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心原本是目不轉睛，盯著電梯裏的控製麵板，聽到後麵有聲音，才扭頭看了眼，結果就看到顧晉寧痛苦地靠在一側。

    “怎麽了？”他緊張道。

    顧晉寧搖搖頭，“沒事，回家。”

    “你看起來好像很疼。”

    “……是有一點，可能是吃錯了東西。”

    他說話顯得很吃力，最後竟站都站不穩，直接蹲坐在了地上，秦真心嚇壞了似的，不停地問，“真的很疼嗎？我該怎麽辦？”

    “你安靜些就好。”

    電梯在一樓停下，秦真心急匆匆去拉他的手臂。

    等他艱難地將人扶起來，過去開電梯時，發現門已經開不開了。

    “壞了？”

    他一開始還很淡定，後來愈發不耐煩，迅速按了許多次，直到電梯內響起“滴滴滴”的聲音……

    咣當一腳，他踹向了電梯門，而門動也未動。顧晉寧向後靠去，坐在了地上，手捂著小腹。

    秦真心蹲在他邊上，握住了他的另一隻手，急得眼淚都流了下來：“怎麽辦？你還好嗎？”

    過了會兒，才聽見他吃力地道：“去按，緊急求助按鈕。”

    秦真心過去按了幾下，對著麵板喊道：“喂，有人嗎？聽得到嗎？我們被困在電梯裏了！”

    無人回應。

    看來他們是真的被困住了。

    顧晉寧換了地方，靠在角落，讓他打電話給方助理。

    秦真心哭著去翻他大衣，找遍全身上下都沒有手機蹤影，於是拿出了自己的。

    “方助理的電話號是多少？”他擦了擦眼淚，冷靜問道。

    顧晉寧向後靠去：“我、忘了。”

    秦真心又起身去按開門鍵，還是沒用。本應疼痛難忍的顧晉寧卻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目光中透著絲絲陰冷。

    秦真心轉過頭，看著他還在按著肚子，過去蹲在他身邊問：“會不會是闌尾炎？”

    “可能。”

    秦真心又去拍著電梯門大聲呼救，顧晉寧打斷他：“別敲了，我公司沒有人加班到這麽晚。”

    “前台呢？保安呢？總會有人的！”秦真心不死心地繼續拍門。

    顧晉寧看似痛苦地蜷縮著，秦真心便一邊拍門呼救，一邊問他情況。

    “等人發現，我可能，已經，疼死在這了。”顧晉寧虛弱地說著。

    “不會的，不會的！”秦真心道：“那我們打119，這樣忍著，萬一再闌尾穿孔就糟了。”

    他拿著手機點了下，還沒等撥出號碼，一股大力迫使他向後倒去。

    他被顧晉寧揪住了後衣領，拽到了地上，手裏還緊緊握著手機。

    方才還倒在地上的顧晉寧現在已經恢複了正常，他抽出秦真心的手機，撥出了電話，對那邊冷冷道：“開門。”

    秦真心瞪大了眼，看著什麽事情都沒有的顧晉寧，沉默了。

    幾分鍾內，誰都沒有說話，直到外麵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隨後，電梯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開了，方助理站在門外，手裏還拎著幾條透明膠帶。

    “老板，車停在了外麵。”

    “我自己開車回去。”

    顧晉寧一邊說，一邊將秦真心從地上拎起來往外拽去，出了大門，將人塞進車裏。

    他麵色十分陰沉。

    都知道什麽叫闌尾穿孔，後來也表現得那麽鎮靜，能是什麽傻子。

    顧晉寧啟動車子，開了一會兒就停下，道路兩側全是樹木，連路燈都沒有。車內的燈亮著，顧晉寧抽出了一根煙點燃，扭頭看著副駕駛一直沉默的秦真心，開了口。

    “裝多久了？”

    “寧哥哥，為什麽停下了？”秦真心轉過頭神情無辜地問。

    顧晉寧放下打火機，一下甩了個巴掌過去，將秦真心打得臉衝向車窗外。

    “秦真心你他媽有意思嗎？這個時候了還裝？”

