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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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媽,你能陪我們一段時間嗎?一個月,一個月就好。”說這話時,小櫻小桃眼裏盛滿了淚水。
她們之所以這麽做,也是要幫媽媽完成一個心願。
媽媽生前對歐陽清歐陽遠的婚事牽牽掛掛,她總說:“你們清舅舅找了白遲遲那麽多年,他性情倔強,恐怕這輩子除了她,不會娶別人。還有你們遠舅舅,也是個死心眼兒的。你們要是有機會,一定要幫舅舅的忙。別看他們在部隊裏呼風喚雨,做生意也都有一套,感情上都不行,太直接,不委婉,總會傷女人的心。”
媽媽,小櫻小桃會懂事的,會幫兩個舅舅把舅媽娶回家的,您放心好了。
“好,我陪你們。”白遲遲強忍著淚,答應道。
兩個丫頭用同樣的方法也留住了辛小紫,遠這麽多年幾乎沒休什麽假,這次他姐姐過世,上麵的領導也批了一段時間的假期。
一個月!舅舅們,你們一定要努力啊,別讓我媽媽失望。
……
歐陽楓的事情一辦完,第二天歐陽清就帶白遲遲去了軍區醫院。
她把能做的檢查全做了一遍,同時也把她父母的情況反應給了眼科專家。
那位張姓的專家,歐陽清也是認識的。
看他表情那麽嚴肅,歐陽清的心直沉穀底,白遲遲更是緊張的不知所措。
歐陽清默默的攥住她的小手,輕聲說:“別怕,不論是任何情況,你有我呢,我會陪著你的。”
她的手心在冒汗,強迫自己深呼吸,再深呼吸,她終於積攢了足夠的勇氣。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要接受得了最壞的結果。
“張主任,您告訴我吧,是不是那種罕見的遺傳眼疾?請您直接跟我說實話,我自己也是眼科醫生,我能接受得了,我真的能。”
張主任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輕聲說:“從目前的檢查結果和你父母的情況綜合分析,有極大的可能是你說的那種病。當然,還需要再檢查確認。”
白遲遲作為醫生是知道的,醫生這麽說基本就是斷論了,說再檢查確認的話,隻是出於人道主義給她一個心裏接受的過程而已。
白遲遲硬生生地擠出了一絲笑,對張主任說道:“謝謝您了,我早知道是這個結果,我早知道的。”
雖是笑著,她的小臉兒卻慘白無比。
歐陽清不知道他們口中說的罕見的遺傳眼疾具體是什麽,可也不難猜到,結果會像她爸爸媽媽一樣。
不!他絕不能讓他的女人沉入黑暗之中,那對她來說太不公平了。
“一定還有什麽辦法的,是嗎?張主任,醫療水平這麽發達,不可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一定有辦法。張主任,請你告訴我,有什麽辦法能夠保住她的眼睛。我一定要保住她的眼睛!”歐陽清一眨不眨地盯著張主任,他就不相信罕見的遺傳就真的沒法兒克服。
“別問了,清,別問了。這種病就是會失明,誰都不知道是哪一天,天黑就不再亮了。沒關係,我早有這種心理準備,我不怕。”白遲遲扯了一下歐陽清的胳膊,輕聲說道。
方法不是沒有,她自己也知道,隻是那方法實在不好實現,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她更明白,會多難實現……
