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8|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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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廂,幼清同眾人一起上街,她抱著團子四處逛,因著上次徳昭帶她逛過,城裏各處好吃好玩的地方她心裏大概有個數,是以眾人都願意以她為首,跟著她一塊。

    恰逢今日城東有廟會,人群熙攘,好不熱鬧。

    團子窩在幼清懷裏,小小的軟綿綿的,時不時抬起頭往外望,幼清摸著它的腦袋,舍不得將它放下,這裏人多,一個沒看住,團子很有可能就走丟了。

    幼清低聲同團子道:“回去後你愛怎麽在屋裏跑就怎麽跑,使勁兒撒歡,但是現在要乖乖的哦。”

    團子嗷嗚一聲,將腦袋縮回去,滿足地躺在幼清懷裏。

    今日廟會與別處不同,空地前架起了大片薔薇花屏,一眼望過去,風雅奪目,特別好看,小姑娘都往那邊湊。

    幼清抱著團子往薔薇花屏那邊走,“團子,我們也去嗅嗅花。”

    花屏呈回字形,走進去跟入了地下迷宮似的,剛一腳踏進去,忽地拐角處的花屏後伸出一隻手,皓白的腕子,小巧秀氣的手掌,食指微曲,朝幼清的方向勾了勾。

    幼清一愣,緩步踱過去。

    “清姐姐!”

    福寶露出個大大的笑臉,絲毫沒有任何生疏感,湊上來望見幼清懷裏的團子,一雙眼睛緩緩瞪大,驚喜地喊道:“是狗狗咧,清姐姐你竟然有隻小狗!”

    這是幼清第二次在洛城見到福寶,完全沒了第一次的驚訝,對於福寶的出現,她並未有太大的感想。

    “你又要替他送信麽?”語氣甚是冷漠。

    福寶抬起腦袋,不知所措地看著幼清,“清姐姐,怎麽了,難道你不想要主子的信嗎?”

    幼清皺眉,一字一字道:“我早已與他恩斷義絕。”

    福寶嘟嘴,不是很高興,手指抵在唇間,做出噓的姿勢,“清姐姐,莫說這樣的氣話,主子他……”

    話未說完,幼清便掉頭離開。

    福寶忙地一把拉住她,“清姐姐,你聽我說完……”

    “幼清。”

    一道熟悉的男聲自花屏後傳來,幼清怔住,這聲音太過熟悉,曾經在她耳邊癡迷地喚著她的名字喚了千百回,如今再聽,差點以為時光倒流。

    回過頭,望見的卻不是記憶中那張臉。

    齊白卿不長這樣。

    幼清往後退一步,問:“你是誰?”

    齊白卿溫和道:“幼清,是我,白卿啊。”

    他望著她的目光這般渴望,幼清愣了半秒,“白卿?”

    福寶在旁邊拉了拉齊白卿的袖子,細聲提醒:“主子,摘下麵具。”

    齊白卿這才反應過來,他實在太緊張,一想到她在跟前,就慌張得手足無措,差點連臉上戴著人-皮麵具的事都給忘了。

    背過身好不容易取下麵具,回頭望見幼清臉上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當即有些靦腆,柔聲道:“幼清,現在能認出我了嗎?”

    幼清心亂如麻,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不知他為何要出現在這裏,也不知他到底要做些什麽,心裏有無數個問題,多得不知該先選哪個開口。

    齊白卿鼓足勇氣往前一步,他貪戀地盯著幼清,眸子裏滿是柔情,“幼清,近來還好嗎?”

    熟悉的語氣,熟悉的人,他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她麵前,陽光明晃晃地在頭頂照著,那光照在他白皙秀氣的臉上,他身後薔薇花開,空氣混了花香和草香,一如當年在王府花園時的初次相遇。

    幼清一陣心酸,撇開頭不看他,“你來了也好,有些話我正好同你當麵說清楚。當初你既然選擇放手,如今就不必再苦苦糾纏,我已經將你放下了,從此之後,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日子,無需惦念。”

    齊白卿聽得她說這話,內心悔恨,懊惱得麵紅耳赤,問:“你已經是他的人了麽?”

    幼清臉一紅,羞憤抬眸,“我是不是他的人,已經與你無關。”

    齊白卿思及過去,心中似有千萬根刺,痛得他幾近痙攣,雙眸一閉,心酸含淚。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是他太懦弱,是他太天真,是他太膽小,他配不上她,可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他得豁出去博一把。

    “幼清,當初我那樣待你,是有隱情的。”他終是決定將當初徳昭找上門的事如實相告,關於身世的事半點說不得,想來想去,也就這個能說了。

    幼清下意識拒絕傾聽,“我不要聽。”

    齊白卿湊近,低下頭,挽了幼清的手,道:“我曾在睿親王跟前發誓,此生絕不與你再有糾葛,絕不同你見麵,可是幼清,我做不到,我情願下地獄遭受重重煎熬永世不得翻身,幼清,是他逼我離開你的。”

    幼清搖頭,“不,你撒謊!”

    齊白卿怔怔地望著她,“幼清,這幾年來,我何時曾騙過你?”他頗有些不自在,咬牙道:“你若不相信,大可以去問當初同我串戲的姑娘,叫淑雅的,她是個青樓姑娘,在行成胡同左街上的醉煙閣,我鄰家牽的線,酬金是一兩銀子,因著你動手扇了她一耳光,所以又加了一兩銀子。”

    他語氣這般堅定,說得又如此詳細,幼清想起那段時候同徳昭相遇的細節,她忽地沒了底氣,聲音有些打顫,道:“他逼了你,你便放棄我,可見你對我的感情,根本不如想象中那般牢固。”

    她這是在回避問題。

    她根本不敢去想徳昭是否真的威逼了齊白卿。

    齊白卿歎口氣,語氣絕望,仿佛一股輕煙從身體深處緩緩飄出,透著淡淡的哀怨,“幼清,他是手握重兵的王爺,而我是個窮酸書生。”

    如何能比,如何抗衡,世事如此,他無能無力。

    幼清想要捂住耳朵,可她懷裏抱著團子,她隻能呆呆地站在那,任由齊白卿的話從耳朵飄進腦海。

    一時間,徳昭的臉和齊白卿的臉混在一起,幼清慌張地想要逃跑。

    她好不容易才忘記了白卿,好不容易才開始新的生活,好不容易才接納了徳昭,她隻想好好地過日子。

    可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白卿沒有騙她。

    他向來,都舍不得傷害她,隻除了那一次。

    齊白卿滿臉愧疚,看她這副傷心模樣,他心痛如絞。

    對不起、對不起。

    他在心中默念多遍,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很卑鄙,可他不得不這樣做。

    他必須要試一試。

    “幼清,以前的事是我不對,你同我離開好不好?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補償你……”

    幼清一味地搖頭。

    齊白卿心中失落,嘴上道:“倘若你改變主意了,就來找福寶,她住在小行宮東院。”

    幼清頭也不回地離開。

    齊白卿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久久未曾回過神。

    福寶扯了扯他的衣袖,試圖安撫他,“主子,你不要太難過,說不定清姐姐明日就回心轉意了,你們四年感情,她不會這麽輕易放棄的。”

    齊白卿蒼白一笑,摸了摸福寶的腦袋,“幸好還有福寶在。”

    福寶臉一羞,梨渦淺淺,“福寶會一直陪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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