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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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驟然黑了,司徒家族的府邸毗鄰群山,溫熱的風忽得轉冷,呼呼刮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司徒安然仿佛耗盡了渾身的力氣,撐在地上的手掌縮了回去,垂著頭,在地上跪成一團,卻不再發抖,許是覺得自己活不久了,因而無怖。
篤定嶽林不會被司徒安然撕心裂肺的控訴吵醒,對於費盡心思在他麵前唱戲的司徒安然,尹越有的是耐心跟他耗,“哦,既然如此,你是借了哪位大人物的膽子,敢當著我的麵,揭穿我的暴行?”
“你深受族長喜愛,連圖騰王都能為你抓來數頭,如今在司徒家族,除了族長外有誰能和你叫板?族長又怎麽狠得下心責怪你?”司徒安然也不抬頭,溫溫吞吞地說著話,似是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我敢說敢做,隻是因為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司徒家族的好男兒因為你獻血而耽誤大好前程,為你一個人搭上司徒家族的眾多族人,不值。”
嗬,依司徒安然的意思,司徒家族上上下下,族長司徒巡待他最真。可若不是他發話,誰敢對他要帶離司徒家族的血液做手腳?尹越皺眉,又笑了,很可能,這是司徒巡為了撇清他自己,刻意安排的一場戲。
“是啊,我也覺得不值得,為何你們生來就能整日地修煉,極少有束縛,我們卻得背負著被轉化為圖騰器的命運,辛辛苦苦到最後,隻能成為圖騰器,不得善終。”尹越輕笑著,很快收了輕蔑笑意,“你所謂的貴客,已經在房間裏睡熟,你就是喊破喉嚨,他也聽不到一個字。你若想活命,且把你所想說的,別人囑咐你一定要說的,都告訴我。否則,我不介意把你們勤勤懇懇準備的罪名坐實。”
尹越舔了舔嘴角,紅得似染了血的舌尖露出來,嚇得司徒安然直打哆嗦。
自修煉自創的風圖騰秘法起,尹越對圖騰大陸的風變得更加敏感,院外人的腳步沒跟上他周身風的節奏,發出輕輕的腳步聲,尹越知道,有人來了,而那個人,最終停留在距離院門隻有兩米遠的地方,貼著牆站著,不知是敵是友。
尹越向前走了幾步,右手張開,掌心向下,停在司徒安然的後腦勺上方,隻要尹越用全力拍下去,司徒安然必死無疑。
吸取嶽林的鮮血對尹越來說是猶如噩夢的回憶,與嶽林肌膚相親、血液入喉的交.融又讓他*刻骨,除了嶽林,他的利齒血唇不會在掃向任何一個人以及圖騰獸。
青色的風圖騰元素聚集在尹越的掌心,他單手結印,白裏透紅的指尖彼此碰觸,掌下很快聚集了濃鬱的一團風圖騰元素,掀起、吹斷了司徒安然頭頂的幾縷頭發。
司徒安然不再縮成一團,他稍微挺起腰板,髒兮兮的手死死掐著大腿,在染了塵土的白衣上粘了兩個髒手印,“越少爺,我先前說的,還想說的,字字句句都是我自己想的。你想聽我的話,我恭恭敬敬地全盤相告,你若隻想聽別人的囑咐,那真的是一個字都未曾有過。”
尹越將手中的風圖騰元素圓團扔出,不遠處一棵大腿粗的楊樹啪得一聲倒在地上,他抬起腳,踩著司徒安然的肩膀,把他踹了個四腳朝天,“別拐著彎跟我說話,你比我更清楚,我房間裏的獸毛、碎肉到底是怎麽回事!”
司徒安然低眉順目,起身後立即跪下,“是你,是你不顧同族情誼,在吸食了圖騰王的精.血之後還不滿足,吸幹了司徒家族族人的精血,讓他年紀輕輕就失去性命,再無成為絕世高手的可能。”
尹越沉默地盯著司徒安然肩膀上的鞋印,目光觸及他微微閉著的嘴唇,交疊的手指時,有些不明白了,為何在惹惱他後,司徒安然反而越來越平靜,膽子也愈來愈大,身上突兀的多了幾分尹越見過的,諸如趙子淩、孫且寒身上才有的氣度。
尹越怒火中燒,卻又在看到不遠處,躺著嶽林的房間時,驀地平靜了。眼下嶽林與慕容師父都在司徒家族府邸,他做什麽事情,都得掂量著,顧及他們二人的安慰,尤其得護住嶽林。尹越想,嶽林是他的把柄這件事,將他帶離南耀山圖騰秘境的司徒家族長老必然看出,說不定,他已將那事告訴族長司徒巡,甚至就連隔壁院子負責為他提供鮮血事宜的老家夥司徒峰也知道。
尹越猶若被釘在地上,在夜色的吞噬下,生出了足以將他壓垮在此的無力感,比起嶽林的安全,他一時的喜怒究竟算得了什麽?
