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兩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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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海的半空之中,一道半黑半白色的炙炎散發著恒星般的光芒,向著蚩尤飛去。這一瞬間,那蚩尤對這炙炎,竟有幾分顧忌,身子向後閃了一下,無奈這身軀太過龐大,如何能夠躲避過去,不消片刻,這炙炎就落在了蚩尤頭顱的嘴邊。
“嘶……”
在這個不起眼的小小聲音,恒星般耀眼的黑白炙炎,在勢大如山的蚩尤身體之上,竟是硬生生燒了進去,在嘴邊出現了一個焦黃顏色的深洞,而那黑白炙炎也消失不見在深洞之中。
百罹和龍女沒有看到這些細節,隻是看到了黑白色炙炎,緊跟著就感覺到有一個人以極快的速度,將他二人從水中撈起,帶到岸邊。
兩人愕然,屏息相望。
片刻之後,突然,巨大的轟鳴聲從蚩尤身體的深處轟然炸響,像是噴薄而出的火山突然誕生在蚩尤的軀體深處,熾烈的熱浪瞬間傳散開去,蚩尤的半邊身子赫然被烤成了枯黃顏色,一股黑白炙炎粗達丈餘,硬生生從蚩尤體中炸了出來,衝天而起。就連在岸邊的百罹和龍女也感到了酷熱難耐,更不用說身在炙炎焚燒之下的蚩尤了。
如火山噴發,強悍無比的炙炎漸漸散去,被劇烈炙炎籠罩的蚩尤慢慢現身出來,半邊身子都被烤做了焦黑顏色,雖然更是詭異可怖,但看去模樣卻是比剛才狼狽萬分,再無一絲凶戾模樣。
“何人竟然傷害本尊!”
蚩尤從出現以來第一次說話,聲音厚重、悠遠,令人腦中嗡嗡作響。
百罹和龍女還沒有來得及享受這死裏逃生的喜悅,便看到一男一女兩個人影擋在了他們和蚩尤的中間,這兩人竟是九黎魔瞳和煞宗破軍!
魔瞳和破軍在救出百罹與龍女後,便對這二人視而不見,如同無物,視線一直鎖定在蚩尤的身上。
此時,魔瞳開口對破軍說道:“你怎麽會來這裏?”
破軍看了她一眼,又回頭看了看百罹和龍女,然後說道:“我不該來麽?”
魔瞳死死盯著蚩尤,說道:“這是九黎族的家事,與你無關。”
破軍笑道:“隻要是你的事,就和我有關。”
濃重的血腥氣息,籠罩了蚩尤海這邊空間中,就連一向瀟灑的破軍,此刻也緊張起來。
“你們九黎族竟然能瞞過煞宗複活蚩尤,還真是有些能耐。”破軍說道。
魔瞳說道:“根本不是我們複活的蚩尤,是他一直就在這蚩尤海中修養,我也是剛剛感知到的!”
破軍不解的問道:“這不是你們九黎的老祖宗麽?你怎麽還下這麽重的手?”
魔瞳冷冷的說道:“蚩尤凶殘暴戾,如若重臨天下必將生靈塗炭,就算是老祖宗又如何?”
破軍搖著頭,說道:“可怕的女人。”
就在他們說話間,閃爍著詭異光輝的一輪幽月,出現在蚩尤海上空,散發著淡淡光芒,也照亮了這裏的空間。
那幽幽月光,照在蚩尤詭異的軀體之上。隨後,蚩尤仰天長嘯,三雙粗壯的臂膀用力展開,刀、槍、劍、戟、鉞,五樣兵器出現在五隻巨手之中,隻有一隻手上沒有兵器,而是緊握成拳。
“糟了!是兵主蚩尤!”
