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五年前那件事情的後續。重華一弟子與潛伏於重華的女妖相戀，被人告發，女妖大概會被處以極刑，那名弟子的下場也許是被逐出師門。”陸離禦扇而行，她隨身沒帶劍。

    “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白嬰問她，白嬰甚至可以猜測，也許不止如此，這五年間，不僅僅是幫助他們隱瞞，陸離有相當大的可能對他們施以了援手。

    以陸離的性格，這個可能性非常大。白嬰不知道她的感覺從何而來，依照她對陸離的不完全了解，這個人亦正亦邪，不按常理出牌，但是白嬰不願意相信陸離就連基本的道德觀都沒有。

    “靜觀其變而已，我隻是想知道那個女妖的目的，除此之外的事情跟我沒關係。”陸離實話實說，她不憐憫妖族，也不會刻意去挑戰基本的世俗善惡觀。

    她樹立道德觀的方式異常殘酷，她也不想再重塑一遍。比起妖族，她更親近的種族始終是人類。

    也許是她的語氣過於寡淡，白嬰暫且相信了她沒有說謊。

    “你是怎麽發現她的身份的？”白嬰還是充滿了疑問。

    陸離側過頭來，用她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她，並沒有多餘的情緒。

    她平鋪直敘地說：“現在解釋有些麻煩，不過，白嬰師姐如果這次那女妖得以不死，我們就有時間來談我是如何發現她的身份這件事了。”

    這是變相的請求她保下那女妖吧，白嬰反應過來。

    白嬰盯著她，試圖從她那雙無機質的眼睛中發掘些什麽，始終沒有結果。

    “我不會幫你的，我不指責你為什麽要幫助一個女妖，畢竟人各有誌，而我相信即使你從斬妖台上救下她，也肯定不是出於包庇妖族的目的。但是，我從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許我對一個妖族抱有同情心。”白嬰回道。

    陸離停下來，白嬰看見她雪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冰冷的嚇人，一襲白衣上邊緣隱隱可見金色的暗紋，把她襯托的宛如觀音仙子一般人物。

    “白嬰師姐，不論是人還是妖，犯下了錯都要受到懲處，這點你認同嗎？”她問。

    白嬰不知她是什麽意思，但就這個問題而言，她點頭，表示認同。

    陸離又說：“我希望她受到的懲處是公平的。”

    公平？白嬰一愣。

    這不是玩笑，但從來沒有人說過，沒有人質疑過。人妖之間是死敵，這是千百年來俗成的規則，從來沒有人要給妖族一個公平，仿佛它們生來就是十惡不赦的。

    “陸離，我不知道你的這個念頭從何而來，但我要告訴你，你的想法是錯誤的。”白嬰道。

    陸離捏緊了拳頭，又鬆開。

    “你生而為人，它生而為妖，你們就是死敵，它們從來不會同情人類，沒有獵人會同情獵物，因為從一開始地位就是不平等的。當你掌握了力量，你就是獵人，你不用同情獵物。”白嬰說。

    殘酷，也是真理。

    陸離卻不接受，她看向那片高聳入雲的山峰，斬妖台就建在那雲霧飄渺間，接近神的地方，以神的名義審判它們。

    可惜，她不信神，作為一個被命運捉弄了近二十年的人，陸離早已失去了信仰，因為神從不曾拯救她。

    “白嬰師姐，這趟渾水，你還是不要灘的好。”說完，陸離就甩下她走了。

    白嬰看著她孤單的背影，心思千回百轉，還是沒有追上去。

    如她所說，這是趟渾水，她就是去了，也是陸離的阻力，與其到斬妖台上針鋒相對，不如避而遠之。

    白嬰轉身離開，那一瞬間，她對自己的疑問突然失去了興趣。

    陸離速度很快，此時，她沒心思去管師尊定下的禁止她出省身崖一步的規則，隻想再快一點。

    但是，陸離餘光看見有一隊人正從斬妖台上下來，她的直覺告訴她，那些人一定跟今天的事情脫不了幹係。

    於是，陸離調轉方向，朝那夥人飛去。

    墨金峰弟子們正往山下趕，本門弟子與狐妖勾結這麽大的醜聞被捅出來，饒是墨金峰峰主一向護短，也不得不狠下心來給滿門上下一個交代。

    重華掌門向來最為厭惡妖族，因一些前塵往事對妖族恨之入骨，堪稱當代第一的斬妖人。這次正是掌門親自下令督辦，墨金峰隻能將愛徒逐出師門，然後親自坐鎮斬妖台。

    被護送下山的正是那名與狐女勾結的墨金峰弟子，他名為葉古藺。也就是當年被陸離和白嬰撞破的那兩人中的男人。

    當他們感到不對勁的時候，陸離已經在他們麵前降落，依照陸離的出名程度，這些人中有認識她的人完全不意外。

    有名男弟子恭敬的拱手，道：“見過陸師叔，不知陸師叔有何貴幹？”

    這下，眾人反應過來，這就是那名赫赫有名的梧桐峰陸離。而同時，陸離也猜到了那個點出她身份的弟子，想必也是一個有幸到省身崖一遊的幸運兒。

    一直沉默的葉古藺俶爾抬首，銳利的眼神投向風輕雲淡的陸離。

    陸離扯了扯嘴角，更像冷笑，嚇的剛打完招呼的那名弟子渾身一激靈。

    “我有幾句話想跟這個人說，不知可否通融一下。”陸離用手中的扇子指著狼狽的葉古藺。

    陸離的語氣可不像詢問，更像是她已經做出了決定，隻是來通知他們一聲。

    終究還是有勇士的，一名看起來有些威望的弟子站出來，一拱手，道：“陸師叔見諒，事發突然，想必陸師叔還不知道墨金峰上發生的事，葉師弟現在帶罪之身，未免惹上什麽麻煩，陸師叔還是避嫌的好。”

    陸離又一冷笑，說：“我這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煩，現在讓開。”

    那名弟子還沒說什麽，葉古藺開了口：“陸離，你何必呢？”

    這下，本來不相信他們之間有什麽的也不得不相信了，八卦的眼神在他們兩個人之間打轉。

    陸離眼神如深潭一般平靜，葉古藺每次見她，她都是這樣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最令人厭惡。高高在上的，跟那個弄人的命運有什麽不同？

    “你得給我一個交代，葉古藺，我問過你的問題，你現在有答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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