不管司徒安然是誰,尹越決然不能讓他繼續跪在這裏,同時,也不能殺了他,落人話柄。
“你走。”尹越退了幾步,挺直了脊梁,選擇忍氣吞聲,放司徒安然一馬。
司徒安然連忙抬起頭,來不及藏的驚愕表情落在尹越眼中,尹越幾乎確定,不管他今日怎麽與司徒安然算賬,都會為他和嶽林惹上不小的麻煩。
屏氣凝神,尹越聽到守在院門附近那個人零星的、略微急切的腳步聲,尹越明白,那個人著急了。或許,那個人就是今日算計他的人,也可能,那個人僅是司徒安然受傷或是死去後的一招殺招。
司徒安然倔強地保持跪姿,抬頭死死盯著尹越的頭頂,恨不得把尹越扒皮抽筋,食其血肉!
尹越卻看著司徒安然膝蓋前方的幾寸土地,他甚至不願再看那個人的臉,不是因為沉在心底的憤怒,而是覺得惡心。
在尹越蘇醒,第一次與司徒巡交談,確定他每日都得吸取司徒家族族人的鮮血,族長和族人願意這麽做時,尹越的內心有過那麽一丁點兒,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奢望。他想,這些被司徒巡稱作家人的司徒家族族人,會不會是不忍他被轉化為圖騰器,心甘情願的每日為他提供一碗鮮血?就當是為了給司徒家族留下一個能修煉任意三種圖騰的圖騰師天才,未來的絕世強者。
隻要不與嶽林的利益衝突,他願意守衛司徒家族的利益,為司徒家族衝鋒陷陣的念頭竟如此可笑!在司徒家族生存多年的司徒泠霄、司徒長燁,比他看得透徹得多!
“尹越,憑什麽我的姐姐隻能被轉化為圖騰器,年紀輕輕就死了,你卻有資格每日喝族人的一碗血,活得好好的,甚至可以隨意修煉三種圖騰秘籍?我的叔叔、爸爸、哥哥都為司徒家族鞠躬盡瘁,你憑什麽不用付出任何東西,就能得到至高無上的優待?”司徒安然咬牙道,“論修煉天賦,我不比你差,日後,我也會成為司徒家族的頂尖強者之一!”
尹越眯起眼睛,“憑……”
“安然!”一直守在院門外的人推開木門,衝了進來,“我叮囑過你多少遍,不要在其他人麵前提你姐姐的事情!”
“父親!”司徒安然的眼眶留下了兩行清淚,抬起的雙臂上滿是傷口,“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姐姐,她是那麽好的人,我不甘心!”
出現在尹越眼前的,正是住在隔壁的那個名叫司徒峰的老家夥,原來,他與司徒安然是父子關係。那麽,司徒安然和他的姐姐所擁有的司徒家族血脈自然純正,地位也不低,隻是,還不能與司徒長燁、司徒泠霄相比,更比不上尹越自己。
司徒峰寒氣森森地望著尹越,“你把原因告訴他了?”
司徒峰以為他打算告訴司徒安然,為何他有資格每日喝族人的血,活得好好的,而他的姐姐必須被轉化為圖騰器的原因?怪不得,他“憑”字剛出口,司徒峰就衝了進來。
尹越道:“我說不出口,這種事情,由你告訴他,更合適。”
他的答案是司徒巡告訴他的,司徒家族中,那些能夠被轉化為武器的女人都活不長,逃不過被轉化為圖騰器的命運。如果隻是這樣,司徒峰為何害怕司徒安然知道原因!尹越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司徒峰,同時,司徒峰寧可暴露也不想讓司徒安然知道的,究竟是什麽。
“父親,請告訴我……”司徒安然和他姐姐的感情很深,他姐姐的悲慘命運幾乎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否則,他也不會因為尹越的一句話,就抓著司徒峰的胳膊站起來,目光灼灼,一次又一次地詢問司徒峰。
司徒峰被逼急了,一掌打在司徒安然的後背,將他推向尹越,尹越出腳踢開司徒安然,不過是輕輕的一腳,勉強能將他踢回司徒峰身邊,可沒想到的是,司徒安然竟然噗通一聲躺倒在地,嘴角留著黑血,睜著眼睛斷了氣。
“尹越,你竟然敢踢死我的兒子!”司徒峰氣急,雙手結出複雜的手印,水藍色的圖騰元素聚集在他身後,是一把又一把巨大的鐮刀,從尹越的角度看,那些鐮刀全部重疊,他便以為隻有一把鐮刀。
尹越單手結印,周身纏繞著風圖騰氣,翩然向左,躲開司徒峰的第一擊,誰知,一擊過後,還有一模一樣甚至更為淩厲的一擊!
要躲開這一擊,尹越隻能暴露他不依靠飛行圖騰器,也能飛行的事實。沒想到,在他筆直衝天之前,有道身影如影飄來,一雙有力的雙手攬上他的身體,將他緊緊抱在懷裏,騰空而起,掐疼了尹越的胳膊。(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