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喜歡做就做著好了。

    相思也沒半點要幫忙的意思，折騰一下午這會是有些餓了，鼻息間滿是食物散發的濃鬱香氣，加上桌上又是些賣相極佳的，眼睛挪不開了，竟有些食指大動。

    裏頭是一陣炒菜的聲音，這邊，母子兩個入了坐，麵對著一桌子美食，隻能無奈的大眼瞪小眼。

    咕嚕嚕……

    也不知是誰肚子裏響起的咕嚕聲，不久便見席念小盆友抬手揉了揉肚子，“小顧，我好餓……”

    “……”她也餓。

    相思撐著下巴，停在蒜蓉粉絲蝦上的視線幾乎挪不開，和小家夥打著商量，“要麽你進去看看你爹地還要多久能好？”

    聞言，小家夥用力握了握拳，跳下椅子，蹦躂著進了廚房。

    三十秒後……

    進去時還精神飽滿的小家夥瞬間化作霜打的茄子，蔫蔫的從廚房裏出來，垂頭喪氣的模樣，“小顧，爹地說我再催他，就把我一道踹鍋裏燉了。”

    “……”

    相思難以置信一個當爹的竟然會對四歲小孩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想，先前他那些個家暴傳聞也不無根據。

    相思眉頭緊緊皺了下，覺得有必要就這個事情和他好好談談。

    再這麽下去將小家夥教育的和他一樣暴力怎麽辦？

    她眉心一陣緊鎖，想著，抬手撫了撫小家夥的腦袋以作安慰，然後徑直進了廚房。

    男人背對著她正在炒菜，許是聽見了腳步聲，回頭看她時手裏動作也不帶停的，卻是嗓音和煦的問一句，“餓了？”

    “……”有小家夥的前車之鑒，相思進去時其實已經做好和他大吵一架或者幹脆直接打架的準備，卻沒想到會是這麽個開場，愣了下，氣勢已經沒了大半，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喉嚨，問他，“你還要多久？”

    其實還想提醒他，三個人這麽多菜根本吃不完，隻是後半句話沒來得及出口，他手裏在炒的菜剛好出鍋，而後順手盛了碗雞湯給她，嗓音裏耐心很足，同不久前那個粗暴對待兒子的父親簡直判若兩人，“先喝著墊墊肚子，十分鍾後我們開飯。”

    “……”相思下意識接了裝雞湯的小碗，抬著頭愣愣的竟是有些出神。

    腳上踩著平底的棉拖鞋，相思高度隻到他肩膀那塊，因此對視時她微仰著頭，席慕沉黑眸微垂便瞧見她有些出神的模樣，心緒微微一動，手癢，手臂抬了下想要撫一撫她一頭烏黑長發，隻是手伸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剛炒了菜沒洗手，隻能作罷。

    她這個模樣……

    席慕沉喉嚨無緣由的有些發緊，不再看她，怕看多了會忍不住……

    “你出去喝湯，這裏油煙大。”他又這麽交代她一句，便背過身去繼續忙活了。

    相思站在原地，那邊他背對著她忙活快一分鍾她才回過神來，手裏捧著碗他給的雞湯，好歹得了個十分鍾後開飯的準信，別的也沒多說什麽，轉身出去了。

    ————

    席念小盆友飯前席慕沉給了相思一碗雞湯的事情頗有微詞，但幾次抗議全都被他老子麵無表情的給駁回了，家庭地位簡直已經低到了塵埃裏，比紅豆和紅豆那一窩狗寶寶都不如，因此晚飯過後就氣呼呼回房間去了，就連壓歲錢也都沒有主動討要。

    晚餐差不多了，相思心裏想著事情，想著現將事情和席慕沉說了，再去安慰小家夥，便也就沒急著去追。

    “席慕沉，我想明天出……”

    隻是她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口袋裏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給打斷。

    沒存備注的號碼，還是個國際長途……

    相思瞥一眼屏幕上的陌生號碼，原本並不想接，可鬼使神差的，要按掛斷的手指按到的卻是接聽。

    “顧相思？”

    是要再次掛斷，聽筒裏男人嗓音已經傳出。

    相思眉頭微微皺了下，抬手將手機湊到耳邊，“哪位？”

    “除夕夜，我這電話不夠應景。”