魔瞳所說的兵主蚩尤是蚩尤的一種戰鬥形態,也可以理解為一種變身類的功法。
破軍凝眉望去,說道:“幸好少了最重要的虎魄斧,不然六種兵器盡在手中的兵主蚩尤,可就難辦多了。”
兵主蚩尤,全身上下都開始躁動起來,低低的咆哮著。
“轟,轟,轟……”令人生畏的兵主蚩尤走的很是緩慢,但每一步,都落在了在場人的心底,就連破軍這等人物,臉色也有些發白。
魔瞳右手虛握,殷紅色血凝破神槍喚出,背後星芒之翼打開,她已做好了拚命的準備,依稀記得上一次這樣全力以赴的應戰還是在桃源山的盤古塚內,麵對盤古大神的分身。
破軍雙手結印,一顆碗口大小的星辰凝結在雙手之中,他看準時機,雙手一推,星辰疾速衝向蚩尤胸口。
“轟隆!”一聲過後,蚩尤就似毫無感覺一般繼續邁著沉重的步伐,向他們走來。
百罹和龍女此時已經恢複了一些體力,兩人各自祭出神武,上前一步,和魔瞳、破軍並列站到一起,準備迎擊兵主蚩尤。
魔瞳輕蔑的看了他們一眼後,說道:“你二人若是現在不走,一會兒可能就走不掉了。”
百罹說道:“你們救了我二人一命,我們自然不能一走了之。”
破軍卻笑道:“別自作多情了,從這裏退回去,往上麵走就是魔窟出口了,你二人也在九黎待得夠久了,我替魔瞳做主了,不追究你們做些什麽了,快走吧。”
魔瞳瞪了破軍一眼,說道:“你敢替我做主?”
破軍抿嘴一笑,說道:“有何不敢。”
百罹和龍女聽後對視一番,相互一點頭,隨即向後退去,等退到稍遠的地方後,百罹拉住了龍女,說道:“我們不要急著走,先看看再說。”
其實,百罹的心思是一旦蚩尤被擊敗,像這等神級的人物怎麽會在死後變成一具毫無價值的屍體呢?哪怕是一滴血,一根骨頭都可煉成某些逆天的神武,如果就這樣空手而歸,豈不可惜?
龍女雖沒有百罹這般心思,但卻不知為何會首肯他的提議,兩人就這樣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了進去,觀察著戰局。
“星芒弑神掌!”
魔瞳背後星芒之翼呼嘯而出,凝結成巨掌,襲向蚩尤,巨掌帶起的海浪高達數丈,氣勢洶湧澎湃。
蚩尤五把兵器發出五色異芒,一同攻向巨掌。
破軍輕點虛空,淩空而起,繞過魔瞳打出的巨掌,來到蚩尤身後,這套動作行雲流水,瀟灑之極。
“你的族人都要殺你,那我也不留你了。”
破軍戲謔說道,隨後單手再次凝出星辰,引發千鈞之力,在他周圍的空間盡數扭曲,坍塌,急劇的收縮。
蚩尤正在試圖擊破星芒弑神掌的時候,血凝破神槍突然穿過巨掌,刺向它的頭顱。
破軍一見,時機已到!手中星辰,光芒暴漲,無邊無際的蚩尤海,似是被星辰引力所致,數道水柱,暴衝而起,這本是洞穴之內,卻出現百道雷電,縱橫交錯,最後聚集在星辰中。
“萬鈞星辰!”
一前一後的夾擊,以蚩尤的體型,完全無法躲避,而且魔瞳和破軍一人刺眉心,一人轟後腦,全是要害之處!
“哢!轟隆!”
這聲巨響,直接將蚩尤海震出百裏波瀾,破軍實力深不可測倒是還好,可這震蕩波卻令魔瞳連連後退幾十步,就連躲在遠處的百罹和龍女也被震得眼前突然黑了一下,隨後,喉頭一甜,竟滲出血絲來。
彌漫在蚩尤海半空的濃煙,久久不能散去,但可以看清濃煙中蚩尤龐大的身軀,緩緩倒下。
百罹和龍女看到這一幕後有些驚駭,剛才的動靜多一半都是破軍那一招所致,這樣的攻擊怎麽可能抵擋得住?而且,破軍現在正踩著瀟灑的步子,回到了魔瞳身邊,彷佛那樣的攻擊隻是信手拈來一般!最重要的是,這個人還是天君殿眼下的敵人!
