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馬齊生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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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片刻後,馬伯濂終於說話,帶著極具公子派頭的嘲諷語氣說道:“嗬!父帥,這是遲帥派人來看咱們爺倆來了。”
齊敏文依舊伏地掩麵,不敢回話。
馬淳盯著齊敏文看了半天,終究還是心軟:“起來說話吧。”
齊敏文猛地抬頭,看著老主子馬淳,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兩眼紅潤,顫顫巍巍站起身來,也不走動半步,隻是呆呆立在原地。
馬淳忍得了,馬伯濂可忍不住,“噌”地一聲從座位上站起,指著齊敏文大罵:“現如今奴才也知道吃兩家飯了?我帳裏養的兩條看門黃狗都知道不跟著外人走,你個奴才怎麽當的連狗都不如。”馬伯濂說這話的聲音很大,幾乎是在咆哮,營門外隔了幾步遠的守衛兵士都依稀聽得見。
見此情狀,馬淳也沒有製止兒子,隻是坐在那裏一言不發,看著齊敏文,等待他的回答。
齊敏文被少主子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眼眶更是紅潤。這也不是他第一次挨馬公子的罵了,自從馬伯濂被破格調入北軍以來,齊敏文就開始服侍少主子了,可是馬伯濂和馬淳不一樣,不似他父親般柔和,馬伯濂公子出身,性如烈火,心思怪異,常人根本捉摸不透,又嚴於律人,對事苛刻,經常對身邊人和手下將士動輒打罵,齊敏文雖比他年長幾歲,但由於是馬淳的馬弁出身,十幾年的馬家下人,所以主仆之分更加明顯,有時即便當著下麵將士,馬伯濂也不給齊敏文半點臉麵,指責嗬斥更是常事,這也是齊敏文在軍中威信較低,名聲不佳的重要原因。當然被辱者抬不起頭,辱人者也未必就能享譽,馬伯濂驕橫跋扈,在北軍中雖然有些成績,但私底下卻無人願與之親近,若非照顧馬淳顏麵,必定有人想要教訓這個年少得誌的公子哥。
帳內安靜了一會兒,馬伯濂罵完見齊敏文不說話,更加生氣,上前一把揪住齊敏文的衣襟領口,厲聲質問到:“說!遲峰許了你什麽好處,讓你如此賣主!”
齊敏文眼淚已經奪眶而出,是委屈?是心酸?旁人不得而知,個中滋味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他喃喃擠出兩個字:“沒有。”
馬淳聽見齊敏文說話了,於是緊接著問道:“什麽沒有?”
馬伯濂被齊敏文突如其來的“沒有”二字弄得莫名其妙,不自覺鬆開了手,一把推著齊敏文到了另一邊,自己則走回了座位。
齊敏文踉踉蹌蹌站穩,然後對著二馬說道:“遲峰沒有給我許下什麽,我更沒有賣主。”
馬淳剛想說話,被馬伯濂打斷,隻聽得他大叫道:“你個狗奴才,一桌酒宴你八次敬酒給遲峰,比孫啟和錢柯兩人加起來都多,諂媚之色溢於言表,阿諛之情舉座盡知,喝完了還給遲峰扶回去,你這還不是賣主!”
馬淳不說話,也沒有怪罪馬伯濂。
齊敏文見馬淳也對他生出疑慮,便正色解釋道:“奴才自進軍營,就是給大帥牽馬,能有今日,完全是靠大帥提攜,哪裏還敢有二心?我所以對遲峰示好,也是為大帥想。”
馬伯濂坐回了原位,馬淳則問道:“怎麽為我想?”
齊敏文:“如今大帥剛剛署理北軍,遲峰又是剛剛領兵回營,帳下的將領都在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看著大帥如何對待遲峰,大帥言行稍有不慎,很有可能興起波瀾。可大帥何等英雄,何必為遲峰這樣的後進屈尊,公子也是貴體,想也不願迎合遲峰,我一介匹夫,沒什麽顧忌,若能僥幸為大帥贏得一些遲峰的好意,即便是去死我也心甘,更何況隻是喝幾杯酒,扶一段路呢。”
馬淳聽了半晌無語,倒是馬伯濂依舊不依不饒,冷笑道:“那我父子還要多謝你了?”
齊敏文回道:“我一個奴才哪裏擔得起主子一個謝字,隻要主子不疑奴才的忠心,奴才就知足了。”
馬伯濂還想追究,馬淳做手勢攔住了他,然後緩緩對齊敏文安慰地說道:“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這一次,是我們父子兩個錯怪你了,你莫往心裏去。將來如果還要做事,用哪個能比用家裏人放心呢?”
齊敏文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低頭啜泣。
馬淳輕歎了口氣:“你回去吧,春夜裏寒涼,再晚了怕是路上更冷了。”
齊敏文向兩位主子再行大禮拜別,撤步退出營帳。剛走到賬外,恰巧遇到為馬淳打來洗腳水的軍士。睡前泡腳,是馬淳幾十年的習慣,早在任職兩淮時期就養下了,他泡腳要用老薑和陳皮兌剛燒開的熱水,用檀香木盆盛裝,然後由兩淮地區選來的專人服侍按摩,方可入眠安睡。
齊敏文走到那端木盆的軍士一邊,在守營兵丁的注視之下,一把奪過木盆,自己兩手端著,徑直走入帳內。
帳簾一挑,齊敏文端著木盆側身而入,讓馬淳大吃一驚,但讓馬伯濂不屑一顧。齊敏文小心翼翼走到馬淳身前,放下木盆,就要為馬淳脫靴洗腳。
馬淳見狀,趕緊製止:“你現在已經是一軍主將,怎麽能幹這個!這以後還怎麽帶兵!”
齊敏文沒有要退縮的意思,反倒是抓住了馬淳的靴子,邊脫邊說道:“奴才這條命都是主子給的,能有今日這個主將的身份,全靠主子,不為主子洗一次腳,反倒要叫手下人說忘恩負義了。”
馬淳聽他這般講,便也不再推辭,讓他脫了鞋。
齊敏文一邊為馬淳洗腳,一邊有意無意地說道:“何況,主子待奴才如父親一般,兒子為父親洗腳,也是天經地義的啊。”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馬伯濂心中的怒火,馬伯濂聽到齊敏文這個奴才的揶揄,怒不可遏,從座位上跳起來,上前兩步,一腳正踹在齊敏文胸口,然後大罵道:“我是沒給父帥洗過腳,那難道要我跟你這狗奴才做兄弟嗎!”
齊敏文就勢在地上滾了兩圈,捂著胸口,話也說不出來,隻向馬家兩父子點了點頭,就慌忙退出帳外,剛跑兩步,一口鮮血湧了上來,齊敏文不敢吐出,捂著嘴往下咽血。
馬淳見剛剛場麵,還沒反應過來,一時啞然,心裏雖覺得兒子作為不妥,可也不忍因為一個下人就去責罵兒子,於是幹脆不表態,而是喚門外軍士進帳來繼續伺候洗腳。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齊敏文這日夜裏在中軍大帳的糗事很快便又傳遍北軍,各人添油加醋,傳言愈加離譜,有的說齊敏文被馬伯濂扇了耳光,還有的說齊敏文被馬伯濂砍了兩刀,總之,當夜之事無疑是在軍中齊敏文的恥辱簿上又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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