    聽筒裏男人嗓音陌生，相思很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眉間褶皺更深，“你究竟想說什麽？”

    短暫一陣沉默。

    “我，慕宴西。”那頭這才自報了家門，男人嗓音淡而冷漠，短短幾個字便沒了別的，像是篤定，這個名字就夠相思知道他是誰。

    慕宴西？

    相思先是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多半是秦初醉酒時嘴裏出現頻率最高的三個字。

    秦初的……哥哥！

    想到這層關係，相思便覺這個電話當著席慕沉的麵接聽有些不妥，於是沒猶豫的捏著手機起身，出了餐廳，去了外頭的露台。

    有些冷。

    室內暖氣充足她身上隻穿一件不算厚的毛衣，冷不防吹了外頭冷風，瑟瑟抖了下，嗓音也跟著有些打顫，“請問……你有什麽事麽？”

    從前並無交集，無緣無故的電話怎麽打來她這裏？

    “除夕夜，雖在國外，但我家裏老頭子卻傳統，這個日子一樣要過。”男人以此開場，嗓音清冷依舊。

    要命。

    這人不一次性把話說完，相思壓根不知道他要表達的究竟是什麽，“慕先生，您有話不妨直說。”

    “席家強悍，慕家卻也不是善類，大過年，未免一場血雨腥風，我用手邊這個小不點問席慕沉換秦初？”

    “……”

    相思心頭一沉，電話裏冷漠男聲已經換成道奶聲奶氣的稚嫩童聲，“媽咪媽咪，是你嗎？嗚，你都不來電話，你是不是不要小醬菜了？”

    “……”

    一瞬間，相思最慶幸不過剛剛出來接電話的這個決定，否則屋裏安靜，即便不開免提，也夠叫邊上的人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

    “媽咪？”

    “嗯，是我。”隔一扇門相思還是下意識壓低的聲音，心口早就因為那頭女兒要哭的嗓音軟成一片，“抱歉，媽咪這些天因為一些原因沒能接你電話，你乖一點，媽咪很快回去看你，小醬菜聽話，先把電話給叔叔。”

    那頭起先不願意，還是相思軟著嗓音勸了好一會，才肯罷休。

    電話回到男人手裏，“十三個小時的時差，顧小姐，十三小時後，慕家餐桌上若沒秦初，那我也隻能自己動手了。”

    最後一個字嗓音剛落，相思連說話的機會也沒，那頭就已經掛了電話。

    她這一趟回國，女兒是交給秦初照顧，後頭秦初回來幫她，女兒還在國外，當初相思問過她小醬菜誰在照顧，她也隻說是個席慕沉即便發現小醬菜行蹤，也難輕易將小醬菜搶過來的人。

    想來竟是……

    十三小時。

    事實上前路如何她也是迷茫一片，但有一點很是明確，至少眼前她還不想叫席慕沉知道有個女兒的存在。

    相思原地站了會，有些煩悶的歎一口氣，轉身回去。

    進去後餐桌前已經沒人了。

    餐桌並沒收拾，相思四下看一圈，沒見著那人，直接上樓。

    是在書房找到的他。

    書房門半關，她進去時他正背對著這個方向，在抽煙。

    “你是不是還沒放了秦煙？”相思幾步上前，直截了當的開口問他。

    書房裏沒開冷氣，窗戶又是開著的，這人身上一件淺灰色的薄款針織衫，袖口挽到手肘那裏，像是個不知道冷的，視線落在窗外，偶爾抬手抽一口煙，煙圈繾倦，他再沒其餘什麽動作，更沒有答她話的意思。

    等半天他還是沉默，相思有些火大，燒的還是肚子裏一陣無名怒火，“席慕沉，如果你耳朵有問題，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看醫生。”

    他倒是有了反應。

    但不是相思希望的那種。

    手裏一根香煙燒完，他轉身走幾步將煙頭掐滅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煙頭熄滅，屋子裏彌散在鼻腔的煙草味卻久久難以消散，他幹脆在沙發上坐下，抬頭，“後天一早去a城。”

    “……”

    答非所問！

    相思跟到沙發這邊，在他麵前站定，很倔強的繼續自己不久前那個話題，“席慕沉，我在和你說秦初的事情！”

