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個喜歡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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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站在簇擁成堆的平房,一棟最高處板房,陸彤手臂搭在董誌剛的肩膀上,遙指整個一大片低矮的房子。
“小剛,咱哥倆將來一定要把這裏都蓋上樓房。”
很痛,很疼。
二十五歲,小學、中學、大專……
這兩個本分孩子的路途,吃麵條啃饅頭,轉眼長大。
板房屬於九十年代d城的遺留,住板房是普通人家,住上板加磚或磚房則不算小富也算脫貧。
所以,住在板房的孩子非常貧窮與無助,麵對諾大陌生世界,紛雜人群,總是一知半解,目光充滿恐懼、緊張,茫然。
陸彤第一次打工,幾個陌生十七八歲的孩子,膽怯圍在一起,站在一家瀕臨破產的鋼窗廠,無任何危險意識、就被拽著去電鋸拉鋼。隨便街頭看到小廣告,隻要給錢,一頭會紮進雜貨鋪,呼哧呼哧狂幹,抹掉額頭滾動的大汗珠,跑前跑後,用不完的力氣。幾天後,數十輛大貨車赫然停在店鋪前,陸彤驚出一身冷汗,拍屁股撒丫子就跑。
間隔沒幾天,有人介紹,有一清閑保安,吃香喝辣。他又急匆匆趕去,當天被騙到鍋爐房抽了三個月臭水溝,閑下空也給派去東跑西顛,拎著工具箱滿城補窟窿。累得要死,禁不住嘮叨兩句,被人點鼻子噴罵,小子年輕,身子骨多練。
抽自己臉,罵自己慘,孤單身影,要他媽什麽變態尊嚴……
不知為何,眺望街道人流穿梭,陸彤禁不住停步發呆,黯然神傷。
畢業的陸彤空手回家,家人從希望到失望,從失望到絕望,隻用不到五十天。
目光無助的白發父親,遇上精力旺盛的陸彤,理解與傷感糅合複雜的情感,最終狂怒占據上風。同學老鄉,怎麽就輕鬆尋到出路,公安、法院、工商、稅務、銀行……僅剩下他形影吊零。
人窮誌短,天天想的是趕緊找工作,回報父母,解決溫飽。結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覺的處處矮人一等,天天像是在要飯!看到人前來往,西裝革履人,吞煙吐霧、談笑風生,羨慕嫉妒,離夢想太遠!掐著指頭算日子,成了煎熬、氣憤,鬱悶,離理想越來越遠……
也許命運聽到。
一場畢業人才會後,投完簡曆,就收到接收函的陸彤,毅然決然準備去鄉下某個將破產的小廠。身後,騎車的老父親無奈地準備陪伴隨行。一位鄰居匆忙趕來:一家事業單位招人,政府公開招聘,考試錄取。
新的單位,豐厚福利,一身光鮮西裝,恍若如夢,如戲人生,發生在陸彤身上。
領到人生第一份屬於陸彤的薪水。坐在外邊餐桌上,花錢請新同事吃喝暢飲,坦然注視身邊的走過人流,人生無常,世態炎涼,眼前看到的才叫親切如歸。
縱然依舊一貧如洗,家裏連台彩電也買不起,每天白菜豆腐,麵條饅頭。家是溫暖的家,吃下的味道大是不同。
初春時季,板房老鄰居們開始關注陸彤,該相親找女朋友了。
母親也能抬起頭,迎接媒婆的嬉皮笑臉。幾圈下來,卻越來越愁。
依照d城習俗,結婚要花掉一大筆錢。
板房的人是在每天睜眼是煩惱、壓力、憂慮,睡覺還是煩惱、壓力、憂慮度過的!
