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嬰靈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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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少容生氣地看了終黎一眼,“以後你不要再說這種渾話了!”旋而轉身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隻留下被吼得一愣一愣的終黎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蕭少容躺在床上,愣是到了子時還沒睡著,她思緒亂飄,心裏亂得很,明明是一個月不到的光景,她的一生卻已完全顛覆,偌大的一個蕭家除了自己,全都莫名其妙地被燒死在了那一夜的大火,自己也糊裏糊塗地接了法器成了執念畫師,這突然出現的終黎原本說與她是命定的良配,可是轉身又要飛升成仙,他能成仙,可自己又如何能成,但他又不時對自己行親密之舉,可他最終的計劃裏沒有自己,卻又為何來招惹她?
此時的蕭少容並不知道終黎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她,但這也是後話了。
第二天,蕭少容硬是一直睡到了午時才起,出了屋門,就好巧不巧地和終黎撞了個滿懷。
兩人麵色都有些尷尬,畢竟昨夜,二人不歡而散。
終黎清了清嗓子,“今夜我們就去尋你爹娘,我來就是想知會你一聲,好讓你做些準備,我方才也來過,不過見你睡得沉,就沒吵醒你。”
“嗯,我知道了。”蕭少容麵色有點不自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昨夜為何突然發那麽大的火,禮節上掛不住,自然在言語上軟和了些。
接下來的數個時辰,蕭少容一直在擺弄法器,默誦法咒,終於熬到了亥時。
兩人並肩向蕭府方向走去,這個時辰,已經沒有人家掌著燈了,四周一片漆黑,全憑著淺淺月色依稀能看清楚些方向,蕭少容覺得背脊發涼,她是頭一回在這個時辰出門,深夜的風陰冷刺骨,可是蕭少容的涼意卻是從心而起。
“你可有聽見什麽響動?”終黎的聲音壓得很低,可是在這樣寂靜的曠地卻聽得分明。蕭少容屏氣凝神仔細聽了會兒,“未曾。”
“是我的狐狸心為你而動的聲音。”
蕭少容先是一愣,隨即淺笑起來,她知道終黎是在為她舒心,她確實有些太過緊張了,她要見的人不過是她爹娘,又何必如此不安,“謝謝你,終黎。”
“小容容,有我在,你大可安心。”
“嗯。”但蕭少容還是覺得周遭有一片烏泱泱的東西正在逼近自己,但是好像又還有一段距離,難不成是那些東西?
“他們近不了你的身,不必擔憂。”
突然間,終黎麵色不好,瞬間拉住了自己的手,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朝著蕭府而去,“有些東西還不肯放過你爹娘!”
“什麽!”
二人說話之間到達了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蕭府,地上雜亂破敗,毫無一月之前的風光尊榮,蕭少容遠遠地瞧見了三個黑影在糾纏打鬥,其中一團外狀詭異,黑白交雜,絕非人形。而另外兩個,就是她爹娘,這兩個身形,她絕不會認錯,“終黎!是我爹我娘!”
“趕緊取下素玄九陰燈,念法咒,助你爹娘脫身!”
“可是我身邊並無他們二人貼身心愛之物,如何能夠!”
“你自己就是!速速念法咒驅使!”
“生者執燈,陰邪迫之,素玄九陰,成汝之願!”蕭少容手裏九陰燈的火光登時亮了幾倍,遠處的兩團黑影以奇詭的速度向燈靠攏,直直地掙脫了那團奇怪的黑白影子,蕭少容還沒來得及打量爹娘的黑影,那第三團就以一種旋轉漂浮的滲人姿態向自己和終黎貼近,甚至還夾帶著嘈雜的嬰兒啼哭聲,愈近就愈清楚,是撕心裂肺的啼哭!那黑影中的許多白色分明就是無數嬰兒的臉!蕭少容嚇得險些摔了九陰燈,終黎一把拉起她另一隻手,用手中一道白色的刃氣劃開了她的中指,蕭少容驚著顧不得疼,眼瞅著從她指尖滴血處飛出了幾百隻深紅色,輪廓不甚清楚的血蝶,分散著向那團嬰兒黑影湧去,蕭少容看得分明,自那血蝶縈繞上那團黑影,那團東西便不再移動,雖有掙紮,卻無濟於事。
“這是怎麽回事!”
