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曲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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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軒轅天承與玉蟬的大婚,玄帝都中數十裏的紅妝。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鋪灑著數不盡的殷紅花瓣,微風卷著花香,沁人心脾,就連滿城的樹上都係著無數條紅綢帶,路旁是維持秩序的天瑞軍兵士,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皆伸頭探腦去觀望這百年難見的婚禮。
天君殿前,新娘玉蟬走出花轎的那一刻,就連一直與她朝夕相伴的顏熙都從見過如此美豔的玉蟬姑娘。
隻見玉蟬姑娘,大紅色的華衣裹身,外披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如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步態雍容柔美,三千青絲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隻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進入大殿後,主持婚禮的是五州商會的那名首席拍賣師夢瑾。
“一拜天地。”
軒轅天承轉過身來,玉蟬也在侍女們的攙扶下,轉過身子,兩麵相對,同時低下頭,行了第一輪禮。
“二拜君親。”
天地君親師,天地為大,次之為君,再為親,後為師,如今天君衛軒在座,這第二拜自然就是拜向天君衛軒。
於是,軒轅天承與玉蟬便跪地三叩拜,衛軒在這樣的場合下,自然也要欣然接受。
“夫妻對拜。”
我竟然成親了!軒轅天承在自己的心裏念叨著,自從軒轅劍化為人形以來,遊曆天下數千載,從未想過兒女情長之事,誰成想今日竟然就成親了,而且這個感覺還如此令人激動。軒轅天承微微一笑,不敢表露出自己的心思。
兩人這次倒沒有跪,半躬身子,兩頭相接,便算是行了禮。
“禮成,送新郎、新娘入洞房。”
軒轅天承向後一轉身,向在場的所有人道了謝,牽著玉蟬手中的同心結出了大殿,走向了衛軒特意為他們安排的院落。
待新人入了洞房之後,秦剛受衛軒所托,引領著大家分布而坐,等待喜宴開席。
這種熱鬧的地方怎麽會少得了曲天曉、血屠和久微呢?
這三個活寶上躥下跳,東跑西逛,沒有一刻閑下來的時候。
跑著跑著,三個活寶就來到了洞房外麵,久微騎在血屠背上東瞅瞅西看看,曲天曉偷偷趴在窗外偷聽著裏麵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血屠小聲說道:“別聽啦,小祖宗,這要讓軒轅會長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
久微聽到後也跟著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不知道想表達些什麽。
曲天曉急忙捂住久微的嘴,又對血屠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說道:“小點兒聲,萬一被聽到了可糟了!”
血屠翻著白眼,說道:“你不偷聽不就沒事兒了麽。”
曲天曉嘟著嘴,說道:“我就是好奇嘛,你說一把劍和一個天妖族姑娘,會生出什麽來啊?”
血屠若有所思的說道:“我猜是一個舉著大劍的小天妖吧。”
久微就像聽懂了一樣,不住的點著小腦袋。
曲天曉“哼”了一聲,離開窗前,邊走邊說道:“胡說八道,你淨騙我。”
血屠就像犯了錯似的,追過去哀求道:“小祖宗,別生氣,我哪有淨騙你了?你問我能生出什麽來,我怎麽知道是什麽啊。”
曲天曉“嗬嗬”一笑,抱起久微,翻身騎到血屠背上,說道:“快開席了,咱們趕緊回去吧,晚了的話,好吃的就都被秦胖子吃光了!”
“怎麽可以便宜那個胖子!坐穩了!看我的!”
血屠一聽這個,眼中放光,好似嫉惡如仇一般,風馳電掣的奔了出去。
從洞房到天君大殿中間最近的路,需要穿過雅苑,三個活寶路過這裏時,曲天曉發現魅兒正和五州商會首席拍賣師夢瑾在雅苑中飲酒談心,於是玩心大發的她就讓血屠帶著久微先去喜宴上吃東西,自己則偷偷溜到雅苑中聽起了二人的對話。
“師姐,軒轅會長大婚,你為何悶悶不樂的,你心中不是該掛念天君才對麽?”