“你還好麽?”破軍問向魔瞳。
“嗯,很好。”魔瞳說道,“你幫我滅了蚩尤,可是煞宗授意?”
破軍笑道:“我說過,煞宗並不喜歡擅自做主,而是我想做你的主,單憑你還打不贏的,所以我來了。”
魔瞳冷哼一聲,說道:“別指望我會感激你。”
說罷,她走到蚩尤海邊緣向內觀看,想要確認蚩尤是否真的死了。
破軍負手而立,看著魔瞳,說道:“本來也用不著你感激,我隻是不喜歡死了的你而已。”
魔瞳聽完這話竟然沒有生氣,反而有些隱隱的感動,但很快又將這種感覺埋葬在心底中,轉身說道:“既然這樣,那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小心!”
蚩尤海深處,五色異芒暴掠而出,快到驚人的速度,轉眼間就打在了魔瞳的背上!
破軍飛身而起,將被擊飛的魔瞳抱到懷中,隨後,惡狠狠的看向正欲緩緩起身的蚩尤,說道:“你這次真的讓我生氣了。”
森森冷氣,猙獰麵容,彷彿就在眼前,就在這蚩尤海的岸邊!
破軍雙眼泛起金色光芒,口中低低頌念咒語,低而沉,似歌非歌,似語非語。雷電環繞的金色巨輪從他背後驟然出現,升到半空中緩緩轉動,散發出萬道金光!
金光中,破軍的臉色似慈悲,似肅殺,慈悲做憐憫天下萬物,肅殺為伏魔凶狠殺戮,誰又知道,哪一麵才是破軍的真容?
咒語聲從小變大,瞬間響徹天地!
燦爛的金光噴射而出,令人無法目視,如漫天的神焰燃燒一切,將蚩尤海的黑色盡數吞沒,金色巨輪也在半空之中化作了一個巨大的金色光團。此等壯觀場麵,當真是舉世罕見,難道這才是破軍的真實實力?
破軍臉色大變,麵色一沉,低吼一聲,鎧甲後的披風無風自鼓,身形在瞬間膨脹了起來。彷彿是受到了刺激,漫天金光陡然回轉,發出絲絲尖銳嘯聲,急速落到破軍身前,凝成一金色光球,如手掌大小,金芒竄動,如同烈陽當空。
金色光球閃爍了耀目的光輝,緩緩向蚩尤推進,而蚩尤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麵色微變,發出恐懼的呼喊!
“本尊必會詛咒於你!”
眼看著金色光球終於與蚩尤碰觸在一起,刹那間,整個蚩尤海頓成一片金色海洋,金芒漫天席地一般湧來,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色彩。在這等輝煌至極的光海之中,彷彿再也沒有什麽妖魔可以幸存下來。
金光散去,蚩尤的軀體已經徹底消散,可還有一縷黑氣,細若煙塵,輕飄飄地飛揚而上,時隱時現,似有似無,隨後這縷黑氣猛地鑽入蚩尤海中,消失不見了。
可是,破軍的臉色一下變了,整張臉一下黯淡下去,如死灰一般。
“還是沒能完全殺死蚩尤……咳……”
破軍一口血吐了出來,顯然也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但他根本顧不得這些,抱起昏迷的魔瞳,跌跌撞撞的就要離開這裏。
“我們也走吧,蚩尤被那家夥轟的就剩一股煙了。”百罹說道。
龍女點點頭,指著遠處破軍的背影,說道:“跟著他就能走出這裏了。”
破軍知道百罹和龍女就跟在身後,可現在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甚至不在乎自己已經受到了蚩尤最後的詛咒!就這樣一路步履蹣跚的走到了魔窟外麵。
“你不能死,我不允許你死!”破軍憤怒的對懷中的魔瞳咆哮著。
百罹和龍女眼見這家夥的情緒過於激烈,生怕一會兒他控製不住,把整個羅浮山都鏟平了,便打算偷偷溜走。
正要離開時,卻被破軍一聲吼住。
“站住!”
