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冥冥之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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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費世凡和歐陽清談了很多很多,開始是文若,後來也不知道是誰開始談白遲遲。於是話題就轉到白遲遲身上,她的可愛,她的單純,她的善良,她的一切都讓兩個男人既感痛惜又覺得萬分不舍。

    費世凡發現其實歐陽清是真的很愛白遲遲,說起她時,他時而高興,時而深沉,時而傷感。

    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文若要成全他們,聽了他們之間的事,他想任何人都會想成全的。

    費世凡的話讓文若深思,沒錯,她最希望看到他們兩個人能重歸於好,不想良心不安。

    假如她自殺能夠讓他們每個人都過的高興,她願意那麽做,她不想成為清的負擔,又轉身成為費世凡的負擔。

    成為一個負擔的感覺讓她特別難受,很無力,就像看著自己的生命在一天天消耗一樣無力。

    她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想到一個對誰都好的辦法。

    “阿凡,你幫我一個忙行嗎?就當我答應你了,我們回去的時候讓清和白遲遲都知道我們要結婚了,這樣我就可以說你會照顧我,讓清和遲遲都走。至於我以後的治療,我爸爸媽媽還給我留下了一筆錢,夠我自己的醫療費了。如果我需要人照顧我,我也可以請人幫忙的。隻是借你一個名義,拜托你了。”

    費世凡微微笑了一下,說:“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誰,像你這樣的女孩兒不會在意世俗的一些名頭和金錢,大概也沒聽說過我家裏的事。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是費爺的獨孫。我的女人,我當然會照顧,而且費家就算是養你這樣的人養一百個,一千個,也不算什麽事。”

    “我會按照你的意思做,讓他們兩個人能安心。”他站起身,把花放到她的手上。他欠白遲遲的,答應過照顧她一輩子,現在他不能照顧她,他要想辦法讓她真心愛著的男人能沒有後顧之憂的去照顧她。

    “謝謝你!阿凡,你真是一個好人。”文若真心誠意地說道。

    “慢著,先別急著謝我,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可以不急著跟我結婚,不過我們既然讓他們覺得我們在一起了,你就不能拒絕我陪在你身邊。對我來說,這也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相信我,陪著你對我來說絕對不勉強。”他溫和地握了握她的手,讓她感受到他的誠意。

    文若望向不遠處許大夫的房子炊煙嫋嫋,是清在為了她做早飯呢。

    如果她不答應,她會弄的兩個人都陪著她。

    她朝他點了點頭,輕聲說道:“無論任何時候你都是自由的,我不會認為這是你給我的承諾,你明白嗎?”

    “嗯,我明白。”費世凡抓住她一隻小手,路上他跟文若說,他還需要跟白遲遲談一下,希望她不要誤會。

    文若停下來,很認真地看著費世凡,對他說道:“遲遲是個非常好的女孩兒,不管是你還是清跟她在一起,我都會祝福。隻不過我覺得她心裏愛的是清,所以才請你幫忙成全他們。你和她,就在昨晚之前還是男女朋友,就因為這樣一次意外,莫名其妙地分開了,本來就會有很多不舍……我的說法可能有些亂,我的意思是,你和清你們都是自由的,不管你要說什麽做什麽,真的不用跟我說。”

    她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呼吸又一次加快了。費世凡輕撫她的後背,柔聲說:“我明白了,你別急。”

    進了房間,他們看到白遲遲在跟老許討論那味藥。

    誰都不知道老許是怎麽想通了,答應把那味藥給白遲遲,她把藥的用法用量認真地記載在本子上,打算到時候交給費世凡。

    費世凡等到兩個人談完了,才走到白遲遲身邊對她說:“可以跟我談談嗎?”