曲天曉聽到夢瑾這句話,頓時來了興致,原來她竟是魅兒的同門師妹,難怪這兩人都一般嫵媚,看來是因為修煉媚功所致。
魅兒麵色緋紅,想來已是喝了不少的酒水,有些微醺,所以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許多。
她說道:“上官曼回到了衛軒身邊,如今我算什麽?”
夢瑾也陪她飲了一杯酒,說道:“我早就聽聞你對天君的情意了,可你在他身邊這麽多年了,都沒能做成他的女人,這媚功真是白學了。”
“你在說什麽!”魅兒略帶怒意的說道,“當初魔瞳派我來的時候,我便沒打算用媚功來讓衛軒愛上我。”
夢瑾問道:“這麽說你根本沒想為九黎做事了?”
“沒錯。”魅兒又是一口酒,然後說道,“不知從何時起,我便發現我對衛軒真的動心了,答應魔瞳的要求隻是為了能從那個不見天日的九黎魔窟中出來,不然的話,這輩子我也再難見到衛軒了。”
夢瑾有些同情的說道:“師姐如此用情之深,也算是敢愛敢恨的女中豪傑了,不過你為何不用媚功先得到衛軒再說呢?男人嘛,隻要嚐到了甜頭,自然就會愛上你了。”
魅兒瞪了她一眼,說道:“衛軒和我見過的男人都不一樣,我要的是他心甘情願愛上我,才不會用那種下作的辦法呢!”
夢瑾譏諷的笑道:“現在你覺著用媚功下作了?當初我們一同修習時,你可比我還要歡喜呢!”
魅兒酒意漸濃,半睜半合的眼睛看著夢瑾,說道:“難得我們姐妹相聚,今日我不和你吵,你剛才說到修習,我正想問你,師父他老人家還好麽?”
夢瑾笑著說道:“你說我爹啊,好著呢,他還時常念道著你,總說你是個白眼狼,這麽多年了,就從來沒有去找過他。”
魅兒有些慚愧的說道:“這倒是我不對了,現在你到玄帝都的五州商會做事,師父豈不是無依無靠了?”
夢瑾說道:“我爹也在五州商會啊,隻不過他向來不愛拋頭露麵,甘願在五州商會做個下人。”
魅兒聽後,感歎道:“可惜啊,師父他老人家可是這天下五州唯一的夢魘師啊……”
夢瑾笑道:“夢魘師又怎麽樣?我爹經常說就算自己是天下五州唯一的夢魘師,掌握著夢境一道的最強功法,到頭來也不過是雞肋而已,毫無用處,充其量在街邊變個戲法,做個賣藝之人而已。”
魅兒無奈的說道:“師父他老人家還是這般清心寡欲,若換作旁人,有師父那樣的實力,恐怕都會在這天下五州中翻出些浪花吧。”
夢瑾聽到自己的父親被誇讚,甚是受用,笑著說道:“師姐的媚功境界這麽高,不也這般清心寡欲麽?”
魅兒苦笑道:“你莫要取笑我了,不過既然師父就在五州商會,我倒是有一事想求他老人家。”
夢瑾問道:“什麽事?”
魅兒便將衛軒尋找吞夢卯小依一事講給了夢瑾。
夢瑾聽後,有些躊躇的說道:“師姐的夢境之力也不算低了,既然這麽久都不能喚來吞夢卯,怕是那妖獸已經殞滅了吧。”
魅兒聽到這話,趕緊伸手比劃著讓夢瑾住嘴,然後說道:“你可莫要胡言亂語,若是讓衛軒聽到一定會生氣的,你帶我去見見師父,我來求他便是了。”
夢瑾笑道:“沒想到我的魅兒師姐竟對天君如此上心,好,那我就幫你這個忙,不過我爹答不答應,我可就管不著了。”
魅兒舉起酒杯,說道:“多謝師妹。”
聽完二人說話的曲天曉,躡手躡腳的離開了雅苑,一回到喜宴上就找到血屠,趴在它耳邊說道:“你知道衛軒哥哥和魅兒姐姐的事情麽?”