歐陽清拍了拍白遲遲的手,輕聲哄慰道:“我們聽聽張主任的意思,你別急,世界上的事沒有絕對的。”
“張主任,還有別的方法能夠治療她的病吧?一定有,對不對?”他再次追問道。
“有……”
“別問了,清,別問了。”白遲遲再次拉住他的胳膊,這讓歐陽清也明白了,白遲遲其實是知道有什麽辦法的。
她阻止他,要麽是事情不好辦,要麽是怕花錢,恐怕隻有這兩種可能。
“寶貝兒,你聽我說,隻要有方法能夠保住你的眼睛。就算是把我所有的家產都變賣了,我都願意。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失明,我會痛苦死的。你別攔著張主任說話了,你讓他說完。”
白遲遲緊扯著歐陽清的那隻小手,漸漸放鬆下來。
也許她阻止不了歐陽清,她走了,他自己還是會問張主任。
“其實原理很簡單,就是置換眼角膜。她這種遺傳病主要是眼角膜的細胞發生特殊變異,一旦發作就不可逆轉,直到失明。若是更換了新的眼角膜,就不存在剛才說的狀況了,因為新的眼角膜是沒有經過變異的。手術費用什麽的,我知道歐陽你絕對沒問題,現在的問題就是眼角膜是非常稀缺的,又不能用別的物質來代替。所以說,這件事還是有些難度的。”
歐陽清關注的不是難度兩個字,而是希望兩個字。
一聽說她的眼睛還有辦法保住,他就覺得渾身振奮。
“聽到了嗎?寶貝兒,隻需要換個眼角膜你就不會失明。相信我,不管眼角膜是多稀缺的東西,我都能幫你弄到。”
白遲遲輕歎了一聲,搖了搖頭,對歐陽清說道:“你不知道,每一天都會有很多新增的病人需要眼角膜重獲光明。可是有幾個人願意把眼角膜捐獻出來呢?中國人有這種死要全屍的觀點,已經是幾千年了。哪怕現在火化,眼角膜會跟著整個屍體一起化成灰燼,徹底浪費,也沒有多少人願意捐出來。你知道不知道,有很多很多的病人,為了一個眼角膜要等待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他們有些是沒有錢,有些就因為資源太稀缺,有錢都換不到。”
所以她回避這個問題,她就是怕是這個結果。
即使歐陽清幫她出了錢,她也會覺得是欠下他的。更何況,有時候這不是錢能解決得了的。
“這個問題,我們晚些再討論。”歐陽清撫摸了一下她的小手,繼續轉過頭尋問張主任。
“她這樣的情況,如果有合適的眼角膜,可不可以提前置換?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讓她等到看不見的那一天再換。”他希望她從來都不墜入黑暗,哪怕是一天,一個小時,一分一秒,都不行。
那種完全看不見的無助感,一定是她難以承受的。
張主任做了一個比喻:“眼角膜好像是床單,髒了換一床。理論上,是隨時可以換的,她的眼角膜現在就像髒了的床單一樣。而且她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一旦發燒或者遇到其他的疾病,並發起來隨時都會失明。就算是沒有其他並發情況,失明的日子是誰都預料不到的。能找到適合的眼角膜,我還是建議盡早置換。”
“那什麽樣的眼角膜算好的呢?”
“六個月到六十歲的人的眼角膜都可以,最好是歲到歲之間的青壯年。當然,一些有特殊疾病,比如白血病什麽的,那些人的眼角膜不行。”
“我知道了,謝謝張主任,如果醫院有人捐贈眼角膜,請您一定要通知我,好嗎?”