兩人聞聲止步,他倆很清楚,就算破軍身受重傷,依然可以輕鬆的滅了他們。
百罹卻不改本色的說道:“你這麽快就後悔讓我們離開了?”
破軍走到他們麵前,說道:“帶我見少康!”
百罹聽了一驚,問道:“見他作甚?”
破軍說道:“身中蚩尤如此全力一擊,在這天下間隻有兩個辦法才能救她性命,一個是天印之力,另一個就是少康手中天下僅存一壺的還生醪!”
百罹若有所思的又說道:“你知道的還真清楚,那你為何不求天君呢?”
龍女聽到百罹這麽說,忍不住偷偷的扯動了一下他的衣角,然後用讀心之術,傳音給百罹,說道:“你再廢話,他可就要殺你了!”
果然,破軍眼中布滿了血絲,怒道:“我不想再和你解釋了,如果魔瞳死了,你倆都要陪葬!不!這天下人都要給她陪葬!”
百罹急忙陪笑道:“別,別,別,我們帶你去就是了,不過我有個要求。”
“快說!”破軍幾乎沒有什麽耐心了。
百罹說道:“看在你剛才讓我和龍女遠離危險的份上,我願意帶你去找少康,但至於能不能拿出那個什麽醪,我就不管了,不過你不可在玄帝都有任何舉動,怎麽來的,之後還要怎麽離開,一花一草也不能觸動!不然,你現在就可以把我殺了。”
龍女這才明白,百罹所說的這個要求確實重要,如果破軍真的進入玄帝都後,以破軍的實力,還不知道誰才能製住他,這不就是引狼入室麽?
破軍聽後,卻是毫不猶豫的說道:“答應你們,快走!”
協議達成,幾人正要離開時,背後的魔窟中又傳來了妖魔的腳步聲,還夾雜著一個更為沉重的步伐。
百罹一聽便知,說道:“糟了,是刑天和那群妖魔!”
誰知他話音未落,破軍轉頭對著洞穴狠狠瞪上一眼後,那洞穴直接坍塌下來,堵的水泄不通,裏麵妖魔和刑天的聲音也直接是聽不到了。
“走!”破軍說道。
瑞獸苑中,少康在這裏鎮守了幾個月,幻係妖魔在瑞獸苑的妖獸中留下的魔種始終沒有發作,有很長一段日子裏,曲天曉帶著血屠和久微經常在眾多妖獸中穿梭,也不知道這三個活寶在搗什麽鬼,少康自然也習以為常的不聞不問。
這一日,瑞獸苑的守衛火急火燎的稟報少康和上官朗,說是白虎軍統領、朱雀軍統領求見,而且在兩位統領身後還跟著一個抱著女人的男子。
這樣不正常的組合突然出現在瑞獸苑外,自然也引起了少康和上官朗的注意,二人急忙來到苑外查看。少康第一眼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魔瞳,心中一驚,上前就要從破軍懷中接過來,可卻被破軍一把推倒在地,上官朗見狀以為破軍是來挑釁的,便拉開架勢準備進攻,雙方瞬間進入了劍拔弩張的狀態。
百罹和龍女自然知道這裏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破軍對手,盡管他現在受到蚩尤詛咒,身受重傷,但依舊不是他們可以抗衡的。於是,立刻說明來意,並簡單的把事情經過道明。
還生醪,天下間僅此一壺,少康也是很早的時候,費盡千辛萬苦方才集齊材料,經過數年釀製而成。這些材料的收集,有一部分是與魔瞳同甘共苦所得,另外一部分是跟儀狄一起采集的,所以這壺酒對少康而言有著難以言喻的重要性。
“快把還生醪拿出來,不然她會沒命的!”
