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驢肉火燒(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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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京的事情眾人已經商量過了,吉大利和吉有財先去,安頓好了之後,再譴人來接他們娘兒仨。淩氏的手藝已然學成了,包子館交給他們夫妻,也算是後繼有人,安排妥當之後,吉家父子便離開了燕子圩。

    倏忽一月,又到了清明時分。

    包子館新推出了草汁兒青團子,價格不貴,好看又好吃,不僅可以自己食用,還能當做供品,孝敬給先人……四喜和淩氏悶在廚房裏,磨了不少的糯米粉。

    閑來無事,郝氏便整理了行裝,她忘性很大,時不時便要翻看一遍,什麽忘了帶,什麽應該再添置,常常是補了新的進去,又把舊的擱在一邊了。相公和二兒不在,她總覺得自己應該多操點心,烹飪之道她雖不擅長,但也不是不會,隻是她不進廚房還好,一旦進去,就是碟滑碗兒碎。

    四喜忙鬧著要新衣裳,把娘哄了出去。

    忙忙叨叨的,京城裏總算來了信兒,娘兒幾個收拾一番,戀戀不舍地離開了燕子圩。

    *

    五月頭上。

    楊柳青青著地垂,楊花漫漫攪天飛。

    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

    不歸,便是不能歸。

    賀秉謙歎了口氣,滿懷愁緒地向前走去。吏部遲遲不見音訊,回家等待他又不放心,萬一還在路上,指派就下來了,怕是要來回折騰。這次雖然中了,不過是後麵幾名,實在令人沮喪。尋求舉薦雖是個辦法,但他一無錢財打點,二無門路鑽營,即使做個門人,也未必有人能看得上。

    路邊有個茶寮,賀秉謙走了半天,也覺得有些渴了,打眼望去,茶寮內零零星星,隻坐了幾位客人,算得上難得清靜,他走過去喊了一聲:“掌櫃的,來碗茶,一個燒餅。”

    又有人在身後喊:“掌櫃的,我們要五個燒餅,三碗茶。”

    “三哥,四個燒餅就夠了。”清脆的童音裏,帶了點撒嬌似的軟糯。

    茶寮裏的眾人,都把目光投了過去。

    三十多歲的婦人看起來容顏姣好,旁邊還立了位十二三歲的少年,和一位玉雪可愛的垂鬟女娃兒。

    賀秉謙連忙轉移了視線,分明年幼的一張臉,卻有種說不出的鮮活靈動,像倒映在水裏的影子,一直在他眼前晃悠,晃得他眼睛都花了。

    “這小姑娘,相貌確是不俗,若是賣了,怕值不少錢。”

    “可是哥哥,這青天白日的,又有家人跟著,不好下手啊?”

    “誰說要哄她?我去找點麻煩,你瞅著空兒,抱了就跑,老地方見。”

    竊竊私語的聲音,不知怎麽就傳到了賀秉謙耳朵裏,他回過頭,看見鄰桌那兩名大漢,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小姑娘還揚著清脆的嗓音,在那裏囑咐著:“掌櫃的,燒餅要酥一點兒。”

    說完便拿起身邊的包袱在桌上打開,取了方幹淨的帕子鋪在上麵,又從包袱裏找出兩個油紙包,迅速展開了,一個裏麵是刀,一個是鹵過的肉,惹人口水的香氣,蕩蕩悠悠地傳了過來。

    兩名大漢突然一滯。

    小姑娘將那肉墊著油紙放好,也不停頓,立刻就切了起來,隻見銀光閃閃殘影綽綽,很快就切了一堆肉片,提起來放在陽光底下照一照,醬紅色的瘦肉,間雜著透亮的肉筋,令人饞涎欲滴。

    茶寮老板送上燒餅,也不由讚了一句:“小姑娘,你這肉,鹵得可真香!”