血屠一聽,渾身打了個冷顫,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晚曲天曉受魅兒招待住在雅苑時,半夜看到了衛軒來找魅兒的事。
低聲說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曲天曉故作神秘的說道:“我剛才在雅苑外麵偷聽到的。”
血屠說道:“可別到處說了啊,咱們也得理解理解天君,畢竟上官曼沉睡了那麽久,天君又那麽年輕,總會犯錯誤的。”
曲天曉說道:“這算什麽錯誤,我覺著挺好的啊,說明衛軒哥哥重情。”
血屠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曲天曉這話直接顛覆了它的三觀,它說道:“這叫重情?我說小祖宗,你已經這麽超然世外了?”
曲天曉得意的說道:“那是當然了,以後我也要像衛軒哥哥一樣,做個重情的人!”
一旁的久微也跳過來,跟著起哄道:“我也是!”
“這……你們厲害……”血屠無奈的翻了個白眼,繼續埋頭吃了起來,心裏卻想著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無法理解。
其實,曲天曉所說的事情是指魅兒幫衛軒尋找吞夢卯小依的事,而血屠誤認為曲天曉發現了魅兒和衛軒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所以兩人一言一語,答非所問的竟然說了好久。
玄帝都張燈結彩,徹夜燈火通明,一派喜氣洋洋。但此時身在陰陽閣中的裴謙卻沒有這麽好的福氣了,幽綠色的魂火在身旁時隱時現,進口石碑上“陰陽閣,隔陰陽”那六個字不斷地閃著綠光,長滿青苔的衛子欽石像千百年來矗立在這裏,彷佛提醒著來訪之人,不要忘卻當初發生在這裏的交戰。
“你又來了,老頭兒!”陰陽閣這片亂葬崗中回蕩起這個陰森的聲音。
裴謙拍打著這一路走來蹭到身上的泥土,說道:“已經好幾個月了,你到底考慮好了沒有?”
“老頭兒,你考慮好了沒有?”陰森的聲音再度響起。
裴謙找了個土包,隨意的坐在上麵,說道:“你們的要求我考慮過了,不就是送你們入輪回麽?這不是難事,但你總要讓我稟報天君之後再給你答案啊,我保證天君會答應你們的請求。”
“那就等天君答應了,你再來找我們吧。”
裴謙擺擺手,說道:“那可不行,我總要把這事情辦成了才有臉回去吧?你讓我就這麽回去了,還帶著你們的要求,那天君一氣之下拒絕了,我這幾個月豈不是白忙活了?”
“狡猾的老頭兒!”陰森的聲音伴隨著一道刺耳的呼嘯聲,在裴謙麵前出現了一道虛影,“命魂師還是這麽令人生厭。”
這道虛影是個中年男子的模樣,眉宇間透著一股凶神惡煞的氣息。
裴謙卻笑著說道:“都幾百年了,你還是這麽記仇啊,三義,哦,不對,現在應該叫鬼王三義了吧。”
這個凶神惡煞的中年男子虛影就是裴謙口中的鬼王三義,他便是當年帶領著靈魂大軍搶奪天下的那位玄帝境靈魂強者,如今已經修煉到玄神八段的境界,可由於當年衛子欽和包括裴謙、軒轅天承在內的命魂師行會對他們進行了封印,導致這些靈魂永遠不能脫離陰陽閣,進入輪回,再世為人。本來當初他的記憶已被抹除,可無盡的歲月和修煉竟使得他又重新恢複了對那段陳年往事的記憶。
不過,在這幾百年的時間裏,三義和這裏所有的靈魂一樣,都厭倦了以這種孤魂野鬼的形式苟活於世,如今早已沒有了爭霸天下的野心和**,有的隻是對輪回的渴望,對下一世的期待。
三義飄忽不定的在裴謙身邊徘徊,說道:“這個仇我自然會記下,若不是衛子欽,我們也不會做了這麽久的孤魂野鬼,而現在你卻要我們去幫助他的兒子。”
裴謙說道:“你們想解除衛子欽的封印重入輪回,自然隻有衛家的人才能做到,你要是繼續記仇下去,那以後可再也沒有機會重新做人了啊。”
三義有些惱怒,但又不敢發作,於是厲聲說道:“你就不怕我再次帶著靈魂大軍搶他衛家的天下麽?”
