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命運不清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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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03命運不清眉目

    時間成灰,星辰成燼。

    ——《埃達殘卷》

    01

    已經是清晨,但海上的天際還是布著一層濃重的藍黑色,像是鬱散不盡的藍墨。

    有如一隻匍匐著的鋼鐵巨獸般的巨輪停在了子塵和男人麵前,木質的船梯從船上放了下來。

    “走吧。”

    晨間的海風帶著寒意,子塵雙手緊緊攥著身上灰白色的披風,跟在男人身後上船。

    木質的隻有橫板,從橫板見得縫隙中能看到黑色暗潮般的海水。走到一半的時候,身後的群鴉突然紛亂四飛。

    子塵站在船梯的中間回望,身上被扯在領間的灰白披風被迷亂的海風吹起,在藍黑色的天際間翻飛,像是淩亂飛舞地鳥翼,黑色的半長短發也被風吹的繚亂遮眼。

    天地潮生,群鴉散盡。

    男人回頭看著少年,“怎麽了嗎?”

    少年搖了搖頭,“沒什麽。”然後將身上的披風扯緊,男人攬住少年有些瘦弱的肩膀,帶著少年走上船梯。

    或許很久很久之後少年才明白,就算是蟻獸也會在未知的命運將要發生有所警覺而不安。而他在那一刻仿佛看到了不清眉目的命運向他走來。

    隻是,他不知道,那便是命運。

    02

    皇軒燼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窗外的陽光近乎刺眼地照了進來。他有些難受地把胳膊搭在眼睛上。

    他隻記得昨晚自己不顧一切地撲入維希佩爾的懷裏,剩下的一切都記不起來了。

    而此刻他就像醉酒的狂徒在日光下陡然清醒過來一樣,沒有了昨日的不顧一切,隻有瘋狂過後留下的藉亂。

    皇軒燼認出來了這裏是失樂園的房間,身上已經被清洗過了,但還是有隱隱的疼痛感。

    但昨晚的一切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隻有那若有若無的近乎清冷的貓薄荷的味道還縈繞在周圍。

    掀開被子,身上隻有一件底褲,雙腿內側有隱隱的疼痛,而床單上遍布著血汙和白濁色的痕跡。

    皇軒燼用手敲了敲自己醉酒後還是不太清明的腦袋,我天,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啊,自己沒死在這張床上真是命大。

    “醒了。”房間另一側的絲紗帷幔後突然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

    皇軒燼趕緊看向房間絲紗簾幔後,黑寡婦正風姿綽綽地靠在椅子上。

    皇軒燼快速地來來回回看了幾遍黑寡婦和滿布汙跡的床單,然後趕緊捂住胸口,“姐姐,昨晚,不會是你吧!你對我做了什麽!”

    “把手放下吧,我可沒有那個閑情雅致。”黑寡婦吐了一口煙圈,“我就是看維希佩爾走了,過來看看你死沒死,畢竟憑你當年做的那些事情,維希佩爾沒把你直接弄死就不錯了。你能順順利利活到現在都是個奇跡。”

    “他要殺我早殺了,至於等到現在。”皇軒燼笑了笑,從床上邁了下來,剛走一步就疼的抽了口氣,皺緊了眉毛。

    黑寡婦用目光上下掃了掃皇軒燼,皇軒燼身上遍布著痕跡曖昧的吻痕,尤其是大腿內側,已經泛出了血痕。

    黑寡婦端著煙槍笑了笑,“維希佩爾對你還真是恨不得餐其肉,寢其皮啊。”

    失樂園的房間相當有情趣地把浴缸放在了開放的角落裏,旁邊隻有一個多立克式的古典大理石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皇軒燼放了點水,直接踩了進去,剛一進去就痛嘶了一聲,然後自虐一樣忍著疼全躺了進去。

    黑寡婦端著酒杯背靠著墊子頗有雅致地看著皇軒燼毫無美感地在浴缸裏疼的直撲騰。“話說你怎麽又去招惹維希佩爾了?”

    皇軒燼在水裏疼的直皺眉毛,一臉委屈地說:“我真不是主動去招惹他的,這次就是個意外。”

    簡單洗了一下後皇軒燼從浴缸中站了起來,用浴巾隨便圍了下,坐到了黑寡婦對麵。

    黑寡婦把桌子上的餐盤推到了皇軒燼麵前,上麵有一杯牛奶和切好的雞蛋,還有幾片麵包。“吃吧,應該是維希佩爾留下的。”

    皇軒燼也不客氣直接吃了起來,維希佩爾還算有幾分良心,雖然昨晚沒少把他往死折騰但還有點人性。

    剛吃了幾口,皇軒燼突然覺得嘴唇有點撕裂的疼痛,一摸發現居然已經被咬破了,還滲著點血。

    皇軒燼捂著嘴唇,把刀叉一扔,媽的,維希佩爾這是徹底沒有良心了啊,這是想弄死我吧。

    黑寡婦看著疼的要死要活的皇軒燼嗤笑了一下,“你們兩個上個床跟要殺人一樣,我一會還得讓他們把床單趕緊換了,免得別人以為我這真殺人了。”

    “對了,姐,那個白薔薇是不是有可能沒有效果啊?”皇軒燼突然像是想起來了一樣對黑寡婦說。

    黑寡婦上上下下掃了幾遍皇軒燼,然後像是看到傻子一樣歎了口氣,“皇軒燼,你不會給維希佩爾用藥了吧。”

    看到皇軒燼低著頭不說話,黑寡婦搖了搖頭,“皇軒燼,你還真是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

    “不是我想用的,是妖婆給我的!”