“我會的,您放心,歐陽首長。”張主任鄭重地握了握歐陽清的手,說道。
“遲遲,我們回去吧。”
歐陽清穩穩地牽住白遲遲的手,即使她現在還跟其他正常人一樣,他已經感覺她脆弱無比了。
“清,眼角膜真沒你想象中那麽容易等到,都要靠運氣的。我不想為了這件事弄的大費周章……”
“你的意思是,你要放棄?我心愛的女人竟然是個會逃避困難的膽小鬼嗎?”醫院大門口,他抓住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問。
“是,我是膽小鬼。我從小就知道我可能會跟我爸我媽一樣,最終我會變成一個瞎子。上天已經很照顧我了,我都二十八歲了,瞎不瞎都無所謂了。”
“那你的理想呢?你不是說要幫助很多很多人恢複光明嗎?你就這麽放棄了?再說你爸媽會希望看到你放棄嗎?”歐陽清的質問說進了她心裏,誰會願意失明,她當然不願意,也知道她父母會不願意。
“可是這件事,真的沒辦法,你知道嗎?”她的眼睛濕潤了,即使她再想偽裝堅強,也做不到了。
“不要悲觀,寶貝兒。你記不記得,當年文若的病,醫生都說隻能活半年,結果她換了骨髓以後就跟正常人一樣。她能做到你也能做到。對了,我們找老許,說不定他有辦法,他那麽神奇,你是知道的。”
白遲遲再次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我不想把我最後的這點兒光明用在尋醫問藥上。我想回醫院,能看幾個病人就看幾個病人。”
“別傻了!眼睛好了,你可以看一輩子的病。聽我的,跟我去見老許。你不是說你的一個師兄的老師是一個眼科專家嗎?把他也一起請過去,把能找到的人都請過去。相信,人定勝天。你要真的是為病人好,就要想到,說不定你的病可以給跟你得同樣病的人帶來福音。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們先想別的辦法,再一邊等著眼角膜。”
白遲遲半晌沒有說話,歐陽清以為自己說服她了。
誰知道她沉默了許久,微笑著抬起頭,看著他:“清,謝謝你。今天這件事讓我覺得,其實你是重視我的。能感覺到我在你心裏還有些分量,我很高興。這個病我查過太多太多國內國外的相關資料了,除了換眼角膜,還沒有任何別的方法。”
“方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別人沒有,不代表我們也沒辦法改變。跟我去費宅,找老許。”
“不!我不去!”白遲遲使勁兒搖了搖頭。
“我哪兒都不去,我想回家,我想我爸媽了。讓我走吧,讓我一個人靜靜的。這種病,有可能會失明,也有可能到死都不會。沒事的,我一個人,就會沒事的。”
這小白癡,竟然在這種時候跟他說這種話,真是想要氣死他,急死他。
他緊緊抓住她的肩膀,問她:“你這白癡認為我能在這個時候放棄你?你不想給我添麻煩是嗎?在你心裏究竟把我當成誰?我是跟你沒有關係的張三李四?我是你男人!”
白遲遲直直地回視著他,冷聲說道:“你不是我男人,你早不是了,在你選擇放棄我的時候就不是了。所以,其實我們沒有一點兒關係。”
“沒有關係,為什麽我姐出事的時候你要跟我一起來?我難過的時候你為什麽要陪著我?就你偉大,就你無私是不是?我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就應該在你需要人陪著的時候把你一個人扔下?你知道不知道當時為了文若我放棄你,對我來說有多痛苦?我寧願我自己死,我都不想放開你的手,你知道不知道?”
白遲遲的眼睛越來越紅,她的淚忍不住從眼中滑落。
“你別哭啊!別哭別哭,我太混蛋了,我不應該衝你叫的。你別哭,你的眼角膜那麽脆弱,千萬別哭。”歐陽清慌了,忙掏出紙巾給她擦眼淚。
擦了一下,又趕忙縮回手。
“這紙巾是不是也不幹淨?擦了會不會感染?你別哭了,算我求你了,別哭了,行嗎?”
他誠惶誠恐的態度,讓白遲遲又感動,又好笑,她哭著笑了出來。
“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眼角膜要能那麽脆弱,全世界就沒有一個人不是盲人了。”
“不哭就好了。不準走,現在開始我會小時看著你的,直到你換完眼角膜,你才有行動自由,知道嗎?”
“嗯!”白遲遲點了點頭。
她不是被他說服,她隻是想,越是不答應他,她越沒有機會走。
他這麽不離不棄的,有喜歡她的原因,焉知沒有同情她的成分呢?
他覺得有愧於她,所以要來照顧她,她不要他這樣的照顧,她是有骨氣的。
“別想麻痹我的思想,趁機逃走,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不會,我能往哪裏逃啊。我還答應小櫻小桃要在這裏陪她們一個月呢,你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真有眼角膜的話,我會去換的。”
“這才像話呢,好了,現在多看兩眼你的帥老公,用你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他迷人地笑著,注視著她。
他的微笑總讓她恍惚,這一次也不例外。
假如她的眼睛不會有問題,她甚至想,是不是她該原諒這個家夥,跟他好好在一起呢?
