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不知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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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池淺從冥想中醒來,唐冽已經在桌邊喝了兩杯靈茶。
迅速將自己打理好,想起昨晚的談話,池淺眼巴巴衝唐冽看過去,問道:“咱們什麽時候去趟獸園,您再幫我核實一下唄。”
唐冽拍拍他:“我知道,別慌,素酒肯定不會多嘴,我再跟當時在場的另外兩個管事打聲招呼。如果真有人刨根問底,那這功勞就交給為師好了。”
“什麽功勞不功勞的,我也就是無意為之……麻煩您了。”
池淺嫩薄的臉蛋有些泛紅,心下頗為慚愧,從來到獸園開始他好像就一直在給唐冽找麻煩,雖說徒弟勞駕師父也是天經地義,可他本不想理所當然接受唐冽照顧的。
再快一點成長起來就好了,遲早有一天,他要有足夠的能力跟唐冽並肩,站在同樣的高度上。
完全不知道自家徒兒心內鬱卒的遨雲君嘻嘻哈哈帶著人往獸園走,在飼養區門口遇見了朱管事,後者認出這位貴客,主動上前打了聲招呼。
唐冽點點頭:“我來看看昨晚那隻靈獸,也許能發現有什麽異樣。”
朱管事想起昨天池淺在這裏受到衝擊,猜測幼獸腦內有禁製的事情,欣喜道:“遨雲真君是來幫忙確認小道友猜測的嗎?在下感激不盡,快快請進。”
唐冽俊臉微繃,端的是一派仙風道骨,邊走邊道:“我徒兒天生靈台敏銳,且有馭獸師天賦,對靈獸尤其敏感,他昨晚言說在死去靈獸腦內察覺不對,但是否禁製尚不好確定,本座便來幫他看看。”
朱管事不疑有他,連連點頭:“小道友確實敏銳……真君這邊請,我已經備好棺籠,正準備裝殮來著。”
“你們倒是有心,還會為幼獸準備這麽多。”唐冽淡笑一聲,站定在靈獸僵硬的軀體旁邊。
池淺全程保持沉默,把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像個小尾巴似的黏在唐冽屁股後麵,裝聾作啞。
唐冽反手摸摸他的後背,另一隻手覆上幼獸天靈蓋,靈識直衝其大腦而去,“摸索”神經中樞。
下一刻,他臉色凝肅,確確實實感受到了某種反向衝擊力,夾雜著些微電擊刺痛感,直直打在靈識上,難怪池淺會被衝傷。
他自問靈識基礎穩固,即便探出體外也不會輕易受損,能夠讓他感受到痛感,這道禁製的主人絕不止是元嬰期。
出竅大能?這樣的人物為何要做苟且之事,而且遮遮掩掩神神秘秘,專挑靈獸幼崽下手?
牽扯到高階修者,事情便沒有那麽簡單了,唐冽將靈識扭成一股,加強尖端觸感,再次往方才排斥自己的地方碰過去,想試試看能不能感知到對方的氣息。
倏然之間,層層熱浪撲來,禁製達到了開啟條件,終於不再掩飾,出竅大能的威壓傾瀉而出,露出爪牙,欲要斬斷窺探自己的靈識!
唐冽心中一驚,他隻是粗淺探出一點,丟掉倒是不可惜,但若被強行切開就不同了,未免神魂受傷,這裏隻能先行避退。
在他將靈識收回的刹那間,幼獸孱弱的小小身影‘嘭’地冒出滾滾濃煙,以身軀為柴,魂魄為薪火,禁製中隱藏了火種,眨眼間翻卷燃燒。
幾人根本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再想補救之時,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如同迅速起燃那樣,火勢又十分突兀的熄滅了。
原地隻剩下薄如塵燼的骨灰,細碎泛白,在微風中被吹向一邊。
生命之輕,不過塵埃。
一直默默在後麵露出個腦袋旁觀的池淺滿臉驚愕怔愣,那一瞬間唐冽隻來得及揮手擋在他麵前,而對於本身被作為著火點的靈獸幼崽卻絲毫無法施以援手。
何況那小家夥本就死了,即便盡力救回也無濟於事。
唐冽沉著臉冷道:“先下禁製,發現被細查又毀屍滅跡,做下此事的人一定在靈獸身上留下了什麽無法消抹的痕跡,而且就在大腦中。”
朱管事點頭應道:“真君所說想必沒錯,但這禁製實在厲害,不給人留下半點窺探餘地,卻是無法核實了。”
他同樣臉黑如碳,被幕後之人辛辣的手法氣到手發抖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將幼崽骨灰慢慢收攏起來,掃入一隻布袋裏。
