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小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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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鄰居小剛婚後並沒有開茶餐廳,而是進了一家炒股票的交易所,這是陸彤後來聽到不同人才知曉的,有了一份正式工作的小剛如同換了新顏,全心撲在這份通過努力得到的這份工作,這種感覺是特別的,他日漸開始對那個家的疏遠。

    多年後,當他們坐在一起聊天,陸彤以為,小剛內心深層是對這段深刻的底層生活背逆心理做怪,就如一個人被關在黑屋子,見到了光明,徹底拋棄過去的羞澀、可憐、被人鄙視,回歸到一種“正常”。

    而之後再見到賈婭楠,也沒聽到她談起與小剛的那段短暫婚姻,這本是親密如斯的一段幸福生活,她卻諱莫如深,持續不到半年時間,他們貌合神離的婚姻,直到離異,也很少與人提及。

    小剛名字董誌剛,找到工作,就是一個人跨過命運門坎,仿佛如魚得水,前途不可限量,天性的某些潛能被激發,在那家營業部沒多久,年紀輕輕即震驚圈內人,成為知名操盤手。董誌剛與陸彤彼此卻很少聯絡,直到再見麵,已經是數年之後,董誌剛意氣風發的講給陸彤聽,對於男人,事業的成功並不難,難得是那段充實、快樂、離奇。

    那天,他匆忙趕到營業部大廳,耳朵就被人群噪動不安的吵鬧吸引。

    櫃台前,一個高鼻梁矮冬瓜的男人臉紅脖子粗點指對麵而立的高大個兒,“別抬扛,什麽金窩銀窩,不如狗窩,有點誌氣腰杆挺一挺。”

    一句話沒說完,一摔頭,衝向董誌剛進門方向,恍然又想起還有一句話沒說,“漁民辛苦,可也不隻是賺到辛苦,而是又大大的賺了一把。”

    高大個振振有詞,“你知道在海邊漁民要辛苦陸地上多少倍,別以為那白花花銀子,拿到手心能心安理得,還得……”沒等他繼續把下麵的話說盡,圍觀的人群已經鬆動,來了,來了。

    大家的目光落到董誌剛臉上,他無可奈何,掏出兜裏的鑰匙,把那熟悉的櫃台門打開,走到第二個標注“開戶”的金煌煌的小牌前。彎下腰,拿出一羅紙張,這可是昨天下午收盤後,一個人辛苦的成果,總共一千份,足可以應付一周的開戶量。

    “別加塞……”

    “你幹什麽?沒在前麵……”

    “急啥,今天也買不了……”

    人群不同的聲音,其間有幾張董誌剛非常熟悉的老麵孔。那個大高個就是楊大師,曾經在海邊倒弄過海貨,後來蝸居到股市,四年前剛從外地把自己的股票帳戶“挪回家”(他自己說,打小就生在這個小城市,就算穿金帶銀不能忘本)。

    於是有一股漁民的勁,咬緊不放鬆,拿他的話說,真理不辯不清,事情不做不成,技術不學不行。人封外號“楊大師”,無論與誰說話,最後的結論必須他來定調,否則非與你糾纏到底,糾纏不清。

    那個高鼻梁的矮胖男人麵孔比較生,沒待董誌剛說開始,人已經擠到麵前。

    “你好,你好。我來開戶,看……”身份證及複印件還有戶口一起堆到董誌剛麵前,臉上殘留紅潤,額角筋管還來勁地抖。

    董誌剛立馬把剛進門的疑惑換成洋溢的微笑,非常職業地把能留下的,需要填寫的表格,象變魔術地擺到他麵前,又用專業而地道的詞語把表格的每一項詳詳細細地說完,尤其是容易誤解的幾點又不斷反複地強調。當他抬起頭,看到來自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人群驚奇的目光。

    “小夥子不錯,就是一個仔細人。”楊大師第一個把那要表達地吐露出來,瞬間得到人群的吸噓的響應。

    對此董誌剛僅僅抿嘴一笑,又繼續給下一個詳細講解。不到半個小時,眼前站的四五十人,已經都拿到表格,開始落筆飛花的寫。他才轉過身,端起櫃台後桌案的水杯喝了一口。然而,開戶的節奏並不象它那熟練的詞語那麽流暢,當每個人把表格送上來時,許多曾經的錯誤繼續發生,不明就理的人群繼續稀裏糊塗。董誌剛似乎並不慌張,錯誤地就又拿一張表遞去,寫好的按次序排列在桌角。

    當那些把表格遞交上的人疑惑為什麽要摞起,董誌剛的周圍已經站滿同事的身影。有同事拿起桌角填好的表格,打開電腦,開始有節奏地拍打鍵盤。

    人群越來越少,漸漸散盡。突然一個震耳欲聾吼叫擊破這片井然有序,“你這老爺子,挺有意思,難道海邊賺錢的人都是辛苦人,就沒那種投機份子……”尋聲而去,大家又瞅著楊大師與那個男人口沫全飛,沒想到這人的嗓門如此有勁。

    董誌剛想站起身,他們吵得太凶,影響了忙碌的同事,但瞅瞅手上成堆的表格,他遲疑不決。那個大嗓門的男人似乎姓張,是一位老師,粗嗓門與揮動的手勢,在他身上有點不協調。

    大家還在驚詫,人群鑽出一個中年女人,走到楊大師背後耳語幾句。楊大師慌忙放下那老師,轉身跑到交易台前,急匆匆劃卡,點擊,再點擊,一條龍熟悉作業,弄完後深吸一口長氣。抬起頭,似在找人,終於無著落,自顧自走到與他耳語的女人麵前,又不知說了什麽。

