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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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照,這山下的竹林下的斑駁竹影晃著亂石已經慢慢變得昏黃。那鳥啼聲隨之消散,嗡嗡蟲鳴也逐漸響起。突然,一陣窸窣的聲響從那竹林深處傳來,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影。卻是那剛才祖墳中出來的褚厘。褚厘表情似乎有點悲喜交加的樣子,雙手負在身後,緩緩的走向那褚府。在夕陽照射下,那修長的身影也慢慢開始拉長,而眼前這個恢弘褚府在此時讓褚府感覺到是如此的陌生。
    “老爺到!”一聲清脆的響聲從那褚府後院響了起來。褚厘剛踏入軒內的半隻腳,卻是有些阻滯,原來是是聽聞這一聲陌生的聲音有些一驚,心中暗想這後院不原本是丫鬟麽,怎麽變會是一男聲。褚厘尋視了一圈,才發現是一個家仆模樣的人站在夫人的門房外。褚厘這才醒悟過來,這府中的家仆人等應該都遣散完了,這些家仆應該是褚管家安排的土族奴隸。褚厘走到那門前對著那土族奴隸點了點頭說道:“你叫什麽名字?”
    隻見這土族奴隸外表仍然有些呆滯,那枯燥的卷發也絲毫看不出任何生氣,言語中卻是頗顯生機:“回老爺,小的叫盛甲。”
    褚厘點了點頭,看來這土族奴隸小時並與常人無二相反卻還是有些機靈。褚厘順著這盛甲推門便走進了府中,又踱了幾步走到了那雲璞軒屋內,掀開了掛在門口的簾子。而屋內床上正躺著這褚夫人和這剛呱呱墜地沒多久的嬰孩。
    “夫人,辛苦...”褚厘一想到這十年之後為了這褚氏百年心血,要和自己夫人同死,言語中卻有不自覺帶著顫抖。
    “老爺,您來了?!”褚夫人看著這同床共寢幾十載的夫君,心中卻是一凜,難道老爺此次前去祖墳出了什麽事故不成。“老爺,祖墳有什麽情況麽?”
    “夫人,我見到了老祖。不,應該說是老祖的魂魄吧”褚厘抬頭看著那白麵的牆體,思維好像又飄到了和那詭異的場景之中。
    “老祖魂魄?老祖沒死?!”褚夫人不禁小聲驚呼道。
    “是的,不過老祖和我交談之後就徹底在這世間消散了。”褚厘似乎又感覺到那一股寒冷。
    褚夫人看著這幅正在沉思的相公,緩聲說道:“那老爺,老祖可交代什麽事情。尤其關於人傑的事。”
    “哎,夫人且聽我慢慢道來。”褚厘握住了這褚夫人的雙手歎了口氣。
    幾個時辰後。
    夜幕終於緩慢的拉下了。這府外的蟲鳴不知為何今夏不斷,連一貫的悶熱都比往季更持續,站在那褚夫人門外的盛甲此時也冒出了些許汗,內心卻是在琢磨著這夫人和老爺什麽時候安寢,自己好去那房中那大床歇息,盛甲一想到那柔軟的大床,竟然心神有點飄蕩,當初一躺上去差點覺得自己快被這床給吞了,嚇得自己滾了下來,盛甲又想起了自己在土族那會睡的地板,卻有些分神,直到那門吱呀的響起,看見這褚老爺推門出來,才慌忙叫到:“老爺。”
    “嗯,歇息去吧。”這褚厘對著這盛甲回應道。
    “是。”盛甲雖是年幼但還是看著這把自己買入府中的褚大老爺,卻看出這褚老爺似乎一直鬱鬱寡歡,不過待到這褚老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盛甲才黑了燈,回到自己屋,明還得早起。
    隻是這屋內,褚夫人卻還是在回憶著褚厘和自己的一番對話。才知道這仙人是真,這褚氏使命是真,心中卻是一陣酸楚,看著這剛剛出生不久的心頭肉,要在十年之後陰陽兩隔。這褚夫人畢竟一介婦人聽聞這些,也不免傷感一會。但一看著這大眼濃眉的嬰兒,卻也消散的到快。心中也好像更加堅硬了幾分,用手撥弄著這嬰孩的睫毛,輕輕撫著歎到。:“人傑,為娘不知道什麽是仙,什麽長生,隻求你這一生平平安安...”