她真的瞎了,就永遠看不見他的笑容,他的大臭黑臉了。
白遲遲雙手捧住他的臉,真的很認真地端詳他。
從他飽滿的額頭,到他英挺的劍眉,再到他幽深的雙眼,他完美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你長的真不錯,尤其這張嘴巴,形狀真好。”她癡癡地說。
“你這意思,是誘惑我親你吧?”他說了一聲,摟著她的脖子,火熱地吻上了她。
她不是那個意思,他這人怎麽總這麽不正經嘛。
他的吻很霸道,她是他的女人,永遠都是。
不管她變成什麽樣,他都會守在她身邊照顧她,永遠不離不棄。
“唔……有人啊……別亂親……”她推他,卻被他摟的更緊。
有人怕什麽,他就要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女人。
他這個老光棍啊,真是該結束單身了。
白遲遲被他親的大腦缺氧,他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她。
“我們結婚好不好?白遲遲小姐,你再不跟我結婚,我都要被人鄙視死了。他們都說我不正常,有那個同性戀傾向。你不想你男人總被人這麽說吧?”
“你本來就有傾向,當年你跟李秀賢多親熱啊。”白遲遲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調侃他。
“我現在就總後悔,我見到你第一麵的時候你差不多都可以了,那時候我就應該直接要你。你說是不是你就不會那麽神經的猜測我了。”
白遲遲小臉兒一紅,小聲說道:“什麽上不上,你說話怎麽那麽粗魯。”
“回去就把要!”他故意加重了語氣,卻聽白遲遲眼睛一轉,說了句:“糟了,我忘記吃藥了。”
這幾天忙著歐陽楓的事,她把吃藥的事簡直就忘的不知蹤影了,現在可是來不及了。
“你還敢吃藥?有了趕緊給我生下來,我都多大歲數了。”
按說他跟這家夥親熱也不止一次兩次了,怎麽就沒懷上呢?
他能力不差啊,不大可能會不孕不育吧。
死歐陽遠也沒個動靜,這事怎麽想怎麽覺得讓人心慌慌的呢。
她倒想生呢,可是她的眼睛生死未卜,她哪兒能要孩子。有,也要打掉。
白遲遲沒說話,有點兒淒涼的神色,歐陽清不動聲色地摟住她肩膀,溫柔地說:“回家!”
她不想去費宅,是不想見到費世凡嗎?是不是她對費世凡當時跟文若在一起,還是有些心結?罷了,她不想去,他不會強迫的。
到了歐陽家,歐陽清悄悄的把小櫻小桃叫到身邊,把白遲遲的情況跟她們說了。
“你們兩個的任務,是無論如何都要把她給我留下來。知道嗎?”
“知道,舅舅。舅媽太可憐了!她要是看不見了可怎麽辦啊?”小櫻還像小時候一樣,說起讓她同情的事,忍不住的就要哭了。
“舅舅不會讓她看不見的。”
“好吧,我們相信舅舅能夠辦到。”
“舅舅,你放心,她要是說走,我們就纏著她哭,說想媽媽。舅媽最心軟了,她不會拋下我們不管。”
“對,舅舅拜托你們了。”歐陽清拍了拍兩個小家夥的肩膀。
這是她們舅舅說的話嗎?硬氣的舅舅啊,為了舅媽連拜托這個詞都用上了,聽著就讓人心酸。
歐陽清安排好了白遲遲,給小櫻小桃下了任務以後,自己就出去了。
他幾乎給所有的關係網都打了電話,要求如果知道有誰能夠捐獻眼角膜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他。
他親自去了省人民醫院找到了白遲遲所說的專家,在他跟專家談話說他愛人得了這種病時,門外站著的一個人,全把這話聽到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直愛慕著白遲遲的遊雨澤。
“好!我跟你去看看。”專家說道,歐陽清到醫院前已經打過電話知會過這邊的院長,他知道專家會跟他去的。
就算他不親自來,院方也會派他過去,他親自來接,就是希望對方不認為他是用官威壓他,畢竟專家們都是很有脾氣的人。
兩人走出專家的辦公室,遊雨澤也跟了上來,攔住他們說道:“老師,我也想去,帶我去吧,行嗎?”
