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塵說薑自寒是在涵關遭遇的襲擊，那時熙華與他們鬧了別扭跑開了，薑自寒去追，具體如何遇襲，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

    被他們救走，醒來之後，便失去了仙力，緣由為何，他們也查不出來。

    隻是比我好的是，他並沒有失去視覺，也沒有受傷。

    想來，還是我比較淒慘一點。

    薑自寒顯然也這麽認為，所以當我拍著他的肩膀暗安慰他時，他道；“與你相比，我已然是算幸運的了，心裏也好受了許多。”

    還安慰我道：“少卿，你也不必沮喪，好在如今有我給你做伴了。”

    我聽著很不是滋味。

    但薑自寒也確實說對了一點，比如，如今在院子裏搖著椅子乘涼的不止我一人了。

    在其他人忙裏忙外之時，我便與薑自寒閉著眼睛吹著夜裏的風，曬日光，曬月光，聊聊最近的八卦。

    比如薑自寒說九重天上的神霄府君仙逝了，在無聲無息中。

    兩人不由感歎命運雲雲。

    又說西海的綠蕪公主嫁給了海外的鷹族少主，夫妻恩愛，成就了一段佳話。

    不過在上善若水中過了幾百年，這八荒六界中儼然改變了不少。

    姬世子在旁聽得入神時，被宋塵等人拽走，說要去涵關附近探探。

    我與薑自寒以被嫌棄拖後腿的的理由落下。

    簡直是二重傷害，我表示譴責！

    而晚些時候，薑自寒說要領略一下凡間的風土人情，邀著江城子出了門。

    回過神時，又剩下我一人。

    好在等來了蘇雪臣。

    他風塵仆仆，突然出現在我麵前。

    拉過我，似乎到了一個亭子，有水聲，有風吹過簾子的聲音。

    還有熟悉的酒香味。

    我麵露喜色，他攙扶著我坐下。

    我微前伸著身子，鼻子動了動。

    “蘇雪臣，這是你做的嗎？”我問道，聞著好幾道熟悉味道的菜。

    蘇雪臣點頭：“嗯。”

    他夾了東西放我碗裏。

    道：“這府裏師傅的手藝怕是不合你的口味，瞧你這兩日吃的極少。”

    這府裏菜的口味的確不大合我胃口，但我如今寄宿在別人家裏，也不好太過挑剔，我也曉得，那是不禮貌的。

    但也沒想到蘇雪臣親自為我下廚。

    真是不枉這麽多年我還惦記著他在凡間會不會受人欺負。

    我摸著瓷碗扒了一口，入口嚼了嚼，淡淡的酒香味。

    我嘴唇微揚，低聲：“酒釀燒鵝？”

    分別時念著的酒釀燒鵝，沒想到蘇雪臣還記得。

    蘇雪臣眉眼輕柔。

    又倒了杯酒，將酒杯被放進我手裏。

    我握著酒杯，偏頭：“這是何酒？”

    蘇雪臣未答，隻是道：“你嚐嚐。”

    聞言，我便喝了一口，微訝：“古井春酒。”

    古井春酒是蘇雪臣自己釀的酒。

    我一直記得這酒要釀許久才好喝，那時便埋院子裏櫰樹下。

    也隻喝過一回，他小氣的很，總不讓我喝，如今倒舍得了。

    我一口悶了一杯，倜儻道：“你莫不是瞧我現在這模樣可憐，備下這些酒菜讓我緩心情？”歎了氣：“往日不見你這樣，突然這般對我，有幾分真情真意啊？”

    蘇雪臣明顯一愣，黑眸微動。

    聲音頗啞：“少卿，我並未覺得你可憐，變成這樣的你，於我而言，也還是少卿，於我而言，還是一般重要。”

    我原本也隻是倜儻他，聽聲音他還很認真。

    摸了摸鼻子，我道：“我方才隻是說笑而已，你不必當真。”

    蘇雪臣夾了菜放我碗裏，又倒了酒，邊道：“嗯，我知道。”

    放下酒壺，他眼睛微抬：“我隻是告訴你，即便你日後還是看不見，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覺得真該讓宋塵和重黎瞧瞧，啥叫朋友。

    蘇雪臣這般有情有義，真是凡人的楷模。

    我十分滿意的點了頭。

    和他碰了杯，一口飲了一杯，然後道：“果然，蘇雪臣，還是你溫心。”

    蘇雪臣露了笑意，眉目舒朗。

    這亭子裏的風四處而來，吹得我很是舒適，我撐著下巴，想想了還是和蘇雪臣道：“我能感覺得到這眼睛正在複原，用不了多久應該便能重新看見的，所以你也不用擔心。”

    蘇雪臣冷峻的五官輕動，下巴微抬：“嗯。”

    側眸看著眼前人，聲音低沉微啞：“看不見也沒關係。”

    我耳朵動了動，聽見了他的話。

    搖了搖頭：“怎能沒關係？我此番來就是來為凡間除妖魔的，若是一直這般，那在這凡間何時能完成任務，何時能回去。”

    何時才能回去見驚鴻神君。

    蘇雪臣沉默了一會。

    好久才道：“近日各地的妖魔都在大幅度消失，是上麵派得人嗎？”

    蘇雪臣活了也有幾千年，有些事也是知道的。

    我琢磨了一下：“應該是的。”

    聽薑自寒說，其他弟子傳來消息，如今這天下的妖魔消滅了差不多了，有些甚至已回天上了。

    這裏，我等該解決的是涵關這個地方。

    解決完，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到時天上會有其他人善後。

    蘇雪臣不知在想什麽，久久未說話。

    我低頭吃了幾口飯菜，便停下。

    心裏其實還有一好奇事，飲了一杯酒：“蘇雪臣，你為何還停留在人間？”

    他早該飛升上天了。

    而遲遲飛升不了，無非心中有執念，與天生為仙的那些神仙不同，凡人想飛升成仙的就要斷其七情六欲。

    其因為何我也不曉得。

    蘇雪臣一口飲了杯酒，將視線落於我臉上，緩聲道：“大概是心裏藏一人，幾千年有之。”

    此情不斷，便是執念，如何成仙。

    聞言，我微訝，心情有些激動。

    “雪臣有了心上人？”

    早該曉得了，世間唯這情執念難斷。

    我拍了拍他肩，鼓勵道：“如若能與相愛之人相守，不做那神仙也罷，在這人間瀟灑，何不快活！”

    在我看來，比起凡人，做神仙可無趣了。

    特意與他強調了：“天上的神仙可無趣了，仙界又無凡間好玩，不去也罷。”

    蘇雪臣露笑，如清涼月光，帶著幾分涼意。

    我能感覺到他將視線落於我臉上，微柔。

    側頭，我忍不住好奇：“你快與我說說，那位藏你心中幾千年之久的姑娘是何方神聖？”

    蘇雪臣垂了眸，

    幾分苦澀的笑：“觸不可及。”

    觸不可及？

    我皺眉：“為何？”

    好一會，蘇雪臣沒有說話，想著我是不是觸及他的傷心事了。

    剛欲開口說些什麽時，便遠遠的傳來衛孑的聲音：“不好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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