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父子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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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見遲峰落定,馬淳開口講道:“這一路來,遲帥辛苦了。”

    遲峰趕緊說些謙詞,無非是仰賴天恩,將士用命之類的話,隻是不再提及葛昀了。

    馬伯濂插話道:“遲帥在關外打得幾仗,著實不易啊。”

    遲峰也聽得明白,馬伯濂這話裏話外分明都是貶損挖苦,但礙於自己現在的境況,他隻回到:“損兵折將,愧受謬讚了。”

    馬伯濂聽遲峰這樣回答,也知其退避之意,故也不再緊緊相逼。

    馬淳試探地講:“吳俊山欺君枉法,現已伏誅,卻使我北軍平添不少麻煩。”

    遲峰趕緊回答:“卑職在來時已見過邸報,陛下著軍帳下令,任馬帥署理軍政,真是聖明燭照,但有驅馳效力之事,馬帥盡管差遣,卑職帳下聽調便是。”

    馬淳見遲峰極盡逢迎之詞,心下稍安,於是顏色和緩不少,眾人言語也漸漸雜多,各自敘話,不待多提。

    陡然間,齊敏文對遲峰講:“聽說遲帥這次出關作戰,每遇戰陣都衝鋒在先,不知確否?”說完這話,旁邊幾人都停下來看著他。

    遲峰正恍惚間,下意識地回答:“為將者身先士卒,本是分內的事。”

    齊敏文趕緊進言道:“主帥貴體,不可輕動,末將還望遲帥日後多加保重,萬一有失,那是朝廷不幸啊。”齊敏文言辭懇切,語氣真誠,看得出來是在真的設身處地為遲峰進言,不似虛與委蛇。坐在他一旁的馬伯濂此刻側過臉來,盯著齊敏文,一言不發。

    眾人又說些其他事情,然後馬淳發話,讓門外軍士將備好的酒菜饌食用案幾抬進來。都是行伍中人,吃飯不可離酒,尤其今日又是遲峰返營的日子,所以馬淳特地備了好酒,算是正式給遲峰接風。

    正宴飲間,眾將帥不免相互勸酒,彼此逗趣,因為遲峰歸營的緣故,所以幾位將領,甚至馬淳也頻頻給遲峰敬酒,可惟獨馬伯濂始終不敬遲峰,還悄悄算著眾人給遲峰敬酒的次數,席間馬淳幾次以目示意馬伯濂,要他禮敬遲峰,可他都置若罔聞,即便他給錢柯和孫啟都敬了酒,也獨獨沒有對遲峰舉杯。

    遲峰本來酒量不錯,也借著酒意多說了不少話,這對平時少言寡語的遲峰來說可是不多見。不過,遲峰架不住眾人不停勸酒,一樽接著一樽,腹中也沒有多少菜食,於是漸漸不勝酒力,已有神態遊離之狀,其他人也都有醉意。遲峰隻覺得腹內翻滾,天旋地轉,兩目已難睜開,又見諸位興致已過,怕自己再待下去要在眾人麵前丟臉,於是起身要走,帳中有人喊他留下再喝,卻沒人再有氣力站起來將他拉住,遲峰自己也踉踉蹌蹌,站立不穩,就在將要跌倒之際,突然從身後伸出一隻手將他攙住,遲峰迷離間回頭一看,正是齊敏文,心下自是一驚。營帳之內見此一幕者,又豈止遲峰一人吃驚,幾乎是舉座啞然,尤其馬氏父子兩人,真是瞠目結舌。可齊敏文不知是後知後覺,還是滿不在乎,隻顧著攙扶遲峰出了中軍主帳,又一路扶著他回了遲峰自己的營帳。

    幾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一睡就是一天,等到諸人清醒,再有言談,已是次日夜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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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軍主帳內,隻有馬氏父子二人,帳內的兵士都被馬伯濂打發到帳外去守衛,好讓兩人說些私家話。

    馬淳仍然坐在主位,責問道:“我幾次示意你給遲峰敬酒,你怎麽回事?”

    馬伯濂坐的離父親很近,回答道:“兒子看見了,但兒子以為,這酒不能敬。”

    馬淳本以為馬伯濂是在耍公子脾氣,仗著自己老子官升一級就目中無人,卻沒想到馬伯濂也有一套說辭,於是便好奇問道:“怎麽不能敬?”

    馬伯濂:“父親之所以禮讓遲峰,無非是想讓他誠心俯首,避免更大的爭端,是嗎?”

    馬淳點點頭,不說話,示意馬伯濂繼續講。

    馬伯濂:“那依父親看,他遲峰會不會誠心俯首?”

    馬淳愣住了,沉吟片刻後緩緩道:“遲峰既無背景,也無根基,如今陛下著軍帳已發明詔,上下之分已定,隻要我們待他以誠,料他不會有二心。”

    馬伯濂聽完父親的話,等了等,再說到:“兒子不這麽看,遲峰此人,誌向高遠,心思深重,絕不肯久居人下,平日裏沉默寡言,不聲不響那都是在有意示拙於人前,關鍵時刻他可是從不手軟。”

    馬淳看著他兒子,點點頭,但沒有明確表態。

    馬伯濂見父親同意所言,有些興奮,於是站起身來,走近父親繼續講:“吳俊山當初對他如何?他能有今日,至少一半要算是吳俊山的功勞。可他呢?就算鎮北關殺吳時他真不在場,可後來檻送吳氏家人,他可是一個都沒放過,弄得吳家上上下下百十來口,全死在了京裏。昨日談及戰事,他又隻字不提葛昀,唯恐與他有甚牽連,如此種種,還要兒子多說嗎?”

    馬淳麵無表情了,老於謀略的他這次並沒有把遲峰做的這幾件事看得這麽透徹,此時他既失望於自己察人不明,又欣慰於自己的兒子已經“洞若觀火”。半晌,他終於放下父親的威嚴,問計於馬伯濂:“那依你看?該如何對他?”

    馬伯濂胸有成竹地說:“吳俊山待他那般厚恩,他都可以翻臉,我們給他的恩惠難道還能超過吳俊山嗎?所以,對遲峰這樣的人,絕不能養虎遺患,與其施惠,不如施刑,現在的情形很明了,我們無疑是占上風的,如不趁此機會徹底打掉他,將來必被其反噬。”

    馬淳聽完兒子的進言,明顯在思考,但是沒有立即答複,他比兒子站得要高一些,也許近幾年“眼神”不濟,看得不如兒子明晰,但他看得更遠一些卻是無疑。

    正踟躕猶豫間,營外通報齊敏文求見,父子倆相互看了一眼,然後馬伯濂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馬淳傳命讓齊敏文進帳。

    齊敏文一入帳內“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倒頭便拜,不但給馬淳行了大禮,還給一旁的馬伯濂也行了大禮。這是他們私下裏見麵的規矩,自從馬伯濂調入軍中以來,已經沿襲幾年了,雖然在平常有外人在時不用,但到了隻有主仆三人的時候,齊敏文不敢壞了章法。

    父子兩個都沒叫他起身,齊敏文跪在那裏,以麵伏地,不敢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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