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聽說二人的來意，便笑道：“廚房給你們用，調料盡管隨便使。”

    她在廚房看了會兒，還別說，這兩個半大小子的動手能力還不做，像模像樣的。

    不過最終成型的丸子，味道都隻是一般般。

    晨曦嚐過兩個，給他們添了些調味料，最重要的是，她想到，這樣的丸子，主要的配料不是麵，應該是澱粉。

    這裏的集市上還沒有賣澱粉的，雷飛和甄明聽著晨曦天馬行空的指點，又開始做起澱粉來。

    但成果是喜人的，天色昏黑時，他們終於做出了一碗白生生的玉米澱粉，還順帶把晚飯都給晨曦做好了。

    晨曦從織房出來的時，看到飯桌上的玉米澱粉和兩菜一趟，不由地好笑道：“真是多謝你們兩個了。”

    “是我們要謝謝小曦姐”，甄明說道，一豆燈光下，他眼裏全是對明天的盼望，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他又道，“姐夫怎麽現在還沒回來？用不用我們去山上看看。”

    雷飛點頭，“嫂子，待會兒我娘來給你作伴。”

    “不用不用”，晨曦連忙說道，“他一會兒就回。”

    將廚房收拾好，兩個半大小子跟晨曦商量好明天什麽時候來，就討論著下午哪兒做的不好哪個步驟最好改動一下離開了。

    送走他們，晨曦便將院門拴上了，回到廚房後，她才發現，鍋裏還放著一碗大小均勻的肉丸子。

    那兩個小子做丸子時都省著原料的，恐怕這般下午就做這麽多，卻還都給她留下了。

    晨曦看著那碗丸子，想起了一句對她來說很古老的俗語：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

    晨曦一直等到後半夜，雷弈還沒回來，她跑到窗邊看了看放在窗台上的沙漏，心裏漸漸浮起擔心來。

    雷弈是不是遇到很厲害的動物了，要不然他說後半夜回來，絕對是會在醜時前到家的。

    本來還有點打瞌睡，然而雷弈到現在還沒回來，晨曦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了，她坐在窗邊，又等了一個時辰，外麵還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開窗看了看半個星子不見的夜幕，晨曦才發現，天空中竟然在不知何時飄起了細碎的雪花，她大步到床邊披上件厚披風，拿上家裏的鑰匙就開門走入夜幕中。

    “曦曦？”深一腳淺一腳地剛走上山路，晨曦就聽到前麵響起雷弈的聲音，她忙加快腳步，順著聲音走過去，抓住那個黑乎乎的人影，“你怎麽才回來，我很擔心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寶貝”，雷弈將她完全地擁在胸前，“遇到點事，耽誤了時間，嚇到你了。”

    晨曦嗅到他身上有一層極為濃厚的血腥味，便退了出來，握住他的手：“回家再說。”

    路上，踩著沙沙的碎雪，雷弈訓斥晨曦：“就算擔心我要上山來找我，你也得找幾個人作伴，我自小熟悉這座山，能有什麽事。你還真是膽子肥，不想找人作伴，怎麽著等到天亮再進山啊。這黑乎乎的，萬一跌一跤，你怎麽辦？”

    晨曦沒吭聲，雷弈繼續道：“算你有點心眼，沒一個人提著燈上山。不過我一叫你你就衝過來也不妥，萬一是別人冒充我呢。”

    幾句話的功夫就到了家門前，晨曦先走兩步打開大門，側頭對雷弈道：“說完沒？”

    她還有許多話要問這人呢。

    雷弈：…

    晨曦點了兩盞燈，脫掉雷弈的外衣，果然，套著一層棉絮的外衣上結著一層血冰淩，沉甸甸的壓手。

    將衣服扔到門口的大木盆裏，晨曦又繼續剝雷弈的裏衣，裏衣也是潮潮的，一撚，便是鮮紅的血水。

    “你受傷沒？”晨曦質問，這一身的血，不可能都是雷弈的，但卻不能保證沒有他的。

    雷弈麵對晨曦灼灼的目光，頓覺有些理屈，伸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雷弈想先好好親一會兒再說。

    手卻被晨曦毫不客氣的打開了。

    雷弈隻好坦白：“腹部有一道小傷口，不過並不嚴重。其實傍晚的時候我都準備回來了，卻遇到二三十個人在林中追殺一個老者和一個年輕人。我知道你還在家等著我，當然不可能管閑事。然而那些人竟分出兩個人要殺我滅口，我就動手了。殺一兩個反而是為我們招禍，我就把他們往深林中引，然後全…”

    雷弈看著晨曦，有些不敢往下說，動手的時候沒覺得怎麽樣，在曦曦跟前這麽說，他卻有幾分負罪感。

    晨曦突然抱住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以後不要再進山打獵了。”

    聞到他身上那股血腥味時，她真的有些害怕，害怕這個人會先她一步離開這個世界。

    雷弈側頭在她頸窩裏狠狠親了一口，聲音沙啞地回道：“聽曦曦的”，雙手緊緊掐住她的腰肢往下按，呼吸略微急促起來，“我這麽聽話，曦曦要不要獎勵一下？”

