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一位神奇的皇帝(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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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大利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拽著娘子走了兩圈,她就又喊餓了。
“四兒,四兒?”他也不是不能給娘子做口吃的,隻是這初來乍到的,不方便啊,吉大利在門外喊著,翠兒就在被子裏抖著,不出聲吧,遲早會被發現,出聲吧,到底還是不像。
翠兒想了又想,先咳嗽了兩聲,捏著鼻子哼哼:“我睡了,爹。”
吉大利心裏有事,倒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對,舉首望了望天空,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又道:“四兒,你是不是身體不大舒服?爹聽見你咳了兩聲,不要睡得那麽早,仔細積了食,若是難受就別忍著,起來喝點糖水。”
女兒這麽大了,不比小時候,有些事他這個當爹的不方便問,隻得囑咐娘子了,再說,四兒也到了該接回家學點規矩的年紀,隻是這世道忒亂,還得在廟裏住些時日。
翠兒握著被頭,探出半個腦袋向窗戶那邊張望,心裏一個勁兒地念佛:皇天菩薩,佛祖保佑,讓我們家姑娘早點回來吧,再不回來,奴婢就要露餡了……
也許是她心誠,也許是在廟裏祈願格外靈驗,智圓大和尚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哪怕隔了整個院子,依然洪亮而有力。吉大利當然不能置之不理,連忙走出去寒暄兩句,哪知聊著聊著,兩個人竟越來越投緣,場麵話變成了有關廚藝的討論,簡直是伯牙遇到了鍾子期,說啥啥對味,聊啥啥起勁,連待在房裏等待相公找東西吃的郝氏都給忘了。聊完之後,吉大利依然心潮澎湃,不止忘了四喜這茬,把別的事情也給忘了,高高興興地回到房間,才發現郝氏因為肚子餓,提前上床睡了。
院子裏重新安靜下來,皎月如勾,淡淡的掛在梢頭。翠兒從床上爬起來,悄沒聲地摸到門口,剛把耳朵貼上去,便聽到叩門的聲音,和一個小小的壓得很低的嗓音,一起響了起來:“是我,快開門。”
翠兒急忙拉開門閂,將姑娘放進來,差點沒委屈地哭了。
“怎麽了?”四喜看著她發紅的鼻頭,輕聲問,“我爹來過了?”
翠兒點頭,依然紅著眼睛,有點後怕的樣子:“大娘餓了。”
四喜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吃了那麽多消食餅,怎麽可能不餓?”她拉著翠兒的手,重新把門關好,又點起蠟燭關了後窗,仔細地瞧了瞧,方才說道,“對不起翠兒姐姐,等明天,我做些減肥餅幹給你吃,你不是想變瘦嗎?”
翠兒頓時破涕為笑。
喜歡吃東西的人都好哄,四喜在外間榻上坐下,望著她整理完床鋪,又去小灶間打水……一宿無話,次日淩晨,四喜便帶著她爹,走進了聽風館南側的一間空房,這裏原本盤了灶,因為沒有人在此做飯,一直被當做開水間使用,寺裏沒有肉蛋之類的食材,隻能茹素,倒是那些蔬菜之類的東西,都是自己人種出來的,格外新鮮。
清涼寺的和尚們除了日常打坐念經之外,還要擔水劈柴種菜化緣……並不比尋常人過得清閑,所以那些暫住的善人們,需要蔬菜和柴火的時候,都要給些香油錢,便是自己想辦法弄來了,也會捐給寺裏一些。
吉大利當然不會例外,那日之後,他便在小灶間裏開夥了。
平靜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某日午後,清涼寺的僧人們剛剛在五觀堂裏用罷齋菜,便聽到悶鈍的響聲如雷劈下,突如其來地響了第一聲。
“怎麽回事?”方丈大師率先走出膳堂,向山門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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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別院裏居住的善人們,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不約而同地朝京城方向望去,黑沉沉的陰霾,仿佛隻在那片天空停駐,越壓越低。
慧蕪大師帶著眾人,停在山門外的台階前,遙遙望著那片混沌的天空,憂慮而沉重地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該來的終歸要來,隻希望那些留在城中的百姓,不至於遭受池魚之災……他的嘴唇翕動,無聲地念著經文,身上的袈裟迎風飛舞,長長的眉尾和胡子一起,被風拂了起來。
跟在他身後的那些僧人,也自覺地垂首默念、喃喃祝禱。
京城亂了,沒有來得及躲避的老百姓們倉皇失措:菜市口你推我搡,原本等著看削首的人們,與王昌手下的官兵,還有喊了一嗓子“劫法場”就不見了的“叛軍”們混在一處,根本無法分辨哪個是百姓哪個是叛軍。
王昌急眼了,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凡是在法場附近出現的老百姓,隻要看見了便格殺勿論,管他穿的是杭州絲綢還是粗布衣裳,擋了他青雲直上的路,便是擋了大熙皇帝的路!他沒有想到,原本要殺人的人,最後竟變成了被殺的人,連他自己也在脖子上被人架起了一把鋼刀。
王昌很想看看那人長什麽模樣,他偷偷把頭向後轉,隻看到一角銀色的盔甲——禁衛軍?竟然是他手下自己帶出來的人?
“王大統領可否告知在下,先帝之死可有蹊蹺?”
聽到聲音,王昌不由冷笑起來:“潘玉文,沒想到是你,先帝?先帝是病死的,大家都知道啊?”
副將手裏冷冰冰的大刀,向他的肉-裏又送了幾分:“先帝身體一向硬朗,怎麽可能突然暴斃?”
“這件事情你沒有資格知道,除了睿王,任何人都別想從我嘴裏聽到一字半句。”王昌說完便閉上了眼睛。睿王?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他,怕是和皇帝想的一樣,早就死了吧?