魔瞳的傷勢令破軍沒有耐心好言相勸,這還生醪他勢在必得。
少康見到魔瞳後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直到這時才稍微回過神來。
他對破軍說道:“你不必對我指手畫腳,我一定會救魔瞳,但你要告訴我,你為何會如此心急?”
破軍也不答話,抱著魔瞳便一路走到瑞獸苑的議事廳內,抬手拉過一張條案,將上麵的物品全部扔到地上,又小心翼翼的把魔瞳放在上麵。
少康心中不知為何會有一股醋意,他說道:“救魔瞳,我義不容辭,既然你把她送到了,就請離開吧,這裏不需要你了。”
“拿出來!”破軍回手掐到少康的脖子上,惡狠狠地說著,此時,他已失去了原來的灑脫和紳士。
百罹和龍女其實一直提著心,生怕激怒破軍,導致玄帝都蒙受大難,可少康卻彷佛沒有顧及過這些,現在的他也有些失去應有的理性。
“滾出去!”少康絲毫沒有懼怕,即使被掐著脖子,也依舊對破軍怒目而視。
破軍微微發抖的手臂,代表著他此刻非常惱怒,但魔瞳的命對他而言高於一切,所以他便緩緩放開了少康,一語不發的走到了議事廳外,負手而立,看向天空。
少康見他走了出去,又環顧了一下周圍的百罹等人,怒氣衝衝的說道:“都給我出去!”
百罹非常識趣,拉著龍女,招呼著上官朗便邁步離去,他們這幾人並不會責怪少康,因為他們都是理解少康此時感受的。
議事廳的門“咣”的一聲關上了,不一會兒,一陣醇馥幽鬱的酒香就從裏麵飄了出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還生醪。
“天涯酒太狂,誰癡誰斷腸。”
就在酒香四溢的時候,議事廳的屋頂上傳出了一個蒼老又略帶不羈的聲音。
眾人抬頭望去,卻見屋頂上躺著一位衣衫襤褸,胡子邋遢的老乞丐!老乞丐手中提著酒壺,身邊赫然放著一根猩紅鐵棒。
“清平散人!”百罹最先認出此人。
其實在場之人基本都未見過清平散人,但都聽過他的事跡,而且也都認得那根猩紅色的水火囚龍棒。這位十洞天中最為神秘的高手,從來都是他找人,而沒有人找他。
“好酒啊!好酒!這味道隔著十裏八村就能聞到,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還生醪,對不對?”
清平散人說完之後,搖晃著腦袋,“咕咚咕咚”的又灌了兩口葫蘆裏的酒。
這時,曲天曉帶著血屠和久微也順著這股馨香四溢的酒味兒來到了議事廳門前。
看到屋頂的清平散人後,久微學著他的樣子躺到了血屠背上,嘴裏說著:“好香,好香。”
這可把清平散人逗得直發笑,坐起身來,說道:“你這小娃娃也知道酒香啊?有意思,有意思。”
曲天曉倒是一如既往的直爽性子,指著清平散人,開門見山的問道:“老爺爺,你是誰啊?在屋頂做什麽?”
清平散人仔細看著下麵的幾個人,最後目光落到了破軍身上,說道:“老頭子我是來喝酒的,誰知道還能在這裏看到煞宗的人,你們天君殿怎麽和煞宗勾結在一起了?”
“煞宗?”除了百罹和龍女外,其他人都轉頭看向破軍。
曲天曉倒像看見了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似的,圍著破軍不住的打轉,嘴裏說道:“原來你是煞宗的啊?那你是不是很厲害?”
