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將軍，你可知汙蔑本宮的後果嗎？”趙書飛走到林修麵前，寬大的襟袍因為憤怒不斷抖動，他微仰起頭，死死盯住林修。

    “下官不敢，但方才所言，句句屬實。下官問心無愧。”林修雖口稱下官，看上去恭謹異常，但若按照武勳排位，林修的品階並不在趙書飛之下。隻不過那是虛職，林修雖然看上去粗枝大葉的，但實際上，對這種細枝末節注意的很。

    趙書飛怒氣快要壓製不住，手顫抖指著林修的鼻子，氣的話都一時說不出來。

    “夠了。”皇帝見鬧得有些不成樣子，阻止道，“林將軍，你可有什麽證據嗎？”

    “暫時還沒有。”林修如是說，“但微臣已經將秦國使節看管起來，隨時等候陛下問詢。”

    “他可曾說什麽？”皇帝沉吟道。

    “不曾發一言。”

    “朕知道了。”皇帝煩躁的揮揮手，“穆王還要有什麽話可說？”

    趙書飛當即跪下叩首道：“父皇。兒臣是被冤枉的，定是有人栽贓兒臣，望父皇明察。”

    “還沒說你什麽罪呢！”皇帝冷冷道，“你倒急著辯。”他低咳一聲，“朕隻想知道，你半夜見秦國使節到底是想做什麽，這般鬼鬼祟祟的。”

    趙書飛臉色一片灰暗，他急道：“兒臣不曾見那秦國使節。”

    “那你的意思就是林將軍欺君罔上，故意陷害你了？”

    此事可大可小，小裏說，就是穆王盡地主之誼招待秦國特使，不過由於是一時興起，所以沒有來得及和皇帝稟告。

    若是往大裏說……

    後果真的不敢想……

    朝臣大多都不願去做出頭鳥，此事如何處理，是徹查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全看皇帝的心思。

    但皇帝心思似乎不在上麵，趙書飛還要再說，卻被皇帝打斷：“宮外流言，諸位可有所聽聞？”

    趙書飛猛的甩袖，憤憤回到原位。

    怎麽到了太子那，就直接變成了流言，自己有事，父皇倒是好公正無私！

    一片靜默後，“臣等惶恐。”幾個大臣好像是約好一般，一同跪下請罪。

    趙書離出離了憤怒，她陰沉著看見右僉都禦史和他身後的兩位監察禦史。

    “這麽說，你們是對這種傳聞早有耳聞了？”皇帝玩味的看著三位臣子。

    右僉都禦史是浙黨，他是知道的。可後麵兩位監察禦史，卻和浙黨並無太多瓜葛，今日站出來，的確很具有說服力。

    “此事疑點甚多，牽連甚大，微臣本想查清後再上報，不想被張大人也知道了。”右僉都禦史說。

    “你真謹慎。”皇帝摩挲著手背，他很累，久病成癆，大多事情本就已經交給太子處理，所以這件事情他不想管太多。

    離兒若是這都處理不好，那他可就真的失望了。

    趙書離平複好情緒，淡淡開口道：“聽陳大人言下之意，像是知道父皇在說什麽了？”她向前邁了一步，咄咄逼人道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可本宮還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流言是什麽，更不知道張大人給父皇遞上了什麽。陳大人可否為本宮解惑？”

    蠢貨！

    陸懷氣的額上青筋都暴了出來。右僉都禦史這把年紀都活在狗身上了吧！居然就這麽被太子套出話來。陸懷懷疑他是怎麽爬到四品這個位置來的。

    早知右僉都禦史這麽不頂事，自己絕對不會讓他來出頭。

    陸懷用餘光看了陳振一眼，那右僉都禦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中也是一緊，自覺失言，隻能竭力彌補。

    “如今雲都都在傳，按照這個速度，怕是不日其餘各州都會傳遍。”

    趙書離冷眼看著陳振，大冬天的，他居然緊張到流汗了。沒應付的本事還想謀害自己？真的是膽大。

    她慢慢道：“陳大人，回答本宮的問題。外頭流言是什麽？”

    陳振為難的看著皇帝。皇帝瞥了他一眼，才開口道：“太子自己看吧。”

    趙書離這回仔細看了外頭流傳的流言。

    “太子夜訪將軍府……太子年幼，情竇初開……將軍少時流連酒館青.樓……”

    “什麽人這麽大的膽子。”趙書離輕聲道。了解太子的人都知道，趙書離生氣的時候，反而不會失態的吼出聲。

    “許是百姓見太子拜訪林將軍太過頻繁。”陳振小心翼翼道。

    林修眉頭一皺，問陳振道：“怎麽，此事和我有關嗎？”