“這小子也是個奇才,跟著去吧。”老專家點了點頭。
遊雨澤看了一眼歐陽清,他算是他的情敵,他還是有點兒擔心他不讓他去。
誰知道歐陽清卻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非常感謝你,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謝謝你願意去。”
“我又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遊雨澤衝動的話說了一半,還是咽了回去,何必說這些呢。
歐陽清讓羅會安把兩人送去歐陽楓的家,他自己則開另一輛車親自去接老許。
遊雨澤在歐陽楓家聽到了白遲遲的笑聲,想不到她得知自己的眼睛幾乎沒有希望了,還能笑出聲,她的樂觀真的很讓他敬佩。
沒多久,歐陽清載著老許來了。他從費宅出來之前,文若和費世凡對他說:“你別太擔心了,我們也會盡最大努力幫你找捐贈資源的。”
他們覺得白遲遲可能並不想見他們,所以兩個人都不來打擾她,隻是在背後默默地幫她。
“各位!辛苦大家了,我現在就叫病人出來,請大家幫忙會診一下。”歐陽清說道。
在老許進來的刹那,遊雨澤看向他,不知道為什麽,一句“爸爸!”就脫口而出。
這一聲爸爸叫完,遊雨澤自己都愣住了,老許更是驚的合不攏嘴。
歐陽清正要邁步走,也被他這一聲呼喚叫的停住了腳步。室內頓時很靜很靜,老許幾乎是奔到了遊雨澤身邊。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越看越覺得他像自己的兒子。
“曉東,是你嗎?是我的許曉東?”
遊雨澤的頭忽然覺得很疼,很疼,他眯著眼審視著老許,不敢肯定地說:“你認識我嗎?”
“一定是!你一定是我的兒子許曉東,爸爸找了你很多很多年了。你長這麽大了?你怎麽在這裏呢?這麽多年你到底是怎麽過來的?你為什麽不找爸爸?你是恨爸爸嗎?”老許哆嗦著手,想要摸摸遊雨澤的臉。
他雖然想不起來,可是一見麵他就想叫他爸爸,恐怕是自己的潛意識裏有記憶。
白遲遲也從房間出來了,她聽到老許奇怪的問話,忽然想起他曾經拜托她找兒子,還給了一張照片。
可惜的是她不知道怎麽把那張照片弄沒了,但她依稀記得照片上那孩子的樣子。
此時此刻,她認真地看遊雨澤的臉,好像真跟照片上的男孩兒有幾分相似。
不過遊雨澤怎麽到這裏來了?
還有老許,客廳裏還有她不認識的人,不會都是歐陽清請來給她看眼睛的吧?
“孩子,我怎麽會不認識你呢,你是我兒子啊。當年一場醫鬧弄的我們分開,爸爸找了你好多年。”老許老淚縱橫,終於讓他找到兒子了,他一定是他的兒子。
從他的年齡到他的長相,還有他一進門就跟他叫爸爸,都足以說明他是他兒子。
遊雨澤搖了搖頭,說道:“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是一個下雨天我爺爺在街上撿到我的。他是一個孤寡老人,把我帶回去,我怎麽也想不起從前的事,就跟他相依為命。”
原來他真的不記得以前了,要怎麽樣才能讓他想起來呢?老許的手下意識的摸到了自己的褲袋,他才如夢初醒,趕忙從口袋中拿出他的照片。
“你看看,你看看,你的照片我隨時都放在身上的。你還記得小時候的樣子嗎?我這裏有照片。”
遊雨澤接過他手中的照片一看,真是他,他還記得他剛被爺爺帶回家不久,兩個人照過一張照片,就跟這上麵一模一樣。而且他當時身上穿的衣服,也跟這照片上的衣服是同一件。
“這是我,我叫許曉東?”
