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祖文猶豫了一下，如實回答道，“小弟尚未定親。”

    “那便正好！”康宣高興著道，“我本家正好有位小姐，年十八，芳容華貌，說與你相配可好？”他很看好林祖文，能與他做親戚也是件美事。

    一點兒也不好，林祖文心裏如何情願，但他的心思卻不能與外人道也，便婉言回絕著，“這個事情……婚姻大事，自當由家母做主。兄長的一片好心，小弟心領了，還請康兄見諒。”

    康宣便道，“這是自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隻要你未曾定親，我回家告訴長輩們，自然會派人來與你母親商議。”他拍了拍林祖文的肩膀，“祖文放心，為兄不會誑你，我那七妹真是花容月貌，儀容不凡。”

    “這……”林祖文還想拒絕，又有人舉杯來邀他們，隻得作罷。

    直到三更時分，酒都飲盡，詩也寫絕，彈曲變調，眾人才由自家人一一接走離開。

    林祖文並沒有喝多少酒，他有些悻悻地自行沐浴更衣之後，呆呆坐在桌上出起神來。為什麽她碰他的時候，他是滿心歡喜，而像紫芸等其它人女人碰他的時候，他根本隻覺得厭惡，學裏沒有人認為他還是童子之身，說一些男女之間的事情也沒對他避諱過，還偶爾會說哪家的大院裏的□□漂亮有才氣，譜的詞曲可聽，□□技術不錯等等。他還見過陳圖讓康宣領他去見識見識，甚至邀請他同去，林祖文都拒絕了。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家裏有人，他們還要在外頭尋花問柳。直到那天他夢到了自己跟她，他又是興奮又是期待，更是恐懼得在學院裏呆了好幾天才回到家裏……

    林祖文很清醒，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麽的荒唐跟荒謬，而且也隻是他自己單方麵有的狂想，可他害怕的不是這個，而是隨著他年齡的增長，不但是所有人告訴他，他應該要娶妻成親，跟另外一個女人攜手相伴，就連她也是一樣。

    她當然也是一樣，林祖文苦笑著倒在床上，“她可是‘娘’呢。”梅仙那樣的單純，認定了自己就是他的娘，自然不會像他一樣，對她有非份之想。

    雖然在林祖文反複回想著跟她相處的每一時每刻，知道她根本不是他原本的母親，可她，還是自己的‘母親’，是別人以為的家慈。

    為了讓她繼續留在自己的身邊，隻要‘她’還是他的母親，他心底裏隱藏得最深的秘密，就絕對隻能是秘密，而他雖然清楚她不是娘，是梅仙，但在外人看來卻有別悖人論，一旦讓旁人知道，定然是被眾人唾罵的汙穢念頭，更加隻能讓他死死得記在心裏。

    如果他不會長大就好了，林祖文痛苦得閉上眼睛，那樣他永遠都是她的乖祖文。

    林祖文一早便來給天若請安，看著玉葉又是簡單得拿綢帶幫她把頭發束起來，又覺得心裏一鬆，比起昨日裏她的打扮，今日顯然更美，而且在他的麵前，她毫無避忌展現著自己的美。

    誰會知道當初她的臉上布滿了可怕的傷痕呢。沒有人會知道，但林祖文心裏很清楚，這正說明了，她非人。一個正常人在受到那樣的重傷之後，在不曾擦藥任由它去的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恢複成她這樣幾乎毫發無傷的麵容的。

    但他絕對不會開口問她，所有的傳說都告訴林祖文，隻要仙子或者精靈被人類發現之後她們非人類之後，都會立刻消失。

    他不會去賭的，他絕對不會允許她離開自己。不管怎麽樣，用什麽樣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辦法，他都一定會讓她一直在自己身邊。

    “你希望我做什麽呢？”不論你要什麽，哪怕是他的這條命，她都可以拿去！林祖文熱切著看著天若，有時候他真希望她就是個狐狸精，可惜從她的言行舉止來看，她隻可能會是無性無欲的木石之靈。

    天若偏頭看他，“不做什麽呀。”

    “真的嗎？我做什麽都行嗎？”林祖文握住了天若的手，他願意為她付出一切，一直以來她也是這樣對他的，那麽，那麽……

    天若正想要說當然了，就看到玉葉朝她使起了眼色，是了，養不教父之過，他沒有父親，就應該是她要教他，有些事情也是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來，畢竟上有天條，下有獄法。

    “隻要不違天道地理，便行啊。”天若見他也露出笑意來，便繼續道，“然後好好長大，成親生子就好。”

    一聽她也提到這個，林祖文心裏直發苦，“我知道了。”看來是躲不過去，他握緊了她的手道，“昨天康兄還給我提了一下他家的姑娘。”

    “噢？我本來想請你幾個姑姑幫你尋摸著，二十左右再正式相看也不遲。”這事兒，她跟老管家商量過，他是積年的老人，比鍾大嬸跟玉葉更通些。

    玉葉一聽就覺得好，家裏的姑奶奶多，到時候吵嚷起來，怕是有得煩呢，小少爺的同窗師長家裏的，想來都是相熟的，也知道人品，可比奶奶自己瞎碰妙。

    一聽她也沒想著立馬就把他推出去，林祖文心裏略鬆快了一些，“那都聽你的。”不管怎麽樣，也算是拖過了四年去。

    兩人一起用罷了朝食，林祖文便去了學裏，而玉葉就歡快得說起來，“奶奶，肯定過不了多久康家就派人來的，到時候您就可以好好問問了。”