    “是嗎?”黑寡婦笑了笑,“我當時可隻看著你和流氓急色一樣撲在維希佩爾身上。”

    “你早看到了你不趕緊救我!你是不是我親姐!”皇軒燼拍了拍桌子站起來怒視著黑寡婦。

    黑寡婦抬起頭掃了掃皇軒燼,皇軒燼舔了舔嘴角,慫慫地笑了笑,“能有你這樣的姐姐是我的福分。恩,真的。”

    黑寡婦收回了視線,吐了口煙,“當時可分明是你一直在占維希佩爾的便宜,我怎麽好阻止呢。”

    “維希佩爾就一直沒有反應?”

    “反正他一直特別淡定地喝著酒,任命你在他身上摸來摸去也沒什麽動靜,直到把酒喝完才才扛著你上了樓。”

    皇軒燼顫著聲音說,“一整杯……都喝了?”

    黑寡婦點了點頭,“恩。”

    “你也不攔著點他,你不知道會出人命的嗎!”

    “我看他當時很冷靜啊,我以為就是被你騷擾煩了,找個沒人地角落把你閹了呢。”

    皇軒燼弱弱地啃著麵包片,“你就這麽放任我落入禽獸的手中……”

    “知足吧,維希佩爾就算是禽獸也是衣冠禽獸,看,還給你準備早餐呢。”黑寡婦啊笑著敲了敲皇軒燼麵前的早餐。

    “他這是想把我養肥了,什麽時候再宰一頓。”

    “好了,你昨晚下了多少藥。”黑寡婦低著頭吸了一口細長的煙槍。

    皇軒燼喝了口牛奶,“就,妖婆給了我整整一瓣嗎,然後……就全放裏了。”

    黑寡婦扶了扶額,“算了,你這是自作孽啊。能活著下了床算你命大。”

    “可是維希佩爾當時真的一點反應也沒有啊,莫非這個藥對他不起效果?皇軒燼一臉認真地說。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黑寡婦看了看皇軒燼,往後靠到椅背上,右手端著左臂,左手端著煙槍,眼神迷離,皇軒燼也算是明白了黑寡婦已經到了如此年紀還有那麽多人為她癡迷,她像是隱在煙霧後的罌粟,美的妖冶卻不可接近。

    她笑了笑,卻讓人覺得她離這個世俗更遠了點,“或許吧。”

    “不過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你昨晚你急色的樣子就和中了白薔薇沒什麽區別嗎?”

    “嗬嗬……這個嗎?”皇軒燼賤兮兮地笑了笑,“我得走了,女王那裏還需要我!”

    皇軒燼飛速撿起地上的衣服,飛奔著跑了出去。“姐姐再見!”

    黑寡婦輕輕咬著煙槍,卻仍舊看著地上,陽光透過繡著薔薇花的絲綢的窗簾在地上投出影影綽綽的花紋,仿佛零落了一地的薔薇。

    皇軒燼剛才被扔到地上的衣服沒有任何撕毀,就連所有的扣子都是好好的。

    她甚至能想到維希佩爾是如何細致而耐心地解開皇軒燼身上軍裝的每一個扣子,然後把衣服扔到地上。那樣的冷靜,就像是要進行一場手術。

    或者說一個儀式。

    而這樣維希佩爾卻明明已經喝下了整整一杯下了白薔薇的酒。

    這樣的人,可怕的就像是深不見底的冰淵。

    03

    皇軒燼跑到聖薔薇王殿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不過對於他來說遲到甚至是缺席已經太過平常。連嘉德近衛團團長蒙頓爾也隻是略帶惱怒地掃了他一眼也懶得說什麽了。

    反正這個職位對於他來說也沒有什麽。

    對於所有心懷大誌的貴族青年,這個職位是光榮而神聖的。

    守衛著皇室成員的安全,唯有出身高貴的青年才可以擔當,所有的人都會為履曆中的一行曾供職於近衛團而感到光榮。

    並且這個職位每天可以接觸大量的皇室成員和高官,同樣從事近衛團的也都是身份相當的貴族青年。

    所以隻要從近衛團出去,以後的人生便是平步青雲。

    但這也隻是對別人而說。

    對於皇軒燼,任何人都明白,他不會再有什麽未來,他不會得到任何的重用,他究其一生不過是一個叛徒。

    近衛團不過是一個漂亮而沒有任何實權的位子,他永遠不過是一個受人唾棄的小小軍官,混吃等死。

    就連他自己都非常清楚地知道女王不可能會真的信任他,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伊莎貝爾隻是個十九歲的女孩,可這個十九歲的女孩在登位一年的時間就建立了異端審判所,發動了榮耀遠征。

