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宮中的這三年，她的確過得很不愉快。

    半夏不禁慶幸當初自己即時離開，否則，這種勾心鬥角的日子能把她給煩死。

    “漸漸的，鳳宸對我甚至也不如之前那般信任，於是我開始尋找原因，除了玉潤，宮中其它嬪妃身邊都有我的人，我才發現，不隻是我，鳳宸也從不曾臨幸過其它嬪妃。但他還是會偶爾在嬪妃處過夜，所以，才沒有引起人的懷疑。”

    聽到這裏，半夏心裏蕩起一絲微漾。

    或者，可以說是酸澀。

    不過，在陸霜霜麵前，她還是表現得雲淡風清，道：“後宮專寵，這也不是沒有的事，可見，他是很在意玉潤的，這也是人家的本事。”

    鳳宸這個人看似冷酷，內心深處卻有著一絲感性。

    他本就是一個極為自製的人，同時，也是一個情感需要很濃烈的人。

    半夏和他相處雖然不足一年，卻還是很了解他的內心的。

    隻有真正觸碰到他內心的人，才能點燃他的熱情。

    這樣的人，並不容易被表淺的美色所惑。

    他不會輕易碰一個女人，一旦碰了，說明是真的動了心。

    不過，也正是因為了解他這一點。所以，他跟玉潤之間的事，才會令她如此心碎。

    精神上的背叛遠比身體上的背叛更加令人無法接受。

    陸霜霜沒有想到她竟是這般反應，意外之餘，不由得又問道：“你不覺得他對玉潤的好太過可疑嗎？他曾經那麽愛你，卻因為一個玉潤的介入便對你這樣，你難道都沒有懷疑過？”

    “我應該懷疑什麽呢？”半夏反問著，道：“懷疑他被玉潤操控？”

    她和鳳宸之間的情變並非一朝一夕，雖然的確是因玉潤而起，但是，也有他們自己的問題在裏麵。

    陸霜霜看向她，無比的冷靜，道：“他能因為你的離去而患上心疾，說明他是真心愛著你的。他對你如何，我當初一點一滴都看在眼裏。可是，他和玉潤之間，卻總讓我覺得怪怪的，說真的，我看不出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濃烈。”

    若是在以前，陸霜霜絕對不會親口說出這番話來。

    如今，竟然親口承認鳳宸對她的感情，而且，沒有半絲嫉妒之意，半夏實在想像不到，她這幾年究竟都經曆過怎樣的心路轉變。

    不過，她說的話卻還是讓半夏微微沉思。

    “你不是說，鳳宸為了她連原則都可以改變嗎？現在又說感覺不到他們之間有多深的愛意，這不是自相矛盾？”

    “這一點也不矛盾。”陸霜霜看向她，道：“一個男人愛不愛一個女人，從他細微的眼神動作之中就能感覺得到。”

    她說得極為肯定，似乎並非捕風捉影這麽簡單。

    末了，才問道：“我知道你醫術高明，所以，我想問一問，有沒有什麽藥物是可以操控人心，改變人的心意的？”

    半夏不禁失笑，道：“藥本身就是沒有思想的，人心怎麽可能受它操控？隻不過，有些藥物可以操控人的身體倒是真的。”

    看她似乎有些懵懂，半夏便又解釋道：“比如，＂mi　yao＂可以令人昏睡，春~藥可以令人亂性，甚至還有一些藥可以讓人成癮，為了得到它而做出許多極端的事情來。”

    陸霜霜細細聽著，想了想後，又搖了搖頭，道：“其實，除了我之前所說的那些之外，鳳宸倒並無其它異樣之處。”

    半夏沒有告訴她，真正的操控人心，有一種方法，那就是“催眠”。

    不過，“催眠”並非萬能的，這也要看被催眠者自身的意誌力。

    看她略有沉思，陸霜霜不再遲疑，說道：“總之，我這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你，就是希望可以求你幫忙。就當是為了鳳宸，你幫我這一次，好嗎？”

    繞了這麽大個彎子，半夏才終於弄明白她的意思，“你想讓我幫鳳宸治病？”

    陸霜霜點了點頭，道：“你醫術高明，或許可以查出，他的身體到底有沒有問題。還有……”

    她說到這裏，有些欲言又止。

    半夏不由得追問道：“還有什麽？”

    陸霜霜看了看她的眼睛，道：“你……當真不打算跟他回宮去嗎？”

    半夏也不瞞她，道：“他曾經答應過我，此生隻娶我一個，絕不會再有別的女人，我才答應和他在一起。如今，他早已食言，我自然是不可能再回他身邊去的，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

    陸霜霜有些震憾，隨即忙又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能不能……幫我證實一件事？”

    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半夏不禁好奇道：“什麽事？”