無論如何,孩子長大,有了穩定工作,總要戀愛嫁娶,終歸要走與別人同樣路,擁有自己的家。
介紹人走後,母親總會咬緊牙關說:兒子,別管,一切交給我。
幾輪相親見麵,第一個怦然心動的女孩出現。
21歲的歐陽,見麵地點在鄰居家板房,一縷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的發梢,融入嘴角一抹燦爛微笑。
木納的陸彤,隻剩方臉堆笑。
恍若夢境,女孩穿一件改裝頎旗袍,端莊文靜,伶俐俏齒,卻又適時有度回應身旁母親的詢問。
一陣寒暄與推讓後,陸彤陷入冷靜,想起曾經被拒的陰影,有些抑鬱。伸出一隻手,倉促去摸衣兜,想吸煙。摸到了,拿到手上,發現沒有火。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女孩踱方步,快走上前,坐在陸彤旁邊空閑沙發上,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盒火柴,火光劃過,低頭給他點燃。
陸彤惶恐地接上,猛吸一口,手心汗水流淌,禁不住震顫,已經翻騰竊喜。
一個懂事、溫順的女人,衝動湧動,幾乎要伸出手,抱緊這個充滿溫度的女孩。
那是陸彤第一次愉快地離開相親女孩,還沒有推開家門,已經迫不及期待下次會麵。
那年代,電話屬於奢侈品,bp機已經普及,僅對於生意人才稱之實用。介紹人臨別前說,歐陽是她外甥女,一直住家裏,有什麽事,直接來家裏就可以。
整個晚上陸彤夜不成眠,浮夢聯翩,那縷燦然微笑,夾緊手指瞬間劃過,火花四溢。
原以為,第二天晚上,他會順裏成章去找那個叫歐陽的心動女孩,早早下班的陸彤卻端坐沙發上凝然發呆,不安、羞怯、緊張、激動,占據他那顆小男人狂熱的心。
母親在隔壁用怪異的眼神瞥他,這孩子今天怎麽沒與新同事喝酒,又在屋裏胡思亂想。
如此持續數日,終究鼓足勇氣,遲疑半天,敲開鄰居家門,落入眼簾的,是一張陽光女孩歡迎的笑顏,坦然如歸。
仿佛讀懂陸彤的忸怩與局促,歐陽找到空無一人的獨屋,兩人相視而坐。那個初見覺察巧言利嘴的人,坐在身旁,讓陸彤卻不緊張,放鬆享受彼此相視的淡靜,哪怕不說一語。
女孩提出外邊散步,遠處黯淡燈光不停閃爍,每棟房屋安靜地沉寂在黑暗中,前方橫亙一條公路,時不時會冒出輛跑夜路的長途車,驚人一身冷汗。
歐陽說,過兩天她可能回家,一個遙遠陌生的小鎮。
他們不再說話,這樣走,似乎要一直走下去。耳邊回蕩她那句“回家”,陸彤心不由一沉。向前眼望即將上坡通過公路,一股熱力湧動,彎腰低下頭,粗魯伸手抱起那嬌小身軀,從那身軀傳來的一陣顫抖。
他被那股熱力帶動,已經不管不故,快步跨過那條寬闊公路,唯恐那條苑若長蛇的盡頭鑽出怪獸,伸出手卷走那個不知情的女孩,消失在茫茫黑夜。
這是一個夢,陸彤自己杜撰的,他已經沉浸在這段英雄救美的情節裏。
公路一側,隱約的路燈餘光,在兩個陌生的年輕男女身上跳躍。涼風吹過雜草,露在外邊兩塊大石。陸彤恍然把人緩慢放下,調勻氣息,坐下來,抱的手依舊纂緊,讓她坐在腿上,已經不顧女孩已經狂亂的嬌羞。
情愛來得如此凶猛,瞬間吞噬兩個男女,他們已經開始互訴衷情了。不是一陣冷風襲來,或許他們會一直坐在這兩塊冰冷的石頭上,把一輩子的心裏湧動的情愫都一吐清爽。
陸彤的手不安地舉起,輕撫女孩衣襟,那件漂亮的端莊旗袍,在這個落後的小城刺激他內心搏動。近在咫尺,卻又恍若如夢。旗袍內透出女孩軀體的清香,柔軟發絲,溫潤皮膚,輕盈的嬌喘。
那個晚,當他們又回到那間隻能容得下兩個人的房間,陸彤已經無法控製內心的衝動,一隻手伸進旗袍裏,撫摸那溫柔皮膚下跳動的心。黑暗包裹一切,亦允許了陸彤急迫的放肆,因為女孩也任由這一切的發生,發生得那麽快,在這個紛亂繁雜的世界裏。
當再次恢複平靜,他們促膝相談。陸彤已經知道,這個叫歐陽的女孩,家並不在這個小城裏,而是從山溝裏上學到這裏找工作,隻是沒想到,歐陽的父親在那個山溝裏,是一位文化界官員。
流落到這片陌生的,對於她來講的“大”城市,不知哪裏來的膽量與勇氣,撇去女孩的矜持與小女生的嬌嫩,盡快地融入城市。一位公主流落民間的故事,縈繞在陸彤的腦海裏,猝然發現,這樣的妄想與跳動,讓他覺得英雄,更加男人,眼前這個放任的女孩,正圓了這個男人久遠的虛榮夢幻。
或許,隻有如此理解,才能讓他過後,才能解釋,為什麽如此的衝動,就被黑暗與現實的紛亂所俘獲。
隨後的幾天,歐陽主動給他的公司打去電話,約陸彤去配眼鏡。她說,聽舅母說,你是帶眼鏡的,那天為了相親特意沒帶。她給陸彤選了一副精致考究的近視鏡,自己則選了一副太陽鏡相配。吃飯點菜,陸彤不安的問是否可以喝酒,歐陽淡然一笑:男人,都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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