歌冷笑:“清殊失蹤幾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就一點也不擔心嗎?”

    頓了頓,趙大人垂首苦笑:“他隻是回了昆侖山師門而已,又不是……”

    “他沒有回去!”

    季清歌篤定的語氣,讓趙大人猛地抬頭,瞪大眼睛,疑惑的望向季清歌。

    對方冷言說道:“我派駐守城門,沒人見到他出城了,在去昆侖山的路上,也沒有發現他的蹤跡。趙淮景,本候早就說過,清殊他是失蹤了。既然我找不到他,那我隻能跟著你,或許他來找你的時候,我還能與他見上一麵,說聲抱歉……”

    聲音越來越低,趙大人有些怔然:“若不是回去了,那他定是躲起來了,不願意見我們……”

    “是……”

    對方也認同他的話,眼裏有些懊悔,而後,橫眉看著趙大人:“趙淮景,若不是你趕他走,他哪裏會躲起來?”

    趙大人幽幽回道:“若不是你巧舌如簧三番四次來挑撥我們,我又怎麽會答應你的條件,和他分開?”

    季清歌嗤笑道:“你確定你不是聽了那句想考驗黎清殊真心的話,才答應本候的?趙淮景,既然清殊他真心喜歡你,自然不會輕易放棄,如此,本候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那眼裏的情緒甚為複雜,趙大人並不想讀懂,他隻是感覺不對勁:“你說什麽,誰是株,誰又是兔?你罵誰是兔子呢?”

    季清歌怔住了:“……你簡直不可理喻!”

    兩人僵持不下,此時劉師爺卻匆忙趕了過來,請趙大人去公堂。

    趙大人為了甩脫季清歌,自然是要離開,更何況他也知道了黎清殊並未離開,若讓季清歌再跟著自己,那清殊會不會氣得不出來了?

    如今的趙大人,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生怕一個不對勁,就讓黎清殊再也不出來了,小心翼翼的,夾緊了尾巴做人。

    師爺說有人報案,城郊寒山觀有人跳井死了,需要趙大人處理一下。

    趙大人想都沒想,為了甩脫季清歌,就自己上了山。而季清歌為了黎清殊的消息,自然也跟緊了趙大人的腳步。

    星河西沉,到了觀裏時已經太晚了。

    趙大人和季清歌這兩個互相看不對眼,將對方視為情敵的人,不得不在誠惶誠恐的觀主的邀請下,住進了靜室。

    二人的房間比較遠,且是住一屋!

    由灰衣小道士領著穿過九曲長廊,而趙大人與季清歌一言不合,便冷了場,甚是尷尬。

    趙大人除了和黎清殊睡過外,最討厭旁人靠近他的床了,自然不願意和季清歌住一屋,正要想著怎麽霸占今晚的床。

    驀然一回頭,眼角無意掃過一處,隻一眼,趙大人便移不開了。

    一個極其好看的白衣道士,站在長廊一角,隔著幾重縹緲白紗,遠遠地,卻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男人。容貌極美,孤清冷傲,銀冠素衣,長身玉立,手持拂塵,一絲不苟。

    眉宇間,又有些像黎清殊,趙大人不禁停下腳步,癡癡的看著那個人。

    在這破道觀,遇上這麽一個格格不入的仙人,趙大人有些奇怪。

    可他沒想到也就是一眼,也被那個人察覺了。當他冷厲的眸光直直的紮在趙大人時,趙大人竟感覺到了內心一陣戰栗,濃濃的壓迫感要將他壓倒似的。

    這個男人,氣勢十分強大。

    可也就是一眼,他便擰起了眉頭,而後,瞬間轉身消失,杳如黃鶴。

    趙大人也皺著眉,方才那個人的眼睛裏,他竟然看出了殺氣,莫非,自己得罪過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