    “晚一點兒再說,我先把這些整理一下。”白遲遲衝費世凡微笑了一下,扭頭看見文若手上的白色花朵。

    她和費世凡一起回來,也在她意料之中。

    “走吧,跟我去拿藥。”老許對白遲遲說道,她跟上他的腳步去了他的藥房。

    他的屋子,客房主臥都不大,倒是藥房蔚為壯觀。

    白遲遲看到裏麵滿是草藥,很認真地寫著標簽,上麵有每一味藥的說明。她隨便看了幾味藥的說明,都有很獨到的用法。

    難怪他這麽怪異,的確是個奇才。

    可惜的是他又不怎麽給人看病,這滿屋子的藥也變的沒有用武之地了。

    白遲遲接過老許手中的藥,問了一句好奇了幾天的話。

    “您這麽好的醫術,到底是為什麽不給人看病,這不是浪費了嗎?”

    老許今早以來的和顏悅色,瞬時變了。

    “你懂什麽?再不準問這個問題!”他怒氣衝衝地吼了她一句。

    “出去出去!我要鎖門了!”

    隻要一談起這個,老許就會有很大的情緒變化,這說明他內心有一件一直都沒法釋懷的事。

    白遲遲想,隻要解開了他心結,也是給無數患者帶來福音啊。

    就算要挨他的罵,這也是值得的。

    “我不走!你不告訴我是為什麽,我今天就賴在你藥房不出去了。”白遲遲還真沒這麽耍賴過,她往地上一坐,梗著脖子看他,一臉挑釁。

    “你不出去我抓你出去!”老許氣的咬牙切齒的。

    “你抓吧,你抓我就說你耍流氓,我看你怎麽說的清。”她再逼了他一步,老許哆嗦著手指指著她,怒道:“你,我給你藥,你還反過來害我,你這不是忘恩負義嗎?我就知道什麽狗屁學生都是忘恩負義。全是忘恩負義!”

    他越說聲音越大,越激動,歐陽清費世凡和文若都聽到了藥房這兒的聲音,從不同的方向趕過來。

    白遲遲發現一說起學生,他就生氣,還有他拒絕別人叫他醫生。

    難道是他曾經做醫生的時候他帶過的學生對他做過什麽?

    “老許,是不是你做醫生的時候,你的學生……”她的猜測讓老許身體明顯的一震,臉色更加難看。

    多少年了,他都沒有跟任何人提過。

    他後悔,痛苦,除了埋頭研究那些藥,他甚至憎恨整個世界。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老許,許醫生,你說出來。說出來說不定就沒這麽難受了,不說的話,這就是一根刺,永遠刺在你心裏。”白遲遲從地上站起來了,走到他身邊,盯著他的雙眼說道。

    “我不想說!不想說!他們太壞了!是我親手帶起來的學生,他為了排擠我,他自己升職,糾結醫鬧鬧事。那次的事情鬧的很大,我的妻子在那場事故中為了保護我意外死了,我的孩子在受傷了以後失蹤了。我找了他這麽多年,始終沒有他的消息。我隻要一想到他們,我就恨不得能把那個學生給殺了。可是他也有老婆有孩子,我能那麽做嗎?我,我隻有自己忍著,我忍著……”老許說著說著,哽咽了。

    他把手插進頭發,很痛苦地蹲下身。

    難怪他這麽怪異,白遲遲也蹲下來默默輕拍他的後背。

    那三個人麵色嚴肅,無聲地站在門外,各自在心裏想著,他們能幫老許做點兒什麽。

    老許一個人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一個大男人哭的如此淒涼和悲切,任誰聽了也都難免動容。

    這社會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總有一些人,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肆無忌憚地去傷害別人。

    難道他們就不知道因果輪回,他們在做的,孩子在看,總有一天他們所有的事情都會回報到他們自己的頭上嗎?

