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定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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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淩詞玉睫凝霜,接過小小的紙條,故人是誰,隻有她和母親知曉。母親是先帝義女,但先帝去世得早,那時母親心中悲慟,但亦選擇離開了帝京,她本就是平民後代,不過祖上曾是先帝的先生,先帝感恩,才將恩情報還於母親身上。
如今故人去世,隻怕母親與帝京便斷了來往。
“師父,故人是誰?我曾在寺中見過您母親與一位白發僧人對弈,是否指的是他?”
衛淩詞身子一震,在旋旋飛落的桃花瓣中,望向幽幽青山,“他是當今陛下的生父。”
陛下生父—穀梁信,他亦是穀梁乾的叔父,旬長清眼中劃過詫異,不解道:“既然他在世,穀梁乾為何還被迫歸隱?”
這個問題大概是所有人都會觸及的問題,都在問穀梁信在世,為何穀梁一族隕落的這般快?
衛淩詞低眸,眼底深處微微灼熱,“長清,因為他的心死了,先帝去世後,他便出家隱世。漫漫紅塵,喧囂混沌,皆與他無關。”
一人抬眸,一人低眸,立於桃花林中,裙袂翩飛,旬長清不知她眼底深處的異樣,“師父,一個人當真能做到心死如水嗎?”
“能,”衛淩詞眼中灼熱化為滴滴淚痕,看清了旬長清眼中的那一泊清淨,孩子終究不懂這些,說之無益,她仰首,心中一處豁然塌陷,笑道:“長清,你想回帝京嗎?”
穀梁信去世,按理,寧安郡主是要回去的,旬長清捏著衣袖,緩緩搖首,“我不想回去,母妃來信說讓我安然待在這裏,毋須回去。”
平南王妃想得深遠,旬長清回帝京容易,再出帝京隻怕不易,平南王府成為唯一手握重兵的王爺。回去了,皇後不會讓這個人質輕易離開。
衛淩詞點頭,“既然如此,那便不回去。”
這些年,她亦查清了四年前,半道截殺她們的人是皇後邵韻,隻是查清楚又如何,她是皇後,這些事無傷大雅,耐她不得。
母親知曉後,隻讓她別回帝京,此次,應該也不會讓她同行。
旬長清知曉,父親定然會回帝京吊唁,此時回帝京可全身而退,不用擔心其他。
……………………………………………………
帝京城內,熙熙攘攘,繁華不息。
沉默如昔的平南王府,在日月的輪替中依舊屹立,幾匹快馬踏塵而來,沉澱了數年的府前灰塵被盡數吹起,激起半人高的塵霧。
平南王妃從府中疾步而來,站在台階上看清了馬上之人,一身鎧甲,眉色英武,懸鼻挺俊,剛毅灑逸。
他翻身下馬,看向王妃的眸子裏罕見地多了幾絲柔和,神情依舊如故泰然,上前執起王妃的玉手,低聲道:“王妃,辛苦了。”
這便是平南王旬翼,讓敵人聞風喪膽,亦讓皇後與旬亦然日日犯愁的人。
王妃凝眉望著,容色小心,纖指置於旬翼的手中,“您回來就好,隻是長清不在府上,去了淩雲山。”
二人並肩走著,旬翼目光複雜,隻道:“這樣也好,帝京終究不是久留之地,這次你也隨本王一同去西南,這裏總讓人不安心。”
&n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穀梁乾歸隱,穀梁信去世,帝京少了很多讓人向往的東西。
臥房內擺設未改,旬翼離開此地十幾年,很少歸來,十幾年來都是王妃打理,前些年她將幼女送走,他本是不願,可如今平南王府的處境,他比王妃更明白,也應允了。
衛淩詞是衛曉的女兒,兩家是世交,他亦放心將女兒交於她。
茫茫夜幕下,月光清華。
流蕩夜風中,旬翼坐在書房前的涼凳上,流星忽而劃破天際,刺破了如凝的月色,墜入了天的盡頭。他抬首望了一眼,飲盡了杯中酒,眸光遽然明爍,側首望著趨步而來的人。