    陸霜霜臉上突然掛起了紅暈，微微垂了垂眸，才道：“外界有很多傳言，我想你應該也有聽說過一些。很多人暗地裏都說，是不是當今皇上有什麽缺陷，所以，這五年來才會一無所出……”

    說到這裏，她又解釋道：“我是擔心，會不會是鄂盧給他吃的藥對他的身體有什麽影響……”

    至此，半夏算是聽懂了，她想讓自己順便檢驗一下，鳳宸到底還是不是個正常的男人。

    這還真是……

    半夏看了看她滿麵通紅的樣子，道：“說起來，你是以為什麽理由說服鳳宸，讓他準你來找我的？”

    以她們彼此的立場和關係，鳳宸會答應，這也的確是有點奇怪。

    “事實上，我是私自來找你的。”陸霜霜沉了沉眉，道：“原本，鳳宸稱龍體欠安，要去南山寺靜養些時日。我便趁機溜出了宮來，本想來這兒碰碰運氣，不料，還未遇上你，倒先遇見了他。”

    這倒讓半夏很是意外，道：“你們不是一起來的？”

    陸霜霜苦澀的笑道：“我甚至根本不知道他來丹州的事，想來，他當初說什麽要去南山寺靜養，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是來這兒尋你的吧。”

    半夏避開她的話意，道：“既然這樣，你的目的他豈不是全知道了？”

    陸霜霜點了點頭，道：“沒錯，被他撞了個正著，我隻好坦承自己的目的。不過，我隻說是找你替他根治心疾，他並未生疑。但，他沒有答應。”

    這倒讓半夏有些意外，道：“為什麽？”

    陸霜霜歎道：“自從鄂盧出現後，他便不再讓其它禦醫替他診治，我也曾試著替他找過名醫，他卻連試也不願嚐試。我本以為對你他終會不一樣，想不到……這也更讓我生疑。”

    這倒的確是有些奇怪，不過，半夏還是說道：“我和他本就沒有關係了，既然連他本人都不願意，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去插手？”

    “我說了這麽多，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擔心他嗎？”陸霜霜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她，道：“萬一，他真是被人下藥迫害呢？難道你忍心看他這樣下去？”

    陸霜霜這話的確戳中了半夏心中的弱處。

    對鳳宸，她的確不像自己嘴上說的這般無動於衷。

    沉思了片刻後，她才道：“我可以試著替他診個脈，但我不會替他醫治，如果你真需要大夫，我也可以替你引薦一位名醫，我能做的就隻有這些了。”

    她不想和鳳宸再扯上任何關係，哪怕，在內心深處，其實她也還是擔心著他的。

    陸霜霜沒有想到她會拒絕得如此決絕，好一會，才道：“好吧，不過，你能不能為我們剛才說的話保密？”

    “好。”這一點，其實她不說，半夏也會這麽做。

    “謝謝你。”陸霜霜由衷的說著。

    五年的時光確實會改變很多人，很多事。

    至少，陸霜霜從來不曾料想過，有朝一日，她會求助於半夏。

    而半夏也不曾料想到，她會答應幫助陸霜霜。

    曾經是水火不容的兩個人，此刻相視，心裏卻都平靜無波。

    “如果……我是說如果。”陸霜霜看向她，道：“我情願在鳳宸身邊的那個人是你，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如果你願意回宮，我可以幫你一起對付玉潤。”

    這或許是她能表現出的最大的誠意。

    半夏不禁笑了。

    陸霜霜終歸還是不了解她的，她若真想回到鳳宸身邊，當初根本就不會離開。

    而她一旦做出的決定，便不會再輕易更改了。

    更何況，現在的鳳宸，早已不是她當初想要的那個人了。

    陸霜霜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聽得外麵忽然傳來她的丫環小秋的聲音。

    “皇上萬福！主子們正在屋內說話，奴婢這就通報去。”小秋聲音故意揚高了幾分，似是為了提醒半夏二人。

    “不必了。”鳳宸淡淡說著，腳步聲很快便到了門口，敲了敲門。

    陸霜霜見狀，忙起身前去親自替他開門。

    半夏沒有想到他會過來，心裏也是一緊。

    隨著房門打開，鳳宸果然就站在門外。

    他一身玄色長袍，與以往在宮裏穿的常服相似，並不十分正式，卻藏不住他一身威儀貴氣。

    “皇上，您怎麽這麽早過來了？”陸霜霜衝他拂了拂身，柔聲招呼著，神色之間全然沒有半點異樣。

    若非剛才親耳聽她說那些話，半夏絕不相信，此時的陸霜霜表現出來的柔美溫柔，骨子裏其實是對鳳宸充滿著懷疑的。

    鳳宸隻看了看她，道：“聽說她醒了，朕過來看看，你們剛才在聊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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