裴謙笑了笑,說道:“莫要說你現在連陰陽閣都走不出去,就算你能出來,以天君殿的實力仍然可以把你們重新封印起來,你心裏比我更清楚吧?”
三義沉默了,因為裴謙說的完全正確,況且他隻是一心想入輪回,本來也沒有再爭天下的心。
於是,他對裴謙說道:“老頭兒,你敢不敢和我們訂下靈魂契約?”
裴謙說道:“契約內容是什麽?”
三義思考一陣,說道:“我們願意聽憑你們的召喚,來為你們戰鬥,不過隻能戰鬥一次!而且戰鬥過後,便解開封印,讓我們進入輪回!”
裴謙有些無奈,因為這個內容正是來到陰陽閣的這幾個月裏,一直使得進度停滯的問題所在,封印隻有衛軒能解開,就算裴謙應承下來,到時候衛軒不肯,他也沒有辦法。如今要是訂下靈魂契約,那就意味著,如果其中一方未按契約兌現,靈魂將受到永久的詛咒,承受無盡的痛苦,直到磨滅。
“怎麽?你不敢?莫非你一直都在騙我?”三義說道。
裴謙站起身,長出了一口氣,將右手攤開,左手食指在掌心處一點,一個藍色光點緩緩浮在手心中,然後說道:“我沒時間再和你拖延下去了,我願意和你訂下靈魂契約。”
三義聽後哈哈大笑,也和裴謙一樣喚出藍色光點。兩個光點輕輕碰撞後,相互融合,繼而在奪目的光芒中凝出兩道卷軸,一道落在裴謙手中,另一道則落在三義手中,卷軸中以魂力寫著剛才三義所說的內容,這就是靈魂契約。
裴謙收起靈魂契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道:“總算完成了這個任務,我也該回去交差了。”
三義抱拳說道:“慢走,三義隨時聽候天君調遣!”
正當裴謙將要離開之時,衛子欽的石像突然出現了極為輕微的顫動,這讓裴謙驚了一下。他走到石像前細細打量,發現石像的眼中出現了一滴血淚,這滴淚很快便凝為實質,像一顆紅色的寶石!
“這是……殘魂血精石!”裴謙心中一凜。
同樣感覺到異動的三義也飄了過來,說道:“沒錯,這就是衛子欽的殘魂血精,當初他就是以魂力、魂魄、血精對我們進行的封印詛咒,許是方才你我訂下靈魂契約時,引發了這裏的魂力震蕩,才使得殘魂血精石出現的吧。”
何為殘魂血精石?這是命魂術中絕對禁忌的詛咒封印之術,不但受術者會被永遠鎮壓封印,就連施術者在死去之後也要回到這裏承受同樣的痛苦。換句話說,衛子欽已經和這裏的孤魂野鬼一樣承受了數百年的孤寂和痛苦,無法進入輪回,不能轉世重生。
裴謙曾是衛子欽麾下的命魂師,此時得知舊主受此苦難,心中難免悲憤。
他蒼老而顫抖的聲音,對著衛子欽的石像說道:“衛君,若您能聽到我的聲音,可否有所回應?”