    陳振對林修的提問充耳不聞，繼續對趙書離說：“不知太子深夜拜訪林將軍是何事呢？”

    “你這是質詢本宮？”趙書離麵若冰霜，“本宮這都需要跟陳大人匯報嗎？”

    “不敢。”陳振趕緊回答道，“隻是殿下若是能告訴下官，清除流言的速度就可大大加快了。”

    陳振身後的一位監察禦史隨即開口道：“殿下多次夜訪將軍府本就不合規矩。還請殿下告知下官近日的去向。”

    趙書離氣急反笑，她去看那個麵生的監察禦史。那位卻是位女子。年齡不甚大，長相一般，卻有官相，看樣子，是個再耿直不過的人。

    這樣的人雖然沒什麽前途，但一旦開口，肯定會有很多人會選擇相信。

    “你這是在威脅本宮嗎？”

    “下官沒有。”那監察禦史直愣愣說道。

    趙書離沒有再說話，如今言多必失，她若口不擇言，倒真顯得是做賊心虛了。

    “父皇。”趙書離雙膝跪下，“兒臣懇求三司會審。”

    “審什麽？”皇帝探身問道，“無憑無證，隻有空穴來風，你是想，審你還是審林修？”

    “妄議皇室，絕非一般百姓可以做到。”趙書離說的言之鑿鑿，“此事有蹊蹺，兒臣懇求父皇降旨讓刑部徹查此事。”

    事發突然，趙書離忖度自己既然事先一點風聲都不曾聽聞，陷害她的人定是火速下手，這才沒有傳到她的耳中。

    既然這樣，張裕、陳振所說的外頭傳遍的消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可能就是誇張的。

    官民接觸甚少。到底有沒有流傳開，需要有人特意去民間打探才能知道。

    都察院都禦史素來不太管事，左副都禦史又是浙黨，右僉都禦史正在朝堂上公然挑釁。絕對不能交給他們。

    至於大理寺……大理寺不同於六部，自己要想打探清楚動向不甚方便。

    剩下來隻有刑部最為適合，刑部尚書和工部侍郎張裕素來不合，處理此事，隻需要稍稍帶上一些感情色彩，就可以朝有利自己的方向發展。

    “準。”

    趙書離繼續道：“三司會審，兒臣想審的是秦國特使私帶兵器案。”

    皇帝半睜著的眼瞬間瞪大，沉聲問道：“此事你是從何得知？”

    “兒臣夜訪林將軍正是為了此事。”趙書離很累，她徹夜未睡，又淋了雪，跪得久了，額頭上泛出虛汗。她強撐著答道，“父皇命兒臣照管雲都安全，兒臣和林將軍夜巡中，在秦國特使的居處，在馬槽那，找到了近百把秦國產出的腰刀。兒臣和林將軍不想打草驚蛇，便沒有動那些刀，隻派了人嚴密監視，誰知，幾日後，這些腰刀竟不翼而飛。”

    “胡說。”趙書飛喝道，先前他才被爆出和秦國特使交往密切，這會兒趙書離又在說這些事，這話明裏暗裏不是在暗指他趙書飛居心叵測嗎？

    “退下！”皇帝冷冷對趙書飛道，他對趙書飛不抱希望。

    離兒做亂世之君，確實有些不夠。但趙書飛，在皇帝眼裏，勉強隻能做個守成之君。

    “那便讓三法司好好審審。”皇帝輕聲說，“林將軍，最近宮內事物繁忙，你留在宮裏別出去了。好了，退朝吧。”

    陸懷和趙書飛走出去的時候，連客套的笑容都沒有，陸懷惡狠狠的盯著右僉都禦史，好像想把他盯出個洞來。

    這麽好的開端，硬是被右僉都禦史下成了一盤臭棋。他們又錯過了一次一擊致命的機會。

    趙書離鬆了口氣，傳出這檔子事，父皇也僅僅隻是將林將軍軟禁在宮內，結果還不算太壞。

    軟禁，隨時可以放出來的。

    隻是自己現在開始要避嫌，免得這群瘋狗亂咬。逮著一個不對，就平白捏造出更多的不是來。

    朝堂上，激烈的爭鬥，讓趙書離喘不過氣來。

    今日發生的事，於趙書離而言，好像是做夢一樣。一切都太突然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然後想清楚其中的關節。

    她能猜得出的就隻有，關於她和林修荒謬的傳聞，是浙黨搞出來的，這再明顯不過了。

    但還有很多令人費解的地方。

    比如林修……林修如何能做到這麽快下手？

    還有，那個監察禦史，真的和浙黨毫無瓜葛，無辜的被推到風口浪尖嗎？

    她又開始想皇姐了，她想問問皇姐，她該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myth的地雷。

    上章忘了說，秦國使者前來前幾章有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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