    老許心裏多年的陰霾好像終於得到了很好的宣泄,待他平靜了,白遲遲才又開口:“對不起,老許,我為你的學生跟你道歉。可我還是想說,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麽壞。世上總有好人的,比如你的孩子,我相信一定是有某個好人收留了他,把他養大成人。你能告訴我,他長什麽樣嗎?或者你有沒有他的照片,我們都會幫忙找的。”

    “沒用的,我找了那麽多年。”老許搖了搖頭。

    “相信我們,隻要有照片,他還活著,我們就一定能幫你找到。”歐陽清也跨進了門,拍了拍老許的肩。

    費世凡也跟了進來,對他說:“我家裏人脈也很廣的,這件事就交給我們辦吧,一定會給你找到的!”

    “真的?”老許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

    “真的!相信我們!”

    “隻要你們能幫我這個忙,讓我做什麽都行。”老許流下了激動的淚水,他看著白遲遲說道:“你不是要跟我學用藥嗎?我可以教你。還有文若,我下山去到你們家裏給她治療都行。文若……”他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以後,再次認真地看了看她的臉。

    “你們不知道吧?其實她長的有點兒像我過世的老婆子,我會盡全力給她治療的。下了山,中醫西醫結合治療,說不定能有奇跡。”

    歐陽清和費世凡聽了這話都喜出望外,費世凡再上前一步,說道:“你能下山就太好了,就到我家治療吧。剛才文若已經答應了我的求婚,我們很快就結婚了。”

    白遲遲和歐陽清兩人的目光同時看向文若,老許也很奇怪地看她,怎麽也想不清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文若,你答應他了?”歐陽清問道,見文若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她答應了,我覺得這是冥冥之中注定了讓我們在一起。同時我們也祝福你和白遲遲!”費世凡看向白遲遲,他本想在說出要跟文若結婚之前先跟白遲遲談談的,看來是來不及了。

    他的歉意全濃縮在眼神中,白遲遲牽動了一下嘴角,表情有些僵硬。

    她覺得自己還不夠喜歡費世凡,絕對沒有愛上他。他說跟文若結婚,她沒有嫉妒,沒有心痛,不像歐陽清說出跟她分手時感觸那麽深。

    但她不是完全沒有負麵情緒的,她想起在火車臥鋪車廂裏,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

    她忽然覺得有些悲哀,他和費世凡,他們都是曾經對她有過承諾的人。

    可見承諾這種東西真是靠不住的,也許這世上真沒有人是全心全意愛她的。

    她眼中的落寞深深觸痛了歐陽清的心,他覺得她就像個無助的孩子,像個被拋棄了的孩子一樣。記得小時候當文若知道父母亡故了,就是這樣的眼神,讓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他幾乎是出於一種保護她的本能,他要抱住她,緊緊的抱住她,告訴她:他沒有拋棄她,她還有他在呢。

    白遲遲此時也因為文若的話看向了他,他已經來到她身邊了。

    在他張開雙臂之前,她往旁邊走了一步,輕聲說:“我也祝福你們。文若,好好養身體,我不是已經答應過你了嗎?等你完全好了,我們會在一起的。”

    “老許,你兒子的照片有嗎?”白遲遲轉身問老許,她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有,我現在就給你們找。”

    白遲遲拿到了他的那張照片,用手機拍了一張。

    幾個人都分別用手機拍了下來,歐陽清和費世凡第一時間把照片傳給底下的人,把他兒子的年紀走時的時間地點等信息一同發過去,叫他們盡快把人給找到。

    “有兩種給文若用的很重要的草藥,要在半個月左右才能成熟,我們再等半個月就下山。”老許說道,又對白遲遲說:“這期間你就跟我在這裏學用藥吧,等我下山了,你還可以跟著我繼續學。你們兩個男的,白天給我到菜地裏種菜去,這地可不能荒了。”

    “太感謝您願意教我了!您放心,我會是一個好學生的。”白遲遲調皮的笑容讓費世凡和歐陽清都很欣慰,隻是他們卻沒看出這是她有意表演的。

    她跟著大家一起吃早餐,吃完後,費世凡還試圖跟她單獨聊聊,她是當著歐陽清和文若的麵跟他交流的。

    她說:“你說什麽我都知道,我理解你的選擇,真的是真心祝福你們!還有,我很感謝你對我的照顧。以後大家還是朋友,我還要跟葉主任和老許學習呢,說不定還要到你家裏打擾,你別嫌我就行。”

    “隨時歡迎。”費世凡說道,又摟住文若的肩膀問:“你也會歡迎她和清來我們家是嗎?”