竹色長裙,蓮步輕移,秀發之上,再無珠釵,旬翼望著她,數年未見,這位邊疆公主衣著愈發樸素,她偏愛紅色,馬上風姿,讓邊疆多少勇士傾慕,可卻甘願嫁予他做繼室。
微笑依然,目光在月色下尤為幽深,旬翼笑道:“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穿紅色,馬鞭在手中揮轉,在草原上肆意奔騰,一舉一動,草原兒女比之大齊的閨閣女子,更活潑動人。
”
旬翼很少這般說話,王妃微微驚詫,落座在他對麵,望著他如刀雕刻的側顏,鎮定了心神後,溫聲道:“長清都已經十二歲了,妾身若再賽馬玩鬧,隻怕會讓他人笑話。”
提到旬長清,旬翼笑道:“這些年多虧你照顧長清了,你做得很好。”
一句,令王妃眉間憂愁淡了三分,憶起旬長清幼時稚嫩的模樣,許久未曾流動的熱血在身體內回轉,笑道:“您將長清抱來時,妾身就已說過,待她如己出。這些年她雖不在,但月月都有家書寄回,如此就夠了。”
旬翼與穀梁音是青梅竹馬,相知相愛,他娶眼前的王妃不過是形勢所迫,兩國邦交,談不上感情二字,他防她十幾年,但她明明知曉,卻依舊將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他不再開口說話,世間無奈的事情太多,懶得去計較,舉眸望天,蒼穹之中夜色糾纏,如這帝京之糾葛不清的權勢一般。
平南王回京吊唁,遵照帝王旨意,並未有人知曉。穀梁信在京山寺出家,本就是隱秘之事。如今身亡,不過將他屍首送進帝王陵寢,二人合葬,是他的心願,亦是先帝的遺願。
旬翼在進宮的路上遇到了袁傾名,二人微微頓步,相視一笑,又各自東西而行。兄弟情深又如何,武將權臣,怎敢私下攀交。
皇帝旬子謙立於窗下,聽著身後的愈近的腳步聲,回身望著英姿挺拔的皇弟,二人按照血緣更是表兄弟,一同在宮中長大,祖母總教導他要護著弟弟。
可他未曾想到,長大後,是這個弟弟一直在護著他。
皇帝一雙深眸,讓旬翼遽感悲涼,他隨著指使坐在了椅子上,看著擺好的棋局,笑著打破僵局,“阿兄,你說我該不該讓你三子。”
皇帝回瞪他一眼,語調清淡,混不在意他的諷刺,“臭棋簍子,指望贏我,莫不是這些年帳下將軍無人敢贏你,慣出你這臭毛病。”
二人說鬧間,似又回到了幼時,棋過三局,皇帝遽然開口:“你說,朕該立誰,父親臨終前再三暗示朕,然兒不合適,可老三仁義過頭,怕是束縛不了重臣。”
旬翼落子,“姨父如何說,那是常人之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如何決斷還在陛下這裏。”
還有一層意思,邵家的勢力愈發大了,隻怕旬亦然登基後,勢力便會遍布大齊,天下姓旬還是姓邵,隻怕也說不定了。
外戚奪權,古來有之。
皇帝許久未曾落子,盯著並不激烈的棋局,眼神迷惘,忽又望著一疊疊奏折堆積如山的禦案,揉揉額角,凝眉道:“你可願回京助朕一二,西南軍交於世子即可,長清也可接回來了。”
君王一言,極盡誠懇真摯,不帶一絲造作,但有著穿透人心的力量,此時他還是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兩人同姓旬,不該有著隔閡才是。
如此一言,算是定下儲君了。
旬翼一愣,眼神又是一陣迷茫,但君王神色認真,他起身斂袍跪地,正聲道:“臣遵旨,不過西南軍交付世子有些時日,容臣回去處理後,再回來助您。”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結束短小更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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