    董誌剛奇怪,旁邊正辦業務的一個發絲半白的老者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麵前。“別理他,人再掘,再難纏,也得服一樣。”董誌剛疑惑地瞅了神秘老者一眼,怎麽弄得象間諜暗號似的。

    “頭兩天,大個楊賠錢了,整整一個數,正火頭呢。”老者解惑似地一笑而去,留下董誌剛一個人孤零零地納悶。

    神秘老者也是熟人,八年股齡,平時就有點膽小,交易謹慎,總能給董誌剛透露點“內幕”小道消息。每次說完,都給他留下餘味未盡的感覺。話不少,事不多,不到關鍵不說,不是重要的事不做。不過,硬是如此,他也叫不出老者的名字。算了,就叫“老謹”吧,老謹慎的意思。

    董誌剛不是不喜歡那消息,而是不明白,這些人挺怪哉。

    那消息傳得比神舟三號上天還要快,董誌剛有時候想,今年世界杯足球賽中國隊也踢進去球了,如此利好也無法與此消息一拚。

    ——張老師與女人幹架了。

    董誌剛平時對教師挺敬畏,那是十幾年小學中學到大學積累下來的權威與傳師授業解惑的辛苦融合在一起的味道。這位大嗓門的張老師在本市一所中等有知名度的小學任教,快要退休,積蓄了十幾年的薪水,那是後來他找董誌剛,不知道哪根神經,非把他多年的嘮叨不一股腦吐盡不痛快。所以,董誌剛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傾訴對象,那句話說的沒錯,如果一個人把隱私話告訴你,其實他已經不把你當成朋友。不過,這是後話。

    老謹話剛冒半句,見董誌剛臉色一變,趕緊把後半句咽回了。

    你說董誌剛怎會如此緊張,猜也知道女人會是誰。從業多年,董誌剛小心翼翼地做工作,這是一個人雲亦雲,魚龍混雜的場合,人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多事多,每個人一個腦袋,加一起是一堆,每個人一句,加一起是打雷。而他隻是一個,一碗水要端平,不能端平的就要難得糊塗。服務質量不是耐心或微笑評判,而是如何不能跟服務對象“叫真兒”。他可不是楊大師,凡事都要叫理兒,有理氣壯,有理走天下。從為人民服務角度來說,可不是充好漢的好主意。即算如此,三年前,他還是被人罵得抬不起頭。那人姓黃,就是那個女人,五十上下,從事一個最平凡而繁瑣的職業:家庭婦女。特點是嘴辣皮薄,心脆弱。

    事情其實挺簡單,櫃台每天的業務都得照章辦事,不能馬虎。某些情況,遇到熟人,也不能清官嚴重,可以含糊點。道理明白,但某些情況也要分什麽情況。那女人那天找董誌剛時,明擺的是氣鼓鼓的,臉上怒氣衝天,有點象充足的氣球。董誌剛一看就心虛了。

    “家離得太遠,幫我打一下清單。”

    挺生硬的“客氣”,董誌剛裝沒看到她的表情,嘴上把要打單子的規矩一五一十如同背台詞地宣讀完。照常客戶聽到後,有些人會非常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忘記帶了,馬上去取。有些人會用非常柔軟的聲音,客氣地恭維董誌剛幾句,弄得他不好意思,有時候就真心軟了。就是這樣那樣的股民,多年不知被經理剋過多少次。不過,董誌剛還是覺得沒啥,畢竟以前看過帳戶,又是老股民,沒必須丁是丁,卯就卯。就是如此,這女人名字也記住了,賬戶明白寫著:黃鶯花。

    “你怎麽總那麽叫真兒呢,每次到我這都認真,我總打單子,怎麽回事。”

    黃鶯花的語氣突然變得襲人,董誌剛依舊堅持溫和態度。

    “對不起,最近要求比較嚴,我也沒辦法。”

    “你有問題,是不是就對我這樣,怎麽看到有些人沒拿證,你也給打了。”

    “那些是過去,現在要求嚴了。”

    “你有毛病啊,對我嚴格,輪到別人就隨便,什麽東西。”女人鋒芒畢露,好像要一槍斃命。董誌剛把壓抑心口的火平順一下,依舊不緊不慢地說,“規章製度就是規章製度,你好久沒來,我要看一次,你拿來,下次,就不要,總行了吧。”

    “下次,幾個下次。我找你們經理去,非要有個說法不行。”

    董誌剛眉頭蹙緊,不知這女人會跟經理怎麽描述。可他也無可奈何,隻能沉默不語。

    “平時看你挺老實的人,怎麽不吱聲了呢?”那女人卻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狐疑地盯著董誌剛,嘴下卻低聲地勸慰,“這次算了,你給我打了,我就不告訴你們經理了。”

    反正把董誌剛弄糊塗了,他不知所措,人是熟悉的,可前幾天經理剛找過他,任何人都必須查證帳戶,才允許辦業務。

    “大家都來看看,你們見過這麽辦事的嗎?別人行,我不行。別人可以,我不可以。這不是無賴嗎?”女人似看出苗頭,嗓門異常的象高音喇叭,震動整個櫃台。櫃台同事好奇地不斷向董誌剛瞅,董誌剛已經臉紅脖粗,不過,他決心不能放棄。黃鶯花看到大廳眾人的目光受到了鼓勵,一屁股坐在地上,噢啕痛哭。

    董誌剛已經受不了,趕緊找地方躲。女人的嗓門更高更亮。

    結果不用說,唯一意外的是,勸走黃鶯花的竟是楊大師。同事們用非常憐憫的目光,注視了董誌剛一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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