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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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還是不去?
算了……跟上去瞧瞧。
蕭秋水不僅是美人,還和她有些關係,就算幫不上忙,也不該無動於衷。
長孫儀拂去落在袖子上的酒漬,歎了口氣,還是追了上去。
沒錯,這灰袍青年正是方才眾人口中議論的長孫儀,她自兩天前在東景城落腳,與藺如霜告別之後,就一直在思考下一步的路。
據離開昆山已一月有餘,她跟著藺如霜也不知七繞八繞繞了多少個地方,最後竟然橫跨了蓮華界,自極西的昆山來到了極東的瑤華宮領域內。
沒想到東景城偏僻到這個地步,昆山的通緝令早已在一月前發出,然而消息到現在才傳到東景城,這當真是……
她身上破的那兩個洞早已經愈合,隻是失去的修為可不是那麽簡單就能補回來,先不說劍府徹底消失,再也不能被她自己的神識所探知,就是丹田內,也是空蕩蕩的一片。
現如今長孫儀身體裏隻可憐地剩下一點兒細微的靈力,在經脈中流轉。
在旁人看來,這不過是個煉氣期的修士罷了,壓根不必放在眼裏,隨手就可滅殺。然而她緊緊跟隨的這一行人,修為最高的也有金丹大圓滿,也不曾發覺她的存在。
這還是多虧了藺如霜教給她的隱靈訣——
但就長孫儀看來,這是他所教的唯一有用的東西,餘下的什麽火球術、祈雨術、萬物生春術……這聽上去就像那些進階無門的煉氣期修士才會用的玩意兒,並沒有什麽殺傷力,頂多能騙騙凡人界中普通百姓。
這些術法練得讓早已習慣了出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輕易的前劍修·長孫儀十分憋屈。
這些術法不就是那些小宗門給外門弟子練的那些基礎法術麽?
可惜再如何憋屈,那眼波一動,長孫儀也就隻能舉起雙手投降,誰讓她不但欠了人情,還抵擋不住對方的美色。
何況,這些術法看似簡單,卻不是那麽好練——長孫儀不知是她自己身體的緣故還是術法本身的緣故,以她這前天才劍修的眼光看來,這些術法原本隻要靈力催動就可以使用,招來火球或是令植物發芽都該輕而易舉。
然而事實卻是,她無論試多少次,火球術都隻有一朵小小的火苗,祈雨術隻有小範圍的毛毛雨,萬物生春……倒是讓藺如霜身邊開滿了狗尾巴草。
她還記得藺如霜那個一言難盡的眼神。
最初時長孫儀尚且認為藺如霜是個淡泊出塵的世外高人,但一個月相處下來,也足夠她摸清那家夥的一些特質了,與其說他冷漠淡然,不如說,他是對於外界事物處於一種遲鈍的狀況。
不僅如此,那還是個病秧子。
要說長孫儀是如何發現的……就要追溯到她泡完冷泉之後,藺如霜便開始咳嗽,咳到最後甚至還會動不動陷入沉睡。
而他那雙眼睛,雖說不是瞎子,卻是時靈時不靈,經常會有看不清的時候。
傳說中法修身體不好,但是不好也是相對於劍修這一類的武修來說的,比起普通人何止好了千萬倍?
因而長孫儀對“身體不好”這個詞還沒有具體的概念,直到遇上了藺如霜。
這樣一個救命恩人,讓她不止擔心他的身體,還開始擔心自己未來的前途。甚至於開始懷疑他口中“無相山”的存在。
沒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直到現在,他也不曾告訴長孫儀,該如何找到他口中的“無相山”。
藺如霜在兩日前與她分開時,隻交給了她一本《萬法源記》,並要她在三月之內完全記下。
可是當長孫儀翻開之後,竟隻有第一麵存在字跡,其餘皆是空白。
而這第一麵,也隻寫著這樣一段話。
“君姿彩雄潤,器韻脩明,逸調與清風並流,氣岸共溫雲俱上,餘甚喜之。”
長孫儀:“……”
不知道為什麽,她隻覺得眼瞎,而且看出一股濃濃的調戲意味。
這不會是誰寫給藺如霜的吧?