破軍隻是閉著眼睛,全當沒有聽見。
血屠活得比較久,自然也知道煞宗的名氣,它小心翼翼的拉扯一下曲天曉的衣角,小聲說道:“小祖宗,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別看了,趕緊過來。”
可這時,血屠看到了令它下巴直接掉到地上的一幕,久微不知何時已經爬上了破軍的肩膀,此時正坐在破軍肩頭,伸出小手要去擰他的耳朵。
“久微,快下來……”
血屠話還沒說完,久微的小手已經觸碰到了破軍的皮膚,就是這瞬息之間,一個微小的金色光暈在久微的小手和破軍之間震了一下。
僅僅是這一下,已經把久微從破軍肩頭彈了出去,曲天曉手疾眼快,一把將久微抱住放到血屠背上,緊跟著便抬起一腳踢向破軍。
曲天曉的速度已經夠快了,可破軍更快,當曲天曉的腳尖剛點到破軍時,他已經是一個殘影了,而真正的破軍出現在了曲天曉的身後!
“住手!都給我住手!”
清平散人急忙阻止了事態的繼續發展,跳下屋頂,走到破軍身前,說道:“既然你不是來打架的,也不和天君殿一道,那你是來做什麽的?”
曲天曉努著小嘴說道:“怎麽不是來打架的?剛才還打了我的小久微呢!”
清平散人說道:“女娃娃,算了吧,他要是來打架的,你以為現下你還能站在這裏和老頭子我說話麽?”
“哼!他真有這麽厲害麽?”曲天曉質問道。
清平散人笑了笑,說道:“你的小久微僅僅是被彈開,毫發無傷,老頭子我從來不說假話,他是煞宗破軍,十二凶星中排名第三,莫說打你了,就是這裏的人都算上,也威脅不到他。”
這話說到最後的時候,清平散人是看向破軍的。
破軍麵無表情的說道:“我沒空理會你們,都不要來煩我。”
這時,百罹拉過清平散人將事情原委又敘述了一遍。
清平散人這才明白,於是又道:“既然如此,那咱們也各幹各的去吧,這還生醪看來老頭子我也喝不到了,真是掃興啊!”
曲天曉本來就是沒心沒肺的姑娘,此時她已把剛才對破軍的憤怒之情,忘得一幹二淨了,拉著清平散人,說道:“老爺爺,你這麽喜歡喝酒啊?”
眾人看到事情已算平息,便各自散開,百罹和龍女準備回去向衛軒稟報情況,上官朗也離開了議事廳外,血屠倚在牆邊臥了下來,準備趁機睡個覺,久微還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生怕被剛才那一彈傷到了哪裏。
清平散人見大家散了,自己聞著酒味又舍不得離開,便和曲天曉說起話來。
“老頭子我平生就喜歡兩樣事物,一是管閑事,這第二就是喝酒。”
曲天曉聽的有趣,笑了起來,說道:“真好,我也喜歡管閑事,但我不喜歡喝酒啊,不過我知道哪裏有美酒。”
“嗯?”清平散人一聽這個,來了精神,眯著眼睛問道:“女娃娃,你知道哪裏有美酒啊?”
曲天曉點點頭,說道:“是啊,少康大叔是酒公子嘛,美酒有的是。”
“好好好!”清平散人掩不住心中的激動,說道,“女娃娃,你想要什麽?老頭子跟你換美酒,如何?”
曲天曉托著下巴,望著天,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要些什麽,便說道:“我還沒想好啊,這可怎麽辦?”
清平散人比她還著急的說道:“你怎麽能沒想好呢?要不這樣,你先帶我去嚐嚐美酒,這筆賬咱們記著,等你想起來了跟我說,好不好。”
“不好,不好。”曲天曉搖著腦袋,說道,“萬一你喝完美酒就跑了,我去哪裏找你啊?”
清平散人急的跳了起來,說道:“我哪兒都不去還不成?反正你說的,這裏美酒多,那我老頭子還跑出去幹嘛?行不行?”
