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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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4章 陰晴不定
    錦奴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何對於傅雲書會說這些東西。
    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楚臨公的府上,她與蕭闕並肩坐在一起,豔如桃李,嬌憨明媚,眼神有著她這個年紀特有的清澈。
    無論外麵的流言蜚語究竟有多麽的難聽,可是似乎對於她沒有任何的影響。如同一株名花,無論再多的風雨,總有人為她遮擋免受顛簸流離。
    因為她出身高貴——右相的嫡長女,在朝野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因為她的情郎,是曦國最為強大的男人,毓煙公子,左相楚懷朝,無論是哪一個身份,都能夠將她納於羽翼下保護她免收風雨。
    十五歲的年紀,最好的年華。那時的她在做什麽。
    父親獲罪,他的父親不過是個小小主簿而已,縣令貪汙,雖然與他無關,但是昔日的同僚們萬萬的不會因為他的父親而去得罪巡撫大人的。
    小小主簿的生死而已。
    是以當年何家獲罪,母親走投無路,巡撫以她的性命要挾母親,母親隻能委身那個人的身下想要換取他們母女的平安。
    那一天晚上的風雨格外的急驟,她與父親在天牢裏眼睜睜的看著母親被那些人帶走,父親除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其他的絲毫無能為力;母親被帶走,父親含恨觸壁而死,她守著父親的屍體眼睜睜的看著溫度一點點的變冷,早晨母親衣衫不整的到大牢中的時候,父親的屍體已經僵硬。
    那昔日愛笑的鳳眸中,錦奴第一次見到什麽叫做心冷如灰,如同一朵名花,一夕間就失去了所有的色彩,枯萎成灰。母親隨著父親去了,她在天牢中,一夕間失去雙親,從被親人捧在手心中的嬌嬌女,沒入賤籍。
    那時,她口口聲聲的叫著雪洛哥哥的情郎在做什麽?那時他還在家中做著畫,等著討她的歡心呢。他就是那樣一個沒有用的人,除了畫畫,什麽都不會。
    她不止一次的想著,若是父親的官能比巡撫大,如果她的情郎足夠的強大,她又怎麽會淪落到歡場中呢。
    何家出事的三天後,她才看到林雪洛,他隻能十分內疚的看著她,似乎對於未能及時的知道何家的變故而感到內疚一樣。
    就算是知道如何,他不過是一介書生而已,對方可是巡撫大人,他不能更改任何結局。
    何家被抄家,她沒入賤籍,手中隻有一幅畫而已,那是母親臨死前依舊還珍藏的一幅畫卷。
    “西城楊柳弄春柔,動離憂,淚難收。”錦奴不知道,看似琴瑟和鳴相敬如賓的父母,母親心中一直藏著另外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英俊瀟灑,博學多才,那個男人胸懷天下有經天緯地之才,那個男人有著君子之風,本是天上鴻鵠,對於她這個楚江的牡丹沒有絲毫的留戀,隻當她是知己而已。
    他喜歡的,是名動曦國的那一朵梨花。
    朝雲公主,母親的手帕之交,一個是性格豪爽的江湖女子,一個是深宮中的金枝玉葉,那般其妙的緣分讓兩個人相逢竟然結為異姓姐妹。可是謝三娘隻知道,叫做小容的女子身份不凡,會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可是從未想過她竟然是一國公主。
    很小很小的時候,母親總是喜歡將她抱在膝蓋上說著當年的事情。
    故事裏,最多的是一個叫做顧叡的男人和小容的女人。
    她說她去過很多的地方,見過很多的人,從未見過世上有這般俊朗的男人和這般貌美的女人,兩個人站在一起,就算是什麽都不說,如同天造地設的一對。
    第一眼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她在煙雨樓中彈琵琶賣藝——到楚江的時候,身上的盤纏被小偷偷了,所以在煙雨樓中賣藝想掙些盤纏。那一日有她看不順眼的紈絝子弟也在煙雨樓中,所以她琵琶彈的漫不經心,手下一頓,錯了一個音符。
    在喧鬧的人群中,根本就沒有人聽出來,但是那個男人卻聽出來了,從雅間中挑開了竹簾,看了她一眼。
    從未見過那樣美麗的一雙眼睛,斜挑的丹鳳眼,多情卻又冷漠如冰,不過是被他看了一眼,她竟然如同二八少女一般心不受控製的亂跳起來。
    那紈絝子弟糾纏了她數日,謝三娘本就想今天過後便不留在煙雨樓中了,見著那紈絝子弟出言不遜,謝三娘正在想辦法脫身呢。
    那人進來,為她解圍道:“姑娘彈琵琶累了,不知在下可有幸請姑娘喝一杯?”
    她欣然應允,那紈絝子弟不想放她離開,便想命下人動手,名震江湖的武林盟主,又如何的會怕一群不成器的家丁呢。
    那個紈絝子弟被顧叡收拾的很慘,鼻青臉腫的出了煙雨樓,便是那樣的初見,如同街頭巷尾說書先生一般的傳奇故事,遊曆江湖的美人,遇到救美的英雄,如何的不會心動呢?