    “當然會啊,清,我希望早點看到你們結婚。不如你當著我們的麵向她求婚吧?”

    白遲遲臉一紅,低聲說道:“你忘了嗎?他早跟我求婚過了,求婚這樣的事,隻能一次,哪兒還能求幾次的?”

    從歐陽清的內心來說,他是渴望著小時跟白遲遲廝守在一起。

    可是他覺得文若答應求婚有些突然,就算是真的,他見她一有人照顧了,立即就放下她,尋找自己的幸福去了,那他成什麽人了?

    何況他昨晚剛答應過白遲遲,不再騷擾她。

    他已經沒有資格去跟她說什麽喜歡,說什麽愛了。

    他隻希望在這段他跟著老許學醫的日子裏,他能多看她幾眼,他就知足了。

    誰都沒有想到,白遲遲會在歐陽清和費世凡去種田,文若休息了以後,不辭而別。

    她把草藥,她寫的詳細說明,還有一封短信留在了第二間客房裏。

    信的內容大致如下:忽然接到家裏的電話,我回家了,很抱歉,以後我有機會再來向許老師學習。

    即使是最後的留言,她也盡量讓他們覺得合情合理,不想讓他們擔心。

    為了不讓他們找到,她一個人挑了一條偏僻的小路下山,想著文若和費世凡的祝福,她淒楚地牽了牽嘴角。

    白遲遲,過去的就是過去的,潑出去的水沒有能收回來的。假如他真的愛你,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你。

    歐陽清,費世凡,還有文若,再見了。

    昨晚她就已經想好了,這些人這些事讓她覺得疲累,也許她不夠勇敢,還不夠博大無私,她真的做不到無動於衷,她選擇離開。

    小路上滿是荊棘,她穿著裙子,裸露著的小腿被荊棘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傷痕。

    在摔了一跤以後,她坐在地上苦笑,心想:白遲遲你這個傻子,你就是走大家都走的那條路,也沒有人會來追你。何必給自己找這樣一條難走的路呢,好像誰會多在乎你似的……

    歐陽清比費世凡先回到老許的房子,準備開始做飯前,先去看了一眼文若。

    他走之前叮囑兩個女孩兒在一起互相照顧,所以他此行不隻是想看文若,也想趁機去看看他的白癡。

    他推開門以後,文若醒了,見他的目光往室內掃了一遍,文若心領神會地笑了。

    “她可能怕吵到我,去隔壁房間了吧?”

    “我沒找她。”歐陽清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言不由衷地說道。

    “你快去找吧,我都要結婚了,還沒看到你們成雙成對,我要急死了。你以為人家會永遠等著你啊,機會錯過就沒了。快去啊!”

    見歐陽清還是不動,文若隻得威脅道:“你不去,我去幫你找吧。”

    “好了,我自己去,你別動了,今天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歐陽清來到第二間客房門外,敲門。

    “白遲遲,我進來了。”

    沒聽到她的答話,有股淡淡的失落縈繞他的心頭,推開門,見裏麵沒有人,以為她是去找老許了。

    剛要離開,桌子上壓著的一張紙條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心下一凜,幾乎是飛奔到桌邊。

    拿起那張字條時,他的手在輕顫著,不會是她走了,不會的。她還想學用藥呢,不會說走就走。

    那麽簡單的一句話,卻足以說明她是真的走了。

    來不及跟任何人打招呼,歐陽清一個箭步衝出了門,朝著下山的路狂奔。

    一邊飛跑著,一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羅會安打電話,他得確認一下是不是她家真的有什麽事。

    果然跟他猜測的一樣,她並不是因為家裏有事才離開。

    她走了,是對他和費世凡失望了吧。

    這白癡,你就算對我們再失望,再難受,也不應該不顧慮自己的安全。

    這山上有蛇,萬一你被蛇咬了,可怎麽辦?萬一遇到壞人,又怎麽辦?