他們各自補充幾句,將自身推測統在一處,由朱管事之後報給靈熙閣主知曉。而後便是沉默,嗅著飼養區中揮之不盡的灼燒氣味,實在不知還能說什麽。
池淺拽了拽唐冽的袖子,師徒倆對視一眼,唐冽衝朱管事道:“本座準備將此事說與山門知曉,其他也沒有什麽能幫到忙的地方,這便走了。”
朱管事淺拜一禮,將他們送出區內,同樣開始打腹稿,暗自頭疼該如何給閣主打報告。
師徒倆回到屋裏,圍坐在桌邊,唐冽看出池淺有話要跟自己說,見他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先倒了杯茶水推過去。
“乖徒兒,莫要想那麽多,這世上永遠少不了汲汲營私,奸惡宵小之輩,要是你被這種做法影響到心境,對對方來說,隻是在修道途中無意間滅卻一名對手罷了。”
“我知道的,師父,隻是……”池淺沮喪地垂著頭,把唐冽倒的水抱進懷裏:“我隻是心裏不適,有些氣憤而已。看來出竅期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境界,這種小人也能一步踏入,天道真是瞎了眼。”
唐冽:“……”
沒想到徒弟一開口就把天道罵了進去,唐冽扭頭看向外麵晴空萬裏,挑了挑眉梢。
“天道不公,卻並非瞎眼,可能隻是偶爾糊了些眼屎,被這些小人鑽了空子。”
這也不是什麽好話,隻聽得外麵驟然一聲悶雷空響,轟隆隆回蕩在靈熙閣上空,驚起一片飛鳥。
唐冽眼中露出詫異之色,複而看向自家徒弟:“天道是很玄妙的存在,很難說它有沒有形態意識,徒兒就莫怪罪了。”
“……”池淺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家師父,他隻是隨口一說,怎地唐冽還挺認真,揪住這個話題安慰起自己來了?“我隻是抱怨而已,天道又沒站在我麵前,要不然我非得指著它鼻子罵一頓不可,簡直眼瘸。”
“……”
唐冽又看了看外麵,一隻手摸摸下巴,看著自家徒兒的眼神突然高深莫測起來。
池淺沒有發現唐冽在搞什麽幺蛾子,他對這個話題不是很感興趣,直接壓低聲音,找回最初的話題:“師父,我想契約一張新的卡牌,就現在。”
唐冽嗯了一聲:“怎麽突然想起這事兒了,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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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問了風姐姐,有沒有什麽卡牌可以讓時間倒退,回到過去。”
“不可能有那種靈獸的,”唐冽果斷道:“時間法則是世上最為高深的法則之一,就算有靈獸或者人修能悟出來,使用這種法則所帶來的因果紐帶也並非單一個體可以承擔。”
池淺點點頭,老實道:“就是這麽一回事吧,雖然不如師父你理解那麽透徹,我也知道這種事情根本不現實。不過,整體回到過去做不到,隻短暫倒退單一個體的時間卻是有可能的。”
“你是說……”唐冽微微睜大雙眼,興味瞬間濃厚起來。
池淺蹬蹬蹬跑去將房門關上,隨後回到唐冽身邊,把硬皮書拿出來,翻到“戻”牌那一頁。這張彩頁也是他最初抽取的十張之一,此前隻看文字,他根本不懂這張卡牌能做些什麽。
好在有了能夠淺薄溝通的風牌,她告知了池淺這張卡牌寓意為何,正是方才所說那樣,擁有著短暫回退時間的能力。
池淺覺得這張牌還不如叫做“回”,那樣更淺顯易懂一些。
這片大陸上沒有鍾表這種東西,不過用來計時的道具與表盤有異曲同工之妙,看到牌麵上懷抱鍾表的灰袍人,再有池淺在旁解釋,唐冽很快點頭表示理解。
“那就來吧,為師對這個能力很感興趣,”他躍躍欲試地說:“沒想到真有這種靈獸,即便隻是暫時作用也盡夠了,你想把誰的時間倒轉?”
“我和你的,回到昨天晚上,看看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說做就做,池淺隔著肚皮摸摸恢複不少的氣海,劃破手指在那隻藍色表盤上一抹,閉眼等待法陣光輝散去。
變成實體的卡牌靜靜懸浮在他麵前,氣息沉靜穩重,牌中人灰袍掩麵,叫人看不清眉眼,神秘感油然而生。
池淺抬指輕點在牌麵上,另一隻手伸向唐冽,笑道:“師父?”
