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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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聽說了嗎?”
人聲鼎沸的酒樓裏,三兩一桌的散修就著靈酒美食,開始高談闊論。這是散修們最快交流信息的方式,他們既無門派庇護,出門行走總要警醒些,若消息不夠靈通,怎麽避得開惹不起的人和事?
當下便有人捧場:“喲,張兄,我說最近兒風平浪靜,原來是不見你這個百曉生呐。”
顯而易見,那個引起話題的散修在此地很有名氣,他一開口,周遭人都十分給麵子地停下了談論。
那散修頗為得意地笑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這可是件大事兒……那個昆山雙秀你知道麽?”
另一個散修豪邁地喝了口靈酒,大笑道:“紫衣凝塵長孫儀,白衣含翠鳳無惜,這大名如雷貫耳,張兄你當誰沒見識呢?”
他口中的張兄嘿嘿一笑:“這名門子弟要出名當然比咱們強得多,不過嘛,有幸拜入上宗,不惜福可不行!瞧瞧,聽說啊,那長孫儀勾結魔修、殘害同門,事發後就叛出了昆山,現正逃亡在外呐!”
“這、這不會吧……”方才接話的大漢咋舌道:“以那長孫儀的正派作風,勾結魔修?”
“誰知道呢?”那張兄哼笑道:“說不準,人家本來就是魔道派來的臥底呢?”
話雖如此,但昆山雙秀的美名卻不是如此簡單得來的,當初長孫儀入紅塵行走,凝塵一劍蕩驤陽,紫衣掠影破魔山,多少人還記得這個傳說?
再者,即使她真是臥底,沈病梅願意派出如此天賦的修士到昆山做臥底,還臥底臥成了分神元君的真傳,那可真是圖謀甚大啊。
此刻事發,當真隻是謀害了昆山幾個不起眼的弟子麽?恐怕不隻是這麽簡單罷。
姓張的散修目光在眾人身上繞了一圈,冷笑道:“別說我沒提醒大家,昆山可是連夜發出了通緝令,要以浮生劍換取長孫儀的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麵麵相覷。
昆山好歹是萬年大宗,雖是以劍修為主,沒有其他幾宗那樣富得流油,但也不是沒有拿不出手的寶貝,用浮生劍作通緝的賞金,隻怕連出竅大能都會心動。
雖說劍修以本命靈劍最為主,但也不是不能用別的劍,何況浮生劍不僅是天級法器,最妙的一點是,它不僅限於劍修所用,隻要認主,便可自動護主,抵得過分神一擊,分神之下,更是無所披靡。
用作懸賞一個金丹大圓滿的修士,昆山這大手筆……即使劍修可越階而戰,那長孫儀最多也不過是元嬰期的水平罷了。
這當中,不會有什麽貓膩罷?
雖說心有顧慮,但富貴險中求,不試一試,怎麽知道自己沒有這個機緣?何況借此舉說不定還可以交好五大上門之首的昆山劍宗……怎麽想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此時此刻,則更無人探究這件事的有什麽貓膩了。
角落裏一桌單獨坐了個眸光疏淡的青年,長發高挽,具收束在腦後,露出一張秀逸的臉,狹長眉目盼顧間,卻自得一份瀟灑風流,隻可惜穿的一身灰撲撲,襯不上這好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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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他此刻觀察著眾人的反應,摩挲著手裏的酒杯,了然的一笑。
當然,事不關己,誰管真相如何呢?
那張姓散修見冷了場,眼珠一轉,又開口道:“不過嘛,現如今誰也不知道長孫儀去了哪裏,咱們這些人也沒見過她,就算浮生劍再好,恐怕也未必輪得到咱們,咱們還是顧好自個兒吧!”
樓中大多不過是築基的修為,這等消息不過聽過便罷,雖有幾個金丹的散修動過念頭,可心裏也清楚,以這樣的報酬,不等他們動手,那些中等以上的世家和宗門都會打起注意,即使想要參與,也怕做了別人的炮灰。
此言一出,便有不少人附和,樓中重又熱鬧起來。
這世上可沒幾個人是傻子。
青年仰頭喝下杯中靈酒,把靈石放在桌上,便要起身離去,就在此時,一道匆忙的人影急急闖入,修真之人耳目何其靈敏,一眼過去便把來人上下打量了好幾回。
那看上去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上還透露著初出茅廬的稚氣,眼神清澈,舉止有禮卻掩不住急切的味道,顯然是修真世家養出來的後輩。
是頭肥羊!
先不說這華光璀璨的法衣,就是這腰上掛著的佩身玲瓏玉、腳下蹬著的飛雲靴、發冠上簪著的萬年參山天烏木,無一不在叫囂著“我是肥羊,還不快來宰我”的訊息。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不過是築基期的氣息!