*
皇城邊上蹲了許多乞丐,安德海透過馬車車窗,看到了有些心煩:又是他們,看見禁軍便躲,躲了之後又來,總不能為了不麻煩,將這些乞丐全部抓進刑部大牢裏關起來?他們倒是巴不得這樣,白吃白住的,哪怕替人頂罪,也覺得十分無所謂,反正混到這步田地,活著和死了也沒啥區別了。
近半個月來,寧譽一直待在皇城外麵,素有“大熙第一美男子”之稱的他,身上穿的是破破爛爛的百衲衣,比起那些真正的乞丐,他這件衣服隻是看起來破爛肮髒而已;披散下來的頭發上沾了些許草葉,弄得亂蓬蓬的,卻不存在怪味兒;臉上抹了黑灰和泥土,原本俊逸出塵的眉眼完全被湮沒了,即使有好幾次,寧嘯琛從他麵前經過,也沒有將他認出來。
正眼都沒瞧過的那些乞丐,居然殺進了他的寢宮?寧嘯琛看到那些麵孔,先是一愣,繼而笑了起來:可笑,太可笑了,美名傳於天下的譽公子,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好侄兒,你這身行頭,真是令朕大開眼界……”錦衣玉食成了習慣的人,居然和叫花子們混到了一處?這也太可笑了,寧嘯琛全身都在抖動,眼淚花花都冒出來了,開懷大笑了半天,終於走過去,一腳踹翻了安德海。
“狗奴才,吃裏扒外的東西,兩麵三刀,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是不是活膩歪了?”
太監總管瑟瑟發抖:“陛下,陛下請聽老奴解釋,老奴不是故意的!老奴先前去法場傳旨,並未發現有任何異樣,入皇城前,有人故意搗亂引起騷動,老奴是被劫持了啊陛下?老奴當時若是反抗,隻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怕現在,已經見不到陛下了啊,陛下!”
寧嘯琛用中指指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輕蔑說道:“你以為,朕很稀罕看你這張老臉?就算你帶著他們來殺朕,又能如何?我們終究是兄弟,若是讓他們知道先帝……”
安德海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陛下,先帝為太子所害,老奴也是有心無力,老奴隻是個伺候人的,不敢不依不敢不從啊?”
沉默不語的睿王寧嘯琨,忽然滄浪一聲拔出了寶劍,直指內侍監總管: “說,先帝與太子,究竟為何人所害!
他還穿著乞丐的衣裳,一身襤褸,竟似被忽然放出的氣勢,染上了萬道霞光。
安德海戰戰兢兢,為難又鬼祟地看了熹帝一眼:“太子是,是……”
“是我,”大難臨頭,寧嘯琛反倒不覺得害怕了,“我去父皇宮裏請安的時候,正好看見太子也在,父皇已沒了呼吸,但是這個狗奴才!當時就在父皇身邊!案幾上還擺著未閱的奏章,寧嘯瑾的雙手還捂著父皇的口鼻……若非朕入崇明殿一向不需通傳,怎麽會發現他們做下的歹事?還好寧嘯瑾慌了手腳,又被這閹子絆了一跤,要不然,朕這般手無縛雞之力,恐怕也奈何他們不得……為著今天,朕才留下了安德海的狗命,你們以為,朕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東西?”寧嘯琛瞥了內侍監總管一眼,“太子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父皇卻遲遲不肯禪讓,之前還在貴妃麵前透露過,想要廢太子重立,此種情形下,太子怎麽可能不著急?”
“你既知道這閹貨不是什麽好東西,為何又留在身邊?”睿王可不是什麽好糊弄的人,哪怕不發怒也帶著威嚴,“你若問心無愧,又何必殺戮官員,想堵這天下悠悠眾口?”
寧嘯琛眉眼齊飛,笑得花枝亂顫:“留在身邊玩耍,不是很好嗎?那些人,反正都是太子的人,有什麽殺不得的?一報還一報,反正這個皇位人人都坐得,便是朕坐了又能如何?二哥以為誰耐煩處理這些破事呢?那些個條條框框,雞零狗碎,煩都煩死人了,怪不得那些個臣子們,總覺得當皇帝至高無上,原來是件苦差事,既然他們都認為,當皇帝非要嫡長子,朕就把這個皇位,還給你好了。”
睿王差點沒氣得背過去,國家大事,就被他這位無敵乖張的四弟給當做了兒戲,反而是寧譽,慢條斯理地提出了問題:“四叔要趕我們父子出京,為何又下令滿門抄斬不留一個活口?”
寧嘯琛不以為然道:“試試唄,看能不能殺得了你們?朕總覺得身邊的人都是些酒囊飯袋,不給他們點艱巨的任務曆練曆練,如何能長大?朕自小便喜歡二哥,可他偏偏要親近寧嘯瑾,朕不服氣!難道你不知道,他就是個人麵獸心的偽君子?你既然不相信朕、想殺朕,朕當然也可以殺掉你們,尤其是譽兒,你這張臉,真讓朕看著不舒服……反正奪嫡不就是那麽一回事嗎?朕已經是皇帝了,你們再想殺朕,便是弑君!”
睿王父子麵麵相覷,這都是什麽邏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寧嘯琛到底是在演戲,還是在遊戲?萬一這位熹帝,哪天又心血來潮,想玩點其他新鮮又刺激的了,可怎麽辦?這家夥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啊,就像他這般隨心所欲,大熙遲早要完。
睿王爺不得不放緩語氣,跟他建議道:“那些官員隻是被蒙蔽了,不如看在我的麵子上,都放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完了,與之前的有很大差異,小可愛們重新看一遍啊,昨晚熬得有些晚,腦子完全昏掉了,今天好啦,凡評論的都有紅包,若是喜歡,記得收藏大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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