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陳情2
字數:6307 加入書籤
黎清殊失蹤已經五天了,而此時,趙大人卻十分敬業的,和季清歌一道在山上的道觀裏,認認真真的查案。
可把觀主嚇了一跳,而這二位,因為道觀裏實在騰不出房間,必須睡在一屋裏,這也讓二人渾身上下,由內而外,哪裏都不自在。
於是在趙大人無比霸道的,張開四肢攤在房間裏小小的床上,不留一絲空隙時,季侯爺十分高貴冷豔的白了一眼,無聲出門。趙大人心裏樂嗬,總算把這個討人厭的瘟神逼走了,還哼哼唧唧,黎清殊是他的,床也是他的,都隻能他趙淮景一個人睡!
豈料趙大人著實小看了季侯爺,次日起來時,才發現季侯爺刻意抖露了身份,借著官威,住的比他還舒服,被觀主奉為上賓。
二人一見麵,又是各種不合。
於是觀主十分識趣的,帶著二人去了道觀後院,發現屍體的古井處。
這道觀看著人不多,但香火卻一直很旺,且後院很大,卻在古井前,關了一道門。
趙大人看過那古井,自已然枯竭了許多年,觀主說:“昨日發現屍體的時候,人已經死了好幾天了,都在發臭了。大人,這確實與我們道觀無關啊。”
死者名為童庚,是個實打實的書生,去年科舉落榜後,在縣裏當了和教書先生,風評不錯。外地人入贅蘇州,妻子卻早早離世,如今家中還有一老母和一小姨子,靠著妻子家留下的田地,勉強能過日子。
這麽一個教書先生,失蹤了三天,最終,死在這古井裏,胸口還插著一把磨得發白發亮的刀。若說這道觀裏沒古怪,誰也是不能信的。
於是趙大人問:“這童庚是何時來過寒山觀?”
那觀主約摸四十多歲,兩撇八字胡,一身黑白相間的道袍,戴著帶著八卦乾坤的黑帽子。長相但是挺溫和的,就是性子太過溫吞,沒點主事的樣子。也有可能,是被這突發的案子,給嚇到了,拿不定主意。
“趙大人,貧道說句實誠話,你可別不信!那童庚先生,從未來過我們道觀。”
此時,旁觀的季清歌也頗有幾分興趣,笑問:“沒來過道觀,怎麽會死在道觀後院的古井裏?”
趙大人微微頷首,道:“你這後院,旁人也是不能進的吧?”
觀主生怕二人不信,苦著臉,急道:“大人明察!貧道哪敢有一句謊言?若貧道說了一句謊話,那便叫三清祖師一道雷劈死貧道得了!”
趙大人擺擺手,說道:“好啦,又沒人叫你發誓,也沒說不信你,隻是覺得蹊蹺而已。你們說沒見過他來,可他卻死在這裏。”
觀主愁眉苦臉一陣子,突然說道:“說來也怪,我們道觀,夜間也會有人巡夜,應當不會有人能隨意進出後院才是。”
“那你是什麽意思?你們道觀有內鬼咯?”趙大人隨口說道,卻嚇了那老道士打了個冷戰,苦著臉就差哭出來了:“趙大人,您明察啊!我們道觀真是冤枉的!”
“好啦好啦!”
趙大人將那老道士推開,伸著脖子探去看了眼那口古井,黑漆漆的一片,還帶著一股腥臭味。屍體已經拉到了前堂,這井看不見底,但據說是早年打了一半,廢了的假井,應當不會太深。
眼看著,趙大人貌似要跳進去看看的,扒在井邊,彎著腰慢慢低下頭,觀主都有些怕了,季清歌忍不住開口提醒,“趙淮景,你幹什麽?”
趙大人聞言站了起身,拍去手上的灰塵,回過頭撇嘴道:“不幹什麽,我夫人還沒回家,你放心,我是不會跳井的。省的給你鑽了大空子!”
季清歌恥笑一聲,皮笑肉不笑的說:“那你最好還是跳下去吧,也許清殊知道了,會回來給你收屍。”
誰知趙大人竟真一拍大腿,恍然笑道:“有道理!沒準我真應該跳下去看看!”
那觀主嚇得不得了,忙去拉趙大人:“大人!大人,您先把案子給破了,之後再跳吧!”
“開個玩笑,誰要真跳了!”趙大人推開那觀主,笑吟吟地對上季侯爺:“我可不能隨了某些人的願。”
季侯爺冷冷一笑,轉開臉去。
趙大人又想了下,說道:“人不一定是死在道觀裏,但也並不是沒有可能,是在道觀裏,被人殺死,然後拋屍井裏。”
“你說了跟沒說有什麽區別?”季清歌嘲諷道。
趙大人嘖了一聲,嘿嘿笑道:“區別大了,不過說了你也不懂。”
季清歌唰的打開扇子,給自己扇風,火氣騰地直往上冒。
趙大人得意忘形的笑了,轉而又望向那道被關緊的朱紅小門,問那觀主:“那是什麽地方,還關了門。”
觀主也看去那個院子,解釋道:“那是我們師叔閉關的靜室,平日裏,弟子們都不敢打擾。”
“是嗎?”
趙大人若有所思的看了過去,忽而,一道悠揚空靈,婉轉悅耳的琴聲自小院中傳出,仿佛破空而來的渺渺仙樂,意境美好,使人沉醉。
季清歌望著那院子,突然就怔住了。
趙大人笑了笑,指著院子,很好奇的,問觀主:“師叔?閉關?”