    打她的手機,該死的關機了。

    他朝彎彎的山路看下去,根本就看不到她是不是在主幹道上。

    她撒了個謊,就是不想讓他們找到她,這樣她會不會不走這條路而是走崎嶇的小路?

    那就更危險了!

    都是我不好,白癡,是我該死,是我讓你陷入了危險中。

    我求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出事,算我求你了。

    他帶著極大的恐懼感,一路往下衝,很快就到了幾條岔路的分界處。怕錯過了她,他還給費世凡打了個電話,好在他昨晚把他手機號存下來了,這時候能派上用場了。

    “白遲遲一個人下山了,我拜托你,馬上幫我追她。你在下山的大路追,我去那條隱蔽的小路。”

    即使是小路也有兩三條,在費世凡答應以後,他在幾個小路口稍做判斷後,果斷追了下去。

    他選擇的路沒有錯,隻是距離白遲遲走已經過了一段時間。

    他狂追下山,一路跑到長途車臨時站點的時候,都沒有看到白遲遲的身影,他很擔心是自己追錯了路,來回張望之時,正好看到一輛中巴車絕塵而去。

    他在車的最後一排座位上看到一抹鮮豔的顏色,那是他的白癡,那絕對是!

    他一邊呼喊著她的名字,一邊奮力地拚命地跑,開始他已經快要追上了,後來車越開越快,他和車子的距離從近到遠。

    “白癡!白癡!”他渾厚有力的喊叫聲穿透了車窗,白遲遲到底是聽到了。

    她扭過頭,看著歐陽清的影子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她強壓著自己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他總算是來了,可惜已經是晚了。

    他們的目光好像有那麽一刻隔著車窗相遇了,也可能沒有,她隻看了幾眼就狠心轉回了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前方。

    未來,她一定能找回那個快樂單純的白遲遲,她一定能的!

    白遲遲一回到家,歐陽清就接到羅會安的報告電話,總算她是安全的。

    “你讓白遲遲接個電話。”

    “她說,不接。”

    “你幫我轉告她,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會來找她好好談談。”

    “她說再也不想見到你了,還說請你履行諾言,不要打擾她的生活。”

    “我不是打擾她,我隻是想……”電話被白遲遲搶過去按斷,她這輩子都不跟這個男人說話了。

    她既然走了,就沒打算再跟他有接觸。

    是他放棄了她,放棄就是一輩子,沒有回頭。

    歐陽清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了羅會安火急火燎的電話,他像跑了很遠的路,氣喘籲籲地對他報告:“歐陽總裁,白遲遲不見了,她的父母也不見了。”

    “快點幫我找!一定要找到!”

    白遲遲太明白了,歐陽清再愛她,也不會在文若沒有痊愈的時候跟她怎麽樣。何況就算他想,她也有自己的骨氣和堅持。

    知道他的眼線會一直跟蹤她,她能放棄跟老許學習,也可以放棄這裏的一切。

    白遲遲是帶著父母連夜離開的,上了一輛普快列車,在天亮時下車。

    原本想要去父母的老家,想想那也是一個容易被找到的地方,她索性不帶著任何目的性,走到哪兒就在哪兒停下。

    一個依山傍水的小鎮是她的最後一站,那裏有很多榆樹,為了讓歐陽清再找不到她,她給自己娶了一個新名字:俞靜。

    她要安安靜靜的生活,也要把過去忘的幹幹淨淨。

    小鎮的生活成本很低,他父母那筆每個月固定的補助幾乎沒有動過。

    白遲遲把她和父母的手機全部關機放到一個抽屜裏,上了鎖。

    從此以後,她會斷絕一切和從前生活的聯係。

    她在安頓下來以後就去了鎮上唯一的一家醫院上班,她的專業知識給條件簡陋的小鎮醫院帶來了福音。她的樂觀,她的努力,她勤懇的態度,親和的笑容贏得了所有醫護人員甚至是病人的認可。

