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開胃菜(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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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妖媚大叔寧嘯琛忽然又換了一張霸氣臉,手指頭靈活亂飛,點完安德海的鼻子又點王昌的鼻子,看起來像繡花一樣,“你把她抓起來了,誰給本王做齋菜?你?還是你?”
廚房門口的修一目瞪口呆,他剛被門檻絆了一下,原本也不會出聲叫喊,可他手裏的東西實在太多,又夾了自己的愛物,由不得便啊了一聲,沒想到本來就心驚肉跳的安德海,便被他那一嗓子嚇得脫了魂,還說要把他抓起來?這豈不是禍從天降?修一站在原地,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小師妹。
“修一師兄,快過來,”四喜適時招呼,她手裏還顛著那把菜刀,刀刃的寒光在陽光下一閃一閃,唬得安德海的眼皮子可勁地亂跳,“這幾道齋菜製作起來比較有趣,所以我才讓師兄幫我把家什都拿出來,表演給大家看看。”
院子裏麵現有一個棚子,又壘了灶砌了台麵,算是個開放的簡易廚房,當初弄這個,也是四喜想出來的,她在清涼寺一住便是四年,平時學藝,隻能混在一群師兄弟中間,委實不大方便。修一幫她把鍋碗瓢盆都拿了出來,又卷了卷袖子,擦拭灶台和器具,這些活計他原都是做慣了的。
壽王已經坐進了膳堂,吩咐手下人將幾扇門全部打開,自己也挑了個正對廚棚的位置瞧熱鬧。他的坐姿很是妖嬈,懶懶又愜意,原本藏著九分警惕的桃花眼,此刻像蒙了層薄霧,水汪汪又茫茫然的,便是西子捧心,也比不上他的我見猶憐。
安德海從袖子裏取出一方水粉色的絲帕,極為體貼地遞了過去:“殿下……”
“大膽!”寧嘯琛堪稱喜怒無常的鼻祖,忽然之間就發了脾氣,一雙桃花眼瞪得圓溜溜的,瞬間就變成了杏核模樣,“本王何時用過這些東西?還不退下?”
安德海悚然一驚,急忙告罪退後,抹了好幾層脂粉的大白臉上一陣陣冒虛汗,紅通通的脖子像根細溜溜的胡蘿卜,又頂了顆熟鴨蛋。
靜默的王昌暗地裏翻了個大白眼,叫你騷,叫你浪,叫你賤的沒地兒站!
廚棚底下,四喜和修一再度淨手,拿起了趁手的刀具。
寒光閃閃碎屑紛紛,削出去的果皮都像長了眼睛,朝一個方向飛去,不多會兒便攢成了小小的一堆。四喜手裏還是那把菜刀,看起來笨重的家夥,卻在她手上輕快的起舞。她一手拿刀,一手捏著剝好的板栗,靈活旋轉的同時飛速地雕刻。這四年之間,她最常練習的便是刀工,吉利酒樓主打麵食,很少有需要刀工的吃食,便是有,也是他爹親自上陣,並不許她冒險碰觸,所以有高人的真傳也沒用,四喜之前的刀工,委實是拿不出手,還好這幾年得了機會。
另外一邊,修一選的是細長窄刃的尖刀。他來的早,又多學了兩年,雖不及師妹靈透,卻也是師傅親自認證過的徒弟。綠白相間的蘿卜,被他削去表皮和根須,從中間剖開,去掉蘿卜心不用,隻留下薄薄的外層,停在掌心細心雕琢。
不大一會兒功夫,兩人都完工了。
菜品端上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的時候,眾人齊齊望去,不覺發出驚歎:
“這玉舟雕欄畫棟,又晶瑩剔透,實為神技啊。”
“還有這滿船的元寶,仔細看,還刻著畫呢?”
“可不是?玉舟本就有乘風破浪、一帆風順的意思,再加上這滿船的元寶,可謂是上上大吉啊。”
……
兩個小太監加一個禁衛軍統領和一個副將,沒皮沒臉起來也真是要命,說好話不要錢,也不犯忌諱,就連躲在後麵畏畏縮縮的安德海都湊了上去,隻是這吃的東西,香味才是最要緊的,“金玉滿船”看起來好看,卻隻有一點點蘿卜的清冽香氣,與其說是美味佳肴,不如說是涼爽的觀賞菜。
寧嘯琛眯著眼睛,什麽也沒說,這玉舟確是晶瑩剔透,尤其是鏤空的部分,可謂是纖毫畢現;還有那盤子底兒上鋪著的蘿卜絲,雪白綿軟,不像是海浪更像是浪花,一靜一動,動靜交錯,令人如置身於海上,頓覺心曠神怡——他從小養在宮中,也吃了不少好東西,禦膳房的手藝遠比這精致,尤其是大節慶裏,每一道菜都像是藝術品,他也算見怪不怪了,隻是這明明風雅的意趣,倒弄些金元寶作甚?難道真像那些閹子說的,是金玉滿船的意思?