    所有人都說她的體內流著古神古爾薇格的血,她將會帶來廝殺和禍端。

    她就算是對自己的父親都充滿著恨意,又怎麽可能輕易相信他人。

    皇軒燼隨便地癱在了椅子上,他的麵前沒有任何的文件,他向來是被排出在核心以外的。

    看見伊利爾從門口進來的時候,皇軒燼忍不住對著他吹了聲口哨。

    伊利爾是個有著小鹿一樣清澈漂亮眼睛的少年,是那種讓人看見就忍不住喜歡的類型。

    就連很少喜歡什麽男人的女王都很喜歡他。

    當然隨之而來的是團長的暴怒,團長和伊利爾是一對,這是整個嘉德近衛團都知道的事情。

    團長是那種身材高大長相英俊的類型,和伊利爾正好很配。而兩人雖然也都是貴族出身,但家裏卻都一直對兩個人的事情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像是全世界都覺得這兩個人就應該順風順水地在一起,沒有任何波瀾。

    在被團長暴打一頓之後,皇軒燼聳了聳肩,“我隻是看了一眼而已。”

    然後又是一頓暴揍。“我家伊利爾是你能看的嗎?”

    人生啊,就是這麽殘酷無情的。皇軒燼歎了口氣,漂亮柔軟的少年啊,怎麽這麽早就找了個這麽個暴力狂。他都忍不住為少年以後的命運而歎氣了。

    皇軒燼跑過去摟著伊利爾的肩膀,“你看蒙頓爾這麽暴力,以後他要是對你做了什麽怎麽辦啊。要是以後你受不了他了,隨時來找我,我的懷抱永遠對你敞開……”

    團長大人一記飛刀甩了過來,皇軒燼慌忙躲開。旁邊的伊利爾抱著手中的文件眨著漂亮的眼睛。

    “哦,對了。皇軒燼你最好收拾一下,晚上女王陛下要出席一個會議,我們都需要過去。”伊利爾轉過身近乎純良地說。“維希佩爾殿下也會出席。”

    03

    奧爾海域,聖音號。

    男人走上甲板,提起身邊一盞褐色玻璃馬燈,馬燈裏遊動著一隻淡藍色的水母。

    子塵皺了皺眉,看著馬燈裏浮遊的水母,“這是什麽?”

    “燈塔水母,這艘船有時候會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所有的光在那裏都會被吞沒,除了燈塔水母的光。”

    “為什麽?”少年低著頭想了想最後還是沒有忍住抬頭問了一句。

    “據說燈塔水母擁有無盡的生命,所以它代表永恒。而永恒是唯一不會被黑暗吞噬的東西。”

    “想要來點什麽嗎?”維希佩爾把子塵帶到了船上了一個房間,讓他坐在桌邊後走到了那排裝飾精美的酒櫥旁邊。

    “恩,能來一杯牛奶嗎?”少年語氣有些弱弱地說。

    維希佩爾拿酒的動作停滯了一下。

    “你不是東煌人麽?也會喝這個?

    “恩,不喝的話會胃疼。”

    “這裏恐怕沒有,先喝點酒暖暖身子吧,畢竟海上的風很冷,喝點酒能好過點。”維希佩爾把酒杯放在了子塵麵前,緩緩向裏麵倒了半杯紅酒。

    “這是酒?”

    “恩。怎麽了嘛?”

    “和我們那裏的酒不太一樣。”

    維希佩爾笑了笑,拿起了手中的酒杯輕輕晃了一下,“的確,像是血一樣。”

    子塵小心翼翼地拿起酒輕輕抿了一口,有些受不了那種苦味地放下了酒杯。

    “一開始會不習慣的,慢慢就好了。”維希佩爾靠著桌子,拿著酒慢慢喝著。姿勢優雅,卻帶著幾分疏離和冷漠。

    “這幾天你先和我在船上待著,過兩天,等我辦完了事情帶你回帝都阿斯加德。”

    “我身邊沒有你能待的地方,回去之後我會把你安排進英靈殿,維爾會安排的。”

    子塵仍舊隻是低著頭。

    “好,那就先這樣吧,我先走啦,有事情的話可以來找我,我的房間在主艙。”維希佩爾把酒杯輕輕放在了桌子上,然後離開了房間。

    子塵看著維希佩爾把門關上,然後一直靜靜地待在原地,過了很久,近乎小心翼翼地拿起了維希佩爾剛才放在桌子上的酒杯,輕輕抵著維希佩爾剛才喝過的地方嚐試著喝了一口。卻又馬上像是被冰冷的液體燙傷了一樣放下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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