    這一巴掌打得秦真心左耳一陣嗡鳴，他轉過頭，本來紅著的眼睛又積了淚水。

    “是不是一開始就在騙我？”顧晉寧惡聲問。

    “我沒有……”秦真心搖著頭，一閉眼時兩行淚就流了下去，看他哭成這個德行，顧晉寧隻覺得愈發心煩，他揪著秦真心的衣領，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頓，打得他再也哭不出來。

    眼前的人完全激發了他的施虐欲。

    “你根本沒傻？”

    “不是，我之前真的、真的記不清了。”

    “那什麽時候開始清醒的？”顧晉寧咬著牙。

    “三個月前，我……”

    “你早就想起來了，但還在裝傻不和我說？”

    “我不知道怎麽說……”秦真心一邊說一邊擦掉眼淚，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可是積攢的情緒堆積在胸口，完全收不回，他近乎絕望地承認這一切，且並不知道未來該如何。

    來不及思考，隻有被發現的痛苦與恐懼將人包圍，胸口墜痛，小心翼翼構建的美好樓閣開始崩塌，顧晉寧是破壞者，這個事實隻能使他更加痛苦。

    “所以你他媽每天裝傻充愣，其實什麽都知道？”

    被人欺騙、被人愚弄、還是以這種幼稚的手段，顧晉寧總算知道這些日子自己的反常是從何而來了。

    “什麽都清楚，哪怕我把你送去給別人睡，你也是知道的？”

    “……知道。”

    “你是傻逼嗎？”

    “你知道江遇是什麽樣人嗎？”

    “你他媽這麽做有意思嗎？”

    顧晉寧一聲高過一聲，而他看著秦真心楚楚可憐的模樣，就知道了答案。

    不。

    他秦真心哪裏是傻逼，自己才是！

    不然怎麽可能被他蒙騙、被他愚弄、被他耍得團團轉。

    “行啊。”他深吸了一口氣，免得自己心跳過快而做出什麽衝動的事，他鬆開秦真心，下了車，迅速繞到他那一邊把他也拽了下去，還沒等人站好，就再次甩了一個巴掌過去，這一次比第一次的力氣大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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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真心被打愣了。

    “我發現了，你就是賤骨頭，就喜歡被人打，是吧？”顧晉寧問。

    秦真心過了一陣才借車燈看清顧晉寧的臉，他左臉頰火辣辣地疼，好像已經腫了，眼淚也完全不由控製地流，沒人想到男人的淚水也能這麽多。

    顧晉寧打了兩個巴掌，完全沒有將情緒徹底發泄，他隻想打得秦真心跪地求饒。

    見秦真心又像個啞巴，顧晉寧將他按在車門上，“說話。”

    秦真心小聲地開口：“我錯了，對不起。”

    對不起有他媽鬼用。

    顧晉寧咬牙，“我讓你回答我上一句。”

    “我錯了。”

    “我他媽是問你是不是就喜歡被我打，啊？”

    “不，不喜歡。”

    “那你還騙我？你能裝一輩子傻子？你沒想過被我發現了，會有什麽下場？”

    “想過的。”秦真心低下頭。

    和是傻子的他說話都費勁，現在和清醒的他說話，更費勁了。不正麵回答問題，問一句答一句，就像擠牙膏一樣，顧晉寧完全沒有任何耐心。

    “我他媽真應該讓江遇那狗比玩死你。”

    秦真心隻是哭，連聲音都沒有，半晌，他才開口：“我怕……你生我的氣。我清醒後聽人說，顧伯伯因為去醫院看我……”

    顧晉寧想過這個理由，可他現在卻更加生氣。

    秦真心既然已經做了這種事，現在再追究他怎麽想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他隻在乎結果。

    這個結果就是他被徹底騙了。

    什麽傻子，什麽彈鋼琴、喂冰激淩、冷戰、勾手指、喜歡，都是假的。

    “除了這個理由，還有別的沒有？”顧晉寧陰沉著臉。

    “……”沉默了會兒，秦真心說道：“沒有。”

    顧晉寧冷笑了兩聲：“好，我知道了，之前江展雲帶你去醫院檢查，就是開始懷疑你了吧？”