他朝廚棚望了一眼,拿起筷子,夾了個“金元寶”送進嘴裏,頓時愁眉苦臉,捧住了半邊臉:酸,像泡在醋裏浸了好久,已經入了味,酸的他口水都冒了出來,可是這酸勁兒過去之後,便是綿綿密密的甜,甜的柔軟,甜的溫存,還含著絲絲花香,一點一點地滲進心裏,原以為這菜不香,隻有形而沒有味,可咬開了之後,這份醇厚馨香,比起早就滿含期待,卻得到失望的菜品,更禁得住一次次回味。
寧嘯琛吃著這道菜,可謂是表情豐富,一開始出乎意料,受完驚嚇又得到安慰,害得他好好一個戲精連演戲都忘了,一會兒齜牙咧嘴,一會兒肌肉放鬆,一會兒又眉眼含笑歡欣鼓舞,看得人忽嗔忽喜,險些發瘋。
安德海在旁邊,也算是過足了心跳的癮,他不敢再亂說話,心裏卻想叫身邊的小太監,把四喜抓過來好好打幾板子:“殿下覺得如何?”
“傳吉祥。”寧嘯琛也不正麵回答,隻說了三個字。
一旁相陪的智圓和尚,悄悄抖了抖濃密的長眉:好戲來了。
四喜係了條粗布圍裙,高高興興地走了進來:“見過王爺。”
寧嘯琛和顏悅色,甜聲問了一句:“你這道金玉滿船,可是給本王開胃?”
“回王爺,是,也不是。”
“什麽意思?”
”這道菜的確是開胃菜,可它的名字,卻不叫金玉滿船。”
“哦?”壽王爺來了興致,“難不成還有個更好聽的名兒?”
四喜背著手,清清朗朗地說道:“隻差兩個字。這船看起來像玉做的,其實是蘿卜雕的(眾人鄙視臉,誰還看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出來是蘿卜);這元寶看起來黃燦燦的,其實是醃過的(小太監們低下了頭);還有這浪花,看起來雪白綿軟如同柳絮,其實是脆的……所以這金不是真金,玉也非好玉,這道菜的名字,便叫做金玉其外。”
壽王原本興致勃勃的表情,瞬間就垮了下去。
四喜顯得很苦惱,繼續說道:“其實,我也覺得這菜名不好聽,什麽都得看內在不是?”
壽王特別同意這個說法,再次提起了一點興致:“正是。”
“王爺你看,這每個金元寶上,四喜都浮雕了一些畫麵,而每個畫麵,都是一則故事。”
黃燦燦的板栗,因為煮的時候加入了米糠和梔子花,格外鮮亮好看,可就是因為好看,上麵的花紋才栩栩如生。按理說這麽軟的底子,用菜刀操作起來,根本雕不出什麽好東西,可單看這畫麵,就好像篆刻名家的手筆,抑揚頓挫、起承轉合,頗有些不俗的風骨。
寧嘯琛的嘴角,慢慢浮現了一絲笑容:“本王看出來了,這個是臥冰求鯉。”
四喜啪啪地拍起了手:“王爺真聰明,這蘿卜船裏有二十四顆板栗,二十四個故事……”
“所以你所說的菜名,便叫做二十四孝?”寧嘯琛的笑容,漸漸變成了嘴角抽搐。淡定,注意風度,不要被區區小女子激怒。這死丫頭,先說自己金玉其外,又明著暗著罵自己不孝,這若是懟回去了,清涼寺的和尚肯定會告訴眾人,壽王被戳破真相惱羞成怒,這若是不懟回去,憋屈的他啊,老血都快吐出來了,怎麽能夠甘心?“父皇大喪,舉國同悲,太子畏罪自殺,睿王二哥又不知去了哪裏,本王無能,隻得來寺裏祈福,等哥哥們回來。”
這段話裏容易被誤解的地方,壽王壓根就不想解釋,他就是存了讓人誤會的心又怎麽了?那些人不來也好,頂著個不孝的罪名當縮頭烏龜去,若是來了,本王這天羅地網裏,便多了幾個屈死鬼,又能如何?寧嘯琛心裏發狠,臉上卻滿是悲淒與彷徨,水霧朦朧的桃花眼裏帶了些許期盼,像是期待兄弟們馬上就能出現似的。
安德海一直找不到冒頭的機會,這會子見壽王“傷心”,連忙湊了過來:“陛下仙去,殿下日夜煩心,也該愛惜些身體才是,否則讓我們這些人,都怎麽辦呢。”
說完竟抹開了眼淚,其他人連忙配合,搞得寧嘯琛像救世主,馬上就要死了似的。
“王爺,您把嚐糞憂心吃了。”四喜看著玉舟中的醋栗,忽然說了一句。
寧嘯琛原本還皺著兩彎似蹙非蹙的眉,忽然聽到這話,頓時一陣惡心,偏偏那開胃菜還極為有效,腸胃空了片刻,竟然在這會子,咕嚕叫了一聲。
角落裏不知是誰,噗嗤笑了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妖媚大叔麵條淚縱橫:本王不吃屎,嘔——
戲精們的世界大白不懂,求營養液,五百加一次更,一千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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