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自己的衣服，秦願才恢複了自在，她探頭出來，豎起耳朵聽房間外的聲音。

    果然有聽到窸窸窣窣的洗衣服的聲音。

    她頭皮一緊，真是沒臉繼續在房間裏躲著了，定了定神，大步走出房間，到陽台要搶下雷戰手裏的髒衣服。

    “你別動，”雷戰的胳膊肘頂了過來，她沒辦法靠近半分了，“我很快就洗好了。”

    秦願想到那經血在他的手上化開，渾身雞皮疙瘩就立了起來，“你……你不覺得惡心嗎？”

    這可是多少人避之不及的東西，為什麽他還洗得這麽樂嗬。

    “惡心？”雷戰停下滿是泡沫的雙手，扭頭朝她望過來，“血而已，怕什麽？”

    反正要是秦願自己的話，肯定是不會洗別人的血，她寧願直接丟掉，“我的意思是別洗了，丟掉就好，我……我可以重新買過的。”

    “買新的，我不介意，但是丟掉就算了，我有辦法洗的幹淨的，”雷戰又開始搓了起來，很快他稍稍定了下，又話說道，“可能是因為你缺乏實戰經驗，所以才會覺得血會令人惡心。”

    秦願聽出話裏的傷感，便挨著門框認真地看他的側臉。

    仔細看，他的臉上有很細的傷疤，隻不過很少人靠得近，看得不是很清楚。

    這些應該就是他實戰之後留下來的‘印章’吧。

    “很多時候，我的身上臉上都有別人的血，有活人的有死人的，有凶猛野獸的……”他怕秦願聽了不舒服，連忙刹住話茬，輕笑道，“算了，我是希望別人不要像我一樣碰上這些事情，你也是，無論以後是在訓練還是實戰，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好，”他一口氣說那麽多，好像一個話嘮，可是秦願聽得很舒服，這種亦師亦友的關懷讓他們這段關係又自然了一些，“你以後會經常出去嗎？”

    雷戰把搓幹淨的被單丟進了洗衣機裏，剩下的內褲繼續用手漂洗幹淨。

    這一刻的沉默，讓秦願很擔心，她又故作輕鬆道，“嘿，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們是軍人，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始終排在個人麵前，我懂的。”

    “我又沒說什麽，”雷戰曬好內褲，進屋的時候，把她拉進了餐廳，近似命令道，“趕緊吃早飯，不然我今天不準你出門。”

    “哦，”秦願心裏甜絲絲的，像是灌了蜜似地，她看了桌上，一碗已經涼了的紅豆湯和一份三明治。

    “你吃了……”她想問他吃了沒，不想他已經去了臥室。

    都快十點了，他肯定早已經吃了。

    快速吃完，秦願想去洗碗，又傳來雷戰的聲音，“碗放著就好，我們現在馬上去醫院。”

    話音落下沒多久，雷戰穿著衣服走了出來，他頭發濕濕的，身上還有沒有搽幹淨的水珠，迷彩T恤一上身，映出幾個水點出來。

    “李亮剛剛找我了，醫生讓盡快去醫院。”

    這麽著急？

    秦願拿出手機一看，沒有電，已經自動關機了。

    上了車，雷戰拿了個充電寶給她，發現她情緒低落，便讓她正視著自己，安慰道，“我在你身邊陪著你。”

    “好，”秦願擠出一絲笑容出來，心裏的擔心一寸寸地累積，悲傷布滿了整張臉。

    她長這麽大，不是沒有麵對過死亡，可是真的不想再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承受死亡的痛。

    趙勤是她的兵，短短兩個月，每一次訓練的場景都浮現在眼前，他這個副班長盡忠職守，幫著她帶好了新兵營，還泛出豪言壯語，以後一定要進入雷戰的野狼特戰隊的。

    這一趟去醫院，不知道會怎麽樣。

    秦願撇開頭，盡量不讓雷戰看到濕潤的雙眼。

    “生老病死，再平常不過，我們漸漸長大，漸漸老去，身邊的人都會慢慢離去，”雷戰利落地轉過方向盤，將汽車開上了主街道，淡淡地說著話，“重感情是好事，但是挽回不了任何事情，與其悲傷，不如笑著麵對。”

    秦願看向擋風玻璃，平複了情緒，可聲音還是有些發抖，“他還那麽年輕，他的理想和夢想都還沒有實現……”

    雷戰抽出一隻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知道她這幾天特殊情況，情緒波動肯定會大一點，便安慰道，“你別忘記了他是一個軍人，沒有鋼鐵般的意誌也輪不到到咱們軍區，這個你自己再明白過了，不是麽？”

    秦願緊握著拳頭，拽著褲子不鬆手，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會變得這麽多愁善感了。

    “謝謝，”她抬頭望他，這次笑得比較正常。

    二十分鍾後到市一，雷戰停好車後，沒有著急開門，“想上去的時候和我說。”

    “我沒事了，”秦願不想他擔心，“你說的對，我也是個軍人，要是連勇敢麵對生死的勇氣都沒有的話，白白辜負了國家的培養了。”

    “你啊……”雷戰眉眼微帶笑，欣慰又心疼，“或許有一天，在不久的將來，你看到的我也有可能躺在病床上，亦或者是，你連我的屍體都看不到，勇敢一點，嗯？”

    他在說什麽？秦願渾身輕顫，眼睛睜得大大的，“你在開玩笑，對不對？”

    “本來想晚點告訴你的，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想還是早點告訴你，”雷戰按著她的後腦勺將人抱住了，“上頭的任命下來，我要去一趟V國。”

    V國？這是個戰火紛飛的國家。

    秦願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了病房，聽到李亮的聲音時，才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麵了。

    “教……教官，”李亮從病床上站了起來，十分局促。

    “秦教官，”趙勤虛弱的聲音也從病床上傳了過來，“是不是雷隊長欺負你了，要不要通知弟兄們過來……”

    話還沒說完，李亮先笑了。

    秦願這才發現，大家都很樂觀，唯獨她現在很悲觀，忽然她覺得自己很愚蠢。

    “原諒你們的教官，女人麽總有幾天情緒不穩的，”雷戰勾著秦願的肩頭，很無奈地聳肩，“我們現在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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