唐冽點點頭,反手把他拉住,挨過來一起看向那張絲毫不起眼的卡牌。
“戻,帶我們回到昨晚出事之前。”
空氣中猛地傳來一陣不規則波動,大亮天光驟然回歸黑暗,池淺閉了閉眼,扭頭往門外看去。
室外已經回到了半夜,正是他們昨晚還沒有從養護第三區出來的時候,除了朱管事本人以及幾位負責人坐陣飼養區之外,其他管事這會兒都在操心翻海雷的事情,還要分出人手準備接待事宜。
對於他們而言,也是個潛入的絕好機會,事不宜遲,兩人迅速離開客房,再次往飼養區奔去。
非常時刻就要用非常規手段行事,唐冽一路將池淺抱在懷裏,袍袖一揚,將二人氣息盡數掩去。他近來正好換了身玄衣,整個人除去一張臉,幾乎要完全融於夜色。
兩人成功瞞過看守,潛入獸園之中,直奔那隻幼崽的窩附近。唐冽四下打量能讓他們躲起來的地方,池淺則上前幾步掀起窩外麵的門簾,垂首去看幼崽情況。
“唧——唧~~”
一雙嵌在柔軟白色毛發之中的圓亮眼睛與他對了個正著,靈獸幼崽自出生起就被養在此處,並不怕人,衝他蹦跳了幾下。
池淺驀然心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軟,小心將手伸進去,指尖抵在窩邊。
小小的崽子往前蠕動著挪了幾厘米,像隻行走的湯圓,鼻翼湊過來輕輕嗅聞,口中唧唧不斷,似是饞了。
想起自己指腹上的傷口還未愈合,池淺翻過手,將掌心露出來,血腥味正對著幼崽大概是嘴巴的部位。
一段粉紅色的小舌頭從毛茸茸裏探出來,在刀口上細細舔舐,這小東西也不知是單純在嚐味道還是在幫他止血,池淺感覺指尖涼絲絲的,痛感減輕不少。
再收回手時,他發現那道傷痕竟變細了,一層亮晶晶的口水糊在上麵。
“……”有點小惡心,但感覺還不錯。
他忍不住再次將手伸過去,在幼崽毛茸茸的腦袋頂上揉弄一下,脆弱稚嫩的觸感讓人心尖一顫。
毛茸茸乖順可愛的看著他,大眼睛像紫葡萄一樣眨巴眨巴,隨後就地一滾,挨著池淺的掌心撒起了潑,整隻獸二得不行,天真爛漫。
唐冽過來拽住眉眼失落的乖徒弟,將他的手扯回來,五指收攏握進掌心:“因果不可擅自改變,莫再看了。”
“……嗯。”
池淺垂首,緊緊回握住唐冽,不敢再看扒在窩邊朝自己張望的毛茸茸,跟著唐冽藏到另一隻大體型靈獸幼崽的窩後麵,整個人陷在陰影裏。
唐冽不多說什麽,就這麽保持著與他一手緊握的姿勢,從須彌戒中掏出件黑色鬥篷,罩在二人身上。
本就幾乎感知不到的氣息頓時消隱無蹤,還在轉動著大眼睛尋找池淺氣味兒的毛茸茸愣了一下,有些失落,磨磨蹭蹭縮了回去。
那個人類味道好好聞呐,怎麽就走了?再多摸摸自己就好了。
池淺看著毛茸茸不死心的又往外探了兩回腦袋,不知道是不是以為人類在跟自己玩捉迷藏,想到未來的小東西已經變成一抔灰土,心下不禁黯然。
但唐冽說得沒錯,沒有人敵得過生死因果,他不能因為心中不忍就改變曆史軌跡,否則不知會給真正的現實帶來什麽影響。
正失神間,寂靜無聲的飼養區內部突然又起一陣波瀾,唐冽一把將池淺按到身邊,整個人像雕塑似的定在原地。
一道黑袍裹身的人影慢慢溜達著走了過來,左右顧盼,周身氣息果然靜如止水,讓人難以察覺,至少能瞞過金丹期盡夠了。
池淺的心幾乎提到嗓子眼兒,一邊知道曆史無法更改,一邊又暗暗祈禱來人放棄這次狩獵,整個人緊張到僵硬,在唐冽懷裏挺屍。
就在此時,不知是不是聽到了腳步聲,隻見毛茸茸突然再次從窩裏麵鑽出來,扒在邊緣,唧唧叫著往黑影那處看了過去,大眼睛裏滿是期待,瞬間打破了周遭靜寂。
池淺差點驚叫出聲,整個人掙動了一下,被唐冽死死摟在懷裏捂住嘴,雙眼瞪到極致。
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先有蛋還是先有雞?
謝謝大家對筆者的支持鼓勵,躺平打滾賣萌啦啦啦~~~
明天見噢噢噢噢噢(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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