    “不要”，晨曦馬上站起身，將雷弈身上最後一層單衣剝下來，拿出傷藥扔到她跟前，“自己包紮。”

    這時天已經微微發亮，之前的小雪花漸密，晨曦出門時，院子裏已經鋪了薄薄一層，她到廚房燒了一鍋熱水，正要端到屋裏時，雷弈隻披著一條披風過來了。

    “我沒什麽事，你一晚沒睡，回房休息去”，雷弈接過晨曦手中的木盆，“這些我來處理就好。”

    晨曦見他腹部已經包紮好，也並沒有滲出血，便放下心來，“我不困，煮些米湯，咱們吃過東西一起睡吧。”

    雷弈唇角染上笑意，低頭咬了咬晨曦的嘴唇，低聲道：“真是越來越乖了，真想現在就吞掉你。”

    就算遭遇到二三十個殺手，雷弈也沒把他打到的那些獵物扔掉，處理好髒衣服，他就開始處理那幾隻白狐和果子狸。

    一切處理停當，已經是辰時左右，晨曦和雷弈在廚房吃過早飯，就拴上們回臥室睡覺去了。

    睡前，雷弈把那枚從自個外衣裏扒出來的血玉扳指交給晨曦：“收起來吧，這是那老者給的，我看他非富即貴，這個東西應該比較值錢。”

    晨曦拿著扳指對著窗戶口的光看了看，發現扳指內部竟刻著一個字，她遞給雷弈看。

    雷弈皺眉道：“齊？”

    一聽這個字，晨曦立即想到，這會不會是一年後將會登基的那個齊王世子的齊。

    “你說是一個老者和一個年輕人被追殺，那個年輕人有多大？”她問道。

    雷弈心裏立即拉起警戒，“大概二十多歲吧，不過看起來比我老多了。”

    晨曦真想翻個白眼給他，不過她現在才覺得說得通了，怪不得世界線中，雷弈能升遷那般快，原來他曾救過老齊王和齊王世子。

    然而現在，這個扳指應該沒什麽作用，可能還不如幾條小金魚值錢呢。

    因為有她在，她就不能讓雷弈出去混得風生水起了去給甄璐做靠山啊。

    院外，中雪漸漸匯聚成大雪，將整個彩雲莊和它背後的那一片山都籠罩在深邃的靜謐之中。

    大雪連下三日，等雪終於停了，晨曦才聽過來串門的雷二嬸說，村裏有兩家的茅草屋都被壓塌了，幸而是人都沒什麽事。

    雪後是連續好幾天的明朗大晴天，正午的陽光將整個小院都曬得暖洋洋的，晨曦坐在院子裏看那些已經長大的雞和鵝啄食，雷弈在旁邊穿一件夾襖劈木柴，正問她：“想好吃什麽了嗎？”

    這時雷飛充滿喜悅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弈哥，弈嫂”。

    卻隻是喊人不說什麽事。

    待人進了門，雷弈問道：“什麽事，說？”

    雷飛後麵是甄明，兩人關上了大門，才一人從腰間解下一個腰帶狀的布包裹，打開，裏麵是一枚又一枚緊挨著的銅錢。

    “我們昨天做了十斤丸子，拉到鎮裏，一串三個的賣，一個時辰不到全給買完了”，雷飛說道，眼中閃爍著興奮地光芒，“要不是嫂子，我們做不出來那麽好的丸子，還成本低廉。我和明子商量過了，把這些錢分出三分之一給你和嫂子。”

    雷弈聽罷，看向晨曦笑了笑，說道：“行啊，不過你們現在才賺多少，值當分嗎？收起來繼續買原料做丸子吧，等掙了大錢，分給我們一成就行。”

    兩個小子聽了，低聲商量片刻，雷飛道：“行，但是我倆想把以後的利潤分十份，三份給你們，我倆一人三份，剩下的一份，等以後生意做大了，專門用來買原料請人做活。”

    晨曦讚賞地點點頭，“你們的誌向很高啊，不過，我和相公，要其中的兩份就好了。那一份，也用來買原料請人做活吧。”

    雷飛和甄明都不好意思地笑了，這不是沒會走就想跑嗎？幸好弈哥和嫂子都不會嘲笑他們。

    兩人在雷家數過錢，足有一千八百多文，頓時又高興地手舞足蹈，急吼吼地就要再去鎮上買玉米好回來做丸子。

    雷弈叫住了他們，讓他們吃過午飯再走，正好自家曦曦沒胃口，讓他們陪著吃點。

    自此，到年三十這一個多月裏，雷飛和甄明就避著村裏人做起了賣水煮丸子的生意，雷飛則是連他爹娘都避著的。

    他要到過年的時候，一下子拿出他這段時間掙的錢讓他爹娘看看，他是不是整天無所事事招貓鬥狗。

    雷飛和甄明都是非常成算的人，別看年紀小，卻真的隻用一個多月，把丸子的生意打開了，到臘月十五以後，他們已經不在街上擺攤子買水煮丸子了，而是跑到縣裏賃了個小鋪麵，專門兜售幹丸子。

    現在是冬天，沒有存放的苦惱，後麵這半個月所賺的錢，幾乎比前麵一個月的要高出十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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