    可是那個英雄,心中卻藏著另外一個女子。
    見到那個女子的時候,自負美貌的謝三娘在那個女子麵前都不由得自慚形穢。那種美麗,如同楚江的梨花一般看似嬌柔,但是在煙雨中帶著一種吸引人的韌力。
    就算是身為女子,麵對這麽美貌的女子謝三娘依舊是討厭不起來。或許是因為她的天真爛漫吸引了謝三娘,兩個人的關係相處的很好,義結金蘭。
    知道小容不過是她的化名,在很多年後,齊聚在煙雨樓中的所有人都離開了楚江,回歸到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宿命軌道上。而原本是楚江過客的謝三娘卻留在了楚江,留在了那一段隔世經年的回憶之中。
    楚江的梨花年複一年的開了又落,卻等不到昔日的故人在楚江煮酒彈琴。最終,她知道那樣出色的男子不過是她生命中的驚鴻掠影,此後她的一生便就活在了回憶中。
    顧叡是被她一生的傳奇,在年華耗盡之前她終於累了,收起了雙翼,在楚江尋找到了她的良人——或許他沒有顧叡的英俊,或許他沒有顧叡的才華。不過是個樸實的落第秀才而已,但是他卻喜歡她,可以許諾她一生的安穩。
    婚後二人生有一女,為了紀念當日的故人,所以便取名為“小容”,當日朝雲公主在楚江的化名。
    最終謝三娘選擇的嫁給的是一個極為普通的平凡人,那個在她浮生中驚鴻掠影的男人成就了她一生的傳奇,無論如何她都忘不了他的。嫁給何文遠,兩個人看似琴瑟和鳴、看似相敬如賓,但是她的心卻早就已經隨著那個人離開了楚江,留在楚江的隻不過是守著當年一段回憶的軀殼而已。
    所以,在臨死之前她將精心描繪的一幅畫交給了錦奴,自欺欺人了大半輩子,臨死的時候她恍然驚覺,到底還是忘不了那個男人的。
    錦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極盡嘲諷的笑意,說道:“你說人這一生多麽的可笑,似乎是活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之中。母親等了顧叡一輩子,念著她的好姐妹一輩子卻始終不知道她的身份;父親喜歡母親,臨死的時候卻不知道母親的心中自始至終藏著另外一個男人;我以為,我的父母是天底下最為恩愛的父母,卻不知道你恩愛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表象而已。”
    最終,楚江是謝三娘的歸宿,卻不是顧叡的歸宿,也不是朝雲的歸宿。
    傅雲書聽著朝雲的話,後背隱隱的有一陣涼意。顧叡,朝雲,一個是蕭闕的恩師,一個是蕭闕的生母,之前坊間對於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就有諸多的猜測,當時知道蕭闕的身世的時候,傅雲書隱隱的猜測過朝雲公主和顧叡之間的關係。
    隻是那一種猜測的話多少對先人不敬,怕觸及到蕭闕不願意回首的事情,所以傅雲書隻能將心中的猜測作罷。
    卻沒想到,會直接的從錦奴的口中聽到關於朝雲公主與顧叡果真有私情的事情。朝雲公主未婚先孕,被昭帝假裝賜死軟禁在京城郊外;顧叡與昭帝反目成仇,昔日兄弟決裂;蕭闕與顧叡之間無師徒之間親密,似乎隔著何種仇恨,又有一種給人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
    是因為,顧叡是蕭闕的生父嗎?
    可是,這些不過是錦奴的一麵之詞而已,錦奴又是如何的知道朝雲公主的身份的?錦奴無緣無故的跟她說了這麽多,會不會是別有用意呢?她會不會是故意這般說用意就是為了誤導她的?
    就算,顧叡是蕭闕的生父。那麽錦奴又為何特意的說給她聽,跟他們抓她過來的目的有關係嗎?
    傅雲書的心中閃過了許許多多的念頭。在這個時候,如果多問錦奴會不會再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如果正好是錦奴的圈套,問了就中計了又該怎麽辦。
    傅雲書靠在那裏,想了許多,最終將眼中的種種疑問按壓下來,看著錦奴說道:“錦奴姑娘的故事讓人真唏噓不已,沒想到,看似冷淡的顧叡先生,竟然在楚江欠下了這樣的一筆風流債。隻是讓我好奇的是,真正論起來錦奴姑娘應該恨顧叡先生吧,可是為何那日見到顧叡先生的時候那般的親密。”
    這也是傅雲書最為好奇的地方,怕錦奴是故意的套她的話的,所以傅雲書謹慎的選擇沒有跟錦奴問當年的事情,而是從顧叡身上入手。
    錦奴笑了笑,說道:“我也是想看看,能讓我娘牽掛了這麽些年的人會是什麽模樣。幾十年過去,昔日翩翩少年郎總該老了不成樣子了吧。我想知道,若是娘看見了他如今這般的模樣還會不會喜歡他。”
    縱然自己的父親再懦弱無用,但是卻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啊。想到父親一心對待母親,可是母親臨死的時候還牽掛的是另外一個男人,到底還是替父親不敢的。
    在見到,已經兩鬢發白的男人,卻依舊有著一種難以用語言描敘的風華的時候。那時錦奴便知道,父親永遠也代替不了他在母親心目中的地位。
    一種莫名的遷怒於恨意,甚至想著當年若不是因為她,母親也不會選擇留在楚江最終那樣一個傳奇般的女子屈辱而死。心中越恨,表麵上越是平和,是以當楚謙音命她特意的接近顧叡想辦法用當年的往事拖住他讓他在楚江無法顧及其他的事情的時候,錦奴很愉快的接受了這個任務。
    甚至,想殺了他——似乎那樣可以減輕她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一般。
    傅雲書自然是不知道錦奴心中所想,在傅雲書看來,從不諳世事的少女到沒入賤籍親眼目睹了父母雙亡的錦奴已經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揣測她了。
    昔日的笑容已經死了,活著的是楚謙音手下脾氣陰晴不定的錦奴。
    “若是跟你說太多了世子肯定會生氣,你收拾收拾,過會兒,世子會親自來看你的。”錦奴將掛在牆壁上的畫卷收起來,笑了笑對傅雲書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