果然,石像在聽到裴謙的話後,又是發出了輕微的顫動。
裴謙在看到石像的回應後,激動的說道:“衛君,當初您為了守護這天下竟承受了數百年的痛苦,不入輪回,和這裏的孤魂野鬼全無不同,您不該受這份罪啊!若不是今日機緣巧合之下得見這殘魂血精石,恐怕這天下都無人知曉此事了,既然被我裴謙知道了,我就一定會想辦法讓您解脫的,就算我沒這個本事,您的小兒子衛軒也一定會有辦法的!”
三義聽了裴謙的話沉默了許久,往事又一幕幕的浮現到眼前,數百年了,無論是靈魂大軍還是衛子欽自己,都為此承受了這許多的痛苦,說到底還不都是因為這“天下”二字麽?而如今,天下還是這個天下,隻是換了一批又一批的追求者罷了。
這天下到底是什麽?
天下就是猛獸,當你決定要征服它的時候,就注定要麵對它的殘忍與無情,而最終的結果也隻有兩種:贏了,帶著一身傷痕;輸了,留下一條性命。
裴謙回到玄帝都後,得知天君出關,便立刻上殿將此行之事詳細稟報,並將靈魂契約交到其手中。
由於天君殿仍在備戰狀態,裴謙便把衛子欽一事暫時壓在心底,以免衛軒聽後急於解救而影響了備戰進程。
走出天君殿的裴謙,因為衛軒答應了契約內容而如釋重負。
“該去看看軒轅天承了,沒趕上他的婚禮,真是遺憾。”
裴謙和軒轅天承有著數百年的交情,雖然未能親臨婚禮現場,但禮數仍然不能少,於是他便打算到五州商會中挑選一樣寶物當作賀禮。
剛踏進五州商會的大門,就看到秦剛迎麵走過來。
“稀客啊,裴副會長來五州商會是要買些什麽寶物呢?”
五州商會也隸屬於天君殿麾下,所以秦剛和裴謙便算同朝為官。簡單的客套過後,秦剛便領著裴謙來到商會的最上層,那裏的寶物才是五州商會的底蘊,沒有背景和實力的人是很難看到這些的。
裴謙看著琳琅滿目的寶物,腦袋就有些發暈,說道:“這可比命魂師行會裏的寶物還要多,秦老板的家底還真是殷實啊。”
秦剛雖然是個商人,但跟自己人做生意卻從不會耍滑頭。
“裴副會長說笑了,您剛才說要給軒轅會長選一份賀禮,不知心中可有選擇了?”
裴謙搖搖頭,說道:“我與軒轅天承數百年的交情,他結婚我一定要送個禮物才是,這輕了的拿不出手,重了的似乎又淡了情誼,不如秦老板幫我選選如何?”
秦剛滿口應允下來,帶著裴謙走到了一處藏寶閣旁,說道:“裴副會長看看這件寶物如何?”
裴謙仔細打量,這是一枚水晶球,球中包裹著一朵妖豔的花朵,以魂力感知後,他驚訝的發現這朵花乃魂力凝結而成!
“這寶物你從哪裏來的?”裴謙問道。
秦剛得意的說道:“這朵花叫狴犴花,是狴犴印凝結而成的,非常適合命魂師修煉,要不是裴副會長來,我還舍不得賣呢。”
裴謙如獲珍寶般的將水晶球捧在手中,說道:“狴犴印不是在天君手中麽?你怎麽還能得到這花呢?”
說到這裏,秦剛也有些無奈的說道:“不瞞您說,天君見我那胖兒子秦海不成器,便給他找了個師父,據說是學什麽吃飯就能提升境界的功法,您也知道,我那胖兒子根本就不是什麽修習的料兒,這麽久了也沒個長進。”
裴謙聽到這裏有些明白了,便笑道:“所以天君就把這麽珍貴的東西送給了你的胖兒子,想讓他改學命魂術了?”
