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道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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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少容又以法術取出了執念畫軸,咬破了左手中指,右手以玄力驅使畫軸,將其拋向空中,畫軸迅速地展開,符文在瑰麗的畫軸上閃著金色光芒,有一種令人心馳神往之感,蕭少容閉上了眼,感知嬰靈的執念,左手則不受控製地畫了一道奇怪的血符,終黎看著那血符被直直地吸入了畫軸,蕭少容也睜開了眼,她方才的感受甚為玄妙,明明能感知到嬰靈的執念,可是念頭卻隻在指尖,並無入心入憶,她便隻能掙了眼,好看看自己方才畫了些什麽。
那血符和執念畫軸接觸的一刻,畫上突然出現了一幅流動絢麗的畫麵,是那二十個嬰孩和他們爹娘共享天倫的光景,說到底他們隻不過是小小嬰孩,真正所求的除了爹娘的滿心疼愛又能夠有什麽呢?蕭少容心裏難受得緊,很不是滋味,誰料想事情的真相竟是這般緣由。
蕭少容還未反應過來,卻又瞧見她爹娘的陰體愈來愈模糊,心下大驚,趕忙上前想去抓住他們,但是卻在還剩下一步時,她爹娘就變得支離破碎化成了無數冰藍色的小碎片消失在了林子裏,蕭少容撲上前去,卻什麽都沒抓住,最後隻看見有些碎片被卷入了畫軸,展現出來的畫麵是她和終黎二人成親的樣子,原來,這就是她爹娘的執念嗎?讓她覓得如意郎君,安穩一世?
蕭少容傷心地伏在地上,雙目泣淚,她和爹娘還沒有好好說上幾句話呢,他們就徹底沒了嗎?
終黎見狀,趕緊上前扶起了蕭少容,“小容容,你傷心些什麽,你爹娘這是輪回去了,是好事,結束了一場劫難而已。”
蕭少容心下安慰了些,原本以為那個樣子是魂飛魄散,沒想到隻是輪回消散,她也知道爹娘其實早就死了,可是卻還是難受得緊,她靠在終黎懷裏,什麽話也不想說,什麽事也不想做,隻是這麽靜靜地待著,嗅著終黎身上好聞的氣味,她心裏居然升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她以後,難道真的離不開終黎了嗎?
二人回了府邸,蕭少容這夜做了好多胡亂的夢,夢裏是她在蕭府的種種,有爹,有娘,也有阿祿,還有那些舊日的故人往事,紛紛入了夢來,這個夢好長好長,也好美好美,但是翌日她醒來時,坐起身子,四周一片靜謐,看著空落落的屋子,心中五味雜陳,蕭少容意識到,原來醒了就什麽都沒了。
她收拾好出了屋門,看見終黎在水池邊喂魚,她輕輕喚了聲終黎,終黎回頭衝她一笑,這笑容裏是滿滿的寵溺嬌縱,倒是讓她紅了臉,她正了正臉色,坐在了一塊石頭上,終黎把一罐魚食一股腦兒全給撒了,討好地坐在了她身側,“小容容你昨日用執念畫軸收了你爹娘和那二十個嬰孩的執念,做得很好,不過你還有旁的什麽不明白嗎?”
“你昨日吹的曲子是什麽?為什麽能讓嬰靈失了邪氣,還有我爹我娘——”
終黎替她攏了攏發,隨即開口道,“我昨日吹的不是什麽曲子,而是往生咒,這蕭名曰往生蕭,能催陰邪往生,渡魂歸去,淨化邪念,嬰靈之所以不滅,是因為它們未受超度而心又不甘,這咒解了他們的怨念,也引它們去了那黃泉路,至於你爹你娘,我算過,他們下一世雖不能說有多大的富貴,但卻能夠安穩一世,子孫滿堂,你不必擔憂。”
“終黎,我既能夠不死不滅,那麽是不是說明我還能見到我爹我娘?”