    白遲遲在忙碌中感覺到無比的踏實,這世界有人需要她,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她不再是那個被輕易放棄的人,每次哪怕是有一個小小的學習機會,小小的晉升,院長都會第一時間考慮她。

    ……

    六年後。

    軍區醫院的腫瘤科,老許和專家們一起看著文若的片子。

    她的身邊,費世凡始終摟著她的肩膀,給她無聲的安慰。

    在文若的身後,有歐陽百川,蔣美蓮,蔣婷婷和李秀賢夫婦,還有歐陽清歐陽遠。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文若那張影像片,等著老許和專家們給出一個斷論。

    早在白遲遲離開以後,歐陽清遍尋不到,文若就意識到假如她不痊愈,歐陽清和白遲遲就徹底分開了。她背地裏問了老許,也請費世凡幫忙聯係了醫院有關方麵的專家。

    本來她是不願意接受放化療,想要采取保守治療的。

    為了讓他們能早日團聚,她重新回到城市,接受放化療治療。同時在歐陽清和費世凡的共同努力下,找到了配型的骨髓做了移植。

    當時的手術非常成功,專家們都表示,隻要五年不複發,她就等於是痊愈了,和其他所有正常人一樣。

    手術成功以後,她被費世凡強行留在費家,還辦了一場異常盛大的婚禮。

    文若想她結婚了,這樣歐陽清總會放心了。她隻要一見到他,就會催他去找白遲遲。歐陽清也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白遲遲,隻是杳無音信。

    後來,他為了讓歐陽遠能有更多的機會追求辛小紫,他大部分時間都留在部隊裏。

    術後的五年,老許一直在費宅親自診療,使得文若沒有再複發。

    今天是最後一次檢查,如果片子沒有問題,她就徹徹底底的康複了。

    “完全沒問題了!恭喜你!你康複了!”歐陽清的好友握住了文若的手,他再不用為挽救不了她的生命而痛惜。

    又有了一例中西醫結合治愈晚期癌症的案例,給攻克癌症帶來了新的福音。

    文若眼含著熱淚掃視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她微笑著看費世凡。

    “阿凡,我終於是一個正常人了,我,我可以……”

    “你可以給我生個寶寶了。”費世凡深邃的雙眼也濕潤了,寵溺地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

    文若羞的臉紅了,這回色彩比六年前真的好了太多太多。

    每一個人都為她高興,她康複了,有了真正的歸宿,隻有歐陽清的笑容背後藏著深深的憂傷。

    假如文若沒有生過病,他和白遲遲的孩子估計都要上小學了。

    那個白癡,她真是夠絕情的,說走就走,留下他一個人。

    難道她就不會想他嗎?

    他常常夢見她,醒了以後就睡不著,想著她的一切。

    六年了,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她的影像從不曾模糊,反而越來越清楚。

    如果再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找到她,他一定一定再不會讓她傷心,不會讓她離開。他會用一生一世的時間照顧她,寵著她,補償她。

    可她到底去了哪裏?

