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及笄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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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時間一晃而過,快得令人抓不住光陰的影子。
紀道二十一年,九月初九。一紙詔書奉告天下,宏偉的四麵朱漆宮門緩緩大開,迎接了初升的朝霞。東方吐白,晨光熹微。平日的丹陽城此事還沐浴在寧靜的安詳朝陽下,而今日,卻熱鬧非凡。
馬蹄陣陣,軲轆飛轉。一列一列的人馬在通往皇城的朝陽街上行駛,摩肩接踵,人山人海。把這本來寬敞的街道擠得水泄不通。這家的馬兒踩了那家的侍衛,那家的轎頂流蘇與別家的馬車轎鈴團成死結。他們本都是身份尊貴的人物。三品以上的大臣拖家帶口,皇族王室攜妻挾子。齊聚今日,隻是為了一個女人的及笄禮。
皇城之內,坐落在碧瑤池上的漪瀾殿,門簾緊閉,寧靜致遠。隻要少數的宮人在宮殿外圍清掃落花。雕梁畫棟的宮殿,房簷上的鳳凰被慵懶的晨光鍍上一層金邊,然後一點一點,傾瀉在碧池水麵上。
此事,早有一排女官手捧服飾,跪在殿外,等候著漪瀾殿主人的起身。梨木門的鏤空花紋傳不出一點聲響。
四座朱漆門容納的人馬,將皇城吵醒。眾人紛紛下了馬車。在宮女宦官的帶領下,移步重華宮。幾百號人安安靜靜,井然有序的落座。
“怎麽這重華宮聞著還有股子漆料味?”一粉衣精妝女子剛跨上了台階,便捂鼻皺眉道。
“水碧,不得無禮。”粉衣女子身旁的貴婦人微怒,橫了一眼。
領頭的小太監似嘲似諷:“小姐有所不知,這重華宮可是陛下為慶固倫公主及笄,半月前特地打造的宮殿,聽聞就連你踩的門檻子都是上好的楠木呢。”說罷,就轉頭走開了。
“母親,這個閹人怎麽如此大膽,你看他剛說話的語氣,母親,你可要為女兒做主。”顧水碧跺著小腳,滿臉的不樂意。她可是太師的嫡親千金,從小被嬌寵慣了,如今一個閹人敢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她怎麽氣得過。
貴婦人歎口氣,“乖女兒,今日入宮可不得胡鬧。”顧水碧正要反駁,人群之中走出一對璧人。
“碧兒還是小孩子心性呢。”月白色羅裙的女子笑著走來,給顧婦人行了禮,道。
“晴雪說的沒錯,水碧再不改改,怕是要吃虧。”男子執扇,湖藍色錦袍與身旁的女子顯得十分相配,宛如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
“榮陽哥和晴雪姐隻知道欺負我,哼,我去找痕哥哥去。”顧水碧佯裝生氣,轉身欲走。
“看看她,痕哥哥痕哥哥叫的多甜。”兩人相視而笑。
······
漪瀾殿,唯謹正教訓一個小太監:“怎得這般磨蹭,皮癢了是嗎?居然還有閑空給別家小姐領路。”
“唯謹姐姐,都怪我不好,但是那個叫什麽水碧的女人太···”
“好了好了,這種事不用你操心,下去吧。”
殿內,衛龍麟正慢條斯理的用早膳。最後呷了口牛乳茶,算是用膳完畢。“唯謹倒是挺會訓人。”站起身,唯慎機敏的搭手給衛龍麟,隨後的兩個侍女在後邊給她整理裙帶及曲裾。
“公主起駕,擺駕鳳儀宮!”