“靈魂不變,皮相卻會變,即便你日後見到了和你爹娘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那也不是他們,放下吧,何必苦苦執著於此,你隻要開開心心地活下去,那對你爹娘來說,比什麽都重要。”
蕭少容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隨手玩弄著自己白色的衣角,“終黎,我喜歡穿紅衣,不愛素服,你日後別再為我準備白衣了。”
她抬頭看向終黎,終黎輕哼了一聲,“小容容,你真是沒點見識,這世上哪有比白色還好看的顏色,穿什麽紅衣?”
“還不就是因為你是隻白毛狐狸,若你是隻紅的,看你會說些什麽?對了,終黎,我到現在還沒見過你的狐狸樣子呢,趕緊給我看看,好嗎?”
“不要!”終黎甩了衣袖,揚長而去,愣是到了晚膳時候才回來,回來時蕭少容正在屋子裏點燈,終黎大手一揮,頓時整個屋子就光亮起來,他右手輕輕一晃,變戲法兒似的,屋子裏頓時出現了好幾個掛著各式各樣紅衣的楠木架子,紅衣紅裙紅袍紅色披風,紅色手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蕭少容要出嫁了。
“終黎,你怎麽速度這麽快,我雖然喜歡,可你也不必如此奢靡吧,這麽多,我——”
“不必再說,這是我送給你的,區區衣物而已,你喜歡就好,千金若能買到美人一笑,那也是金子的福氣,更何況是送給小容容你呢,應該的應該的,我去準備晚膳了!”
終黎一溜煙兒地跑走了,隻留下蕭少容和那幾大架子的紅衣,蕭少容仔細看了看這些衣物,用料考究,且繡工紋飾精致繁複,但是卻又不俗氣驕奢,倒是低調可心,看來他確實費了番功夫。
二人在庭院的檀木亭裏一起用了晚膳,蕭少容用筷子撥弄著碗碟裏的魚肉卻不下筷,看起來心不在焉,終黎倒是吃得歡暢,看見蕭少容呆呆的樣子,自覺得好笑,拿起筷子將那塊被蕭少容近乎戳爛的魚肉給她夾了過去,蕭少容看見自己碗裏多出的魚肉,自覺失態,幹咳了一聲,“終黎,你先前領我爹娘去受香火時,可同他們二人講過些什麽?”
終黎聞言放下了筷子,整了整原本就服帖的衣袍,好看的桃花眼流光溢彩,“我同嶽父嶽母大人說,你和我是命定的夫妻,既然我尋到了你,日後自然會處處護你周全,不讓旁人傷你分毫,等到時機成熟就同你成親,他們二老盡可安心墜入輪回。”
蕭少容輕輕歎了一口氣,“這樣也好,蕭家還在的時候,我從未讓他們二人省過一次心,這最後一回,原本就不該讓他們再牽掛著我。”
“小容容,吃了這頓飯,明天開始,你就要和我一起開始新生活了,你也要開心些,不必執著於前塵舊事,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可不會將這般神情總掛臉上。”
蕭少容看著終黎星辰一般的眼睛,倒是瞧見了自己的一副愁容,隨即重重地點了點頭,她原不是什麽柔弱悲情的尋常女子,現今她又身懷終黎的百年修為,自當以自己的能力去做些自己曾經想做的事情。
接下去幾日,兩人便一直窩在宅子裏,終黎偶爾會和她說點他當狐狸時的前塵往事,每當蕭少容聽得不甚明白,想多知道些的時候,他便會岔開話頭,眼神閃爍,看起來奇奇怪怪的,蕭少容心下不解,倒也不再詢問他,這隻狐狸活了那麽久,辛秘私事必然不少,自己又何苦去讓別人提起自己想忘記的東西呢。
這幾月來兩人每日晨起一塊兒給那幾尾魚兒投食,替蘭草竹樹灑水拭灰,終黎偶爾會窩在北屋小院裏研究吃食,蕭少容便也同他一起給他打打下手,二人每日幾乎時時相伴,蕭少容有時候會想,這樣的日子和那尋常夫妻真真的毫無不同,而兩人這般又到底算什麽。