    翌日。這天終於開始亮堂了起來。原本應該繁忙無比的褚府,卻是有些冷清。隻剩下一些土族奴隸在那打掃和準備一些早點。褚厘站在褚府大門前,眺望著這清晨的太陽,卻顯得有些神色嚴肅。似乎一直在想著什麽。
    “老爺。”一聲熟悉的聲音打斷了褚厘的思緒。褚厘四周望了圈,“褚管家,你來了。”
    原來這說話之人就是褚府的管家,自從這褚老爺著急讓眾人離去,褚管家在那城外找了間小旅館歇息了一晚,預備和這褚府進行最後一次告別。“老爺...小的今日打算就要離開褚府了。”
    褚厘卻是歎了口氣,握住這褚管家的手:“哎,褚管家,是我褚府對不起你。”
    這褚管家慌忙下跪:“老爺何出此言,沒有褚府小的已經變為餓殍死鬼了。”
    褚厘趕忙攙起了這褚管家說道:“且起,褚管家,這往事我們也不必再提,隻是今日我喚你來,是還有一事相求。”
    褚管家神色有些激動:“老爺,且吩咐,小的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做到。”
    “嗯,褚管家待人傑離去後,這褚府怕是要消散在這世間,我褚氏香火雖在人傑身上,但這祖上祭祀卻恐怕無人來了...哎”
    “老爺,您這是何話,這祭祀之事,我本今日臨走想向老爺討要了去,隻恐我這小姓之人恐無有福澤。現在老爺既然提起此事,必當每年過往前來。”褚管家立馬說道。
    褚厘看著這相伴幾十年的管家應承下了此事,內心似乎也有一粒大石算是掉了下來:“褚管家,實不相瞞。這十年之後我和夫人且要和我那老祖一同仙遊,十年後這府中的劫厄應當消散,還請你為我倆辦那白事,不必宣揚,隻求我與夫人同葬與那祖墳且可。另外昔日我與天師道的張常正道長交好,還勞煩你去請他為我和夫人主持,事成之後你且把府內的千年靈芝贈與他。”
    褚管家一愣:“老爺,您這仙遊...”
    “我和夫人會在人傑十歲誕辰自行了斷。”
    褚管家臉色大驚:“老爺...這是為何啊?!”
    “褚管家,不必憂心,我和夫人乃是和老祖仙遊。”這褚厘臉上卻是一副笑意。
    褚管家見此,似有一口氣在那喉中鬱結,此時也歎了口氣:“老爺,褚氏行事,我等凡人也不敢妄自揣測,老爺吩咐之事,我定不敢忘。”
    褚厘卻又向著這褚管家鞠了一躬:“好!褚管家,我在這代夫人和人傑先謝過。”
    褚管家慌忙說道:“老爺,折煞我也!”又長歎道:“哎,老爺夫人剛生產,您還是去陪她吧。”
    褚厘點了點頭。褚管家抬起頭看了看著萬裏無雲的天空,又深情看了看這陪伴自己一生的褚府,往那地上抓了一把土放進了自己口袋。“老爺,此土乃是我家鄉之土,待十年之後,我會來這將這土物歸原位。還望,老爺夫人少爺,無恙。”說完,褚管家帶著行李,坐上了一旁早就候好的馬車上,消失在了路上。
    褚厘看著這緩緩消失的背影,心中不免歎息一番。又過了稍許片刻,便回到了門內,對著那守門的土族奴隸說道:“將其餘人等召集到院內,我且有些事情要與你們交代。”
    那守門的土族奴隸憨裏憨氣回到:“好的,老爺。”便匆忙跑到那內屋之中去。
    褚厘,低頭思索了一會,就朝著院內走了去,這偌大的府邸,卻隻剩下寥寥幾人,卻也一時敗象顯露。
    “老爺,人齊了。”這褚厘剛到了內院,卻發現一隊人幹淨利落的站成了一排。一個最為高大的土族奴隸看到這褚厘到了內院,趕忙跑上前去悶聲悶氣道。
    褚厘看著這群雖有幾分隊形卻有些東倒西歪的土族奴隸,歎到:“爾等,既入我府,褚管家可有交代府中諸事?”
    那為首的連忙說道:“老爺,那褚管家已經全和我們說過了。還編排了一個值班簿子,讓小的們按照簿子上值班。”
    “嗯好,你叫什麽名字?”褚厘說道。
    “老爺,我年長些,褚管家給我取名盛甲。”這個叫盛甲的奴隸,雖然看起來有些木頭木腦,但說話倒也清楚,似乎不類有幾個土族奴隸有些呆板。
    “嗯,好。盛甲,你且讓他們報下自己名字。讓我熟悉些”褚厘略微點了點頭。
    盛甲趕忙朝著這隊人吼道:“諸位,老爺吩咐讓你們報上自己名字。”
    那站在院子中的十人雜七雜八的說道:“盛乙,盛辛....”