但最引人矚目的,其實是這段話下落款的時間——顯示的是應天丙申年庚子月戊辰日。
應天。
這是……蓮華界前一個紀年啊。
自蓮華聖尊合道,重安天下太平以後,蓮華界就開始重新紀年,自這一年起,恰好是第一萬年。
至於蓮華聖尊合道所謂何事,仍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有的說是因為外界大能來犯,意圖奪取蓮華一界氣運;有的說因域外天魔入侵,聖尊方以身合道,阻斷兩界聯係。
不管真相如何,如今知道一萬年前之事的修士已寥寥無幾,哪怕是叱吒魔道的沈病梅,縱有渡劫修為,在許多大能眼裏,也不過是個隻修行了千餘載的小輩。
沈病梅尚且如此,其餘世家宗門可想,恐怕這其中的真相,也隻有依舊屹立於蓮華界頂峰的昆山劍宗、禦獸宗和琢玉門知道罷了。
他們在萬年前便是蓮華界的各地赫赫有名的一方勢力,自聖尊消失後,更是抓準時機,一躍成了蓮華界內人人頂禮膜拜心向往之的名門大派。
蕭家起於蓮華聖尊合道之後,至今傳承數千年,雖說終究不比五大上門,但依舊是蓮華南境的龐然大物,也算是底蘊深厚了。
隻看這少年,雖少經世事,經驗淺薄,但遇事不亂,還能及時為蕭秋水找來外援——即使未必能救出蕭秋水,也能有所拖延,不至於令蕭秋水無從依助。
而看他年紀輕輕,就是築基的修為……雖說修士不能僅靠外表判斷年齡,但依這一行經驗老辣的金丹真人來看,這少年的年紀絕不可能超過三十歲。
不愧是修真世家,隨便一個小輩也如此出色,看他一身玄階以上的法器,想來也頗受家中寵愛。
隱在眾人之後的長孫儀收回其他心思,緊緊跟了上去。
“幾位,家兄正在城外等候。”少年雖說是尋幾人幫助,行止卻不帶一絲卑微之氣,縱使修為不如這幾人,卻徑自走在前方,頗有掌握主動的意思。
意識到這少年身上隱隱的傲氣,中年道者神色不動,瘦小女修微微皺了眉,不虞之色一閃即逝,也未多言,反是那中年道者身後幾個青年模樣的築基修士嘴裏泛起些許苦澀,表情中透露了些許不滿。
同是築基修士,他們可沒有這樣的膽子敢如此忽視金丹真人,這就是修真世家的底氣不成?
不過是命好會投胎罷了,修真之路隻有資源也不會長久——
就在眾人心思各異間,一個負傷的青年修士出現在幾人麵前,隻聽得那少年喚了一聲大哥,中年道者拂塵一揚,頷首道:“這位便是蕭庭蕭公子吧!”
蕭家的年輕一輩,也不是隻有蕭秋水出名的,在蕭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水之前,這個蕭庭也曾是蕭家年輕一輩的驕傲,隻可惜蕭秋水資質太好,天分太高,容貌太甚,以至於其餘人的都被她的鋒芒蓋了過去。
蕭庭在一百八十歲那年結成金丹,本也算優秀,可惜有個後來居上的蕭秋水……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看上去蕭家這些小輩之間並無齟齬,否則蕭秋水也不會舍命相護,這兩兄弟也不會這麽擔憂。
“阿彥,你回來了。”蕭庭見小弟果然請來了幫手,眉頭一鬆,然而目光落到幾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又皺了起來:“敢問……可有元嬰期的前輩?”
最藏不住心思的青年修士大聲道:“你這小弟明明說的是金丹期,怎的到了這裏,又成了元嬰期?你當元嬰期是大白菜,說有就有不成?”
中年模樣的道者凜眉道:“宋潘,不可放肆!”他的目光在蕭庭的傷口處停留一瞬:“蕭公子,老道玄城子,我這徒弟不懂事,請你萬萬不要放在心上。”
蕭庭顯然比弟弟蕭彥世故得多,他聽了這話,苦笑了一聲,正色道:“玄城道長見諒,蕭某也是急壞了,秋妹在那魔修手中,也不知是否會受什麽折磨……”
玄城子看了眼身後另一個落魄書生模樣的修士,皺眉道:“蕭公子,老朽這裏加上蕭公子你便一共四個金丹,你先前話中之意,莫非是金丹期也奈何那魔修不得嗎?”
能在這樣偏僻的東景城中修成金丹的修士豈是易於之輩?他一聽便知蕭庭話中之意。
四個金丹真人尚且不夠,可見對手之棘手,難道……那魔修還是元嬰修士不成?
始終未曾開口的落魄書生抬起眼睛,陰測測道:“若是元嬰期的大能,恕在下惜命,不敢奉陪。”
修士之間等級分明,每一級之間都可說是天塹鴻溝,若真是元嬰,他們焉敢插手,又不是劍修可越階而戰,尋常金丹哪敢得罪元嬰,別說四個,就是十個金丹期也不過送菜,若當真如此,蕭家的名頭再響亮,那也還是命更重要。
蕭庭搖搖頭,當然不是元嬰。
他之所以退而求其次讓蕭彥出麵尋求金丹真人,是因為知道這東景城中僅有那麽一個元嬰真君——便是東景城之主,瑤華宮麾下的一名女修。
而蕭家和瑤華宮的關係,可算不上好。
這說來又是一樁笑談——瑤華宮的首徒易又晴曾是上一位蓮華第一美人。
名為宋潘的築基弟子冷哼一聲:“既然不是元嬰,依我師父金丹大圓滿的修為,還有何可懼?”
還問一聲是否有元嬰真君,隻是仍然不免抱著渺茫的希望,因為……
“那魔修,隻怕是半步元嬰。”
此言一出,四下皆靜。
半步元嬰!
半步元嬰是什麽概念,這已是領悟了元嬰法則的存在,隻差度過雷劫便能進階。
古往今來,金丹與元嬰之間的界限不知卡死了多少修士,縱使是金丹大圓滿,也壓根不能同半步元嬰相提並論。
除非此地有能越階而戰的金丹劍修,否則,他們如何能敵?
作者有話要說: “君姿彩雄潤,器韻脩明,逸調與清風並流,氣岸共溫雲俱上。”選自《漢魏南北朝墓誌匯編》北齊,嗯……雖然是墓誌銘,但是……很喜歡這個形容,就這樣用了……
今天好累,提前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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