但是,天下偌大,她能依靠的藏身的,便隻有終黎和這宅子了,這日子雖說悠長倒也委實清閑,日頭一日日地開始早些落入黑幕天色,晃眼之間已是深秋,終黎為蕭少容特地製了一架檀木秋千,就在水池邊上,蕭少容無事時便會坐在秋千上吹風看雲,院子裏此時開滿了桂樹黃花,氣味清甜溫和,染得蕭少容這一身紅衣都是桂花香氣,蕭少容用腳踢著地麵,秋千就這樣慢悠悠地蕩著,少女麵容姣姣,唇瓣嫣紅,一頭青絲隨意地散著,隻用那素玄九陰簪輕輕地挽了個髻,深秋帶著涼意的風將她的頭發吹起了些許,撓的她好看的脖子微微發癢,蕭少容很喜歡這樣的光景,安靜平和極了,她恍惚時會覺得自己依舊是那蕭府大小姐,有家族庇佑,爹娘守護,而她隻消無憂度日即可。
這時秋千突然蕩得高了些,蕭少容心下知曉是終黎來了,這廝向來神出鬼沒,她也習慣了,身後人就這樣為她慢慢地推著秋千,“終黎將你照顧得真真不錯。”
這聲音,哪是終黎,分明就是個女子!蕭少容趕忙起身,轉身看去,眼前娉婷地站著一個約摸十六七歲的女子,一身白衣,衣角裙裾皆用金絲線繡著好看異常的花紋,膚色白皙,皮相無瑕,姿容絕世,這一雙盈盈的眼睛簡直能勾了人的魂去,饒是她一個女兒身,都不由得看呆了。
來人繞過秋千架子,直直地站在了她跟前,素手漫不經心地玩弄著自己的頭發,一臉玩味地瞅著她,目光從頭到腳看下去,看得蕭少容好不自在。
“不知姑娘是何方神聖?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闖入這宅子,你可是識得終黎?”蕭少容將注意力從她臉上移開,不鹹不淡地開了口,這個女子與終黎的關係看起來可不一般,而且還長得這麽好看,她一定得想個法子把她弄走,這女子看著實在礙眼。
女子笑意不減,卻往蕭少容跟前湊近了些,仔細地盯著她,“小女子有幸,確實認得那終黎公子,而且——早在幾百年前就識得了,那個時候,可還不一定有你呢!不過,小美人兒,你長得可真好看,怪不得終黎一直黏在你身邊,不肯離開,甚至都不管我這個老相好了。”
老相好!終黎這廝居然還有這種情緣!算了,眼下大敵當前,先不著急收拾終黎,蕭少容狀似不經意地往後退了幾步,傲慢地回道,“想來姑娘也必不是那凡夫俗子了,難不成也是狐狸麽?終黎他與你相守過?既是終黎的老相好,那也就是我的朋友,要坐下來喝杯茶麽?還是用些點心呢?不過這茶點都是終黎依著我的喜好準備的,可能不合你的胃口,你便將就著用些吧。”
女子嘴角微微一搐,笑著坐在了秋千上,“不必了!我就這麽坐著等終黎回來好了,如何能勞煩你呢。”
前院突然響起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蕭少容知道是終黎回來了,隻聽得那興致頗高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小容容,我回來啦!你看我給你帶了些什麽好玩意兒?”
終黎走進後院便瞧見了這尷尬的一幕,看了蕭少容一眼,趕緊上前,隨手把他捉來的一簍魚給丟在了地上,白袍一揮,那女子硬生生地挨了一擊,兩腳一翻,狼狽地栽下了秋千,“這秋千可不是讓你這隻鳥坐的,給我滾遠點!”
女子從地上踉蹌地爬起來,咳了好些時間,抖了抖自己衣裙上的土灰,“終黎你太過分了!居然這麽對我,有了喜歡的女子就不要我這個老朋友了!你這隻臭狐狸!看我不好好打你一頓!”
那女子說著便撲向終黎,但還未近他身,便被終黎一腳踹了開去,蕭少容看著都覺得疼,但她並不想上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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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幾天慢更,軍訓時間好緊湊的,感覺自己已被軍訓折磨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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