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崇明高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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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裏,八月末的天氣酷熱難耐,但到了傍晚十分,又清風徐徐,晚霞醉人。還是那日的四層樓閣中,窗扉洞開,正對夕陽,落日前的最後幾縷霞光,萬紫千紅的照射進來,紅香木,韻墨台,鈞窯瓷,潤乾紅。

    ‘乾紅’乃是世間名茶,生與悰頂,長與梁地,天下九國,梁楚一家,彼此間便以這悰山為界。

    悰乃樂也,悰山也有‘樂府悰山’之名,而‘樂府書院’便坐落與此山,乃天下道宗十大書院之一。

    隻是今日樓中,坐著的兩人換了一位,雙目炯炯的半暮老者仍在,與他對弈的,卻是位三十幾許的普通文士,相貌平平,中規中矩的眼望棋盤。

    “院主,您又在以棋布道了”文士落下一子,並示意‘該您了’。

    精神爍爍的院主道:“非我布道,乃是梁基你心中有道,這次出去收獲如何?可促成了楚梁兩家的聯合?”

    梁基點頭“唇亡齒寒,此事我不去做,自然也有人做,對了,如今天下傳聞,九國市,十家店,周家這盤棋可越下越大了”梁基看了眼棋盤西側的一尾大龍,與它對應的東側,還有一大條龍,以成角逐,南北兩端亦有龍勢,可還未成型。

    院主攥了一把棋子道:“恩,蓄勢待發。”

    梁基問道:“院主說的可是清明境,這一回的清明境,恐怕不太平。”

    院主笑道:“它何曾太平過,難道你忘了四十年前?”

    梁基笑笑,沒想到他的年紀已過五十,卻顯得年輕。

    梁基道:“左院主當年是武國聖王,而梁基隻是梁國一學子,你我二人眼中的不太平,可不同。”

    “有何不同?”左文鋒落子,端起茶盞。

    “你想的是聯趙拒魯,我想的卻是保住小命”梁基回子,打趣道。

    左文鋒回憶著“那年梁國的局勢確實凶險,若無柳杉餘橫空出世,梁國危矣。”

    話到這裏,二人都沒有了下棋的心思,梁基將棋子扔回到棋壇中,拍了拍手道:“現在想來,當年梁國還不如滅了好,楚興代梁,保持天下正統,苟延殘喘一時,又能何用。”

    “哦”左文鋒有趣的看向梁基,教訓道:“身為國姓,卻心無王道,這不該啊。”

    梁基假意置氣,看了左文鋒一眼,道:“你不也盼著梁國滅亡嗎?”

    左文鋒笑笑“我那是惜才,沒有了梁國,這崇明書院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交給你。”見梁基不搭話,他又歎道:“哎,麻煩,我當年哪曾想到,武國也會有今天,要早知如此,我就把那姚萬裏殺了。”

    梁基卻另起一言道:“對了左兄,我聽程前輩講,姚萬裏的外孫在我崇明書院?”

    “恩”左文峰點頭“來了已有三年,唐守誠舉薦,說是那小子在錦城書院待不下去了。”

    “為何?”

    左文峰便把江雲兄弟的過節說了出來,梁基聞言不屑的道:“江氏向來如此,一盅之蟲,自食其肥,此等人家封候,非天下之福。”

    “是啊,我當年也小看這江雲,他可夠能隱忍的,江家人,都不一般。”

    “此話又如何說起?”梁基不解。

    “你來。”

    二人轉過屏風,這屋中很大,占據了整整一層,用屏風阻隔,屏風外木板砌地,平平整整,甚為寬闊。

    左文峰拿起架上長劍說道:“梁兄請看,這便是江家劍法。”

    說著舞起劍來,正是江雲那日所使的‘參天覆地’,但演示的徒有其形,未得氣訣真奧,左文峰仗著深厚的功力,催發出了江雲當日的氣勢,但劍招兒中的精妙未能顯現。

    “尚可”梁基評價道。

    左文峰收劍,或許是江雲當日留給他的印象深刻,不服的道:“豈止尚可,此套劍法,足可入上品!”