······
所謂及笄,不過是代表女子成年,可許婚出嫁,可綰發簪釵。這種事情,衛龍麟早在十歲便開始了。十歲開始,梳高高的發髻,戴繁重的頭飾,著華貴的服裝,尋一個有用的駙馬爺。所以,這個聲勢浩大的及笄大禮,不過是走個過場,大宴賓客,將秦子棋駙馬之位的消息,名正言順的昭告天下。
無需主持,無需上賓,無需讚者。皇後溫舒雲將一枚八羽鳳仙步搖鄭重的簪在衛龍麟的發髻上。
“禮成!”司禮的女官高聲道。
“母後的龍麟也算是大姑娘了,可母後的心裏,竟不知是何滋味。”溫舒雲將衛龍麟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裏,一雙秋波美目,飽含一個母親的欣慰與關切。“女子許嫁,笄而禮之,稱字。從此,還有多少人會喚你龍麟啊。”
“母後真會說笑,父皇在兒臣未及笄時,便喚兒臣固倫了,不是嗎?”固倫,她的封號,也是她的字。
固,同痼,鄙陋之意。倫,輩也。是故,固倫為鄙陋之輩。然而,父皇竟用民俗的滿語作為理由埋汰我。他說:固倫,於滿語,可譯為,天下,國家。好一個鄙陋的固倫,好一個麵慈心惡的父皇。
行了及笄禮,接下來,就是一場午宴。多半是為衛龍麟慶祝送禮,隨後是遊湖賞景的作詩會。最後就是意義重大的擇親晚宴。
了解了流程,衛龍麟不免心煩,想著怎麽把午宴和詩會推掉。溫舒雲看見女兒這表情,就知道她打著什麽偷懶的小算盤。
“好了,好了,母後幫你應付午宴,真是個小懶貓。”
衛龍麟一聽,立馬樂嗬嗬的告退了。
······
重華宮,所有人都已下座,靜靜等待著這場宴會的主人到來。不想,好不容易聽見門口有了動靜,卻是當今皇後駕到。半天也沒看見固倫公主的影子,溫舒雲的突然到來不免讓眾人疑惑。
“固倫公主身體不適,這場午宴怕是不能到場了,本宮給在座賠個不是。”皇後落座主位,才開口解釋。
四下一片唏噓,畢竟這場宮宴,可是屬於衛龍麟的,她倒好,自己做了甩手掌櫃樂嗬去了,讓我們在這裏受著規矩。但,既然皇後都開口賠不是,固倫公主又是那般尊貴的人,誰敢多言。
緊接著,一場死氣沉沉的宴會開始,又死氣沉沉的結束。
一些個玩心大的少爺小姐們早按耐不住,退了場。直奔禦花園開始了詩會。
······
衛龍麟悠閑的很,孤身站在漪瀾殿的宮殿外圍,看著碧綠的池水,搖曳的落花。景色雖然單調,但也不失意境。
“我就知道你會偷懶,絕不會好興致的赴什麽宴會。”突如其來的聲音攪動了池水的錦鯉,泛起圈圈漣漪。
“你我半斤八兩,何必再揶揄對方。”微風襲來,青絲拂麵,她勾唇,笑靨如花,在她美麗的麵容上綻放,恍若天仙。
他走進,一片陰影壓在衛龍麟嬌俏的身上。銀帶係發,白衣超塵,衣發微微飄拂,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他的瞳孔裏閃動著琉璃的光,他隻是隨便穿件白色的袍子,便超越了世俗的美態,竟是已不能用言詞來形容。
“師父。身長八尺者,距吾一丈遠。”意思是說,長這麽高想讓本公主仰視你嗎,還不乖乖俯首退後。
他一副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的樣子。“為師愚鈍,不明汝意。”
“千代衷離!”衛龍麟怒吼,可實際上,她並沒有生氣,麵對眼前這個人,她總是無可奈何,但她同時又珍惜著這份無可奈何。
他走的更近,身下的陰影將她完全裹住。淡雅的花香襲來,鑽入鼻尖,清爽的氣味讓人沉醉。
她愣住,沒有動,心卻跳的厲害。
不要···不要沉迷。
她垂眸,紅霞浮麵,羞赧止息。
太不正常了,我做了什麽,他又想做什麽?
千代衷離清雅一笑,沒有出聲。他的乖徒兒,不會以為師父要輕薄她吧,果真可愛的得緊。“發上纏了落花也不自知,麟兒莫不是有什麽心事。”修長白皙的手掠過她的頭頂,從她的發髻上拾起一片白色的小小落花,放入她的掌心。潔白的花瓣護著嬌嫩的細蕊,微風中,掌心裏,薄薄的花瓣顫動···
“公主殿下,千代大人。”遠遠的,唯慎朝兩人行禮。“各賓客所獻禮品已經整理記錄,請問公主是···”
“老辦法行事。”
唯慎頷首,告退。心道,又可以發一筆橫財了。因為,衛龍麟所謂老辦法就是,挑幾個好的留下,剩下賞給漪瀾殿的宮人們。再有剩的,就拿去變賣,賣不出去的捐給民辦商會賺取民心。也正是因為如此,皇宮裏頭的太監宮女們,一個個削尖了腦袋都想往漪瀾殿鑽。且在平民百姓中,固倫公主都是一位慷慨親民的大善人。
看著唯慎樂嗬嗬退下,衛龍麟將視線轉向千代衷離,全然忘了剛才的羞澀。
“師父,說回來。你好像還欠徒兒一份禮吧。”
千代衷離神色一緊,從袖口中掏出一本不過兩分厚度小冊子。“加上剛才那朵花,拿去吧。”
衛龍麟將那本小冊子拿在手中把玩,“師父,這般還是不妥吧,要不,徒兒給你個建議。”不等他搭話應允,衛龍麟連忙道:“天機老人祖上流傳的和田玉棋盤以及配套的白玉墨玉棋子,徒兒覺得很是不錯。”
當然不錯啦,上等的和田玉作為棋盤,墨線刻畫整齊的三百二十四個方格,棋盤各邊雕有鏤空的八仙過海的紋圖,不光如此,每一顆棋子都是瑩透無瑕好玉,脂玉為白,墨玉做黑。衛龍麟從第一眼看到它時就開始覬覦了,隻是一直沒好意思說。
千代衷離用一種‘你想都別想’的目光盯住眼前眼放精光的人兒。
“聽聞禦花園中的丹桂初開,可謂飄香十裏,不如龍麟帶師父觀賞觀賞?”
“······”丹桂早幾天就開了,師父你現在說是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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