    褚厘看到此番情景,皺了下眉頭。
    那領頭的盛甲見此趕忙說道:“一個一個來!盛乙從你開始!”這院子中的聲音才從一時喧嘩淡了下了。
    “盛乙!”“盛丙!”“盛丁!”...“盛醜!”這十人輪流報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褚厘聽到這盛醜時,問道:“盛甲,為何不是盛子反而要從醜開始?”
    這盛甲卻一時皺了眉,原來這盛甲當初在賜名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這個名字,哪管的別人名字。雖有印象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這盛醜看到這盛甲雙眉緊皺,似乎苦思冥想,高聲道:“老爺,褚管家說子,子乃聖人才可以叫的,所以叫醜。”
    盛甲連忙接到:“是...是的!老爺,褚管家是這麽說的。”
    褚厘沒想到這盛醜倒能觀察局勢,笑道:“哦,不過這醜可不什麽好名字。”
    “老爺,小的不懂什麽是好的壞的。老爺能收下小的,就是好的。”
    褚厘聽聞此話高聲笑道:“好,那就叫盛醜。我本還想讓你另外改一個。好了,爾等雖年紀不大,但心智比其我族同齡人卻要長上不少。我此次將爾等召集,主要還有幾件事要交代,一來,主要還是還是希望爾等能知曉當下情況。我已將府中所有人等遣回家中,所以這上次都要依靠爾等處理雜事。這事有大小,人也需當有層級。這盛甲為爾等年紀最長,我觀其也有幾分聰慧,以後若有事宜先向盛甲稟報,不必雜事問我。二來,夫人產子不久,爾等需當輕聲緩步,若無大事不必驚動夫人。這三,每月月末需當去那東山祖墳進行一次清理。此三事,爾等可記住?”
    這眾人一起說道:“小的記住了。”
    “好了,散吧。盛甲,你與兩人將那庫中,前幾日的放入的用寶匣存放著的藥材取到我房中。”褚厘剛說完,又似乎想起了什麽,對著盛甲說道。盛甲趕忙回道:“是!”便叫那盛乙,和盛丙去了庫房方向。
    日到晌午,這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熱氣,那褚府中的池塘似乎都能看到一絲絲白霧,而那舒卷的荷葉也有幾分倦意都收攏了一些。而在池塘過去幾步的小房間中,褚厘右手正拿著一個精致的木匣,小心翼翼拆封那木匣上的綁結,翻開匣蓋,不斷的在看著什麽,又拿起木匣放到鼻前嗅上幾分,沉醉幾分後略微點頭,左手又指著一本書上的文字,似乎在對照著什麽東西。又過少許,褚厘又小心翼翼的取出那木匣中的物件。卻是一根三寸見長的橢圓狀的果子,這果子端的是晶瑩剔透,如果細看那果子的表皮有一圈規則的之字形紋路。
    “嗯,三百年楓林果,不錯不錯。這書上說,楓林果三百年開花,開花即結果,一夜若未摘,則藥效全無。看這香味和紋路應當是當日所摘。”褚厘捋了捋自己胡子,說道。
    原來褚厘看的是前些日子剛到庫中的東西。當日,那運貨之人見到這批精致包裝之物,還以為是那黃白之物,特地加派人手送到這褚府之中。沒料到都是一些稀世的藥材。別的不說,光著三百年的楓林果,恐怕普天之下隻有這皇族的千年冰庫中才珍藏一些,而這褚厘卻是有通天手段能將如此稀奇物件購置到手。褚厘又緩緩打開了另外一個物件,剛打開木匣,閃過一陣紅光,饒是褚厘也倒吸一口涼氣。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麒麟果。這麒麟果,結於高山峻嶺懸崖下出,一顆麒麟樹終其一生結三次果,每次為三粒。成熟的麒麟果,周身會發出紅光,是最突出的特點。服之且不說延年益壽,最大的功用還是能將那習武之人的內力強化到一倍,讓那江湖人士無不趨之若鶩。可惜成熟的麒麟果,三粒之中隻有一顆能服用,那另外兩顆卻是有劇毒。且無法分辨。看來這就是無毒的了。”褚厘忍不住又把玩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放入到匣中。
    “老祖果然是仙人,沒想到早在羽化時就能夠弄到這等寶物。”隨著褚厘一遍一遍又對照書和匣中之物。天色終於黑了下來,連那盛甲端來的飯菜也熱了好幾次。到了那子時時刻,那堆積幾十個木匣才慢慢從右手邊轉移到了左手邊,褚厘端坐在那雕花木椅上,長籲了一口氣。過了一會,慢慢踱到了門外,看著這皎潔月色。麵色虔誠,說道
    “褚氏心血,且在明日。老祖...你可要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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