    那個叫白遲遲的身份證竟然查不到任何的交易記錄,這麽大的中國,找一個人沒留下任何痕跡的人,談何容易。

    他不會放棄,他會一直尋找,總有一天他能找到她,再去履行他曾經失信了的諾言。

    六年的時間,白遲遲把全部心思用到醫療事業上,經過了一次一次的考驗,經過不懈的努力,這一天她在選舉中成功就任小鎮醫院的副院長。

    當官並不是她的追求,但她不排斥,因為隻有手中握有實實在在的權力才能做出有利於患者的決定。

    醫院早不是六年前那個隻有四五間辦公室的小醫院,現在醫院的辦公樓有三層,科室也都做了細分。

    這一切都離不開白遲遲的努力,她隻要一有閑暇,就會去尋找一些大的民營企業老板給醫院投資。

    雖然過程艱辛,可每當看到醫院在逐步擴大,日接診量越來越多,她就覺得特別欣慰。

    她誠知做了副院長以後,她肩上的責任更重了,花白頭發的老院長把她叫道辦公室,說了一番肺腑之言。

    “小白,我非常感謝你為我們醫院所做的貢獻,也替那些病人和病人家屬感謝你。我年紀大了,很快就要退休了,我退休以後你就是這裏的院長。希望你能永遠像現在這樣無私地為患者們服務,我想,世間自有公道,好人總有好報的。你答應我,要是做了這裏的院長,就像我一樣一直做下去,行嗎?”

    在這裏,隻有院長知道她真實的名字叫白遲遲,也隻有在他們兩個人單獨談話的時候他才會叫她小白。

    “我當然會做下去啊院長,我還要感謝您給我這個機會呢。我知道我還年輕,參加工作才六年,要不是您堅持要我做副院長,也輪不到我的。”

    院長點了點頭,再次開口。

    “今天想跟你說兩件事,第一件事,上頭縣醫院有人打電話過來詢問我們醫院有沒有一個叫白遲遲的醫生。我從來沒問過你為什麽要隱姓埋名,不過我想可能是誰要找你,你是知道的。你的私事我也不好問,我還是那句話,希望你能永遠在這裏做院長。可能我是太自私了,不過我在這家醫院做了一輩子了,我是真想把醫院交給一個我信任的人。以前這裏窮,誰都不肯來,現在醫院越來越大,就會有很多心術不正的人爭這個位置,我知道以後會更難的。”

    聽到有人來找她,白遲遲的表情略略停滯了一下,隨即又一次堅定地看著院長。

    “院長,我來這裏的時候是個連實習經驗都少的可憐的新人,這幾年來是院長和其他前輩教給了我很多,我不會忘記,也不會離開,您放心。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是我去縣城開會的時候聽說洛城有一個很大的集團公司,叫愛遲集團,他們近幾年來常常捐助各貧困醫院。我拿到了聯係方式,想讓你跑一趟,看看能不能爭取給我們醫院拿到一些捐助資金。引進更先進的設備可是我們多年的夙願啊,你願意去嗎?你看,你這剛當上副院長就讓你去做這麽難的工作……”

    “我願意去!院長,我們不是早就討論過嗎?隻要有企業願意出資,我們就可以有更好的設備。現在我們辦公樓是多了,科室也多了,設備實在是太落後。這件事我責無旁貸,必須去。”

    院長握住白遲遲的手,千恩萬謝,其實白遲遲明白,他不是為了一己之私,他跟她一樣都是為病患考慮。

    白遲遲拿著院長給的愛遲集團的具體地址,走出醫院大樓。

    她不再是六年前的白遲遲了,聽到有人找她,她不會悸動,她的心很平靜。

    要去洛城了,她也可以勇敢的直視過去的一切。

    這幾年以來,她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歐陽清的選擇,她越發覺得可以理解。但理解依然不代表原諒,現在想起他的放棄,隻是淡淡的隱憂,幾乎沒什麽痛感了。

    “俞靜!”她剛一走出醫院大門,就聽到一聲清朗的男聲叫她的名字。

    她早就習慣了別人叫她俞靜,循聲看去,見一個挺秀的年輕男人騎在一輛錚亮的摩托車上。

    有兩三年沒見他了,這小子看起來更成熟了許多,就連臉色也比以前黝黑,估計是在外麵風吹日曬了。

    白遲遲高興地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死小子,你回來也不給姐打個電話,我好去接你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