秦剛苦笑道:“可不是麽,天君說命魂術哪怕學些皮毛也能跟普通修習玄勁的人對抗,至少以後不被欺負。”
裴謙點點頭,說道:“這倒是沒錯,學點兒皮毛,就算夠不上初階命魂師,那也至少比你兒子現在的實力強太多了。不過,你現在要把這個賣給我的話,那你兒子怎麽辦?”
說到這裏,秦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別提了,您說咱們天君殿,良師益友那麽多,天材地寶也不缺,但凡有點兒資質的都能成長為一個高手吧?可我那胖兒子怎麽就一點兒資質都沒有呢?學那個吃東西的功法,吃到玄勁九段就停滯不前了,連個玄者境都跨不進去。學個命魂術,連魂力都感知不到分毫。”
裴謙聽到這些都無奈的搖著頭苦笑。
秦剛繼續說道:“我看這就是他的命,天生就不適合修習,這狴犴花也別讓他糟踐了,不如贈予命魂師行會,將來也許還能培養出更多的高階命魂師,為咱們天君殿壯大實力呢。”
裴謙一愣,問道:“我沒聽錯吧?你剛才說……贈予?”
秦剛點著頭說道:“沒錯,就是贈予。”
“不能夠,你秦老板什麽時候也做賠本買賣了?”裴謙不是不相信秦剛,而是熟悉他的性格,這樣的做法是一個縱橫商界數載的人絕對不會幹出來的。
當然,裴謙的想法是正確的。
秦剛笑著說道:“這狴犴花隻有到了命魂師行會那裏才算物盡其用,您拿出來當作賀禮送給軒轅會長就更合適不過了,您說這命魂師行會這些年培養了那麽多高手出來,說明您和軒轅會長那是教導有方啊,不如……”
裴謙說道:“我就知道天上掉不了餡兒餅,秦老板是想說,不如把你那胖兒子帶到命魂師行會修煉,對麽?”
秦剛擺擺手,說道:“不不不,他哪兒是那塊料兒啊,我的意思是,裴副會長收了我兒做徒弟吧,您看如何?”
裴謙氣的胡子都歪了,說道:“秦老板真是精明啊,做了我裴謙的徒弟,那我就要一直悉心教他了,你是看軒轅會長的高徒做了天君有些眼紅吧?”
秦剛急忙說道:“裴副會長您可別取笑我了,我那胖兒子怎麽敢和天君相提並論啊,其實我也沒有太多奢求,隻希望裴副會長能助我兒突破玄者境,延年益壽,身體康健就好,您也知道若是無法踏過玄者境,那便和普通人一樣區區數十年的壽命,我這白發人豈不是要送黑發人走了?”
裴謙歎了口氣,說道:“罷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既然秦老板都說到這兒了,那我裴謙再不應允也太不識抬舉了不是?以後就讓秦海到命魂師行會來修行吧。”
秦剛興高采烈的把狴犴花塞到裴謙手中,然後又說道:“這可太好了,不過那天輝苑還離不開秦海的打理,我看不如我給您在那裏長期預備一間最好的房,您就在天輝苑教他吧。”
裴謙氣的差點兒坐到地上,無奈的說道:“你還真是奸商,這花是天君那裏白來的,現在又給你兒子找了個上門的老師,唉,做得一手好買賣啊,罷了罷了,誰讓你我都是天君的臣子呢,就這麽辦吧。”
收了狴犴花的裴謙本打算直接回到命魂師行會,但走到一半,突然又想先去天輝苑看看自己新收的胖徒弟。
一進天輝苑,就看到臨窗的位置坐著夜海英在獨自喝著悶酒,裴謙走過去坐到他對麵,問道:“夜統領怎麽有興致獨自到天輝苑來飲酒啊?”