“那……好吧!”曲天曉隻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就立刻答應下來。
一旁的血屠其實根本沒有睡著,聽完兩人的對話後,心想:這小祖宗肯定得把少康氣死,拿著他的酒就這麽隨便給別人喝……
清平散人聽到曲天曉答應後,眼睛直放光,說道:“那還等什麽啊?快帶老頭子去吧。”
曲天曉也不是拖拉的人,叫了一聲血屠和久微,就說道:“走,我們去天輝苑,少康大叔在那裏有個酒窖,保證讓你大開眼界。”
清平散人拍著巴掌叫好,正準備要走,卻又看向破軍,說道:“你不走?”
破軍說道:“不走。”
清平散人還要再說,卻被曲天曉止住了話頭,說道:“走吧,老爺爺,不用管他啦,不走就不走吧,你不是說了麽,反正他也不是來打架的。”
“罷了。”清平散人對破軍也無可奈何,既然他不走,那誰也沒辦法趕他走,便對曲天曉說道,“女娃娃說得對,咱們走吧。”
議事廳外,破軍一人呆立著繼續看向天空,蚩尤的詛咒已如附骨之蛆般令他難受,可他卻對此毫不在意,甚至看不到他有一絲一毫的痛癢之意。
廳內,少康大汗淋漓,還生醪在他的玄勁催動下,自魔瞳的穴位一滴一滴的滲入體內,每每進入一滴酒後,就會從這個穴位再透出一滴黑色的水珠,人身上一共有四百零九個穴位,包括十四條經絡上的三百六十一個穴位和四十八個經外奇穴,當所有穴位都滲入過還生醪後,這壺天下唯一的絕品酒也就徹底沒有了。
少康仔細地將魔瞳身上那些黑色水珠用幹布吸淨,然後有順帶著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算算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三夜。
當他推開議事廳的門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直站在這裏,從未離開半步的破軍。
破軍的臉色在這幾天中越發的灰暗,此時已經看不出血色,見到廳門打開,立刻轉身說道:“好了?”
少康點點頭,也回了這兩個字:“好了。”
破軍灰暗的臉上,似乎有了些光彩,眼中透出喜悅,但表情卻很難看的出來,他邁開腳步就要走進去看看魔瞳,卻被少康攔住。
對他說道:“等一下,你這幾天都在這裏?”
破軍知道魔瞳性命無憂後,又恢複了往日的灑脫,說道:“不在這裏,還能在哪裏?”
少康不知為何,笑了一笑,說道:“答應我一件事,好麽?”
“這算是救治魔瞳的條件麽?”破軍問道。
少康笑著搖搖頭,說道:“不是,救魔瞳我不會提任何要求,因為我虧欠於她,我要你答應的是,趁她還沒醒,帶她離開這裏,永遠不要告訴她是我救的,好麽?”
破軍有些驚訝的問道:“為何?”
少康緩緩走向院中,抬頭看看天空,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如此我們便真的兩不相欠了。”
破軍似懂非懂,但也無心再問,便走進屋中,抱起魔瞳走了出來。
“好,我答應你,不過就算你什麽報答都不要,我依然會給你,因為你救的不光是魔瞳的命,還有我的命!”
少康聽了破軍的話,眼角突然滑落出一滴淚水,他若無其事的擦拭一下,說道:“一會兒她就要醒了,你們快走吧,感謝你讓我有了還清這筆債的機會。”
破軍三兩步踏上虛空,說道:“我也不喜歡欠債,記著,從今往後,若是栽到我中,我饒你三次不死。”
說罷,他身形虛閃,抱著魔瞳飛離了此地。
“三次?不需要的,因為從今天起,原來的少康已經死了。”
少康自言自語的說著,他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一放手,便是放下了整個世界。無論是儀狄還是魔瞳,那些過往的片段都在這一刻支離破碎。他真心的祝福著魔瞳,也相信破軍是那個真正愛魔瞳的人,這麽多年的心結終於打開了。情也好,愛也罷,不再擁有,便不再受傷。
昔年情殤若淚,殘生醍醐入贅。
再無人悲切,紅袖前塵夢碎。
莫愁,莫愁,尚可千杯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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