    “問什麽呢？”天若問著。

    玉葉笑著道，“當然是問品性品貌，脾氣如何了，還要知道這女方父母何在，有幾個兄弟姐妹啦……”

    天若一一記在心裏。

    “最主是，奶奶您私底下還是要問問小少爺的意思，看他是喜歡哪樣的，到時候新媳婦娶進門，奶奶您變成了太太，少爺跟新奶奶一處和和美美，再生下小少爺小姐那才是好呢。”玉葉是老管家的小孫女，天若器重老管家，她被選上服侍奶奶，心氣也高，加上相處日子久了，她最明白奶奶是個玲瓏心肝一般的純淨人兒。

    她打從心底裏愛重奶奶，故此事事也都為天若想著。

    這婆媳之間有矛盾倒還好，最怕是因此奶奶跟小少爺之間好好的感情起了磨擦，所以選少奶奶，可不能馬虎大意的呢，畢竟娶妻可是一輩子的頭等大事。

    “這是當然。”天若搖頭，她怎麽會娶一個林祖文不喜歡的人給他呢。肯定要他自己中意才行，像是七仙女跟織女，不都是自己選了人才嫁的嘛。

    可惜她沒有大仙女那樣的本事，一算就能知道七仙女會喜歡哪一個，不然她早早定下多好。

    *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康宣祖上也算是薄有威名，他對林祖文所提的本家姑娘，就是康家六房的嫡出小姐康靜琦。

    康靜琦打小備受寵愛，就算是父母已故，也是千嬌萬寵得在祖母膝下長大，如今生得亭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亭玉立，豔如桃李，加上讀書習字，通詩曉詞，頗有些才華，便有些眼高，隻仰慕欣賞那些俊傑才子，本來提過幾回的人家，她都沒肯答應，加上康家老太太對她也一向偏疼，這才留到了十八。

    康家老太太讓康宣派來馮婆子去吃茶歇腳，讓人把康靜琦給叫來。她聽了林祖文的情況，已有八分滿意。

    康靜琦卻一聽是康宣堂哥的同窗，立馬就有些不悅，“老太太，我不要嘛。宣哥哥，宣哥哥的同窗，那豈不是比我要大上十來好幾歲啊！我不想要年齡這麽大的嘛，您說好不好？”

    康家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好琦兒，你想差了。這個人今年才十六呢，比你還要小，剛剛考上的秀才，你那大伯父就曾經在我跟前誇過他的。噯，你若是不要啊，那也行。你雯妹妹年齡雖說小些，卻也配得。”她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康靜琦，果然見她臉上思考起來，不再一徑嚷著說不要了。

    大兒媳婦說的也沒錯，琦兒十八了，應該嫁人了，她就是再疼琦兒，還能把她留在家裏一輩子不成？

    林祖文雖然無父，卻有母親守節，聽康宣說性格淡泊，家教優雅，想來是個好相與的。林祖文才華不用提，年紀輕輕就能考中秀才，就算是止步於此，在山水縣裏也算是極難得的。家裏又有產業，衣食無憂。而長相，又是個翩翩公子，琦兒若是嫁給他，夫妻相守進學過活，日子應是好過。

    康靜琦卻拿不定主意，雖說是秀才，可才十六歲，這樣的男人，不就是書上說的無毛之男嗎？若是嫁給他，這樣年輕的後生，難道反而要她來支持他嗎？

    老管家聽天若一說有可能康家會派人來，也趕緊預備起來，跟著又打發人去通知六位姑奶奶，像林家這樣的大事，不說一聲，到時候那就鬧不得好看了！

    金林氏如今孫兒都有了，她是長姐，一聽是這樣的事，便叫來自己的心腹人拿些東西回林家一趟，“她沒經過這些事兒，不知道好歹，你去看看。”

    “知道了，太太。”陳蓉又問著，“太太，您可是記得，當時四姑奶奶說要把她那個小女兒說給小主子的。”

    “不理她，許梅仙性子是軟，可再軟的人也有逆鱗，兔子惹急了還咬人呢。嘉美那個女兒腿腳生出來的時候都不怎麽周全，長這麽大弄上鞋子明麵上是看不出來，可到底有問題，瞞外人也就算了，可祖文不行。她雖是我的親侄女，我也心疼她。但要讓祖文娶她，我不願意。再說了，許梅仙也不可能同意，趁早讓她死了那個心吧。”金林氏啐著道。

    陳蓉心裏有了底，便笑著道，“那可不是，太太您最是公道不過，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您是長姐，可不要把一碗水端平羅。”

    這話聽了就舒服，金林氏也覺得自己算是公允，“快去準備就去吧，另外把那些紙墨書筆都帶上。林家裏錢是不缺，可這些東西，許梅仙這個不出門的，哪裏淘弄去。”

    “是的，太太，我都記住了。”陳蓉恭身退下。

    說到這個錢，金林氏又是一笑，“你說奇怪不奇怪，難道許梅仙真的能掐會算，她每年就盤一回賬，瞧一回那些個管家掌櫃的們，怎麽林家的生意就越來越好，半點兒事也不出呢？”

    服侍她的丫頭都沒答話，這明明隻是太太隨口一說，誰還真敢認為林家奶奶是個道婆？

    作者有話要說：　　天若：嗯，我一看他們就知道他們財運如何啊。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