夜海英抬頭一看是裴謙,立刻起身抱拳,說道:“見過裴副會長。”
裴謙還禮後,說道:“夜統領,天殤關之戰我聽說了,你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啊!”
夜海英連忙說道:“不敢當,不敢當!天殤關一戰多虧大家齊心協力,方能成功抵禦九黎魔軍。”
裴謙又說道:“既然大獲全勝了,那夜統領為何還愁眉苦臉的喝起了悶酒呢?”
“唉!”夜海英不住的搖頭,說道,“裴副會長沒有參與那場戰鬥,應該並不知道其中細節吧。”
裴謙說道:“還請夜統領明說。”
夜海英糾結了一陣,滿飲了一杯酒後,說道:“那我就直說了。當日與九黎魔軍交戰時,那魔將在我天君殿眾將士麵前說我對他們的抵抗,代表著放棄了家父夜青的命。”
“哦?”裴謙笑道,“夜青將軍早已殞滅,這麽說不過就是動搖軍心的卑劣行徑而已,夜統領何必放在心上?”
夜海英說道:“可……他說的是……真的……”
裴謙聽後一驚,問道:“什麽意思?”
夜海英便將自己如何被抓進煞宗虛空,又如何因魔化失敗迫使煞宗以其父夜青的魂魄要挾等前因後果,原原本本的給他講述了一番。
裴謙聽後這才知道夜海英的苦悶之處,便說道:“看來這次夜青將軍是真的要魂飛魄散了。”
夜海英長籲短歎一番,又說道:“是啊,這忠孝不能兩全,我也怪不得他人,隻好自己喝些酒,解解煩悶。”
裴謙知道此結絕非三言兩語就能解開的,自己也不能做些什麽,便安慰了幾句後,連秦海也沒見,直接離開了天輝苑。
夜海英借酒消愁,愁更愁。
眼見天色已晚,他也該離開天輝苑了,畢竟正直戰備期間,天殤關的防禦責任重大。
出了玄帝都的城門,便是一條大路,此時鮮有人煙,十分冷清,由此走出數十裏才是天殤關。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夜海英走的很慢,步伐沉重,這並不是因為他喝多了酒,而是因為心中的失落。
突然,在夜海英的前方出現了虛空的收縮,一道黑影從中走出,擋在了他的麵前。
“什麽人!”夜海英喊道。
那黑影“唰”的一閃,又消失不見了。
夜海英立刻警覺起來,瞪大雙眼,環視著四周。
“唰!”
黑影再次出現,而且幾乎就要貼到夜海英的後背,他猛然回身,卻又不見任何人影。
“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給我出來!”夜海英怒吼著。
“姐姐,別玩兒了,趕緊抓回去交差吧。”
“好吧,反正也沒什麽意思。”
空無一人的大道上,四周昏暗,兩道女聲悠悠傳來,甚是嚇人。
夜海英卻毫無畏懼的朗聲說道:“現身吧!若是旁人,許是會被你們嚇破了膽子,但我夜海英……”
“啪!”
夜海英話沒說完,便感到後脖頸上被人重重一擊,緊跟著兩眼一黑就昏了過去。
“夜海英又如何?太一也真是的,抓這樣一個人,需要出動咱們姐妹倆麽?”
“好啦,既然抓到了,帶回去便是了。”
虛空又是一陣收縮,大道上恢複了寧靜,彷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煞宗虛空中,太一的黑袍無風自起,兜帽下看不到他的麵容,如同黑洞一般,深邃幽遠。
夜海英悠悠醒轉後,勉力抬起頭看了周圍一眼,又昏迷了過去。
一旁的七殺看到後,對六甲說道:“姐姐,你是不是下手重了?怎麽剛醒過來就又昏了呢?”
六甲笑道:“哪裏是我下手重了?你沒聞到他一身的酒氣麽?”
太一許是等的沒了耐心,便說道:“把他送到夜青那裏去醒酒吧,等他們父子倆告別之後,便再送到巨門那裏煉化!”