    現在秦真心知道裝傻子裝不下去了，也終於露了餡兒，顧晉寧想著，江展雲也算陰差陽錯幫了自己一個忙。

    秦真心聽了他問自己，就點了點頭，“應該是吧，他很厲害，我也……騙不過他。”

    聽到“騙”字，顧晉寧剛平息的那點怒火就又被挑起了。

    “所以你就騙我？”

    “……對不起。”

    “就會說這一句是不是？”

    “我錯了，對不起。”

    操。

    顧晉寧打開車門，將秦真心塞了回去，現在完全不想和他說任何話。

    車已經啟動。

    秦真心小聲道：“如果你不想看見我，我可以馬上就搬走。”

    現在他不傻了，再留在顧家也沒有道理。

    顧晉寧“嗬”了一聲。

    “我告訴你，別他媽做夢了，咱倆之間的賬一筆筆算。今天你給我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滾回去，要是敢走我就打折你的腿。”

    他一路開車，卻不想回家，到了熟悉的路段，他想起來了，文景家小區就在這附近。將車停在路邊，他道：“滾。”

    秦真心愣了會兒，打開了車門。

    “滾回家。”顧晉寧再次提醒。

    秦真心一個人下車，走得越來越遠，停在路燈底下打車。

    顧晉寧在車裏坐了一陣，看著他的身影，滿腔怒火亟需一個出口。

    他將車開到了文景家樓下，氣衝衝上了樓，很快地，門就打開了。

    文景臉上糊著一張白色麵膜，見到人來，愣了一下，“寧、寧哥，您怎麽不說一聲就過來了……”

    顧晉寧下意識低頭看鞋櫃。

    “有別人？”

    “……怎麽可能啊！”文景扯下麵膜笑道：“我就是沒想到你能突然過來，是來看我的嗎？”

    “去把臉洗了。”顧晉寧換了拖鞋脫了衣裳，徑直走了進去。

    文景忙去衛生間洗臉，洗到一半，顧晉寧便走了進去，看著他洗臉，也不知道想到了哪一幕，目光陰沉沉的。

    文景還沒等擦幹臉，就被顧晉寧又打又掐弄得嗷嗷叫了起來。

    他也根本沒有想到今天晚上他將成為顧晉寧的出氣筒，承受那些積壓了許久的怨怒。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覺得還可以，能承受住，顧晉寧好棒棒，沒壞，又成了真正的男人。可等到後來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全身都疼，嗓子也哭啞了，力氣也沒有了，再一次產生了退縮的念頭。想回去管江遇要錢，結了賬走人，他可不想把這條命搭進去，嚶。

    *

    秦真心打車到家時，燈還亮著，小芝坐在椅子上打著瞌睡。似乎聽到聲音，起來了，看見秦真心便小聲道：“你總算回來了，太太等你等困了，已經回去睡了。”

    “大少爺呢？跟你一起回來的嗎？”

    “沒有。”秦真心不想她看出異常，迅速走上樓：“你也快睡吧。”

    小芝覺得秦真心今天很反常，但也沒再多想，收好椅子就回了自己房間。

    浴室裏，秦真心看著鏡子裏自己的左臉，心疼得不行。

    【唉，我這好好的一張臉，讓人打成了iphone x。】

    係統：【……您這話我沒法接。】

    雖然他是按計劃主動暴露自己，可難免有些心痛。

    他了解宿主的全部，也懂他的忐忑與痛苦，因為迷戀所以失去理智，把顧晉寧當成是驕陽，抬頭仰望，明知靠近會灼傷，也要融化成顧晉寧喜歡的模樣。

    哭是真實的，難過也是真的，哪怕他勸自己不是每一份愛都會有回應，卻還是沉浸在宿主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統統，我想哭。】他看著鏡子裏腫起來的半邊臉說道。

    不是因為傷害本身而難過，是因為在這個世上，秦真心最愛顧晉寧。

    在心愛的人麵前人會不自覺地變軟、變柔弱，所有人都成了豌豆公主，受到一點委屈就想哭出來。

    而當這份痛苦源自於愛人，疼痛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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