“是啊,兒子,你是許曉東,是我的好兒子。”老許主動伸出雙臂,緊緊摟住他的孩子。
“爸。”遊雨澤顫顫抖抖的呼喚了一聲。
誰能想到,他們會在此相遇相認,也許是因為親情割不斷,哪怕相隔千山萬水,失散的親人也會重聚。
歐陽清和白遲遲都沒有打擾兩個人相認,他們感動地看著他們父子相認,鼻頭都有幾分酸澀。
正在他們相認的時候,歐陽清的手機響了。
現在的每一個電話都極有可能是關於眼角膜的,他趕忙接了起來,是第一附屬打來的。
“歐陽首長,您好!我們這裏有個出了車禍的病人,他的眼睛受了重傷,眼角膜卻完好無損,他剛剛已經同意捐贈了。請您明天就帶病人過來登記檢查,接受移植……”
“好!非常非常感謝!我明天就帶病人過來。”
“有眼角膜了?”見歐陽清放下了電話,遊雨澤大聲問。
他也曾經擔心過白遲遲的眼睛,偶爾跟她提起,她總說沒什麽事。
“你主要是研究醫藥的,我是專門研究眼睛的,不比你清楚嗎?”她總是這麽跟他爭論,說什麽都不肯去檢查。
聽到她可能會失明,遊雨澤是非常非常難受的。
如果能讓他為白遲遲做些什麽,他是極其願意的。
可惜的是就他所學,是找不到能解救她的辦法。
“是,有眼角膜了。不過我還是希望各位能給她會診一下,看看這種病能不能有其他辦法解決。”
既然來了,他們也不會輕易走。
幾個人經過仔細的研究討論,發現就他們自己現有的水平,真是對她這種情況無能為力。
連老許都連連搖頭,他給她診了脈,正常情況下眼睛的疾病從中醫角度講都跟肝有關係。可是白遲遲的脈象上幾乎察覺不到肝有問題,她身體的總體素質還是不錯的。
至於人民醫院的眼科專家,他對這種病也是束手無策。
“隻能換眼角膜了。”他們得出了統一的結論。
“換眼角膜的風險大嗎?”歐陽清問人民醫院的專家。
“眼角膜上沒有血管,沒有神經,目前所有的移植中,眼角膜的移植是相對最安全的一種移植了。當然,是手術就會有風險,這一點還是要慎重的。”
“多謝您!我知道了。”歐陽清跟眾人一一握手,叫羅會安把他們分別送回去。
遊雨澤卻不肯走,他請求白遲遲讓他跟在身邊。
“俞靜,讓我留下來看護你吧。你做了眼角膜移植以後,會有幾天時間不方便。光是姓歐陽的一個人也應付不過來,你就讓我留下來,不然我不放心。”
“我照顧得了,你還是回去吧。”歐陽清說道。
他還是不動,倔強地看著白遲遲。
“你想想,要是我生病了,你會不會走?我跟你的心情是一樣的,你讓我親眼看到你進手術室,再看到你重新恢複視力,以後你永遠不理我都沒關係。”
他們在一起相處了六年了,白遲遲和他的感情勝似姐弟,當然也了解他的心情。
隻是她目前在歐陽清家,好像留下一個男孩子也不大合適。
她不說話,歐陽清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點了點頭,說道:“多謝你有這份心,既然不放心,那就留下來好了。”
第二天一早,白遲遲在眾人的陪伴下來到第一附屬醫院。先做了例行的檢查,並且把在軍區醫院的檢查結果交了上去。
“下午就手術吧。”五官科主任說道,這次的手術會由他親自上陣,為確保萬無一失,歐陽清把軍區醫院的專家也請到場了。
歐陽清攥著白遲遲的小手,輕聲安慰:“你別擔心,他們都是全國一流的專家。你這手術幾乎沒什麽難度,隻要今天換了眼角膜,你永遠都不用擔心你的眼睛了。”
白遲遲還像在做夢一樣,那麽難拿到的眼角膜,真的隻一天時間就等到了嗎?