“是!”六甲和七殺應了一聲後,就架起癱軟如泥的夜海英離開了這裏。
一直矗立在旁,一語未發的天機,此時也緩緩隱沒於虛空之中,在他紫袍的兜帽下同樣也如黑洞般深邃。
“英兒,醒醒,英兒!”
昏迷中的夜海英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的乳名。
“父親?是父親!”
夜海英強忍著昏沉的感覺爬了起來,當他的視線從模糊逐漸清晰時,看到了夜青的身影站在他的麵前。
“父親!”
夜青雖然沒有肉身,隻是魂魄的形態,但依舊散發著曾經不可一世的輔國大將軍之氣概。
“英兒,你怎麽又被煞宗抓到這裏來了?”
“煞宗?”夜海英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原來在通往天殤關的路上,他是被煞宗的人打暈後帶到這裏的,但隨即他就想到,煞宗把他帶來見夜青,一定是為了讓他親眼看到自己沒有做九黎臥底的後果!
“父親!我們必須要離開這裏!他們要殺了你!”夜海英激動的說道。
誰知夜青卻非常平靜的說道:“我們逃不出去的,人終有一死,況且我已經是個死人了,還會怕麽?”
夜海英說道:“不是的,父親,煞宗會磨滅你的靈魂,你便永遠的死去了!”
夜青搖搖頭,說道:“英兒,死並不可怕,你我都是軍人,豈能貪生怕死?”
夜海英正想再勸,卻被夜青攔住,說道:“你不必再說了,煞宗的人已經告訴過我了,他們說你沒能在戰場上反戈天君殿,協助九黎破城,這次叫你來,就是讓我們再見最後一麵的。”
“父親……”夜海英的眼中紅潤了起來,“對不起,是我害了您……”
夜青微笑著說道:“哪裏來的對不起我?英兒,還記得在你小時候,為父教過你的那首詩麽?”
夜海英點點頭,說道:“記得,那首詩叫《國殤》。”
“跟我一起再念一遍。”
“是。”
操吳戈兮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淩餘陣兮躐餘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一首《國殤》念罷,虛空中傳出了太一的聲音。
“夜青,你的死期到了。”
“不!”夜海英嘶吼著。
夜青閉起了雙眼,平靜的對夜海英說道:“英兒,我夜家兒郎一向赤膽忠心,心懷家國天下!你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麽,都不可辱沒了夜家的名聲!今日就算你我父子二人盡數喪命於此,也絕不能答應煞宗的任何要求!天下可以沒有夜家的人,但絕對不能沒有夜家的傳說!”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夜海英不斷重複著《國殤》中的這段話,眼看著夜青的魂魄在虛空的嗡鳴聲中,漸漸模糊,直至消散,但卻沒有流下一滴淚水。
“父親,我絕不會辱沒夜家的名聲!”
心底的誓言,堅定的目光,赴死的決心!
“太一!想做什麽,盡管放馬過來吧!”夜海英對著虛空吼道。
太一悠遠的聲音,說道:“恨我麽?恨我就對了!一會兒我會把你和這份恨意一同扔進巨門的燭鼎裏,我倒要看看夜家會有怎樣的傳說留在這天下中。”
夜海英麵前的虛空開始收縮,一條裂縫緩緩開啟,可裂縫外的景象竟然是天殤關!
正在夜海英愣神時,他聽到背後一個神秘的聲音響起:“出去!”
隨後,他便感覺背後那人向他拍了一掌,將他打出了虛空,跌落到天殤關的內城中。
虛空裂縫緩緩閉合,太一惱怒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誰!竟敢無視我的命令!是誰!”
聲音漸漸隱去,虛空裂縫也消失不見了,從被抓進虛空,到告別夜青,再到逃離虛空,對夜海英來說,這一切都是那麽突然,彷佛是一場夢,但那首《國殤》卻依舊在他腦海中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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