“肥羊”不知道是不是沒注意眾人垂涎的目光,亦或是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他環視一遭酒樓內的眾人,皺眉道:“此處可有金丹期的前輩?晚輩有事相求。”
二樓最角落有幾個修士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清瘦的中年道者一展拂塵,點點頭,另外一個瘦小的女人便站了起來:“這位小友,有何事?”
察覺看不透那女子的氣息,少年目光一亮,拱手道:“晚輩乃是蕭家子弟,隨家中兄姐出來曆練,前日經過城中,聽聞此地不遠處的青檀山上一座寺廟中有妖魔作祟,為害山下百姓,家姐便帶我們前去探查,誰知……”
他說到此處,眼神黯了黯,輕聲道:“廟中果有一個魔修,隻是那魔修修為深不可測,恐在金丹或之上,家姐為護我和兄長,為魔修所擒,晚輩想請前輩出手,若能救回姐姐,蕭家必有重謝。”
蕭家?
此城名為東景,地處蓮華極東,乃知蓮華往東是瑤華宮和四大世家中孟家的地盤,東景城之主就是瑤華宮的門下,隻是此地偏僻,往往不被瑤華宮所重視,尋常修士也嫌棄此地靈氣稀薄,不肯在此多留。
這少年也算是倒黴,這種地方碰到高階修士的概率可說是微乎其微,還偏偏是個魔修,可這種事偏偏叫他姐弟遇上了,這個酒樓算是東景城中修士最為聚集的地方,但縱使如此,金丹之數,也不過一手而已。
但他提到蕭家,便引起了諸人的重視,連此前打量他的放肆目光也收斂了不少。
那瘦小女子問道:“你說的可是東孟南蕭、北沈西薑之一的蕭家?”
東孟南蕭、北沈西薑自是指出於蓮華界四方,各成一派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修真世家,蓮華界中,這四家可說是除正道的五大上門及魔道的無花穀外,數一數二的修真勢力,便是在整個蓮華界都有著一定的影響力。
因而這“蕭家”二字一出,女子的語氣也鄭重了幾分。
少年點點頭,語氣隱隱透著傲然之色:“正是。”
那一直未曾發話的中年道者花白的眉毛一顫:“小友,你姐姐是……”
“蕭秋水。”
縱使心中急切,少年還是掩不住對這個名字、亦或是叫這個名字之人的驕傲:“家姐正是蕭秋水。”
角落裏站著的灰衣青年,又緩緩坐了下去,他重新倒了杯酒,摩挲著杯身,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蕭秋水。
“兩臉夭桃從鏡發,一泓秋水照人寒”的蕭秋水。
自然,這一聽就是個美人的名字。
而這人也不出意外的會是個美人——這個人當然是個美人,大名鼎鼎的蕭秋水,這裏的散修可以不知道幾大上宗分別有哪些大能,但一定知道蕭家的蕭秋水。
響當當的蓮華界第一美人。
此言一出,幾乎整個酒樓都驚動了。
中年道者捋了捋胡須,以他的年齡,自然不會為第一美人這個名頭所動,他更重視的是,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
蕭秋水乃是蕭家老祖唯一的女兒,那蕭家老祖雖說風流,平生不知招惹了不少桃花,卻隻得了這麽一個女兒,自然愛之若寶,視若掌珠。
何況這個女兒不僅天生聰慧、相貌過人,也繼承了蕭家血脈,天賦過人,前年剛滿一百三十百歲,就結了金丹,乃是蕭家年輕一輩的領頭人。
總而言之,蕭家對這個孩子自是極為看重的。
若不是東景城實在太過偏僻,資源太過稀薄,沒有幾個勢力看得上眼,這少年也不會求到這些散修頭上。
若有大些的勢力駐紮城內,他隻要報上蕭家的名頭,就不愁找不到相助之人,何須對這些散修低眉順眼?
不過,以蕭秋水的貴重身份,縱使被魔修帶走,身上自然也會有保命的底牌或者聯係家長長輩的法器,隻是蕭家人趕過來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恐怕這少年不放心罷了。
這樁生意,有益無害。
中年道者沒有考慮太久,就應了少年的懇求,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眾人視線內。
灰衣青年微微彎了一下嘴角,輕輕“嘖”了一聲。
蕭秋水啊……
那雙琥珀色眼睛裏,露出了幾分遲疑。
作者有話要說: 注意!狗血來襲。
本來是崔玨的“兩臉夭桃從鏡發,一眸春水照人寒。”
但是我覺得《浮生六記》裏改的“一泓秋水照人寒”聽起來更美一點,就這樣配啦……
狗血是真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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