“這血蝶隻能暫時克製嬰靈,我們抓緊時間!”
兩人踏上廢墟,終於真正看清了這團黑影的樣子,這是一團由無數嬰兒糾纏而成的黑氣,隱隱約約還有一股血腥氣和藥味。嬰兒全部麵色猙獰,在寂靜的深夜發出滲人的哭啼。
“你們是什麽東西?”
那團黑影聽了蕭少容的話後,便擴大了啼哭聲,可是蕭少容卻根本不知道它們想表達些什麽。
“你閉上眼睛,用心去聽,這群嬰孩死時還未能開口說話,現今自然無法訴苦,但是世間萬物均可心意想通,加上你手執素玄九陰燈,隻要誠心去聽,自然能知曉它們所求。”
蕭少容趕緊閉上了眼睛,一開始,耳朵聽見的依然是周邊錯亂無章的尖銳哭聲,但是隨著她沉下心來,仿佛有一個人在說話,聲音遠遠的,好像從天際傳來,可是又好像就在自己腦海裏。
“我們並非無端作惡,這兩人死有餘辜,但即便是死了,也要讓他們魂飛魄散,方能解我等心頭之恨,我等不傷無辜之人,你和那少年速速離去!”
“我爹娘今生一世為善,若是前世相欠你們,他們二人也以橫死為償,你等為何連他們的陰靈也不肯放過,若有苦衷,盡可說與我聽。”
終黎聽著蕭少容的話,發現黑影開始不再掙紮,而是乖乖地困於血蝶之中,心想,難道小容容這麽快就和它們說通了?
“你先讓血蝶放了我等,我們被困得好難受啊?放了我們,我們就說。”這聲音稚嫩可憐,蕭少容軟了心腸,“終黎,讓血蝶回來吧。”
終黎以為蕭少容已經聽完了嬰靈的訴求,素袍一揮,血蝶頃刻之間化為縷縷紅煙消散了。
誰料這嬰靈在血蝶消散的一瞬間,遁地而逃,瞬間了無蹤跡,蕭少容好一會兒都沒聽見聲音,疑惑地睜開了眼,“嬰靈呢?”
終黎一臉無奈地看著蕭少容,“方才我給放了,不對,是你讓我放的,怎麽樣?它們說什麽了?”
“它們什麽也沒說,它們誘我放了它們,我太大意了。你怎麽說也是狐狸,怎麽和我一樣糊塗!”
“方才與它們心意相通的是你,若是我,才不會上當!”