“旁人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院子裏,住了什麽風流名士呢。”趙大人好笑道。
觀主的臉色變了變,隻好老實交待,“那是師叔的故人,五日前來了寒山觀,正在觀中做客。”
“哦,這樣啊。”趙大人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轉身帶著一群人離去,“既然這樣,那本官便先帶人回衙門了,至於你們道觀的清白嘛……隻要你有,我們會幫你澄清的。”
觀主忙點頭哈腰,忙不迭說:“是是是,有勞大人啦……”
趙大人擺擺手,這才注意到少了個人,回頭一看,那季侯爺還看著那個院子發呆。趙大人好心提醒:“季侯爺,您不走了嗎?”
季清歌怔怔地聽著那泠泠琴音,竟神思也不知去了何處,此時趙大人一提醒,才回過神來,臉上表情卻有些奇怪,想了會兒,才答道:“哦,我從沒來過蘇州,這道觀,也是第一次來。我想在這裏多看看。”
“是嗎?那隨您便好了,我們走吧。”趙大人微微挑眉,心裏有些奇怪,卻說不上來哪裏怪了。
趕時間要緊,衙役們已然上了山,趙大人想著還是早些會衙門的好。正好甩掉了季清歌,便沒多想,帶著一群人,又要下山。
而身後的琴音戛然而止,似乎觸動了季清歌的內心,眼中閃爍著喜悅之色,不由得,輕輕地笑了起來。
原來你在這……
直到出了道觀門口,想了好一會兒,趙大人才明白過來。
季清歌為何跟著他?為了黎清殊啊!怎麽為了一處風景,就放棄了黎清殊呢?那就隻有一個可能,季清歌知道,或者他又確鑿的證據,讓他認為,黎清殊就在寒山觀!
得到了這麽個結論的趙大人登時傻眼了!那季清歌是何時知道的?莫不是,莫不是那琴音……
連指尖都止不住發抖了,趙大人難以平複心中的喜悅,以及那麽一點點的愧疚之心。他怎麽就忘了,黎清殊好歹是個世家公子,家教嚴厲,四書五經六藝什麽的,也是從小都在學的呀!所以怎麽可能會不會彈琴?
雖然他沒聽過……不!其實有聽過,隻是那時,黎清殊彈得還沒那麽好,也是為了季清歌喜歡,才加倍努力的,去專注的學習琴藝。
那季清歌聽得多了,肯定是認出來了,可他居然支走了自己,真是過分!趙大人想到這裏就滿肚子氣,還十分著急,火急火燎的,跑回道觀,身後的衙役沒反應過來,急道:“大人,你怎麽了?”
趙大人撒開衙役的手,急吼吼道:“我要去辦大事,你們幾個,先帶屍體回去,找師爺和劉同知去!”
說罷,趙大人就朝著自己的“大事”,向著道觀奔去。
還好沒走遠,還沒被他及時發現了,要不然……趙大人可不想要什麽擦肩而過的破爛有緣無分!都怪季清歌那廝,太不講道義了!
而此時的寒山觀,後院。
也是一片死寂,不因為別的,因為季清歌推開了門,院內,依舊白衣蹁躚的黎清殊詫異的看著他,而身前,還有一位手持拂塵的白衣道人,那雙冷冽狹長的眸子,正要將他整個人凍死一般。
季清歌怔了下,那人便開了口,語氣不善:“你是何人?”
似乎是隨時要殺人的態度。黎清殊忙站起身,拉著淩蕭然的寬袖,擠出一個笑容,介紹道:“舅舅,這位,是我跟你提過的季清歌,季侯爺。”
“你舅舅?”季清歌更是驚訝,沒想到從小照顧黎清殊的人,竟然會如此年輕。黎清殊點點頭,朝季清歌笑道:“季大哥,你怎麽來了這裏?”
經黎清殊那一開口,淩蕭然身上的肅然之氣朝消減了不少,黎清殊暫時安了心。季清歌極有禮貌的向淩蕭然俯首作揖,帶著溫和笑容,道:“一直以來對淩先生神交已久,終於有機會見上一麵,小輩季清歌,見過淩先生。”
他稱淩蕭然為先生,並行的長輩禮,顯然對淩蕭然十分的尊敬。
可淩蕭然卻沒有半點回應,甚至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就是那樣,冰冷的站在一旁,不說話,也不動。
黎清殊有點小小的尷尬,笑道:“我舅舅他就是這樣,季大哥,你不用管他就好了。”
這話聽著十分無禮,季清歌是不讚同的,可見那冰山終於動了,眉眼裏有些不喜的,無奈的,看向了黎清殊,而後,移開視線,麵無表情。
季清歌恍悟,大抵是個人性格,他便與黎清殊說起話來:“清殊,你這幾天,都去哪了,我找了你許久無果,你下次可別亂跑了。”
黎清殊尷尬地解釋道:“對不起啊,我有些急事,不得不先走一步,季大哥,讓你擔心了。”
“沒事,你平安就好。”黎清殊寵溺的笑著,正要習慣性的,伸手去摸摸黎清殊的頭,卻發覺淩蕭然的眸光,又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上,竟有幾分探究之意,季清歌即刻將手收了回來。
隻聽冰山終於開了口:“你怎麽找來的?”
黎清殊也好奇的望了過來,季清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聽到了清殊的琴聲,所以就來了。”
“你認出了他的琴聲?”淩蕭然道。
季清歌點點頭,“準確的說,是我聽了琴聲,認出了清殊。”
那脈脈情深的眼神看來,黎清殊當即低下頭去,不願承受。可淩蕭然卻看著季清歌,說道:“你很好。”
季清歌有些茫然,卻也笑著回道:“淩先生過獎了。”
可下一刻,淩蕭然又看著黎清殊,似乎是要說教的模樣,又很誠懇的,淡淡的說道:“這個人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
黎清殊、季清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