“手術的費用我……”我以後還你,她話說了一半,在麵對歐陽清疼愛的眼神時,她真的說不出疏遠的話。
不管她怎麽說自己跟他沒關係,他們相愛是事實,她總覺得跟他算的那麽清楚,會傷他的心。
“你什麽都別擔心。”
歐陽清話音剛落就聽到醫院走廊上有大聲的喧嘩聲。
“為什麽不給我女兒做手術?不是有眼角膜了嗎?這眼角膜是我千求萬求求來的,你們有什麽權利把眼角膜給別人?”
“是誰?是當官的家裏人要這個眼角膜嗎?是不是?你給我解釋清楚!解釋清楚!”是一個男人激憤的吼叫聲,能聽得到有醫生在小心翼翼地給他解釋。
“情況是這樣的,因為有病人情況比較緊急……”
“我要出去看看。”白遲遲推開了眾人,衝出門,辛小紫想拉她沒拉住。
“白癡,你別去看,你別去。”她會心軟的,她這個人有時候太善良,很吃虧的。
歐陽清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他不知道這個眼角膜還有特權,他隻是拜托幫他尋找眼角膜的人,一定要是對方自願捐贈。
這家醫院登記要眼角膜的有三四百人,如果按照先來後到,當然輪不到白遲遲了。
看來不知不覺中,他還是以身份的原因,獲得了優先使用的特權。
這對於其他病患來說,是不是有失公平?
他思考著的同時追上了白遲遲的腳步,走廊外,一個男人正在臉紅脖子粗地衝著一個戴眼鏡的年輕醫生叫嚷。
他的身邊,一個盲人少女低聲祈求:“爸爸,別說了。千萬不要打架,不要為了我的事打架。沒關係,我可以等的。”
戴眼鏡的醫生看起來非常無奈,他繼續對女孩兒的爸爸解釋:“對不起,其實我也不希望事情弄成這樣。您這幾年每天都要來醫院問一遍有沒有眼角膜,我都被您對女兒的這份心感動了。可我也沒有辦法,我真的沒辦法,眼角膜是有限的……”
“我知道是有限的!但是這個捐贈者是我自己說服他的,他是看到我女兒這麽小,就失明了不忍心才答應的。我好不容易求下來了,難道我是給別人求的?昨天下午你們都打電話通知我今天來帶女兒做手術了,忽然就又變卦了。我不服!我要找你們院領導!”
事情真的再清楚不過了,白遲遲剛要跑向那對父女,被辛小紫一把抓住了。
“你幹什麽?你別衝動,這不是無私的時候。”
白遲遲轉頭看辛小紫,同時也看了一眼歐陽清,以及在場的歐陽遠,遊雨澤,甚至是歐陽百川夫婦。
她很感謝歐陽清為她做的這一切,可她真的沒有特權先用這眼角膜,尤其還是人家求來的東西。
“這本來就應該是他們的。看那個小女孩兒,她多可憐。她人生路還長著,她都等了好幾年了。再等下去,她恐怕就永遠沒有機會讀書,甚至沒有辦法結婚。如果非要把這個眼角膜給我移植了,我隻要想起她,我就會良心不安。清,把眼角膜還給人家。你們看,我的眼睛不是還好好的嗎?我還可以等,總會有機會的。”
在場的每個人都沉默下來了,甚至連小姑娘的父親也聽到了她的話。
他隻需看一眼歐陽百川,歐陽清和歐陽遠幾個人的氣勢就能看出他們的確是有錢有勢的人,恐怕是他鬥不過的。
他也不敢真的把醫院得罪了,需要眼角膜的人那麽多,他要是犯傻,那簡直就是在給女兒斷後路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