    梁基考慮道:“左兄可是在參研此套劍法?我看你未得真奧吧。”

    左文峰點頭“江家絕學,我等不便窺視,江君羽的黴頭觸不得。”

    梁基再次不屑道:“小人爾。”

    左文峰收劍,放回到架上,說道:“小人難纏,小人當道……”又忙搖頭“我說的不是君上……”

    身為梁國人,梁基並不關心此事,詢問道:“那江雲的修為如何?”

    “玄境四重。”

    “多大?”

    “應該十五了。”

    “庸才”梁基隨口評價。

    二人又轉回到屏風後,繼續喝茶,左文峰問道:“你在外遊曆,可曾有楮遠年,時旭軒等人消息?”這幾人都是崇明書院的閣中夫子,神通大能。

    梁基搖頭,這幾人怕是不會回來,尤其是楮遠年,已有二十多年未歸書院,他帶的弟子都已三十歲,更不可能會因為清明大比返回。

    崇明十三樓,名不副實。

    “如今趕回來的閣中弟子有多少?”梁基詢問道。

    左文峰斟酌了下道:“六人。”

    “算上禹岩?”禹岩乃是梁基的入室弟子,十六歲,洞玄七重修為。

    左文峰點頭,眼中顯出了失望的神色。

    “龐鳳也沒回來嗎?”

    左文峰搖頭。

    梁基忖度:“那師可竹和端敬……”

    “我正是在為此事發愁”左文峰言道“河間端家屬周王一係,師可竹又與武氏皇族走的極近,尤其是那武磊,可竹芳心暗許,讓端敬和她帶隊,怕都有不妥。”

    “院主的意思是,我書院的弟子拱衛聖女?”梁基問道。

    “恩”左文峰看向棋盤,盤中四龍局勢交錯,無奈道:“此番局勢微妙,牽一發則動全身,還是保持太平的好。”

    “可是賈前輩的意思?”

    左文峰點頭。

    賈靈雁乃是‘聽雨書院’的院主,年紀比左文峰略長幾歲,雖是個孤老婆子,但對神境高手而言,正值壯年,駐顏有術,所以跟梁基一樣,都是中年人外貌。

    ‘聽雨書院’有一奇,那便是隻收女弟子,這也是各國的傳統,防禁,以免女學子不堪其擾,分心旁顧,影響了修行。

    而‘聽雨書院’最出名的弟子,便是賈靈雁的入閣門徒,秋煙雨,武國這一次清明境大比的帶隊之人。

    二人在屋中考慮了一翻,梁基說道:“左兄,我看此事也別再強求了,破而後立,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這次即便能維持得過去,可十年後,不管周武兩家誰帶隊,這局勢都要崩。”

    左文峰又何嚐不知此理,歎隻歎,聽雨、崇明隻出了一個秋煙雨,後繼無人,否則武皇更願意,在這兩家書院內選聖,但這兩家書院年輕一代的學子,還未有一人,能進入洞玄八重境界,委實無人可選。

    思索了一陣,左文峰擺手道:“算了,別提此事了”問道“禹岩的學業進行的如何,離八重還有多遠?”

    梁基聞言道:“他怕是還難比端敬三人,畢竟年紀相差了兩歲。”似乎想到了什麽,問道“端敬可進了八重嗎?”

    左文峰搖頭。

    梁基失望,又問道:“那左兄為何不收一徒,還在為當年之事耿耿於懷?”

    左文峰聞言神色黯淡下來,輕撫茶盞,傷感了半晌道:“紅藍為紫,綠藍為青,紫青那丫頭就是太純了些,難免天殤地憫。”

    梁基聞言也道:“三元純始,紫青本就不該是這凡間之人,左兄你也該放下了。”

    左文峰點頭,轉而笑道:“我到是想,可這挑徒弟的眼界一旦高了,就很難再放得下去,若不如你把禹岩讓給我,自己再挑一個?”

    梁基連指道:“奪人所好,非君子所為。我崇明書院的數千學子,就那麽不堪,一個都沒有?”

    左文峰道:“有啊,可我是院主,好東西要讓著你們。”

    梁基笑笑,思索道:“不過這幾年書院中確實沒什麽好材料,天不與我。”

    “恩”左文峰也認同此點,隻因武、周兩家鬥的太厲害,好學子,都被‘盤龍’‘錦城’搶去了,而‘聽雨’‘崇明’漸漸勢微。

    時也,勢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