“辭鏡,是為父拖累了你啊。”蕭父蕭母方才一直在邊上看著,但兩人卻毫無相助之法,現今看著與往日大為不同的女兒,兩人心中滿是疑惑,隻能開了口,好吸引這兩人的注意。
蕭少容已經好久沒聽見爹娘喚自己的乳名了,如今看著眼前已經化身鬼物的爹娘,心中滋味複雜,滿懷的難受。
“嶽父嶽母大人在上,小婿終黎,有話還是回我府邸再談吧,這裏委實不太方便。”終黎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一臉嚴肅地說道。
餘下三人皆是一臉驚疑,但是這節骨眼上確實應該找個地方好好談談,蕭少容倒也不去捉終黎的胡話,其實,若是讓爹娘知道日後有人與她相守一生,他們心裏應該也會好受些吧。
蕭少容和終黎你一言我一語,用了兩個時辰倒是將這些日子發生的種種都盡數告知給了蕭父蕭母,蕭父蕭母聽得是心驚膽戰,如果不是他們兩人已然殞命,麵上沒有血色,那現在兩人的表情可得精彩上好幾分。
蕭父蕭母告訴二人,那天晚上,兩人是被蒙麵之人所殺,蕭府走水前他們二人早已命喪黃泉,想來是那刺客先殺人後點火,隻可惜牽連了那麽多條無辜人命,而那嬰靈,自他們二人脫離肉身之時起就一直糾纏他們,誓要他們二人魂飛魄散,先前實在不知緣故,現如今才知曉是他們兩人前世的業債所致,倒是唏噓不已。
“這嬰靈斷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不去尋它們,它們自己也會找上門來,既然如此,我們就先下手為強!不過現在已是寅時,日夜相交,這嬰靈暫時是不會出現了,小容容你也累了大半宿,早些歇息吧,嶽父嶽母,我這宅子安全得很,你們大可安心待著,這樣吧,我現在領你們去受些香火,也好為你們解解乏,這邊請。”
終黎說著就帶著她爹娘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寒暄,她爹娘居然還在笑,蕭少容不禁腹誹,這隻狐狸還真不能小瞧,這招數一套一套的,不過也好在有他,不然,她都不知該如何應對。
蕭少容躺在床上,想著為何這黑影偏偏是那麽多嬰孩,想來它們與爹娘淵源不淺,但她終歸是累壞了,不多會兒就睡著了。
蕭少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了,天色將暗未暗,她真是被自己睡覺的能力給嚇壞了,自己以前從未睡得這麽死沉,今天真是好生奇怪。
她出了屋門,望見終黎依舊是一身白衣,正坐在水台上折騰什麽玩意,現如今她的衣物都是終黎在打理,也和他一般白戚戚的,自己改天得和他說清楚不喜白衣素服,讓她自己準備衣物即可。
“終黎,你在做什麽?”
蕭少容貓著腰背著手在終黎身後往前望,“嬰孩衣物!難不成那團嬰靈還喜歡這種人間俗物?”
“自然如此。”終黎應著,手下的活兒卻一刻不停,他把撥浪鼓,糖糕之類小孩子喜愛的東西和衣物一起塞進了一個好看的包袱,這包袱頓時就變得鼓鼓囊囊。
終黎起身把包袱丟給了蕭少容,“你拿著!”
蕭少容的懷抱被包袱一下子占領了,她認真地抱著包袱,“我爹娘呢?”
“我讓他們出門轉轉,引誘嬰靈。”
“什麽!如果我爹我娘出事了怎麽辦!”
“不會的!你放心吧,他們剛出門,我們馬上跟上也來得及!噢,對了,我給你戴上。”
終黎從懷裏掏出了一方白色的手帕,替蕭少容擋住了臉,“你現在出門,恐怕會嚇到旁人,畢竟,蕭家大小姐已經死了。走吧。”
蕭少容抱著大包袱跟在終黎身後,兩人出了府邸,路上已經沒什麽人了,但是她和終黎兩人全身白色,倒是引得僅有的幾名路人紛紛側目,對他們兩人指手畫腳。
“誒呀,這些凡夫俗子一定是被我的樣貌給震懾到了,膚淺,太膚淺了。”
蕭少容聞言,真想從後麵踹他一腳,這隻臭狐狸簡直太恬不知恥了,她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和嬰靈纏鬥時終黎割了自己的手指,“終黎,為什麽我的指尖血可以化蝶?但我醒來時卻發現手上並無傷口,這是為何?”
“左手中指,人之陽氣心血所聚,你身負我百年修為,靈氣遠超常人,而且,身懷法器,指尖化蝶謂之血蝶,可尋人,噬陰邪。我呢,再厲害也還是隻狐狸,我的血,對它們來說太滋補,不合適,而傷你的是我指尖刃氣,不是平常刀劍,傷口自然很快就會愈合。”
終黎轉身故作玄虛地將他的右手食指在蕭少容眼前晃來晃去,突然食指指向她的眉心,隻見一道白光飛向了自己的腦門,蕭少容覺得自己眉心一絲炙熱,但很快就沒了感覺。
“以後,你可以自己割手指了,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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