    “a城那邊來了電話，你爺爺前些天一場手術，年怕是要在醫院過，情況不大樂觀，我應下了，如果你覺得後天嫌晚，明天過去也是可以的。”

    “……”相思已經被他氣得沒脾氣，再這麽拖下去，十三個小時還不是說沒就沒的事情。

    “要送的東西我叫衛斯理準備了一些，都在樓下客廳，等下你過去看看，如果還缺什麽，叫衛斯理補上就是。”

    “……”

    相思是完全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麽，為什麽獨獨對秦初的事情避而不談？

    “席慕沉，你究竟是不是真心誠意想要跟我和好？”如果不是情勢所迫，這個話題相思一定不會主動提及。

    這話題他總沒理由再避！

    果然，他看她的目光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一雙黑眸緩緩眯了下，“我以為我求和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既然這樣……”相思走兩步過去在他邊上坐下，這時候也不在意肢體接觸了，一雙手更是主動挽住他臂彎，“為什麽我求你個事情還這麽困難？”

    “嗯？”邊上，他側頭看她一眼，才要說話，便先瞧見她微微有些凍紅的鼻頭，倒沒再急著說話，而是伸手拿了一邊的羊毛毯子，展開，將她整個兜住。

    房間空調遙控就在麵前茶幾上，替她裹了毯子又將空調打開，“天冷，你不知道？”

    “……”

    席先生，你身上毛衣比我還薄，我說什麽了麽？

    惡人先告狀，相思不準備理會他這種幼稚行為，不動聲色看了眼牆上掛鍾，繼續遊說，“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放了秦初？”

    “怎樣都行？”他攏了攏她身上的毯子，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相思覺得他壓根是一早就已經等在這裏，倒是沒盲目應下，“席慕沉，我在國外生活四年，真的挺難的，你也知道我英語有多爛，起初真的連交流都是問題，秦初幫我很多，可以說如果沒有她，一定不會有今天這個我，所以你別為難她，如果你心裏有火，完全可以衝著我發。”

    為難……

    對她，他何曾舍得真的為難過呢？

    “哪裏是我不放人？”他終究是鬆了口，嗓音出口時有些無奈的歎一口氣，“你那個朋友，我早就要放她走了，她倒好，直接黏上衛斯理，鬧得人家裏雞飛狗跳，死活不走。”

    “……”

    相思眉心一陣抽搐，預感事情有些……棘手。

    如果席慕沉說的是真的，那這事情就怎麽想都是慕宴西那個男人給她下了個套！

    估摸是自己沒能將秦初勸回去，所以幹脆以她女兒為要挾，以此達到叫秦初低頭的目的。

    “無恥！”心裏想到這個詞語，不留神嘴裏已經說了出來。

    “嗯？”邊上，席慕沉微微皺了皺眉，隱隱有了不悅的味道。

    “……”相思心底煩的厲害，隻是敷衍的解釋一句，“不是說你。”

    秦初不回去肯定是有不願意回去的理由，站在朋友立場她自是不好勉強，可現在的問題是，女兒在那男人手裏，萬一十三小時一過，男人真把女兒給送到席慕沉麵前來呢？

    不對不對……

    “在想什麽？”見她眉頭緊鎖想事情想的入神，席慕沉問一句，“說出來，我幫你分析分析。”

    “哦，就是……”

    相思險些順著他的話脫口而出，好在及時打住，“沒什麽，我去打個電話。”

    說著，也不管席慕沉臉上什麽表情，直接裹著毯子拿上手機出去。

    出了書房，相思一路下樓，保險起見還是去了室外，關好門才將手機拿出來，回撥不久前打來的那個號碼。

    那頭倒是很快接通，但沉默並未開口。

    相思最怕和這種人打交道，勾心鬥角腦細胞不知道要死多少，索性也不轉那麽多彎子了，直截了當開口，“慕先生，秦初現在並不在席慕沉手裏。”

    “嗯，我知道。”

    “……”相思噎了下，沒忍住的對著夜空翻了個白眼，“那你還讓我……”

    “你還有十二小時四十分鍾。”

    “你……”

    “嘟嘟嘟——”

    這次相思連把話說完的機會都沒有，那頭已經徑直將電話給掛斷。

    所以這是賴上她了是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