    女娃兒揚起下巴,也不謙虛,略帶得意地回了一句:“這算什麽,還有更香的呢。”

    說完便將方才的帕子裹在手上,拿起燒餅側麵對著刀刃,輕輕一劃,便切成了兩半。麥香裏混合著熱氣,當即就飄了出來,燒餅烤得酥脆,裏麵卻是軟的,混合了棒子麵的燒餅,帶著一股子暖暖的甜香。小女孩用手一擠,燒餅便“張了嘴”,刀尖一挑一抿,肉片便自覺飛進了燒餅,整整齊齊地碼平了。

    小女孩夾好肉片,也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急著吃,從包袱裏取出一個小瓶共一個小包,拔掉塞子,辛辣的氣息便直衝鼻子,雖不知道是什麽,卻覺得格外開胃。紅亮亮的醬汁從瓶子裏流出來,抹在燒餅裏,又撒了些白色的芝麻,小包展開是嫩綠嫩綠被吸去了水分的蔥花,隨意灑了些在肉片上,輕輕一合,便有了十分滋味。

    她這才拿起燒餅包上帕子,遞給了中年美婦。

    “娘,您先吃。”

    郝氏嗔了一句:“就你事兒多,出門在外,哪個還能講究,隨便吃點也就罷了。”

    說完卻把餅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喀嚓,是酥皮裂開的聲音,柔軟的燒餅心子,合著鹵過的肉片,既辣又香……

    恨不得替她去吃那餅子的人們,早已經張大了嘴。

    眼看那美婦人雖然極力掩飾,卻仍然露出了一臉的享受,兩位大漢再也按捺不住,蹭蹭蹭地跑了上去,一腳踢翻了空置的長凳。

    四喜已經做好了其他幾個驢肉火燒,一個用紙包住揣進了懷裏,一個遞給了三哥,自己則抱著剩下的那一個,專心致誌地啃了起來。

    她的唇色極為粉嫩,又吃了點辣的,頓時嫣紅欲滴,雪白的小臉蛋兒上毛茸茸的兩彎睫毛,搔的人心裏直癢癢。

    大漢踢翻了凳子,還不解氣,又竄了過來,伸手搶那帶肉的燒餅。

    吉顯貴及時握住了他的拳頭:“你想做甚!”

    另外一名大漢,偷偷地繞到了四喜身後。

    郝氏連忙將肉餅包了起來,把女兒攬在懷中,摸著頭頂:“不怕不怕,有娘在呢。”

    關鍵時刻,有娘在也沒用。

    隻聽得一聲大喝,眾人俱是一抖,郝氏鬆手間,四喜已經被人搶了過去。

    賀秉謙顧不得考慮太多,飛身撲過去絆住那漢子的腳踝,拚命叫喊:“快逃啊,快逃!”

    茶寮裏亂成一片,四喜被陌生漢子抱著,也不掙紮,偷偷伸了手指,在燒餅裏扣了一下,反手就戳進了漢子的眼睛裏。

    醬料裏兌了不少的辣子,雖然好吃,可揉進眼睛裏,卻是不得了。

    漢子叫得像殺豬似的,揮手就把四喜丟了出去,抱著眼睛到處找水。

    賀秉謙被揍了好幾拳,差點沒吐血,眼見那小女孩被丟出來,連忙去接,剛跑了兩步便是一軟倒在了地上,沒等他反應過來,四喜的小身子,通的一聲撞了過來。

    這種時候,也顧不得考慮禮儀規矩了,賀秉謙翻身張開手臂,將女娃兒抱進了懷裏。

    一雙烏溜溜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間就撞進了他的心底。

    吉郝氏這才衝了過來,將四喜拽進懷裏左看右看,連摸了好幾處發現沒有受傷,才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吉顯貴已經快被人打死了,他一個文弱書生,幾時跟人打過架?

    還好這當口,茶寮外鏗鏗鏘鏘地走來了一隊整肅的人馬,為首的鐵塔漢子,正是那睿王世子身邊的侍衛長李恒。他身穿玄色衣裳,一對虎目炯炯有神,抬手一揮,侍衛們便衝了上去,摁住正在把腦袋往水桶裏紮的拐子,又救下了正在掙紮的吉顯貴。

    李恒沉著臉,見那拐子被扭住了還不老實,頓時火了,走上去對著那廝麵門就是一拳——刹那間,酸的鹹的澀的辣的,仿佛開了個油醬鋪,直直衝進了拐子的腦袋瓜裏。

    吉顯貴抹了把鼻血,跑到了母親身邊:“娘,四兒,你們可好?”

    沒有人回答,郝氏驚魂甫定,隻知道點頭搖頭,反而是四喜,答了他一個好字。

    李恒闊步走來,對著吉顯貴拱了拱手:“這位小哥,可是吉家三郎?某是來接你們的,”說完眼光一轉,看到了桌上的驢肉火燒,吸了吸鼻子,“不知這燒餅夾肉是哪裏來的?”

    吉顯貴登時覺得,自己見的世麵和人,還是太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白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做吃貨,不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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